“会不会是有压疮啊？”
突然的一声女声，让安静又压抑的室内空气，又为之一滞。
“压疮？”姚大夫缓缓抬头，看着陈冬月，“你是说席疮？”
“........大概是吧。”陈冬月解释道，“反正我只知道，人躺久了，容易烂屁股，溃烂的皮肤容易导致发热。你们真的应该看看皇上的龙腚。”
........
季崇宁小声在陈冬月身边道：“你不用什么都带上龙字。”
“哦，”陈冬月乖巧点头，然后朝大夫们说道：“你们真的应该看看皇上的屁股，是不是有烂疮。”
听陈冬月说完，姚大夫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抓住了边上的人问道：
“这医案上说皇上半年前就开始皮肤瘙痒，肺热脾虚，肾阴不足，你们没按消渴症治吗？”
“治了，”被抓住衣领的大夫赶紧道：“可消渴症这种事儿，您也知道，除了吃汤药之外，日常饮食也需得小心注意，可皇上.......他也不听咱们的啊。”
“快快快，”姚大夫大喊道：“快给皇上解了衣衫，看看身子上有没有席疮！”
“咱们每日基本都会查看皇上的出恭情况，且每日也会擦洗......龙腚，应该不会......”
那大夫还想替自己辩解两句。
可姚大夫却道：“席疮不一定只会出现在臀部，也可能在背后，关键是皇上有消渴症，一旦有了疮症，那就很难愈合。
像皇上这种情况，哪怕伤口化脓个一天，就会导致发热昏迷......快快快，别磨蹭了，赶紧的给皇上解掉全身的衣裳查看清楚。”
说完，姚大夫也等不得太监来了，一把掀开了皇帝身上的被子，然后开始伸手给皇帝解开了衣衫。
陈冬月赶紧告退了出去。
走之前，她还不忘说一声：“这地方太热了，皇上也有可能是热晕菜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速出去吧！”
姚大夫口气很是不耐烦，可扭头却又喊人端来了熬好的汤药，“这药清热，赶紧给皇上先灌下去。其他的药，先不用。
还有，你们不要全部都待在这里，留两人在此就行了。其余的都去外间等吧。”
后头姚大夫还说了什么，陈冬月便不知道了。
反正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皇帝到底是死是活，就全看姚大夫和天意了。
待得陈冬月出了正屋，太皇太后便赶紧招手问她：“怎么说？你那琉璃柱子，派上用处了吗？”
“派上了吧。”陈冬月回答的不算太自信。
毕竟如果人没救回来，就不能算派上用处。
太皇太后又问：“那查出皇上是怎么了吗？”
“不好说。”陈冬月摇头，“有点儿.......不太礼貌，毕竟是皇上的私事。”
“什么私事公事！”太皇太后板着脸道：“哀家让你说，你就赶紧说！”
“是，”陈冬月老实点头，“皇上可能是烂腚了。”
.......
康王和王妃，赶紧扭过了头，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而太皇太后则是一脸茫然地朝陈冬月眨巴着眼睛。
“就是烂屁股了。”
见太皇太后呆愣住了，陈冬月还很好心的解释了一句。
“.......你那玩意儿，还能看得出这个？！”太皇太后问道。
陈冬月才想张嘴说话，就见季崇宁激动地跑了出来。
他朝陈冬月道：“皇上真的是生了疮症，因溃烂严重而导致的发热昏迷！！”
“啊！”太皇太后站了起来，“屁股烂的很厉害吗？！”
.......好惨。
老太太下意识地紧了紧菊花。
虽然皇帝要杀前太子死的时候，太皇太后确实也诅咒过皇帝烂心烂肺烂肠子。
可她也没想让皇帝烂腚啊......
那玩意儿，多恶心啊。
可季崇宁却道：“没有，身上并没有席疮。”
“诶？！”陈冬月很是疑惑，“那还能是哪儿溃烂了？”
“脚，”季崇宁解释道：“准确说，是脚趾。几个脚趾几乎都烂了，姚大夫说，想要保命，必须截肢。”
其实皇帝在宫里的时候，每天都有人给他擦洗翻身换衣服的。
太医也叮嘱过宫里的太监，卧床的病人，要勤翻身。
淑妃为了表示对皇帝的关怀，几乎是天天守在皇帝身边，也不忘督促太监宫女给皇帝翻翻面。
可那脚......属实是没有人想到，要去给皇帝洗一洗。
毕竟卧病在床的人，那脚也不穿鞋，不走路的，一般确实没人会给洗的。
所以哪怕到了最后，宫人们闻到了若有似无的臭味，都只当是皇帝无法自行出恭，才染上了些味道。
其实刚才要不是姚大夫坚持要把皇帝脱光，查看全身，那估计皇帝的脚烂没了，都没人想到，原是脚上出了问题。
听闻皇帝要截肢，太皇太后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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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王则急问：“这脚怎么截？总不能用锯子.......”
话说到此处，他看向了季崇宁。
季崇宁悠悠道：“总不能用斧子.......”
“.......我想问问，”陈冬月又举起手，“你们锯腿，用蒙汗药吗？”
季崇宁摇头，“姚大夫说直接锯，不用药，反正人昏迷着。
就是让我跟你要些那个什么......两个水？还是什么的药水。”
陈冬月把双氧水，叫成了双重水。
到了姚大夫那里，就成了两个水。
不过她能听明白，“药水有，我去取。工具什么的，要吗？”
“不必，”季崇宁道：“东西这里大夫都有，你速去速回就是。”
“好。”陈冬月应了一声，转身又出去了。
总算听到了明确诊断的太皇太后，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皇帝要锯腿，哀家见不得他受苦，就先去休息休息，你们守着吧。
要是皇帝疼死了，你们记得先不要发丧。咱们从长计议。”
.....“是，皇祖母。”康王夹着屁股蛋，躬身朝太皇太后行了一礼。
他心里很慌。
也不知道是慌皇帝要被截肢，还是慌太皇太后这人够狠。
季崇宁则叹了口气，“太皇太后，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呵，”太皇太后背对着季崇宁轻哼一声：“吉人自有天相？你.......信他们个鬼。
左不过是骗傻子。行了，守着去吧。哀家累了。”
说完，老太太便让康王妃带路，由闵尚宫扶着，出了皇帝所在的院子。
稍后。
陈冬月带着一个坛子，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她把坛子送进了正屋之后，也没急着走。
而是跟康王一起，等在了外头。
当然，康王为了有人给他壮胆子，也没让陈冬月走。
两人尴尬地坐在院子里，喂着蚊子。
忽然，屋内传来一声嚎叫：“嗷嗷嗷嗷嗷嗷，朕要杀了你们！！！！赐死，全部赐死！！！！！”
诶？！
陈冬月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康王。
却发现康王也正瞪大着眼睛，看着自己。
“额......”陈冬月想到了一个事儿，“姚大夫以前给我们村的哑巴治伤的时候，也顺便把哑巴给治好了。”
“哦~~~~”康王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有点懵懂，“你的意思是，姚大夫治伤可以顺便治不会说话的病？”
“准确的说，姚大夫可能比较会激发人体的潜能。”陈冬月如此说道。
此时，屋内突然传出了闹哄哄的声音，陈冬月在一群人的声音中，辨认出了姚大夫那略显高亢的老年男子夹子音。
“按住，给我把人按住！！！皇上，您忍一忍，今天这脚步锯下来，您性命堪忧啊！
皇上！！您要懂得取舍！！来，给我按住！！”
皇帝大骂一声：“姚正！朕要灭你九族！！！”
没想姚大夫却恶向胆边生，回了一句，“那您也得先找到微臣九族，不瞒您说，微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父母兄弟到底是谁！！”
好好好。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是吧。
厉害了，姚大夫。
不过陈冬月也担心姚大夫再连累了自己，她小声问康王，“姚大夫的九族里，包括我吗？”
“包括朋友。”康王如此回答。
陈冬月立刻站起来朝屋内大喊：“姚大夫，你对皇上客气点！”
嘿，这话喊完，屋子里倒是真没了动静。
陈冬月安心不少。
心想着，姚大夫大概听她劝了，而皇帝嘛，大概是接受了自己瘸腿的命运了。
可等季崇宁出来之后，陈冬月才知道，皇帝哪里是接受了命运，他只是疼晕了而已。
行吧，反正.......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当下皇帝没死，那就算是万事大吉了。
因为姚大夫这几日要宿在王府，所以陈冬月便独自转身告辞了。
季崇宁说要送她，却被陈冬月拒绝了，“孔杰在外头等我，我跟他一起走就行了。你看着皇上吧，有什么需要，再来慈安堂找我们就行。”
“陈冬月，谢谢你。”季崇宁神情疲惫，眼神却非常真诚。
“确实该谢我，”陈冬月一点儿不客气，“等你完成了自己的目标，记得多分我点儿金银珠宝。”
“除了金银珠宝.......”
“别的一概不收嗷~~~~记住姐一句话，什么都没金银香！走了，不用送！”
说完，也不等季崇宁说任何话，陈冬月扭头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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