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怡收起笑容,将手里的茶碗放下,“什么时候的事?”
巩妈妈道:“听说前两日就米不粘牙了,陈二太太过去看了几次,说是精气都快熬没了,要是这样下去最多能挺到春天。”
琳怡问巩妈妈,“有没有听说陈家二房准备怎么办?”她以为田氏总该有些动作,不至于让琳芳就这样病死在林家。如今二王爷已经是储君,长宁师太的风波也算是过去了,怎么田氏还让林家这样为所欲为。
巩妈妈摇头,“二房那边最近谨慎的很,像是没有要接林大奶奶回娘家的意思。”
田氏在人前总是一副慈母的模样,到了关键时刻,却不过也是顾着自己的利益。琳怡很庆幸没有田氏这样的母亲。
巩妈妈接着说:“广平侯夫人明日就要去看,虽然是在正月,和亲家走动走动也是应该,外面也不会生出闲话。”
琳怡点头,也应该这样,看向巩妈妈,“让人去广平侯府说一声,明日我和母亲一起去林家。”
巩妈妈应声出去,琳怡进了书房,周十九正好看完公文,撩开袍子和琳怡一起坐在临窗罗汉床上,“看完礼单了?”
都是正月里亲戚、朋友往来的礼物,今日没事琳怡就和管事的一起核对出来。
白芍亲自送上茶,周十九喝了一口,琳怡才道:“琳芳不行了,明天我想和母亲一起去林家看看。”
周十九抬起眼睛,“秋天得的病,现在才正月。”
琳怡颌首,下面的话不用说彼此都心知肚明。表面上林家是保全自己,其实是从背后给了陈家一刀,陈二太太田氏在外的名声大不如从前,很多人议论琳芳能有今日都是果报。陈二太太田氏为了谋利连女儿都利用,将来陈家还有更大的祸事。
这样的话题一开,陈二太太田氏这些年出入内宅借着讲佛经和权贵拉拢关系的事一件件都被扯了出来。普远大师和长宁师太闹出的事,本就该有个人来承担,既然皇上没有明着将五王爷叫去训斥,五王妃那边也毫不留情面地将错信奸人的罪过一股脑推给旁人。
那个人自然就是和长宁师太交好,整日去五王府讲佛的田氏。
田氏为了避祸只能身居家中,就算去清华寺上香,也没有人愿意和田氏说话。
按理说林家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大可不必再急着为难琳芳,她虽然和琳芳没有什么姐妹之情,可是仔细想想,“琳芳年纪轻轻……林家也真下的去手。”
琳怡话音刚落,橘红进门禀告,“书画铺的管事来了。”
京里的两个铺子都在初八开张,大约是又收到了大银钱的书画,于是来问问主意,琳怡就看周十九,“郡王爷去吧,妾身的眼光不如郡王爷。”书画的事大部分都问周十九,周十九在外面知道的消息多,很少会看漏眼。
周十九笑看琳怡,“让人将棋盘摆上,我们下盘棋。”
琳怡起身送周十九出去,回到屋中让白芍,“挑两件礼物来,明日我要带去林家。”
白芍到后面挑了两块砚台。
林家是书香门第,就连下人都知晓要送笔墨纸砚这些东西应景儿。琳怡摇摇头,“我记得前几日宗室营送来两只花开富贵的大花瓶,就用宣旨包好放在盒子里。”
白芍应了一声将砚台捧了下去。
琳怡坐着喝了碗茶,将上次周十九和她没下完的残棋摆出来。棋子还没摆完,周十九大步进了屋,手中还拿着一幅画。
周十九神情淡然,莫不是书画店受到了赝品?周十九向来不看重钱财,就算这样不过一笑了之罢了。
周十九将手上的画卷给琳怡,琳怡边将画展开边问,“怎么了?”
画展开了一半,琳怡面露惊讶,“这是……”这是田氏的观音像,可这观音像和她在田氏房里看得不一样,都是以田氏为模子,只是这张画像中观音穿着打扮不似佛像描述的那般,严格来说,这不是观音像而是田氏的肖像,画卷里的田氏嫣然一笑,有几分风流媚态。
周十九道:“铺子里还有几张类似的,管事做不了主来府中问,卖画的人被扣在店中,是不是要惊动官府。”
惊动官府,免不了要一路查下去,田氏要羞愤而死,陈家也会被牵连,琳怡道:“从前我就见过以陈二太太相貌画的观音像,现在陈家还有一幅,真的查起来,这画不知算是被谁流传出去的。”
琳怡和周十九商量,“画都买下来,卖画的人就送去陈家二房,二房那边有二老太太这个长辈在,这些事就请长辈定夺。”京里不止他们一家书画店,他们收到了别人未必没有,不出半日京中就会炸开锅。
陈二奶奶的画像流入市井,让外面的男人评头论足,这只怕是京中最难堪的事。
周十九道:“别人家未必没有,都在等这个机会罢了。为了陈家的名声,只能悄悄行事。”
也就是同意了她的安排。
琳怡吩咐下去,将手里的画收好,将来也好有个对证。
天已经黑下来,廊下的红灯笼都点起来,照的屋里屋外十分明亮,外面烟火声音不断,还能让人感觉到年中的喜气,不过在陈家二房听来如同平地惊雷。
琳怡喝口茶和周十九下棋。
陈家二房那边,陈大太太董氏捂着慌跳不停地胸口,急急忙忙往二老太太屋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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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奶奶蔡氏正陪着二老太太笑着说话,转头看到大太太董氏连斗篷也没穿,苍白着脸如同撞了鬼般闯进来,不由地一怔。
二老太太也收起脸上的笑容,看向大太太,“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这样冒失,”说着招呼身边的丫鬟,“快去给大太太拿杯热茶暖暖身子。”
大太太不等丫鬟下去,径直走到二老太太跟前,声音低沉,“老太太,出事了。”
二老太太皱着眉头看过去,大太太董氏紧攥着手帕忍不住颤抖。
蔡氏看看陈临斌,陈临斌起身向二老太太告辞,两口子从二老太太房里退出来。
大太太董氏将身边的下人也打发出去,这才将话说清楚,“康郡王府的书画店收到几幅画,画的好像是咱们二太太,康郡王府那边不敢声张偷偷将卖画的人绑了送来咱们府上,请老太太定夺。”
二老太太正拿茶来喝,听得这话指尖仿佛被茶碗烫了连忙将手收回来,抬起头看向大太太董氏,“你说什么?”
大太太董氏面上焦急,“咱们二太太扮过观音,紫竹院里不是还有一幅观音图,同样的画还送出去几幅,五王府就有,我想是不是因这样……才被人拿出照着描了些,从前那些画都是在内宅,现在被卖去了市井……”
二老太太只觉得一股热血一下子烧上了头,握着椅子把手起身,谁知没有站稳差点就摔下去,大太太忙上前去搀扶,二老太太心中火气上涨伸手将大太太甩去一旁,“是不是琳怡动的手脚?”
大太太愕然,想到琳婉嘱咐她的话,现在二王爷是储君,琳怡又和皇后娘娘交好,日后说起康郡王府都要小心些,于是低声道:“应该不会……琳怡又没有二太太的画像……再说如果是这样何必将卖画的人送到咱们府上。”
二老太太伸出手,“快,让府里管事将人带下去细问。”
大太太应了,又想到什么,“我看还是将二太太也叫来,问问二太太都将画像都送给了谁。”
二老太太看向董妈妈,“去……将二太太叫来。”
董妈妈一路去紫竹院,大太太董氏走出月亮门吩咐身边的方旺媳妇,“我忘了拿二太太那幅画,快……去前面将画拿来给老太太送去。”
方旺媳妇去拿画,大太太回去屋里将话说给陈允宁,陈允宁眼睛一亮,“这是真的?”
大太太颌首,“人和画都带来了,还能有假?”
陈允宁先是一怔,脸上露出笑容来,委实笑了好一阵。
大太太故意板着脸问陈允宁,“亏你还笑得出来,咱们陈家的名声算是没了。”
陈允宁冷笑,“她也有今天,我还以为她要当一辈子的善人,”说着一顿,“这些年我们没少被她算计。”
说到这个大太太董氏眼圈一红,“别的也就罢了,敦哥她也不放过,老太太现在也不喜欢我们敦哥。”敦哥用弹弓打鸟却将陈临斌的大丫鬟杏儿眼睛打瞎了,这件事传到了外面,让陈允宁好久都抬不起头来,她本是幸灾乐祸,琳婉嘱咐她这时候要替敦哥抱屈,她这样一说,陈允宁果然感激她大度,从那以后她事事都听琳婉的。
陈允宁道:“看老二怎么掩住丑事,田氏会不会一死保清白。”
大太太道:“她怎么舍得死。”
“不死?”陈允宁有些阴阳怪气,“由不得她,族里也不会这样不了了之。”
夫妻两个说了会儿话,大太太去二老太太房里打听消息,才走到房门外就听到田氏哭泣的声音,接着是陈允周的怒吼,“让我查出这个人是谁,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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