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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6章 N.错位记忆
    景明没想到,自己组个接机局,还能看上这么一出好戏。

    他翘着二郎腿,伸长了脖子望着斜对面卡座的苏洄,再看看坐在自己对面冷着一张脸的宁一宵,乐得都憋不住笑。

    “哎,我真的特好奇。”景明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你们当年在学校里,到底有多少人喜欢苏洄啊?”

    宁一宵表情很冷,一副完全不想和他说话的样子,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贝拉也忍不住揶揄,“这柠檬水怪酸的吧。”

    克洛伊却十分理智地分析,“感觉Eddy这一类的,男生女生都会喜欢,应该有很多追求者。”

    景明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朵上,坐在最佳观景位盯着不远处正在谈话的两个人,实时转播给不想看不想听的宁一宵。

    “哎哎,那哥们儿来了。”景明打量了冯程几眼,见他一遇到苏洄便有些局促,还恭恭敬敬地把帽子摘了,“长得挺清秀的嘛。”

    宁一宵懒得搭理他,也没有回头去看。

    “Shaw还是很大方的,”贝拉笑道,“要是我,肯定不让见面了。”

    宁一宵表现得不太在意,“只要苏洄愿意就行。”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冯程,苏洄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好久不见,你长高了。”他的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

    冯程有些不好意思,面对苏洄,他还是会有些结巴,“我……六年了,多少还是长了一点。”

    “喝点什么?”苏洄叫来了服务生,随意点了些饮品。

    冯程很是局促,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最后按在自己的膝盖上,也并没有直视苏洄的脸。

    “其实,我今天想见你,主要是当面给你道歉,这样正式一点。”

    苏洄望着他,心里其实没什么波澜,只是脑海中会不断浮现过去冯程怯懦的样子。

    冯程垂着眼,眼睫晃动,“苏洄,你们家的变故,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我爸造成的,他……他做了很多错事,连我自己都无法接受,所以你不必原谅他,但我心里始终很愧疚,所以还是想对你说声抱歉。”

    说完,他又忙补道,“我知道,其实我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也弥补不了什么……但是真的很抱歉。”

    冯程抬了眼,第一次面对这双曾经令他魂牵梦萦的眼睛,觉得他好像变了许多,又没有变,忽然有些难过。

    下一秒,苏洄却笑了,“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你爸爸做的事,不应该让你承担,你也不需要愧疚。”

    冯志国做的事,尤其是对宁一宵和母亲的伤害,苏洄一辈子也忘不掉,即便是死去的冯志国再次出现,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苏洄也没办法接受。

    可他也很清楚,冯志国是冯志国,冯程是冯程,上一代的罪孽不应该由孩子继承。

    冯程听到苏洄的回应,愣了一秒。

    “你和学长说了一样的话……”

    苏洄瞥了一眼宁一宵的背影,眼神不自觉变得温柔,“他那个人,比我更不喜欢听道歉。对不起三个字是他这辈子最讨厌的话了。”

    说完,苏洄看向眼前的人。

    “冯程,你愿意挺身而出,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冯程立刻慌乱地摆手,有些不知所措,“不、不是的,我……我要是早一点做到,不会这样……我想过去救你,但是、但是我那个时候做不到……”

    苏洄打断了他的话,“你一直受关诚的控制,是吗?”

    冯程垂下头,“我本来也想出国,和学长一样,但是我爸鬼迷心窍,受他的唆使,撞了学长……还害了你的妈妈,他……他以为这样做,关诚就会真的给我一大笔钱,给我铺好前途,但其实他是亲手把我送到了关诚身边,成了他的一条走狗。”

    所谓的前程,从那场车祸开始,就已经消失了,冯程没办法去任何他想去深造的学校,无法出国,只能听命于关诚,受他的安排,在他定好的岗位工作,看似一帆风顺,实则干的都是脏活儿。

    冯程也试图反抗过,当他发现季亚楠的死不寻常,也亲眼看到了父亲的死状,当时他就尝试逃离,但无论去哪儿,都逃脱不了关诚的控制。

    “是我太无能了,我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可能获取他的信任,想着总有一天,我这样的人也能起一点作用。”

    即便冯程不说透,苏洄也能想到他这几年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别太在意,这些都不是你的错。”苏洄转移了话题,语气轻松,“之后有什么打算?想好了吗?”

    冯程的眼睑半垂着,盯着眼前的咖啡杯,“我感觉很累,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躲一躲。等这段时间过去,我……我可能会去某个小国家,找个偏僻的城镇工作和生活吧。”

    “不打算继续读书了?”

    下午的阳光落在苏洄肩上,衬得他柔软又温和。

    冯程抬了抬眼,摇头,“我不知道,或许等我想通了,又会改变主意吧。”

    苏洄点点头,“也是,很多事情并不是规划了就能按照计划走的,慢慢来。”

    冯程抬起头,望着苏洄,犹豫再三后开口,“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听到这句话,苏洄笑了,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背靠上沙发,看落地窗外的过路人,“有好有坏,但还算幸运,撑下来了。”

    冯程一度很担心苏洄,刚去到关诚身边的时候,他恨不得第一时间打听出苏洄究竟在哪个精神病院,但关诚从不透露,他无从下手,只知道苏洄过得一定很不好。

    但他也很清楚,苏洄走出来了,支撑着他度过那段时光的力量,也与自己无关。

    “那就好。”冯程手抓着膝盖,“我……我其实一直都很感谢你。”

    苏洄不理解,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感谢我?为什么?”

    “在学校的时候,其实没什么人和我说话。”冯程回想起那段时光,还是会隐隐作痛,他不像宁一宵,可以呼风唤雨,朋友无数,他却总是形单影只,苏洄的笑容是他灰暗回忆里唯一一抹亮色。

    “只有你,每次见到我会对我笑,还愿意让我上你家的车,让我爸顺道把我带回家。每次在车里,我都不敢说话,只有你会主动和我分享一些事……”

    尽管冯程后来知道,苏洄的热情和开朗,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他的轻躁狂,那其实是他病症的表现,本质是痛苦的。

    但这些热情的确在某一刻,照亮了他。

    苏洄听罢,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笑了笑,“我们当时本来就是朋友啊。”

    冯程停顿片刻,点了点头。

    坐在斜对面的宁一宵一次也没回头,但基本上已经被同桌的几个人描述得身临其境。

    “小弟弟还挺痴情的,也挺有分寸。”贝拉拿胳膊拐了拐景明,“你还说人家要告白,根本没有。”

    克洛伊瞥了一眼那头,“很难吧,他应该知道Eddy和Shaw是恋人关系。”

    景明觉得有道理,“说不定六年前就知道,还帮你们瞒过呢。”

    宁一宵不做评价,只觉得这里的红茶很难喝,还是换了柠檬水。

    冯程自觉自己不该继续说下去了,他一口气喝掉了杯子里的咖啡,鼓足勇气,想对苏洄做最后的道别。

    “以后,我、我可能就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苏洄有些意外,眼睛也睁大了一些,“为什么呢?”

    “我……还是不要打扰你的生活比较好。”说完,冯程又立刻补充,“但如果你哪天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请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一定会努力做的。”

    苏洄笑着说,“我们又不是上下级的关系。”

    冯程的耳朵红了,他犹豫又犹豫,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尽管在开口的瞬间,他将“拥抱”改成了“握手”。

    “走之前,我们可以握一下手吗?”

    苏洄瞥了一眼宁一宵的方向,也不知道是心灵感应,还是他们其实也时时刻刻关注这边,也不过三四秒,始终背对着他的宁一宵竟然比出一个ok的手势。

    苏洄忍不住笑了。

    见他笑,冯程也顺着他视线的方向望过去,才发现原来他们坐得这么近。

    “啊,那什么……不握手也没关系的。”他立刻改口,“我还是直接……”

    但苏洄已经朝他伸出了一只手,“后会有期。”

    冯程盯着他的手,顿了顿,然后十分小心地伸出双手,短暂地握了两秒,便立刻松开了。

    “后会有期……希望你以后的每一天都是幸福的。”

    他的眼神很真诚。

    苏洄微笑道,“你也是,以后要没有负担地生活。”

    景明盯着那边看了许久,发觉宁一宵的态度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哎,你之前不是特别小心眼来着,疑似的潜在情敌都不放过,怎么这次这么大方?总不能是因为他这次帮了忙。”

    宁一宵表情平静,“我早就知道他对苏洄有意思,但从来没把他当成情敌。”

    贝拉不解,吃了一口冰淇淋,“为什么?”

    “他没戏。”

    景明乐了,“那谁有戏?”

    宁一宵冷淡道,“谁都没有。”

    “你还真是比以前有底气了。”景明啧啧了几声,“都是苏洄给你惯得。”

    景明的嘴里一向没几句正经话,宁一宵从来都听不进去,只是这一句他却在心里表示认同。

    如果换做是之前,他或许还是很难理智和客观地对待每一个对苏洄有好感的人,安全感的匮乏令他做不到云淡风轻,很厌恶有可能失去苏洄的任何一点风险。他失去过一次,这种感觉就愈发强烈。

    所有人都发现不了的弱点,苏洄看到了,并且愿意一次次奉上全心全意的安全感,所有的不确定因素都被苏洄打破。

    他可以明确地相信,这段感情并不存在任何风险。

    “弟弟要走了。”贝拉指了指。

    宁一宵这时候才站起来,走到苏洄身边,自然而然地揽住他的腰,同他一起和冯程道别。

    等冯程走后,他们几人转移阵地,来了景明之前订好的一间餐吧。

    “今天必须给我完全放松,我叫了酒,管够。”

    苏洄这段时间的精神状态过于紧绷,就连躁狂的症状都被压制了许多,他脑子里其实还存留和压抑着许多疯狂的念头,这种感觉很难受,所以苏洄这次喝酒几乎没有节制。

    宁一宵想拦他,但拦不住,也知道情况特殊,苏洄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堵着许多事,只能让他放纵一次。

    “宁一宵,你一点都不喝?”景明劝他,“这家的红酒真的特别好,试试?”

    克洛伊点头,“确实不错。”

    “不用了,我还要开车。”

    “你还开车?”景明简直无法理解,“你确定?”

    贝拉也知道他不喜欢开车的事,建议说:“别开了吧,等会儿打电话给司机不就好了。”

    宁一宵一向有预见性,“算了,他喝成这样,一会儿没准儿要在车上闹一顿,被司机看到他第二天醒了会没脸见人的。”

    苏洄已经有些半醉,动作举止都比平时轻浮了许多,他抓住宁一宵的手,歪靠在他身上,对景明摇头,“他不想喝就不要让他喝了,是吧一宵。”

    宁一宵笑着低头,磕了一下他的额头,“你说得对。”

    “对了,过几天Eddy的个人展就正式开放了,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看看吧。”贝拉提议,“我们还可以组个庆功局呀。”

    克洛伊点头,“我会带着相机去,应该可以拍到很多不错的照片。”

    苏洄声音也比之前大了些,“好啊,我给你们邀请函!”

    景明笑了,“能不能给我个什么限量版的邀请函啊,再签个名,我拿去炫一炫。”

    宁一宵对苏洄说,“给他A4纸打一份就行。”

    “哈哈哈哈!”

    几人边吃边聊,时间过得很快,结束时天已经黑了,景明还没玩够,提出要去夜场,但苏洄已经彻底醉了,路都走不了几步,距离断片只有一步之遥。

    “他去不了了,你们去玩吧。”

    “那你路上小心啊。”

    告别了景明三人,宁一宵架着喝醉的苏洄,坐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扶着他来到副驾,俯身系好安全带,但苏洄被安全带卡着,小声说“难受”和“不要”,宁一宵只好把他放到后座,空间宽敞许多,苏洄乖乖地侧倒在后排。

    刚开出去一小段路,醉到人事不省的苏洄忽然间“回光返照”地睁了眼,打开窗户,还哼着歌。

    “好凉快呀。”

    宁一宵盯着他,生怕他钻出去。

    “别伸手出去,很危险。”

    但喝醉的苏洄不太听话,也听不懂人话,“什么?”

    这样不行。

    开过最繁华的路段,宁一宵没有按照导航,而是换了一条车不多的路,附近有一片公园,他将车停在了公园后面,这里人迹罕至,停的车都不多。

    “这是哪儿?”苏洄有些迷茫,扭头看了一眼宁一宵,又看向窗外,“好黑……”

    宁一宵替他解了安全带,“是不是还想在外面玩?玩够了再坐车吧,不然很危险。”

    他离开驾驶座,开了车门,对苏洄伸出手,“要不要出来?”

    可苏洄却摇了头,“外面很黑……”他抓住宁一宵的手,“你进来陪我。”

    宁一宵只好照做,猫着腰进去,坐到苏洄旁边,关上车门的瞬间,世界忽然变得非常安静。

    而苏洄始终盯着他的脸。

    “在看什么?”宁一宵捏了他的下巴,“我脸上有东西吗?”

    苏洄的眼中含着水汽,眨了眨,眼神懵懂。他的皮肤很薄,喝醉了浑身都透出红,像是被掐过之后留下的粉色痕迹。

    “宁一宵……你为什么戴眼镜啊?”

    果然醉得不清。

    “我不是说过……”

    没等他说完,苏洄便抬起手,取掉了他的眼镜,戴在了自己脸上。

    但这样的度数他根本适应不来,所以只好眯着眼。

    宁一宵忍不住笑了,歪头吻了吻他的嘴唇。

    苏洄一下子愣住了,整个人都很紧绷,甚至往后躲。

    “你……为什么亲我……”

    宁一宵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为什么?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新奇的问题。”

    苏洄捂住了自己的嘴,睁大了眼,看上去的确很惊惶。

    “我们不是才刚认识……没多久吗?”

    宁一宵眯了眯眼,抬手摸了一下苏洄的额头。

    没发烧。

    不会又出现幻觉了吧。

    “你喝多了。”

    苏洄摇头,说话乱七八糟,“我的药吃多了,我妈妈非逼着我吃,都说了我吃过了,我喝了好多水都没有用……”

    开始说胡话了。

    宁一宵凑近了一些,近得能感受到苏洄呼吸里的酒精气味,“苏洄,你现在几岁?”

    苏洄的长睫毛上下碰了碰,“……20。”

    宁一宵没忍住,笑了出来,取下属于自己的眼镜,“好年轻啊。”

    苏洄却被他过分“亲近”的举动弄得不敢动,“你……”

    “我?”宁一宵产生了恶劣的念头,故意逗他,“我27岁了,我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事。”

    “什么……”苏洄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的脸,整个人晕晕乎乎,无法思考。

    “比如……”宁一宵想了想,“你会在20岁那一年的7月12号和我确定恋爱关系,那天你看到了曼哈顿悬日,时长是15分20秒,我们第一次上床的时间是……”

    还没说完,苏洄就慌乱地捂住了他的嘴。

    太有趣了。

    宁一宵忍不住笑了,亲了亲他的手心,吓得苏洄又缩回手。

    “还想听吗?”他又靠近了一些。

    苏洄不敢说话了。

    他明明应该是从外公的寿宴逃出来,锂盐中毒所以才会这么头晕目眩,昏昏沉沉,为什么宁一宵会出现,还亲了他,说了这么多奇怪的话。

    虽然自己的确对他一见钟情,但是……

    “不用紧张,你经常这样,只是大部分时候不会表现出来。”宁一宵宽慰他,“你只会在心里辨别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幻觉。我上次过生日,你也以为我才21岁。”

    “幻觉……”苏洄喃喃自语。

    “苏洄,你怎么一喝醉就全忘了。”宁一宵捏了捏他的脸,“之前不是还在幻觉里和我过了一辈子?变成两个老爷爷了,不记得了?”

    苏洄直勾勾地望着他,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却又很混乱,皱着眉,哽了许久,原本宁一宵都以为他不会回应了,没想到他却开了口。

    “我们……过了一辈子吗……”

    宁一宵见他很认真,忍不住逗他,“没有哦。”

    “我们后来分手了。”

    “就在你20岁那年的冬天,分开了2195天。”

    他说完,苏洄的表情忽然变了。他看上去很难过,眼神又很困惑和迷惘。

    “真的吗?”

    宁一宵点头,“嗯。”

    他没想到苏洄突然就掉了眼泪,连苏洄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流泪。

    这时候宁一宵才意识到,苏洄的大脑或许真的没有分清眼前的一切,但他的潜意识却始终为此而难过,就像是摆脱应激而下意识地选择丢掉这段创伤。

    他开始后悔这样逗他,于是轻柔地为他擦了眼泪,将苏洄拉入怀中,“是我不好,我的错,不哭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苏洄伏在宁一宵肩头,咬着牙关想忍,却还是止不住啜泣,孩子气地埋怨起来,“我很喜欢你的。”

    “我知道。”宁一宵扶起他,抚摸苏洄的脸,吻去他的泪水,“不哭了,好不好?”

    苏洄觉得好奇怪,他好像莫名其妙失去了一大段的记忆,从20岁下雨的某一天跳转到现在这一刻,眼前的宁一宵有些陌生,但自己却非常害怕失去他。

    太荒谬了。

    他不清楚这是药物的副作用,还是他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

    当他止住眼泪后,忍不住又盯着宁一宵看,也不知怎么的,就伸出了手,碰了碰他眼角的痣。

    他很想确认,眼前这个人到底存不存在。

    宁一宵却握住了他的手,轻声询问,“小猫,可以接吻吗?”

    苏洄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叫自己小猫,但望着他的眼睛,就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宁一宵靠过来吻了他,一开始只是啄吻,但很快便自如地探入、搅弄,游鱼般灵巧地勾出欲望。

    外面下雨了,雨线顺着车窗玻璃滑落下来。

    分开时,他们的唇边也牵扯出将断未断的水线。

    宁一宵凝视着苏洄的眼。他望向自己的眼神里有种和过去不同的愕然和沉沦,透着湿淋淋的酒气和杂乱无章的思绪,组成十分奇特的美感。

    他们之间的对视,漫长得如同一个寂静的深呼吸。

    宁一宵又开口,声音透着一点哑,“你26岁的12月23日,我们会再见面,那天也下了雪,你的表情和现在很像,好像马上就要在我面前哭出来。”

    “我们会复合,也会一直生活在一起,会变老,像你想象中那样。”

    苏洄眨眼的瞬间,又蹙了蹙眉,落下一滴泪。

    “你剧透……”

    宁一宵笑了,“你明天就不会这么说了。”

    苏洄无言以对,宁一宵却问他可不可以再亲一下,他又一次恍了神,只是这一次比上次激烈许多,是他所始料未及的。

    手腕被压在冰的玻璃窗上,狭小的空间里,苏洄被抵在车门上,吻得意乱情迷,心底钻出隐隐的痛和亢奋,很快就失去了理智和判断力。

    他像颗熟透的杏,双手一握,薄薄的外皮便自然脱落了。但宁一宵也好奇怪,明明剥下了外衣,却又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他光裸的肩头。

    在俯视的视角里,宁一宵的脸格外好看,他的笑容不像是社交时伪装出来的友善温和,而是一种收敛了攻击性的柔软,带着挑衅和撩拨,吐出的字句和行为对照起来,显得极不正经。

    “不是说喜欢我?这样喜欢吗?”

    苏洄难以招架,下意识弓了腰,搂住宁一宵的脖颈,脸埋入他的肩窝。

    他开始控制不了自己的言语和发音,变得口齿不清,字与字被黏腻的呼吸分隔开。

    宁一宵歪着头,听他说的中英文串起的胡话,和其中夹杂着的很多个“no”,笑了一声,反问他。

    “Whynot?”

    苏洄对他的随意感到非常迷茫。

    宁一宵却贴近了,压低声音,“我再剧透最后一句。”

    “什么……”

    “我们做过很多次。”

    宁一宵的唇角蹭过苏洄耳垂。

    “tlesst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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