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起高跟鞋底与地面碰撞的响声,如同紧密的鼓点,带着匆忙和焦躁的节奏。
随着脚步声的步步逼近,一种不可言说的压力感逐渐袭来。
黎恩担心外面的人是冲着儿童房来的,怕别人发现她给勉勉吃了自己做的蛋糕,又要来找麻烦,匆忙将蛋糕移到桌子下面。
陆思勉很机敏地马上躺到床上去,他不想黎恩被陆家人骂,闭上眼睛装睡,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然而高跟鞋声越过了她们的房间,往前面去了,伴着夏芝芝歇斯底里地喊叫。
勉勉听到了,有些紧张地睁着眼睛盯着门口,怕女人突然闯进来。
“陆知琛,你结婚了,你居然结婚了!”
走廊里女人尖锐的声音透进来,充满了怒气,
“你个骗子,你个骗子!”
“我倒要看看那个女人是谁,我要杀了她!!”
夏小姐异常激动,她在宴会结束的时候被人匿名递了张纸条。
展开,纸条上面洋洋洒洒的大字,写着陆知琛已婚的消息。
还告诉她,如果不信可以去陆知琛房间里找结婚证,看男人什么反应。
夏芝芝风光了一晚上,听了一晚上的恭维,脸都要笑僵了。看到字的一瞬间,笑容就凝在脸上。
当时她太自信了,她是不信的,觉得有人嫉妒她,想挑拨她和陆知琛的感情罢了。
等人都走了,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女人天生的第六感,迫使她对纸条上的话不能轻易释怀,要去一探究竟。
她半信半疑,按照纸条上的指示上楼,急切地要闯入陆知琛的卧室,希望能找到一些证据。
注意到女人反常的举动,陆知琛三步并作两步,喘着气追上楼,趁她进屋前拉住她。整个身体肌肉紧绷,拦她在房间外,脸上显然有了愠色。
“别胡闹!”他声音低沉,警告道。
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简直是不打自招。
“是林苒,是林苒那个贱人对不对,我要杀了她!!”
夏芝芝看男人的反应竟然真如纸上所说,瞬间要崩溃掉了。
陆知琛的爱是她唯一的筹码,虽然嫁给他有为了钱的成分,但她也是真的喜欢他。
几年前出国留学,夏芝芝在国外试了一圈,确实没找到比陆更优秀、对她更好的男人,而且她也一直对他有好感,于是毫不犹豫跟之前的外国男友分了手,投入了陆知琛的怀抱。
然而说要娶她的男人、她的未婚夫居然是已婚的身份,那他从一开始不就是在骗她?她堂堂夏家大小姐,怎么能忍受这样的委屈?
黎恩从儿童房走出来,扫了走廊里僵持着的一男一女一眼,平静的外表与两人脸上的疯癫形成鲜明对比。
许多在楼下打扫的佣人,听到楼上的争执声都跑了上来,看发疯的陆总和夏小姐,谁也不敢上前。
黎恩本来只想冷眼旁观这场狗咬狗的闹剧,一个【骗子】一个【疯子】,他两人也算是绝配。
直到从夏小姐咬牙切齿的只言片语里听懂,她是要去男人房间里找那张陆知琛的结婚证。
那张红色的证件,黎恩比陆知琛更厌恶被别人看见。
不能坐以待毙,女人便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儿童房走了出来,从男人背后他看不见的角度,闪进了他的卧室。
没人知道她接下来想做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梦游一般,她掀开地毯一角,拿起钥匙。
男人转头看见了她,眸子里闪过恐惧。
黎恩对男人卧室里的每个角落都无比熟悉,怎么会不知道钥匙在哪。
当下,只有陆知琛一个,知道那把钥匙是用来锁什么的。
只有他一人知晓她的意图。男人呼吸瞬间急促起来,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双腿几乎站立不稳。
“啊,她她什么时候从地下室出来的。”
“对啊,她什么时候进去的啊?”
一旁看热闹的人们堵在门口,见房间里神不知鬼不觉出现的黎恩,都像见了鬼一样。
她没理会任何人,垫脚,心里默默数着柜子的层数,
“一、二、三、四。”
然后优雅地举起钥匙,精准插入锁孔,心跳与时钟上的秒针同摆。
多少人屏了呼吸,等待这一刻,目光全都聚焦在她手上。
微弱的金属摩擦声,柜子门被缓缓拉开。
四年前,东西他是怎么原封不动地放进去的,她就怎么拿出来。
黎恩张开另一只手的手心,旁人看清她手里握了什么,全都大惊失色。
“拉…拉住她,她是…她想把陆家烧了啊啊啊——”
“她疯了…黎恩她疯了…快去阻止她。”
惊慌失措的气氛弥漫在人群里,每个人的眼神中都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恐惧。
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仿佛遇见了无法逃避的可怕事物。
大家都以为她疯了,人们互相推搡着让别人来阻止她,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没人敢来惹一个疯子。
没有一丝犹豫,她摁动了火机扳扣。
火苗在掌中跳跃,将结婚证上的名字和照片瞬间吞噬。
火焰舞动的光影映照在女人的脸上,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着,秀眉轻挑,似在嘲笑过去的种种不堪。
“别——”
陆知琛的声音沙哑无力,话尾只剩乞求。
他松开僵持着的女人,红着眼发了疯似地冲上来,要从她手里抢夺那已被火焰吞噬的红色证件。
黎恩如鬼魅般轻盈地躲开他,迅速移到房间外侧的露台上,展臂一抛。
红色火焰如天际中的一颗流星,划出一道弧线后极速下坠。
从没见过男人如此痛苦如此狼狈的样子,她笑了,左脸上的酒窝还跟小时候一样好看。
「陆知琛,你以为就你会发疯吗。」
「但是我没疯。」
「我很清醒,这是自我认识你的那一刻起,最清醒的一个晚上。」
「我清醒地意识到,我已经不爱你了。」
「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都没有了。」
「从此以后你再也不是我的什么人,你即不是我丈夫,也不是我哥哥。」
「我们放过彼此吧。」
......
男人推开她,身影一瞬间从露台上消失不见。
他跳了下去,与火焰一先一后,坠入楼下结了层薄冰的泳池里。
泳池中的冰层裂开,男人沉入冰冷的水底。
他挣扎着,试图游向水面,但冰冷的液体渗透进他的骨髓,他感到无比乏力。
凭着最后一丝意识,他也要找到那个东西。
如谁所愿,那抹红色终于在冰与火交汇化成的烟雾里,变为灰烬。
他与那永远抓不住的灰烬一同,沉入水底。
......
楼上露台上挤着看热闹的人各有各的大惊失色。
有的喊着去救人,有的吓得说不出话。
有人说别人疯了,有人自己疯了。
夏芝芝看陆知琛掉了下去,吓得后退了几步,惊恐地指着黎恩说不出话。
黎恩对上她的眼睛,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虽然面带着笑意,眼神却冰冷的可怕。
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与失落。
看水面久久没有动静,她意识到也许陆知琛死了,夏芝芝突然莫名其妙对眼前的女人起了恨意,整个人被无法言喻的绝望所包裹。
夏芝芝恨她为什么能那么平静,恨她为什么还笑的出来。
她的手指紧紧扣住黎恩的脖子,指甲扎进她的血肉里,仿佛要将所有痛苦一股脑释放出来。
“陆知琛死了?
“那你也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