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雅雯道:“高阳,我记得你说过你爸身体差,他是因为干农活累的吗?”
高阳道:“有这个因素,不过,还不是主要的,我爸刚十四五岁的时候,农村里还是公社和生产队时代。
家里没粮食,为了能吃上一口饭,他夜里偷偷砍竹子,捆上七八十斤,扛在肩上,要走十里路,趁着天没亮,扛去另一个公社,跟人换一口吃的。
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孩子,应该伤到了身体的根基。
成年后,结婚,养家,又开始为老婆孩子每日挥汗如雨……”
高应学的故事,让古雅雯和吴若涵非常震惊。
古雅雯从小生活在优渥的环境,又是名牌大学毕业,善良的性子,自然不会让她忽略社会底层的生活。
只是,于她而言,这些事,可能是书本上的故事,电影电视里的画面,或者在街头的遇见。
古雅雯也会去做一些力所能及,能够帮助到他人的事。
只是现在,这是高阳一家所经历过的,和仍在经历的生活。
贫穷扑面而来,这是活生生的,没有距离感的感受。
古雅雯想,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难怪高阳这么成熟,这么出众。
这一刻,古雅雯很心疼高阳。
“对,我一定要好好疼他,疼他一辈子。”古雅雯这样想着。
如果高阳知道古雅雯此时的心思,惟有苦笑而已。
今天对古雅雯讲这些事,高阳是有意的。
不是为了展示一个家庭的贫困史,而是想提醒她,生活很难,个人的阶层差距,或许可以通过奋斗来弥补,但是,两个家庭或家族之间呢?
经济条件,或许可以通过努力来弥补,文化属性、文化程度、思维习惯、生活习惯的差异呢……
这些,需要一家几代人的努力向上流动,才填得起来。
门当户对,可不是简单的四个字,其中包含太多了。
所以,高阳重生这一世,哪怕不再去想着前妻江晓月和两个孩子的事,他也更愿意认识一个家庭背景差不多,或者说,就是普通市民家庭的一个女孩。
古雅雯的青睐,一直都让高阳有些为难。
这不是自卑感,不是什么娇情,而是需要面对的复杂现实。有些事,是可以想象的。
如果与古雅雯生活在一起,未来,两个家庭之间,或许会生出不少家长里短之事。
这,才是高阳最担心的,他最怕,也最烦这个。
因为前一世经历太多了,不堪回首。
高阳和古雅雯各怀心事之际,吴若涵突然道:“阳哥,你和我姐将来可以在京城买一套大房子,然后接叔叔阿姨到京城去享福呀。”
高阳笑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呀?”吴若涵有些莫明其妙。
高阳道:“我爸大概是小学文化,还认识几个字,我妈是大字不识。他们也不会说普通话,说的都是本地土话,你们也都听见了。
接他们去京城容易,如果我没法每天陪着,你说,他们该如何生活?”
吴若涵愣了一阵:“倒也是哈。”
古雅雯也彻底明白了:“所以,你才考虑在锦阳安顿他们?”
高阳点头:“没错。我妈要是站在京城街头,可能一天就走丢了。”
古雅雯靠在高阳肩头:“你的心思真细,我发现,我对你的了解还不够。”
高阳笑问:“所以……”
古雅雯温柔一笑:“所以,我要不断了解你,走近你,直到真正走入你的心里呀。”
高阳笑了。
白富美同学,你知不知道,想了解一个接近50岁的沧桑灵魂,会有多难吗?
吴若涵嚷道:“唉呀呀,牙都快酸掉了,我就不该跟你们来,我这个电灯泡啊,都快亮炸了。”
古雅雯顿时一脸羞红,追着吴若涵要打。
两女嬉闹一阵,吴若涵悄声道:“姐,这次回锦阳,我可是帮你提前完成任务了,等回了锦阳,我就不陪你们了,我想自己去玩两天。”
古雅雯笑道:“好吧,放过你了。”
走到一处坡坎上,古雅雯眺望着远近的山林和田野,伸展开双臂:“高阳,你的家乡,风景挺美的。”
高阳从后面抱住她,贴着脸颊:“是吗,我怎么不觉得呢。”
古雅雯感受着脸颊上的温热:“是挺美的啊……”
旁边,吴若涵看着表姐一副热恋的幸福模样,陷入了沉思。
在山林间,田野间,漫无目的转悠了大半上午,高阳看看快到中午时分了,便带路回家。
李秀珍和高月已经做好饭菜,蒸在饭锅里,烧柴禾的那种大铁锅。
见高阳三人回来,李秀珍和高月便开始端菜上桌。
古雅雯赶紧跑去灶屋帮忙,拦都拦不住。
李秀珍和高月看在眼里,都是一脸笑呵呵。
这姑娘,生得这般漂亮,还是名牌大学毕业生,高阳真是捡到宝了。
一家人乐呵呵吃完饭,高阳说,要商量一件大事,然后坐下来,细说了自己在锦阳跟同学合伙投资了超市,打算将股份转到高月名下,然后一家人都进城安家的计划。
最后,高阳道:“姐,姐夫,小雪转到城里念书的事,我已经让陈森帮着联系了,他还在都市报做记者,问题应该不大。等他联系好了,你们就尽快进城,学着做超市吧。”
高月两口子一听做超市,哪怕是五个人合伙,一年也能赚到几万块,而且他们还可以在超市拿工资,顿时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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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江雪还可以进城念书。
高阳又道:“姐,等你们攒点钱出来,还可以在锦阳买套房子,到时候,小雪的户口也可以转到城里去。”
李秀珍和高应学,倒是有点为难。
李秀珍道:“这进了城,吃喝拉撒都要花钱,我们还算年轻,可以再等几年。”
高阳道:“妈,你和我爸必须进城,你们在农村太劳累了,以后用钱的事,不用你们操心,你们保养好身休就行了。”
吴若涵道:“阿姨,叔叔,阳哥和我姐,还在锦阳跟人合伙开了一家歌厅,才四个月,他俩就赚了十几万。你们呀,就安心进城享福吧。”
家里人都震惊了,赚钱这么容易吗?
高应学拍板了:“好,那就照着高阳的安排,我们都进城好了。”
李秀珍又道:“高阳,你和雅雯的事,打算啥时候办啊?”
高阳有些无语:“妈,我跟雅雯也没认识多久,你急什么啊。”
古雅雯看一眼高阳,笑道:“阿姨,你放心,除非他不要我了,我这辈子都会守着他。”
李秀珍眉毛一横:“他敢!你这样的好姑娘,打着灯笼都找不着,遇上你,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古雅雯又看一眼高阳,抿嘴一笑,心里挺甜。
高阳暗自苦笑,老妈啊,前一世,你要是这样对待江晓月就好了。
古雅雯晚上想留在高家住,高阳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回家都有些住不惯,何况是古雅雯姐妹。
最后,还是决定晚上回锦阳。
吃过晚饭,该动身了,古雅雯掏出皮夹,数了六千块钱:“阿姨,叔叔,我和高阳在京城上班,离得太远,你们好好保养身体,等过年放假,我们再回来看望你们。”
李秀珍迟疑了一阵,还是笑呵呵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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