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听到李君言这话，苏靖的酒意一时间便是醒了大半。
而后好似是陡然明白过来。
“老夫知道你小子要说什么，但这件事，轻歌大概也已经与你说过了，并非是老夫能决定的事情。”
苏靖当然清楚，李君言是想说起先前苏轻歌给岳定方许诺的事情。
但这件事实在不是他能够说得准的。
一切都还在陛下手中。
“苏伯父误会了。”
但此时，李君言却忽然笑道。
随后双手交叉。
眉眼缓缓垂下，看着苏靖，笑了笑。
“小子的意思是，小子想与陛下上书，将调往城防司。”
城防司？
苏靖忽然一愣。
一时间不知道李君言为何会有这般想法。
毕竟城防司以往是武言归的地方，如今在方林的手中。
虽然掌管皇城守备的兵甲，但却与正经军权的关系不大，若是李君言开口的话，陛下那边说不定真能答应。
但为何要这般做？
或许是猜到了苏靖的想法，李君言笑道。
“小子……后日就会与陛下请辞。”
“正如伯父说的，这朝堂的事情，太多太乱，小子如今只想安稳过完下半生，不想再掺和进去。”
“等到小子离开之后，大
理寺一定会交在方林手中，到时候他一人身兼城防司与大理寺二职，必然分身乏术。”
“而武言归……小子不会让他重新接手城防司，武清辞这人的心思太重，实在摸不清楚底细，将他们父女二人留在城防司这般地方，实在是太过危险，这时候，岳将军是最好的选择。”
李君言平静至极地说着。
好似在说的，并非是自己的事情一般。
反倒是给苏靖惊得够呛。
顿时便是醉意都消散了大半。
他是想让李君言少些事情，多陪陪苏轻歌不错，但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把事做的这么绝！
这已经不是苏靖能够决定的范畴。
他想着让李君言调走，本意也不过是想照顾自家这位姑爷，好让他不必如此劳累。
可没说要让李君言就此罢手不干。
如今朝中上下，无数事情都离不开李君言。
要是让李玄武知道，自己得到这个消息却并未阻拦的话，只怕便要大发雷霆了。
况且苏靖在朝中数十年，早已经人老成精。
当然明白要收手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就算李君言虎威犹在，朝堂上下不少地方都有他的势力，又如何？
只要人走了，这些东西都会在时间推移下，渐然
消散。
一日没有李君言在朝中坐镇，一日都会有人等着机会，一点点打散他的势力，最后一击毙命。
这才是最为恐怖的一点。
但此时就算明白，苏靖也不知道如何劝说李君言。
后者的性子可算顽固，决定好的事情，旁人劝说也难以更改。
于是也只好说道。
“玄懿啊，你可是想好了？”
“自然。”
“那好，老夫问你个问题。”
“伯父但说无妨。”
李君言微微颔首。
闻言，苏靖深吸一口气，随即说道。
“你可曾想过，离开朝堂之后，你手下的势力没有你撑腰，大概不会长久，甚至有可能被旁人取而代之。”
“这些日子你虽然甚得陛下的欢心，但也得罪了不少人，太子门人，黎王党人，各方节度使，还有朝中不少大臣。”
“等有朝一日，你留下的那些人被一点点瓦解之后，他们终究还是找上你，要为今日之前的事情，与你要个说法，妻子儿女皆是被人用刀刃架住咽喉，到时候，你如何是好？”
苏靖沉声说着。
抬眼看向李君言，观察后者的神色。
却颇为诧异的发觉，李君言脸上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明显的波动，只是一如既往的笑
着。
好似一切都已经算计在年内。
“伯父，您既然已经想到这一点，如何就觉得，我没有准备呢？”
李君言笑道。
苏靖忘记了一件事。
虽然看起来总是做一些冒险的事情，但李君言本质上，还是个极为谨慎之人。
以他的心思，不可能想不到自己离开权力中心之后会面对的东西。
自然也会有所安排。
苏靖闻言一愣。
倒是他想的少了。
于是无奈苦笑着叹了口气。
“罢了，老夫也知道自己说不动你。”
“玄懿，老夫这一辈子位极人臣，该有的不该有的，老夫都有过，就是死了，也没啥好遗憾的，唯独放不下老夫那女儿。”
“你记着，无论如何，照顾好她，除此之外，你要做什么，老夫都不拦着。”
说到此处，苏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摆了摆手，让李君言不必搀扶。
“早些休息。”
而后转身离开大堂，一步步远去。
看着苏靖此时显得苍老的背影，李君言也明白，后者说这么多，左右不过是为自己与苏轻歌着想。
否则以苏靖如今的身份地位，这些事情如何能劳他操心？
虽然理念不合，但终究心存感激。
李君言正也要去一
旁的偏房中休息之时，才出了大堂，便看到一名家丁匆匆忙忙跑来。
口中似乎还在喊着李君言。
“李大人稍等！”
李君言因而站在原地，看着那人跑到自己身前，气喘吁吁。
问道：“何事如此着急？”
那人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这才抬起头说道。
“大人，是……是门外来了几人，自称大人的手下，要见大人。”
李君言是苏靖的姑爷，也就算是他们的半个少主。
因而那人对他的态度自然也是谦卑至极。
而听到这话，李君言眼神一动。
“那人可曾自报家门？”
“是……好像姓左……叫……左良玉！”
左良玉回来了？！
李君言大喜，取出一张银票塞进那人手中，随后也不需他引路，便是自行往门外赶去。
一抬眼，便看到门外左良玉立在马边，躬身行礼。
“卑职见过大人！”
至于其他的弟兄，此时都回了大理寺之中。
左良玉本想到老宅寻李君言，从宋曦桐那里得知他如今在苏家，这才匆忙赶来。
“事情如何了？”
李君言颔首，问道。
随即便看到左良玉从袖中取出一份信笺，递给自己。
“大体上，也算是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