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当真这般说的？”
深夜，御书房。
李玄武看着手中的奏报苦笑道。
这是先前不久，从中宫送来的，公孙皇后说的清楚，这小子知道是让宫中侍女为其试婚之时，好似是疯魔了一般，踉跄着就逃了。
伸手在奏报上点了点，对着身前的公孙有疑笑道。
“你看看，这小子以往都好似看穿世事般淡然，到底还是个孩子！总算是让朕也知道，言儿也有如此惊慌失措的一面。”
闻言，公孙有疑不由苦笑一声。
这父子俩……当真是……
“对了，说说老四与谢安的事情。”
李玄武忽然正色道。
“你俩做的不错，无论如何，不能让老四与老二见面。”
“是，只是陛下，他们大概已经察觉了什么，如今瞒是瞒不住的。”
公孙有疑皱起眉头。
听闻李君言与苏轻歌，今夜还去参加了李道吾的千灯会。
后者此时还能算是李君言的助力，可一旦身份曝光，反目成仇是必然的事情。
李道吾手中还有秦海这般势力，一旦用尽全力对李君言下手，可就麻烦了。
“这身份不能瞒一辈子，该是言儿的，早晚要还给他，朕只是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时候，只要到了明日，在百官天
顺理成章。”
李玄武如何不知道他的担忧，说道。
“只要拖到明日就好了……以言儿如今的实力，便是与老四交锋，胜算也在四六之数，朕只希望二人不要手足相残就是。”
说到此处，李玄武不由叹了口气。
“是，臣明白该如何做。”
公孙有疑闻言，微微颔首道。
“至于谢安的事情……”
“老杜还没有回来。”
公孙有疑回答道。
他毕竟年岁大了，不曾与杜不明等人一同前去，便从中宫领来奏报。
“将谢安与虎威军亲卫遗骨带回皇城，当年的事情，说到底是朕对不住他。谢安为国尽心竭力，朕非但不曾保住他的家眷，如今连谢安本人也没保住，在皇陵边上为他留个地方，厚葬。”
李玄武叹了口气。
便是公孙有疑等人再三安慰，这其中是黎王手脚，但李玄武自己这一关也过不去。
说到底，他这个做皇帝的，确实对不住这位臣子。
如今也算是尽一点绵薄之力罢了。
“还有那个谢柒蕴。”
李玄武眼眸微微眯起：“找到之后，留个活口。”
“但……那可是卖国之罪……”
“朕知道，但谢柒蕴的事情由言儿起，也该要他自己决断，朕不干涉。”
“是……”
听
到这话，公孙有疑心中有些无奈。
实在是说不清楚。
她父亲为国尽忠，察觉黎王豢养私军，而落了个家破人亡，谢柒蕴当初也是被牵连之人。
如今有了叛国背君的想法，站在她的立场上，倒是不错。
但国就是国，这句话落在李君言身上，他应当也是这般想。
纷纷扰扰，有些事情，终究不是人力能阻。
“行了，你且先下去。”
李玄武揉了揉眉心，看着有些疲倦：“朕也想休息休息了，明日还要大办，礼部那边准备如何了？”
“已经八.九不离十，虽然时间紧了些，但也足够。”
“那就好，去吧。”
“是。”
公孙有疑领命退下，却在离宫之时，看着不远的道上，太监带着一名浑身裹在斗篷之中的人影，快步匆忙往御书房而去。
陛下何时召集？此人是谁？
一瞬有些疑惑，但公孙有疑并未掺和，转头离开。
但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感觉，光是看着那人的背影，便隐约觉得不安。
“陛下。”
御书房大门紧闭，李玄武在奏折上圈画片刻，将公务处理之后，便准备起驾回宫，却忽然听到外头太监的声音。
“何时？”
“那个……程博宇求见。”
只一句话，便让李玄武
愣住。
程博宇？
他来做甚？
“进来。”
但还是微微整了整衣冠。
程博宇在皇城之中颇有名望。
多年前皇城疫灾，多少名医太医皆是无能为力，眼看着便要化作一片鬼城，便是此人出手，将城中百姓救治而回。
历来皆有不小的民心在身。
虽然不知道此人前来为何，李玄武也多少要给他点面子。
不多时，门口打开，一名穿着斗篷之人在太监引路下进殿。
掀开斗篷，露出那张脸来。
“草民程博宇，拜见陛下。”
“你且先出去，没有朕的意思，谁人都不可进来。”
“是。”
李玄武看了他一眼，将太监打发出去，关上门。
随后才一手撑着下巴。
“程博宇，朕记得你如今已经没有官身，如何能进了这深宫大门，还一路直抵御书房？谁人帮你？”
“谁帮了草民不重要。”
程博宇笑道：“银两与人脉，有这两样东西，世上少有地方去不得。”
“哦？听起来倒是这般道理。”
李玄武闻言冷笑，压着怒气：“且说说你的人脉是谁？”
“陛下，咱们还是不要说这些废话为好。”
程博宇应对之中，竟是不曾有半分敬畏。
与当初被叫来之时，好似是换了个人一
般，连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陛下，黎王殿下让草民与陛下问个好。”
“你是黎王的人？”
“正是。”
程博宇从怀中取出一份文卷，上前，放在李玄武的面前。
“陛下，这是殿下让草民转交的东西。”
“放肆至此，不怕朕杀了你？”
李玄武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悬挂的天子剑上。
今夜程博宇如此僭越，已是犯上，便在此处亲手斩他，也合乎情理。
但程博宇很确定李玄武不会动手。
“陛下或许还是先看看里面的东西为好。”
黎王始终是祸患一个，如今即便下了狱，也有本事让程博宇来送信。
而程博宇更是凭借一介草民身，就这般堂而皇之的入了御书房。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仅仅是想知道黎王究竟留了多少后手这一个原因，也足够李玄武不会杀了程博宇。
不过……
“给朕一个看的理由。”
李玄武也不打算就这般进了程博宇的节奏之中。
只是后者的下一句话，顿时将这番平衡打破。
“陛下自然可以不听草民的话，毕竟草民无足轻重，只是……”
“若天下无数草民呢？”
程博宇冷笑道。
“如今皇城之内所有人，皆是草民的人质，不知道陛下愿不愿意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