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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6 章
    因徐瑨的这番突然出手, 两箭撞到一块时,楼下的看客们纷纷欢呼起来。

    毕竟这边都是男客,胆子大一些, 以往别人射艺比拼, 再如何炫技, 什么一箭双雕,百步穿杨,又或者有追箭之能, 他们只能耳朵听听,过程却是无论如何都见不到的。这次两只箭在众人眼前撞落,不少人直呼厉害, 只觉比刚刚的射柳比拼还要精彩一些。

    只是徐瑨这次的表现也让大家十分意外,要知道以往只有几人小赛时,徐三公子都只是勉强小胜。今日不知怎的, 竟是功力大增的样子。

    他本就是玉叶金柯,贵气凛然,如此一来, 更显得他举动风华, 光彩射人。众人纷纷慨叹, 恐怕今日之后,三公子的名号更要响亮了。这些年去国公府求亲的官媒已经不计其数, 今年这样, 还不知道多少人要挤破脑袋去给三公子说亲。

    楼中的美婢侍女也不禁个个眼热神往, 追着三公子的身影而去。

    徐瑨对此浑然不知, 他到了望云楼前, 径自下马, 直奔侧边的楼梯而去。

    游骥刚好拥着祁垣下来, 抬头见到徐瑨,心中大喜,忙跳下来大声招呼:“公子!”

    他刚刚被吓得不轻,但好歹跟着徐瑨出去历练过,知道情况不对便拉着祁垣赶紧从侧边跑了。这会儿见到徐瑨,心中大定,忙不迭的跳了下来。

    可怜他身后的祁垣,本就被吓地直抖,全靠游骥扶着才没腿软,这会儿游骥一跑开,祁垣一个踉跄,差点从最后一级台阶摔下来。

    徐瑨大惊,赶紧上前把人扶住。然而敷一接触,便察觉出了祁垣在发抖。

    游骥也看出他脸色不对了,忙问:“祁兄,你没事吧?”

    祁垣脸红了一瞬,忙梗着脖子道:“没事!为兄好的很!”他才不想在徐瑨面前丢人。只是虽着急掩饰,但腿脚仍是不太听使唤,手也抖个不停。

    徐瑨默默垂眼,看着自己胳膊上颤颤的小手。

    祁垣有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嚷嚷:“小爷我就是冻,冻的!这楼上风也太大了!我才不害怕!”

    说完很有气势地抬了抬手,本想自己站着,再走两步,但一抬手觉得不行,又赶紧再抓住徐瑨胳膊,整个人软脚虾似的半靠在人家身上,还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哥俩好的样子来。

    游骥张了张嘴,跟自家公子对视一眼,都很有默契地偏开头轻咳一声,没忍心戳穿。

    徐瑨任由祁垣半靠在自己怀里,偏过头问游骥,“刚刚是怎么回事?”

    游骥知道此事干系重大,忙把当时的情形详细地说了。

    毕竟那望云楼上非富即贵,尤其是三楼,虽有品级的朝臣此时都在宫中,但除了祁垣之外还有几个闲散王爷。时南本是御前侍卫,身份本就敏感,如今朝中局势复杂,他此番行为难免会掀起一阵是非议论。

    幸好游骥心细,把当时各人的位置和言语都讲的十分清楚。徐瑨听完,不禁沉默起来。

    祁垣所做的事情并无出格之处,而三楼上,除了残疾的楚王,其他人又跟他离的较远。只是楚王虽身份敏感,但毕竟是残疾之身,多年来在藩地也是无功无过,又年老无子,据说此次入京还是为了梳拢暂居扬州的名妓严怜雁。

    这严怜雁本是罪臣之女,没入教坊司后名声大噪,乃秦淮名妓之一。梳拢她需要请不少名人雅士,楚王连这个都要小心请旨,问得元昭帝的意见,可见行事十分谨慎。

    游骥见自家公子眉头紧皱,想了想,小声提醒到:“公子,那时千户会不会就是冲祁兄来的?崖川的时将军可是时千户的大哥。”

    崖川大军的战报中,左参将时现不幸战死。众人都传言是祁卓通敌叛逃所致。但这毕竟是京中谣言,时南年纪轻轻升至御前侍卫长,深得元昭帝信任,心思不会太简单。这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为兄报仇?更何况在成园行事,必然会得罪国公府。

    徐瑨沉吟不语,祁垣缓了这一会儿,大约也听出点眉目来,反倒是皱眉道:“好没道理!我爹要是叛敌了,我全家都得杀头,他着急个什么劲!要我爹没叛敌,他大哥的事情更跟我没关系了。他是有多等不得?”

    游骥一怔,不禁道:“也对……”

    徐瑨微微点头,对游骥道:“让和叔悄悄去查,不管查到了什么,都速来告与我知道。至于时千户……道声得罪,关去南园吧!”

    他刚刚过来时,国公府的侍卫长已经过去了,况且今日罗仪也在,不会让时南走脱。至于剩下的……自有人会处理好。

    游骥应下,匆匆走开。

    徐瑨低头,见祁垣这会儿不抖了,但还赖在自己身上,像是找到个靠背般站没站样的,忍不住笑道:“你今日倒是热情。”

    他倒是不介意被多靠一会儿,但园中毕竟人来人往,俩人总不能揽一块走路。

    祁垣反应过来,试了试自己的腿脚都有力气了,忙嘿嘿一笑,若无其事地站直了。

    徐瑨只装作没看到他的那些小动作,想了想道:“今日是我疏忽了,你往年不出来走动,怕是看见谁都不认识,别人若有恶意,你心性单纯,也难分辨。这样,今天上午你先跟着我。下午的时候你再跟着阮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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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丝毫不觉得“心性单纯”这个词有什么不对,只觉得东池会上有小侯爷,如今成园里又有时千户,个个都要对祁垣不利,让人揪心的很。

    祁垣自己倒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心中暗暗下决定,以后回了国子监一定对徐瑨好点,洒扫的时候勤快些,不要再装肚子疼脚疼的偷懒了,以后有了好吃的也给徐瑨带回去一点,不能总让对方烧水煮茶……

    他边琢磨边偏头看,徐瑨此时仍穿着刚刚紧腰束袖的射箭服,愈发显得窄腰长腿,琼枝挺秀。祁垣看一眼不过瘾,又频频回头,眼神直往人家的长腿上招呼,暗想刚刚这双腿够有力的,能在马背上跨坐的那么稳。

    徐瑨正看到湖中画舫,本想问他要不要同游,扭头撞见祁垣这样,微一怔愣,连忙转开头去,只是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似乎忽然不知道怎么走路才好,脸上也泛起薄红,热乎乎地烧到了耳朵。

    俩人都一言不发地走路,直到进入画舫,祁垣才惊喜地“咦”了一声,。要知道天下画舫,除西湖之外,便是金陵和扬州的最为有名。祁垣自小便爱游湖,坐过的船比走过的路的都要多。徐瑨这画舫跟扬州的更像,四面有窗,镶嵌大块玻璃,四角悬灯,中置三张八仙桌,上有炉瓶三事,瓜果吃食,色色精美。

    这样大的画舫名叫大三张,但大三张一般无灶,这艘却在船首设了茶灶,可以做饭煮茶。

    祁垣欣喜地在船舱里来回转了两圈,眼睛晶亮,只恨这份惊喜没法跟人分享。

    徐瑨倒没料到他这么喜欢游船,挥手让侍女都退下,又让使船的往荷花坞方向开去,自己则从怀中取出穿心盒,从里面拿了一点香块出来。

    祁垣隐隐嗅到一丝清新的莲花香味,转头去看,便见徐瑨正把香炉的香灰抚平,又拿香匙慢慢探出炭孔。祁垣笑着过去帮忙,夹了烧好的木炭放入孔中,边拿香灰盖着边问:“这可是我送你的那个?”

    “正是。”徐瑨切了一小块放在隔片上,等清远的香味阵阵熏出,不由笑道,“淡香杳杳,颇有雅意。”

    祁垣听出他在夸自己,骄傲道:“那是自然!”想了想又故意卖好,“你可是有福呢,最大的两个我都留给你了。”

    徐瑨却摇了摇头:“逢舟兄说笑了。”

    祁垣一愣:“咋啦?”

    “我虽有香丸,却没有香囊。”徐瑨道,“说起来还是谨之兄更有福一些。”

    祁垣:“……”

    早知道这香囊这么受欢迎,今天就带几个在身上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回头再给你补上,但见徐瑨似乎真有些失落,又把话咽了回去,将自己身上的那个解了下来,“这个给你,本公子最喜欢的一个了。”

    徐瑨本来是故意逗他,没想到祁垣这么当真,这下一愣,反倒是不知道该不该接了。

    祁垣头一次哄人,见他犹豫,忍不住凶巴巴道,“要不要?不要就绝交!”说完也不等徐瑨给反应,自己选了个位置,给人挂腰上了。

    徐瑨没辙,见他系好之后又喜笑颜开起来,不由也笑了笑,“那你戴我的这个吧,要不人跟我故意向你讨东西似的。”

    祁垣看了眼,见徐瑨原本戴的是个镂空的莲纹白玉香囊,玉质细腻,草叶枝梗互为绞缠,下面綴着百结丝绦,一看便知不是俗品。

    他不爱在钱物上占人便宜,摇了摇头,“我不要这个。”

    徐瑨猜到他大约是嫌这个贵重,解释道,“我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现在身上只有这个和穿心盒。”又学着他刚刚的样子,故意道,“必须要一个。”

    “那我宁愿要穿心盒。”祁垣忙道,“你这个香囊,搁我这保不齐哪天就磕坏了,你还是自个戴着吧。”

    说完生怕徐瑨改口,干脆自己把桌上的小圆盒拿了过来。

    徐瑨挑眉,故意“咦”了一声,调侃道:“逢舟兄不是说……这是私相授受的定情之物吗?”

    祁垣听出他的揶揄之意,面上一热,强自镇定道:“那又怎么样?跟我授受你也不亏。”

    徐瑨一听,忽然想起自己前阵子犯愁的“帮忙”之事来,再看祁垣眉眼如点,面色微红,低垂粉颈,让人忍不住想要噬咬一口,尝尝鲜嫩的味道。徐瑨的喉咙忍不住发紧,他抿了下唇,等意识到自己的念头后,心中骤然一慌,急忙转开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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