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爵看了眼自己的身体,问:
“你觉得我这样,真的能睡着?”
苏俏目光落在他身上,才发现他上身赤果地躺着,健硕的胸肌上明显有汗珠。
压在身下的白衬衫也湿透,一看便不舒服。
所以战爵这意思、是要她照顾他?
战爵看着她道:“放心,处理好后,我自然会睡。”
他的声音里还带着些中气不足,显然疲倦至极,也是在无声地为他做着保证。
苏俏皱了皱眉,若躺着的是别的病人,她当然能像一个正常的医生照顾,轻而易举就能给其换上衣服。
但是躺着的战爵……
她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在思索办法。
战爵见她没动静,凝视着她问:
“确定要这么耗下去?”
他其实没太多精力了……
苏俏看了他一眼,这才起身迈步走进主卧。
想到今晚的计划,加上累了一天,她全身也有汗渍,简单的洗漱后,换上一套睡衣。
睡衣是黑色的吊带裙直达脚踝,外面披上同色长衫,遮住手臂和全身,清冷又淡漠。
随后,她在衣柜里拿了一床薄毯,迈步往外走。
战爵在等她,看到她穿睡衣时,显然有些震惊。
往日里在他跟前,她都会穿上牛仔裤和上衣,十分保守,而今晚……
苏俏没有多说,似乎丝毫不在意这些,单纯就是夜晚的放松。
她将战爵身下的白衬衫扯了丢进垃圾桶,又拿了张毛巾丢进在他身上。
“你自己擦,我可以给你盖被子。”
这是她最大的让步。
战爵拧了拧眉,看来想让她亲密点照顾,难如登天。
不过……
她给他盖被子?
那画面想起来似乎也不错。
战爵即便全身没力,筋脉还在疼痛,可他还是咬着牙,自己用帕子擦拭身体。
从额头到脸、到下巴、锁骨、胸膛。
他的身材很好,紧实有力,肌肉明显。
但凡是个别的女人看了,肯定忍不住会犯花痴、甚至想粘在他身上。
可苏俏就站在旁边,宛若在看一块木板,没有丝毫情绪,还有些不耐烦。
战爵面色控制不住地冷了两分,随意擦拭后丢开了毛巾。
然后静静躺在沙发上,等她给他盖被子。
苏俏却将薄毯张开,就那么站着,朝着他一扔。
被子准准落在他身上、准准盖住他肩膀以下的身体。
全程连腰也没弯一下,丝毫的关心神情也没有……
战爵皱了皱眉,这就完了?
这似乎和想象中不同。
苏俏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现在可以安心睡了。”
战爵……
早该想到是这样,苏俏始终是苏俏。
但她今晚肯留在这里,已经是种进步。
他不和她计较,索性闭上眼睛休息。
可兴许是病痛之中、人往往更为感性。
一些不该想起的事,控制不住地在他脑海中浮现。
从小到大,他独自成长、独自照顾自己。
甚至有次电闪雷鸣的夜晚,他忽然发高烧,躺在小小的床上无法起床。
声音嘶哑地喊楼下的佣人,拨通佣人的电话,可一直没有人接听。
那天晚上的雨很大,拍打着窗户砰砰作响,外面的雷声掩盖了一切。
他想,兴许他就算是死在那个雨夜里,也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即便第二天发现,换来的也不过是那些讥讽的话:
“总算死了,以后再也不用看到他碍眼了!”
“早点死了好,省得一直活着,提醒世人咱们战家曾出现过那种败类!”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躺着,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从没有任何人关心他。
几十年来都是如此,每次生病都是这么熬过去,现在的他又奢望什么?奢望有人用心地、真心地照顾他?
更何况是苏俏、一个恨他入骨的苏俏。
战爵薄唇情不自禁勾起一抹苦嘲。
苏俏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一直在等他睡着,可她发现战爵眼皮下的眼珠子在转动。
人闭眼后,若大脑还在思考或者想事情,眼球就会自然地转动。
他还没睡,还在想事情?
苏俏想了想后,忍不住提醒:
“你的体质太过虚弱,最好是尽快休息,否则未必有精力面对明天的疼痛。”
最后一句话,别有一些深意。
但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听出来。
战爵睁开眼睛,目光淡沉地落在苏俏身上。
“怎么,你是在关心我?”
苏俏直视他回答:“你应该知道我的答案。”
战爵皱了皱眉。
她的答案,就是在没有得到江肆的消息前,不会允许他死。
如果知道江肆的地址,她是不是会离开、不顾他的死活?
苏俏似乎看出他的想法,将凳子往前挪了两寸,坐在沙发边为他掖了下被子。
“放心,你终究是战家人,我多多少少会看点情面。”
战爵躺在沙发上的身体僵了僵,有片刻的僵滞。
她刚才……给他掖了下肩膀处的被子?
那自然而然的动作、像是在真的关心他。
而且苏俏现在就坐在沙发边,离他挺近,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浅浅的少女清香。
之前还一片冷寒的心,忽然照射进一点温暖。
即便他全身还在剧痛,但他唇角还是勾起一抹笑意。
若是第一天,即便他死在这里,苏俏也未必管他。
可现在她愿意留下、愿意靠近。
看来这几天的相处,多多少少还是有意义存在。
若时间再长一些……
战爵目光又落在苏俏身上,轻声道:
“答应我,今晚一直坐这儿。”
苏俏拧了拧眉,准备说话,可还没开口,战爵又补充说:
“当我在用江肆威胁你。”
低沉的声音里、却没有往日里的偏执和威胁,反而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恳求。
苏俏略微思索后,点头:“好。”
战爵终于笑了,薄唇唇角扬了扬,是不同于往日里的温度。
他闭上眼睛,像是放松了不少,静心体会这种床边有人守着的感觉。
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挺好。
而且苏俏还穿着睡衣,显然今晚也是要休息的状态,没有任何戒备。
渐渐地,他在疼痛的折磨和自我的放松中,渐渐沉睡过去。
苏俏看着他的脸,比起往日的冷硬,要多了许多柔和。
就像个单纯的邻家男人,没有什么攻击力。
如果出身不同、兴许战爵真的未必是个恶魔。
而她、也是时候和他好好聊聊了。
苏俏手心紧了紧,开始等,静静地等。
这几天和战爵相处,住在这间主卧里,她已经发现了所有监控安装的角度,也根据那种监视感,了解到人员的换班情况。
她有天生的敏锐度,如果有监控她未必能察觉到,但如果有人在监控那段盯着她看,她的第六感会很清晰地提醒她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