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安怒不可遏,但他似乎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发泄了。那张粗狂的脸上布满了横肉,愤怒充满了额头的血管,深陷的眼眶里充满了愤怒的红色线条,他的太阳穴一动一动的,嘴角扯着鼻翼,攥紧的拳头一会儿举起一会儿又放下,似乎愤怒最终停留在手掌之中无处发泄。
他扫视着休息区的球员,眼神像是在看一群永远都训练不好的动物。他忍耐着愤懑,或许觉着就算发泄出去也无济于事。
他重新回到教练席上,一言不发。没有注意到在看台的最高处投向自己的几组目光。
一队的比赛几乎没有悬念的比完了,手冢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就直接赶到了二队的比赛现场。
球场正在进行整理,单打三号的比赛延迟了半个小时。不二靠在休息区的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武田聊天,他的视线悄无声息的投向对手的区域,只是短暂的停留片刻,注意安道尔的动向。安道尔偶尔也会把目光投射过来,但是也只是随便扫一眼就换了方向,好像只是为了打发时间,随便看看什么地方而已。
不二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跟武田打了声招呼,然后转身离开了休息区。他跳过栏杆,沿着观众席的台阶往上走,就好像装了红外探测器一样,步履不停的来到了手冢的身边。
“你那边速度还蛮快的。”不二说。
“对方算是抽到了幸运签,之前的比赛的对手都不怎么样,这次算是意料之中的。”
“下一行比赛的对手是澳大利亚吧?”
“嗯。上次和你比赛的那个少年应该也会出赛。而且澳大利亚的整体素质和之前的几个球队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压力很大吗?”
“还好吧!”手冢的嘴角微微动了动,不着痕迹的笑了笑。
他的情绪和他的表情一样,波动的幅度非常小,好像阈值和达峰值几乎要重合一样,让人难以分辨。
“对了,国光。”不二又说道:“你上次提到的那个比利安,你对他很了解吗?”
“算认识吧。”手冢说:“我刚打职业网球的时候他还没有退役,我们有过几场比赛的缘分。他这个人......”手冢的话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他这个人性格比较奇怪,从心理学角度来讲,他的控制欲比一般人要强上许多倍。以至于遇到自己无法掌控的比赛,他的情绪就容易失控。我跟他比赛过很多次,最终的结果都大同小异。就在五年以前,他退役回到了家乡,然后在当地政府的邀请下,担任了网球学校的教练。自从他去了学校,据说那里就变成了他的私人王国了。作为教练他有绝对的话语权,而且更改学制的计划就是他提出了。这五年以来他确实培养了一大批优秀的青少年球员,但是没有几个人最终走的很长远。有些人还在私下里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短效兴奋剂。”
“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不二忍不住笑了起来。
“算是一种调侃吧!”手冢继续说道:“经过他调教的选手确实都非常的厉害,但是问题也非常明显,他们不懂得适应过于开放的比赛环境。打个比方就是在监狱里服刑十几年的犯人,刑满释放出狱之后,他们会难以适应新的生活一样。而且不少球员在他严酷的训练之下,多多少少都患有一些严重活不严重的伤病。就比如说,刚才那场双打一号的比赛。那个选手叫安道尔吧。恐怕他的伤很早就有了隐患,昨天的事故只是最后一根稻草。”
不二愣了一下。他偏过头看着手冢,脊椎也像是愣神了一样,脖子转的有些僵硬、“你刚刚才来吧?”
“是啊!”手冢人畜无害的大眼睛轻轻眨巴了两下。“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二的话音停住了。一个疑惑,猜测从他的脑海中跳出来,在他的眼底构成了形状。他望着手冢,大脑飞快的转了一分钟,最后还是决定用最明确最简单的方式去询问。“你是怎么知道刚才那场比赛有人受伤的。”
“哦。”手冢动作不大的指了指斜前方的几个外国人。“他们说的,被我听到了而已。”
不二点了点头,问道:“那你你觉得,我的做法是不是欠妥呢?”
手冢没有马上回答。他总是习惯于将理智代入到实际的情景当中,然后分析所有的可能性,再依靠理智给出不偏不倚的回答。
他是一个理智的思考者,不二很清楚这一点,于是安静的待在一旁等待着。他并没有等太久,短短的一分钟之后,手冢抬起沉静的眼眸看着他。“我认为你的判断没有问题。”
“这是在权衡利弊之后,能够尊重双方的选择,维持竞技体育的精神的最好的方法了。”
“我刚才就在想,我是不是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但是,我又转念一想,或许这是唯一的方法也说不定。作为日本队的教练,我做不到让自己的选手放弃比赛的行为,也没有资格让这些孩子们违背自己的意志去行动。但是无论如何我还是想要知道他们的想法,我想知道,在得知对手受伤的状况下,他们为了胜利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那么你得到答案了?”
“是啊!”
“既然如此。”手冢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我大概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了。”
不二接过名片,看了一眼。名片上印着某私人诊疗中心的名字。中间的位置是名片主人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这是我几年前在澳洲认识的一名运动康复医生,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你把这个名片交给他,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去看一看。”
不二的表情凝住了,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往常的笑容。
他们两个人就是不需要对刚过多的说什么,解释什么。就能很自然的了解到对方的想法,哪怕隔着千里万里,从对方的一个举动,一个行为,一个决定就能轻易的猜出对方的心思。
对啊,他们两个不就是如此吗?如此的相似又如此的不同。不二心想。
“其实我知道。”手冢说道:“比起曾经有过伤病经历的我,其实你对受伤这件事的情绪反应更加激烈的那个人。着很大程度上是我原因,不,或许这根本就是我给你带来的创伤一样的心理影响。把你重新带回到网球的世界,我就做好了这种事情在所难免的准备。所以,我必须要负起责任,成为在你需要的时候随时能够依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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