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七看了眼苏俏,想起昨晚苏俏和他的沟通。
是苏俏让他准备了赛摩,苏俏也说今天可能会谈些事。
即便十分不愿他们两人单独相处,可他还是不得不说:
“好,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们有什么事尽可找我。”
说完后,又对傅淮南叮嘱:
“傅少,你说话做事都要小心些喔,别惹苏姐生气。”
傅淮南“嗯”了声,儒雅道:“谢谢。”
随后,才领着苏俏往芦苇海里走去。
浩浩荡荡的一片山芦苇中,一条古旧的石板路铺在其中,蜿蜒向深处。
苏俏走在前面,不再是那种弱弱跟在人身后的姿态。
反倒步伐从容,周身透着慵懒的淡漠、成熟。
那一身的黑色飒气风,也和这芦苇海格格不入。
傅淮南看着她的背影,清秀的面容间腾着复杂的情绪。
本来以为今天最后一次的相处,至少可以留下一个好的记忆,可现在看来……
即便是最后一天,苏俏可能也清楚意味着什么,但她还是只想尽量和他拉远距离。
她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在提醒他们之间没有可能……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不知道走了多久,苏俏忽然看到前面被劈开了一个区域。
大概十个平方,芦苇被割开,里面摆着两个极简的白色铁艺凳子。
其中一个凳子上,放着一把胡桃木吉他。
在漫山遍野的芦苇海里,画面带着别样的文艺。
苏俏看到吉他时,思绪变得有些深远。
还是那把吉他,用了大概好几年的吉他。
三年前,傅淮南经常给她弹唱时,用的就是这把吉他。
吉他还没有变,和当年一模一样,不过现在……
傅淮南走到吉他前,对苏俏说:
“坐会儿吧。”
苏俏敛了敛眸,走过去坐下。
傅淮南拿起吉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他将吉他放在腿上,皙白如玉的手落在其上,带着怀念地轻抚:
“这把吉他已经陪了我整整十年,但有些地方已经掉漆。是该换了……”
最后四个字,带着种沉重。
曾经他回到傅家时,傅家所有长辈都说给他换把吉他,还提供了许多上等的吉他给他选择。
可他不愿意换。
他担心一旦换了,倘若在街上遇见,时间久远,可能苏俏就认不出他。
但现在看来……
苏俏目光落在那古旧的吉他上,眼神平静得似乎没有太多情绪。
她淡然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个时代本就一直在更新换代。”
“是啊……”
傅淮南浅笑着同意,笑意里却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悲伤。
他说:“我想弹一首曲子,能不能耽误你两分钟听听?”
话语格外的谦虚又柔和。
苏俏脸上一如既往没什么情绪:“好。”
声音简简单单,宛若公事公办。
傅淮南将吉他放在腿上,开始了静静的弹唱。
旋律清浅,好听悠长,却又并不悲伤,瞬间让人的心静了下来。
整个世界仿若只剩下风吹芦苇的声音,和低低的旋律。
弹着弹着,伴随着旋律,他好听温柔的歌声响起:
“若没有滴水穿石岁月的洗礼,那是喜欢不是爱不刻骨铭心。
若没有在你心里、经久不息,这份爱不配我的名字。
真的爱情来得不容易,再多喜欢都不值提起。
曾经陪着你伴着你,风和日丽只是青春插曲。
真的爱情来得不容易,遇见就应该好好珍惜。
只想看着你祝福你,有种不离不弃、叫放弃……”
清雅好听的歌声在芦苇荡里传开,如同春日里浅浅的光落,带着一缕温暖。
唱歌时,傅淮南的唇角还不时勾起,清秀而柔和。
苏俏听着那歌声,再不似之前在傅家的那种压抑,而是一种真正的放开。
那些歌词也不断在她耳边回荡:
真的爱情来得不容易,再多喜欢都不值提起。
曾经陪着你伴着你,风和日丽只是青春插曲。
只想看着你祝福你,有种不离不弃、叫放弃……
这些歌词,是在告诉她、她和他之间、只是普通的喜欢,并不是爱吗?
他想要放弃了?
在她的思索斟酌间,旋律渐渐低了。
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直至消失……
傅淮南清澈的眸底腾着不舍、悲凉,可他知道、她在等他的答案。
他极力敛起所有悲伤的情绪,凝视她说:
“苏俏,其实今天叫你出来,是想和你谈谈。”
苏俏没有说话,静静等他的后话。
傅淮南接着说:“这两天和你相处的日子,我想了很多,也突然明白了很多。
曾经是我们太过年轻,那种陪伴其实只叫陪伴,顶多算是好感,并不是爱。”
说到这儿时,他心脏开始疼,很疼很疼,疼得近乎窒息。
疼啊、真的疼。
是爱,至少他对她,是满心满意的爱,是想要陪伴一生、厮守一生的爱。
可为了她、他不得不告诉自己、逼着说服自己,那只是喜欢、仅仅只是喜欢。
他面容间维持着云淡风轻地说:
“其实我产生的好感,只是对曾经的苏俏。
曾经那个柔柔弱弱、需要我保护的、能和我一起缓慢行走在田野间、岁月里的苏俏。
而不是现在这个叱咤风云、张扬夺目的你。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应该了解我,知道我最厌恶这样的女生……”
其实最厌恶的是别的女生,别的女生无论什么样子他都不会喜欢。
而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会厌恶。
甚至是在欣赏、喜欢她的每一种美。
甚至想一点点努力、努力变得和她一样、努力靠近她……
但这些情绪,全被他隐藏得很好。
苏俏看着他清秀干净的眸子,问:
“你真的想通了?”
“嗯,我觉得现在的我们已经没有共同话题,即便在一起,我也融入不了你的世界。
喜欢是年少时的怦然心动,而爱情和婚姻,应该是深思熟虑后的互相契合、长相厮守。”
傅淮南这么说。
说完还认真地凝视她道:
“你和战教授十分般配,天作之合,你们是真正地适合彼此、爱彼此。
我现在比任何人都祝福你们,也希望你能幸福。”
一番话格外由衷。
苏俏直视他,想分析他话语里有几分真、几分假,还有没有寻死觅活的可能。
她没有注意到,远处的芦苇丛边,站着一抹矜贵挺拔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