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
刘义真还是带着满脸的不情愿来到太极殿参加朝会。
殿内的文武看刘义真姗姗来迟也没有太过的苛责。
刚才王皇后在被窝里所言的“怠政”是不存在的。
从刘义真起往上翻十几位皇帝,能赶上刘义真一半勤政的那是一个都没有。在这一点上,刘义真完全是赢麻了。
“陛下圣躬安!”
“朕安。”
站在最前方的便是如今的三高官官,王修、王买德、高允、谢晦,还有一个几乎透明的傅亮。
朝会开始,王修将早就准备好的议题取出来,该宣布的宣布,该颁旨的颁旨,没有丝毫拖沓。
刘宋的大臣都知道,真正处理国事要事的场合并非现在的太极殿朝会,而是平日里天子与一众三高官官、六部尚书在两仪殿内的“小朝会”。
能拿到太极殿上的事,基本都是有了定论。而非是让百官争论,在朝堂上争个你死我活。
这样的行政方式自然极大的提高了行政效率,同时也有意无意的形成了一个“政治小团体”,让中枢权力更加集中。
百官也习惯了这套流程,所以也都是眉眼低垂,仔细听从政令,不敢有丝毫疏忽。
除了一些正常的政务,如今刘宋朝廷最重要的还是一个战后封赏工作。
士卒们帮天子和将军们打赢了仗,自然需要犒赏,不然下一次打仗谁会给朝廷卖命?难不成要和这些大字都不识几个的丘八去讲“福报”和“感恩”吗?
饼,是用来吃的,而非用来画的。
后世李唐府兵制的崩坏就是因为在均田制上给士卒画饼,让原本战力惊人的大唐士卒逐渐变得懒散,再不复唐初的勇猛。
想要让这些士卒保持战力,保持积极性,那就使劲发土地、发银子。
好在土地,朝廷是有的。
陇右、河套,那都是无比肥沃的土地,这些土地让刘义真有不开空头支票的资本。
“此番事务,由吏部、兵部还有户部一起完成,尽快按照功劳划分土地,让士卒在明年春耕前分得田,进行耕种。”
“另外,让户部将这些士卒和之前的府兵户另做一籍,列为兵户。”
在此次分田结束后,府兵的人数将会全面超越全职的士卒。
这也是刘义真希望看到的一个大趋势。
脱离生产的人越多,国家的负担就越重。
世家这块毒瘤还没被彻底清除,要是再养十万以上的常备兵力,再养一支能和北魏正面交锋的骑兵,就算刘义真不疯,掌管财政的高允也会疯。所以让这些士卒“一人两用”、“平时种田,战时打仗”,其实也算是对人力资源的过度利用……
但哪怕是过度利用,刘义真也是将田地实打实发到这些士卒手里的,没有拿饼去吊着这帮为国家流血流汗的士卒,干一些实在不当人子的事情。
除了分发田地,还要有大量的钱财要被分发下去。
胡夏就是个穷鬼,搜刮出来的钱财都不够此次刘宋的军费开支,哪还有钱来犒赏士卒?
所以这部分钱,是要来掏刘宋自己的钱袋子了。
如今刘宋的财政由三部分组成。
一个是租庸调制下收取的田-->>
赋和人头税,这部分收入因为众多世家的吸血,金额简直低到令人发指,要是刘义真靠着这点钱活着怕是早就被饿死了。
第二则是各地官府凭借掐世家作坊脖子,用原料赚的那些小钱钱。
特别是在永初宝钱的“刘宋版金本位”政策的实行下,在原料和货币两头拿钱,让刘宋各级官员吃的嘴巴都开始流油,同时账面上也是占据了不少的份额,已经逐渐达到田赋收入的二分之一。
第三则是商税。
刘宋可不是“不与民争利”的大萌。
事实上,商税这东西从古至今都重的离谱。那些大商人好一点的被当成韭菜,不好的干脆被连根都挖了。
随着世家小作坊的扩张,一个世家早就不满足于占据一郡一州的市场,和一大批商人早就不清不楚的,这么大的肥羊刘宋的那些官僚怎么可能放过?
尤其是自刘义真迁都以来,商税这块的收入逐节攀升,已经成了朝廷财政的“第三支柱”,收入相当喜人。
还有剩下零七零八的一些收入加起来,刘宋朝廷的收入比之刘裕一朝已经增长了两倍,而且这个增速丝毫没有放缓的势头,表现的相当有活力。
此次给这些士卒分发的钱财也都是从这些税收里分出来的,即便这一发刘宋的官员可能大半年都“白干了”,但这钱依旧要发。
钱发下去了,百姓才会花钱。
这样,官盐、官铁、牲畜、还有世家作坊产出的商品才能卖的出去,才能进一步的刺激内需,让官府收到更多的小钱钱,然后用这些小钱钱刺激士卒打仗,打赢后再给他们发小钱钱,形成一个良性循环,直到饱和。
同时刘义真也开始琢磨是不是要搞一个什么东西出来来加速一下这个循环,省的百姓将钱都藏起来……
房子?咳咳,算了算了。
那就只有教育了。
未来的刘宋的扩张,未来的华夏文明的发扬,需要的肯定是更多懂知识,懂技术的高端人才。
那些低级的体力活,完全可以让别人来做。
至于谁来做……
刘义真按按太阳穴,还早,不急。
将士卒们的土地和小钱钱分好后,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那些将军、势力之间的封赏。
给士卒发小钱钱,是百年大计。
但对这些贵族的封赏,顷刻间就会改变局势,所以饶是刘义真也不敢在这方面放松警惕。
曾经支持刘义真压倒世家力量的“军功集团”俨然已经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继续一昧的扶持他们那是刘义真自己给自己挖坑。
想要不让他们成长为后世“关陇集团”那样的怪物,刘义真就必须要对其进行限制,不能让对方趁着胜利的这股东风继续做大。
正好。
在军功集团和世家势力中有一个很好的枢纽……新
刘义真低头看着谢晦浅浅一笑,场面说不出的温馨。
唯有谢晦感到一股寒冷包裹住自己,这让他知道,自己和天子在战场上的“一家人”关系再一次断裂,重新成了朝堂上的“敌人”。
“真晦气……”
谢晦有些欲哭无泪。
不知怎的,他突然就开始怀念外面的沙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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