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三月的扬州，本来应该是美景如画，游人如潮的景象。
但是今年的情况，显然有一点儿特殊，显得十分的风声鹤唳。
扬州城里面，一座十分精美的宅院里面，几个穿的富丽堂皇的老者正在商量事情。
“四阿哥真要来江南，查盐税?该不会弄错了吧!”
“京里面已经递来消息了，事情错不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重要的是我们这些人家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们这些人家虽然手里面有几个银子，可是也只是商人，哪敢不把朝廷的规矩放在眼里?该缴的盐税我们可没少缴一分。就算查，还能查到我们身上?”
“李兄，你可别赌气!在这些天潢贵胄眼里面，我们这些商人算什么?以我看，不如多孝敬四阿哥一些银子算了!反正每年我们也会给各处送孝敬银子。”
“可是我听说四阿哥性格跟太子、八阿哥等人不一样，眼里面最是揉不了沙子，会收我们的孝敬银子吗？”
这话一出，刚才一群争得正厉害的老者，也有点儿拿不准了 。
他们倒是不缺银子，每年孝敬各处的银子不知道有多少，却担心会弄巧成拙。
于是就抬头看向坐在主位上面，一直没有开口的老者。
“赵兄，你们家和京城的来往最密切，也最了解四阿哥为人，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主位上的老者，也是此座宅院的主人赵长禄，这个时候才开口了。
“四阿哥的性格确实挺较真!直接送银子，我也担心四阿哥会不收!但是不管四阿哥，我又怕四阿哥觉得怠慢!不如我们送美人?”
“英雄难过美人关!四阿哥性格再较真，也只是一个少年人，面对千娇百媚的美人，我就不信四阿哥会不动心?”
“刚好我们扬州瘦马之名冠绝天下，我们多选几名才貌双全之人，等到四阿哥来的时候，就把美人给献上去。”
“再过几天，不就是我们扬州的群芳会，到时候各个院里培养的瘦马都会亮相，以便借此扬名，提高身价，我们好好的选几个献上去。”
闻言，其他几个老者不由得都是眼前一亮。
“妙啊！还是赵兄你有办法!咱们扬州瘦马冠绝天下，我可不信四阿哥一个毛头小子能够抵挡得住!”
“这话倒是!就算是这些天潢贵胄身边不缺美人，可是又有哪个美人比得上咱们扬州瘦马才貌双全，又知情识趣，十分会伺候人。”
“上一次我们孝敬给太子的美人，不就很得太子的心意，虽然没有能被带进宫，却也被养在外面庄子上面了，听说十分得宠。”
“岂止是太子，多少阿哥庄子上不都养着我们扬州瘦马。也不怪这些阿哥们这样子，这种滋味儿是个男人都顶不住。”
在座上几人作为盐商，家里面富得流油，自然也享受过其中滋味儿，现在对于四阿哥的到来又有应对措施，也有心情想其他事情了，顿时便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
毕竟扬州瘦马出现的原因，本来也有两淮之地盐商聚集，这些人富甲一方、生活奢侈，又喜欢看起来弱不禁风这一类女子，渐渐的就有人特意把女子这样培养了。
因为是把小姑娘特意往弱不禁风来养，满足这些富商的特殊爱好，并且是低价买入、高价卖出，和商人低价买年幼的牛、马，养成以后再高价卖出一样，渐渐的也就有养瘦马的名头传出去了。
从贫苦人家花几两银子把那些容貌姣好，一看就是美人胚子的小姑娘买回来，请人教习琴棋书画、吹拉弹唱等百般手段，样样精心的培养着，长大以后再高价卖给这些富商。
当然，这也只是一开始了!
等到这一类的女子出了名，也就不仅限于卖给富商了，反而大家都想尝个鲜，就算是王公贵族也不例外。
需求变大了，做这一门生意的人自然也就更多了。
眼下的扬州城，做瘦马生意的人家，就不下于百家。
不过凡事都分个三六九等，哪怕都是做瘦马生意的人家，同样也是有高低之分。
普通培养瘦马的人家，培养出来的姑娘，也就是送入一般的商户人家，卖个百来两银子。
虽然说比起一开始买回来的几两银子，也是数十倍的收益，算得上一门好生意。
只是比起那些顶尖的培养瘦马人家，又大有不如了。
这些人家培养出来的姑娘，都是送到王公贵族身边，不是妾室就是做外室，身价也是大大的增加了。
明月阁，就是眼下扬州城里面，最顶尖的培养瘦马的地方了。
里面出来的姑娘，很多人的归宿都不错，一般的富商根本就别想沾染，都是被送入官宦之家，更有甚者是送到天潢贵胄身边。
虽然说绝大部分都没有名分，连妾室都算不上，都是养在庄子上或者外宅里面。
可是对于出身穷苦人家，被父母几两银子就卖了的小姑娘来说，肯定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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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平时养得也十分精心，阁里面的姑娘吃穿用度都是顶尖的东西，一般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在各方面的待遇都比不上这些姑娘。
所以对于那些日子过不下去，只能卖儿卖女的人家，明月阁也算是一个十分好的去处了。
不过作为最顶尖的培养瘦马的人家，对于自家阁里面的姑娘，肯定要求也高，反正愿意把家中女儿卖进来的人数不胜数，根本不缺小姑娘的来源。
那是从进入明月阁开始，就从各方面开始挑选，无论是长相外貌这些外在条件，还是学习东西快慢这些内在条件，都得达到要求才行。
要真算起来，能够最终进入明月阁的小姑娘，经过的各种各样的挑选，比宫里面的选秀都还要严格。
选秀，还得看看秀女的家世。明月阁挑选姑娘，就是完全看姑娘本身素质了。
并且进入明月阁也不是万无一失了，几乎每年都有考核，要是考核不过的人，都是再次被卖入那些烟花柳巷之中。
因此，对于每年一度的考核，阁里面的姑娘也都很看重，当成最重要的事情在处理。
比起在烟花柳巷中卖笑，怎么也是去高门大户做妾室好。
不过事情也有例外!
在明月阁里面的姑娘，大部分都在为几天以后的群芳会，也就是今年的考核努力的时候。
一间布置十分清雅的屋子里面，丫鬟雅竹正在给自家姑娘梳妆打扮，脸上却显得十分忧心忡忡。
“姑娘，你真的要这个时候出去啊？要不然等过几天，群芳会结束以后再去吧！你也知道群芳会有多重要。”
“奴婢听教养嬷嬷说，这一次群芳会上要是没有能够扬名的姑娘，阁里面就不再留，要卖出去了，你可不能不当回事。”
曹嘉宁正看着铜镜里面映出来的模模糊糊的人影，对于雅竹的话，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
虽然她也知道雅竹说这些话，确实是好心，为她的未来担忧。
扬州瘦马尽管是个贬义词，听起来就是个玩意儿，根本没有被当做人看。
但是跟一般的烟花柳巷的女子，还是不一样，平时并不会接触外男卖笑挣银子。
也算是养在深闺了 ，平时外人根本没有机会见面。
除了在学习琴棋书画这些大家闺秀都需要学的东西以外，也要学习吹拉弹唱这些伺候人的东西上面，根本就看不出来和正经千金小姐有多大区别。
就算是最后要把人卖出去了，也只有要出阁的时候，才会出来让人见几面，然后价高者得，算是一锤子买卖，只挣这一回银子。
讲究的人家平时也是把这些姑娘作自家女儿相称，让下人也以家中小姐的身份称呼。
等到卖出去以后，也会是当成自家女儿一样送出阁，多少还会给点儿嫁妆。
要是这些姑娘不忌讳自己的出身，愿意继续走动的话，也会作为这些姑娘的娘家人继续和她们走动。
就算是亲生的女儿，不是十分疼爱女儿的人家，不也是谁家给的银子多，谁家就是女儿的归宿，同样也愿意把女儿送出去作妾。
所以扬州瘦马在身份上面就显得要清白一些，做正室肯定是没有机会了，但是只要被人看中了，不管是做妾室还是做外室，都能够被带走。
要是再有几分谋略，能够生下一儿半女，也算是改换门庭，一辈子都过着富足的生活。
不像那些烟花柳巷的女子，是真的一辈子都陷入泥沼里面了，就算是卖艺不卖身，一辈子也很难脱离。
但是既然平时这些姑娘并不会接触外男，想要在出阁的时候有身价，自然也有给她们扬名展示自己的机会。
要不然的话，谁会出大把银子把人买回去?
群芳会，就是给这些姑娘扬名的机会。只要自觉自己非庸碌之辈的姑娘，都可以选择参加这个群芳会。
到时候各个院里的姑娘都会拿出自己最擅长的东西来表演，以求得到欣赏自己的人，愿意出大价钱把人买回去。
要是表现不佳，没有遇上这种冤大头，培养瘦马的人家肯定也不会让自己这些年的银子白花了，就会把人卖入烟花柳巷。
这种精心培养出来的姑娘，在烟花柳巷中自然也受欢迎，还是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雅竹显然是担心她在群芳会上，要是表现不好的结局，想让她多上心一些。
但是曹嘉宁也有自己的打算，对于她来说名声太甚还真不一定是好事。
所以对着雅竹的担心，曹嘉宁就只是安抚，并没有改变主意的想法。
“你就别担心了!其他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早就为群芳会的才艺做好准备了，而且我每个月这几天都会去寺庙礼佛，这个月突然不去也不好，这不是对佛祖不敬?”
这些话是实情，只是室友轻重缓急，雅竹还是想再劝说一下曹嘉宁。
“姑娘，礼佛的事情，等到群芳会结束以后，你再去寺庙多住几天也行!佛祖慈悲，知道你的苦衷，肯定不会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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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虽然早就为群芳会准备好才艺了，可是还是多练练更好!奴婢听说李姑娘准备的可是掌中舞，潘姑娘准备的是剑舞………………”
“我心里面有数，你去看看马车准备好没有。”，听到雅竹依次说着阁里面其他姑娘准备的才艺，还越说越心焦，曹嘉宁赶紧开口打断她的话了。
看到曹嘉宁这个样子，雅竹也知道自家姑娘是主意已定，虽然也还是满脸忧虑，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跑出去看马车情况了。
只是终究年纪不大，出门的时候还满脸忧虑，等到真的到地方了，看着周围热闹的场景，雅竹倒是又高兴起来了。
在佛前拜过以后，主仆两人就按照惯例，开始在寺庙里面闲逛起来。
没走多久，雅竹就高兴地指着一片开得正艳的桃花林说道：“姑娘，你看这里桃花开了!”
曹嘉宁看着眼前的桃花，又把视线不经意朝旁边扫了一眼，展颜露出一抹笑容来。
“这些桃花开的可真好，我本来以为还要等到四月!”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雅竹虽然是丫鬟，不过明月阁的要求高，就算是丫鬟也得识文断字。
所以一听曹嘉宁这个话，雅竹就明白曹嘉宁的意思了，顿时就带着几分笑意开口了。
“姑娘可是读书读呆了?这个大观寺尽管香火鼎盛，却并不在深山，怎么称得上山寺?”
曹嘉宁的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就要伸手去拍雅竹。
“好啊!你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都敢取笑我了。”
雅竹见状，就赶紧往身后跑去。
“姑娘，你怎么这样?奴婢的话又没有说错，本来就是姑娘书读呆了。”
两人虽然说名为主仆，可是都是被明月阁买进来的人，又年纪相仿，相处起来也没有那么多规矩。
只是看到雅竹跑了，曹嘉宁还是赶紧提着裙子追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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