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洄被这一番话弄得懵在原地。
他以为是幻觉,所以垂着的手悄悄地掐自己掌心,好确认这不是梦或自己臆想出来的幻境。
很痛。
他开始动摇,一部分的自己很想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另一部分却又不敢相信。
换做是六年前,20岁的苏洄听到宁一宵说喜欢和爱,会开心得睡不着觉,想告诉所有人,因为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可经历这么多,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敢想象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喜欢。
何况,分开之后,他的每一次尝试联系,得到的都是决绝的石沉大海,杳无音信,苏洄早就丧失了对这段感情最后的信心。
从再次相遇到现在,苏洄陷得越来越深,却也越来越没有勇气探寻宁一宵的内心。他不是没有想过,宁一宵或许对自己还留有一丝旧情,但更害怕他们的未来会重蹈覆辙。
他没有多一颗心,可以拿来再碎一次了。
“我……”
苏洄想说话,可宁一宵似乎已经看透了他的迷惘和脆弱。
“苏洄,我说这些是想让你明确了解我的态度,至于之后的部分,主动权在你手上,你可以慢慢考虑,不用着急下决定。”
宁一宵说着,很诚恳地望着苏洄的眼睛。
“我知道,我们之间还有很多没有解决的事,所以我不会强迫你立即给出答案,而且我也可以等,等到我们都可以毫无芥蒂地相互坦白,一起解决那些矛盾,再进入新的关系,只要你愿意正面地面对我们之间的感情,不要逃避。”
苏洄下意识地点了头,自己却完全没有发现。
宁一宵抵上苏洄的额头,语气温柔,“苏洄,因为遇到现在的你,我已经从过去走出来了,希望你也可以。时间是不可逆转的,我们不能一直困在原地,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但我们还可以有未来。”
苏洄望着他,眼瞳湿润,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这样看着宁一宵说每一句话,想把他说话时的每一个细节全都牢牢记在心里。
“你还记得吗?你家花园里那个废弃的玻璃鱼缸。”宁一宵嘴角带了一些笑意,“我昨天在飞机上睡着,做了个梦,梦到了你说的蝴蝶鱼,我觉得这是个好的预兆。”
苏洄的话有些跳脱,“我都没有梦到过我的鱼,你梦到它怎么了?”
宁一宵笑了,“我梦到自己回到湾区的房子里,打算去游泳池游泳,游着游着突然出现一条很大的金枪鱼,就在我身边,好像要和我比赛,于是就一起游到泳池的另一边,那个泳池变得好大好大,好像没有尽头,像海一样。”
“那你不是很累吗?”苏洄有些心疼他,一定是工作太辛苦,才会做这么累的梦,于是他下意识抚摸了宁一宵的后背。
“对啊,不过就在我快要累得游不动的时候,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只很小、很漂亮的锻铁蝴蝶鱼,它摇着黄色的小尾鳍,好像告诉我,这里就是终点了,我可以休息了。”
苏洄听得有些入迷,“然后呢?”
“然后,那个金枪鱼和蝴蝶鱼说他们要回到海里了,和我说了再见。”宁一宵温柔地蹭了蹭他的鼻梁,“我就回到泳池里了。”
苏洄好像看到了那个画面,红着眼圈笑了,“好像动画片。”
宁一宵抱紧了他。
只要够努力,他也可以找回苏洄。
苏洄埋在他锁骨,“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没关系。”
“我也想见我的蝴蝶鱼。”苏洄忍着眼泪,小声说。
宁一宵笑着亲吻他的发顶,“那你来我梦里。”
苏洄最终还是没办法抵挡,这个人实在是太犯规,总是会让他忘记所有现实,忘记利与弊,忘掉他们之间的差距,好像一切都像拥抱一个梦那样简单、美好。
自己所编织出来的所有的幻觉都比不上宁一宵本身。
“我可以考虑多久?”他问宁一宵。
“多久都可以,反正考虑期间我也可以亲你、抱你。”
苏洄抿了抿嘴唇,“反正都是你说了算。”
宁一宵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伸出一只手拿出来看,发现是公司的营销部经理。
苏洄知道他很忙,明明这么忙还抽空来看他,“要是有工作,你先去处理吧,不是说公司出了点事吗?”
宁一宵点头,亲了亲苏洄的鼻尖,向他解释清楚,“我确实遇到点麻烦,最近新品上市,结果突然出现几乎照抄的竞品,还恶意竞争,想打价格战,现在得赶快解决,不然会有亏损。”
苏洄有些心疼,摸了摸宁一宵后背,“那你不要太着急,慢慢来,你肯定能解决的。你先去吧,不用担心,我这边工作结束了就回家。”
“好,那我先……”
“等一下。”苏洄从口袋里找出纸巾,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把妆都蹭到你脸上了……擦干净再出去。”
看他害羞的样子,宁一宵觉得非常有趣,“是我亲成这样的,不是你不小心。”
苏洄不敢说话。
“你都站不住了,还要道歉。”宁一宵勾着笑,“可怜小猫。”
这是重逢后他第一次这样叫自己。
苏洄眉头蹙了蹙,手也顿住,望向宁一宵的眼神很稚气。
“可怜小猫。”宁一宵又重复了一遍,很珍惜地吻了吻苏洄的额头。
苏洄不觉得自己可怜,他觉得他很幸运。
擦好了宁一宵脸上的妆,苏洄压住内心的不舍,催促他,“你快走吧,快点回电话,不要耽误了。”
“好,等我处理完,带你去湾区看看。”宁一宵牵起他的手吻了吻,然后先行离开。
苏洄看着他开门离开,心中怅然若失。
面对宁一宵,他很想立刻同意,但又觉得这样的确不太负责。尽管在心里,自己从没有忘记过他,一天也没有,可现实是现实,幻觉是幻觉,他要承担起责任,要认认真真考虑他们的未来。
离开吸烟室,苏洄遇到正在找他的摄影助理,于是跟着他去往棚内,拍完了最后一组。
贝拉不在,询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宁一宵走的时候把贝拉也带出去了,说是有工作上的事要谈。
工作结束,克洛伊问他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就当庆祝,苏洄拒绝了,他脑子很乱,也很累,想回去整理思绪。
“去喝点酒吧?”景明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
苏洄自从上次被宁一宵打电话数落,这段时间一直是滴酒不沾,听到酒字就摇头。
“我不去了。”
“那我送你回去?”景明又问。
苏洄见景明搂着一位漂亮的女模,觉得自己不应该坏他的事,于是摇头,“没事,我自己回去好了。”
克洛伊收拾了机器,主动说,“我送吧,正好顺路。”
于是苏洄搭了克洛伊的顺风车,在心里默念一定要快点考驾照。
“贝拉和shaw出去是谈合作吗?”苏洄在车上随口聊起。
“算是吧,不过他们的合作都不太正常。”克洛伊降下车窗,笑着调侃。
“什么意思?”
克洛伊看了一眼后视镜,“他们之间不是假订婚?一个想分家产,一个想拿投资,现在也都实现了。刚刚shaw去贝拉的办公室,我正好在里面,听了一耳朵,他说,与其留着假订婚这个隐形炸·弹,等老琼斯发落,还不如他们自己再利用一次,顺便正大光明地解除不存在的婚约。”
苏洄不清楚宁一宵的具体操作,但既然他已经想好,一定也有了可行的方案。
“shaw做事真的挺大胆的,很敢做,而且心思也很细。”
听到这个评价,苏洄很认可,“因为他很聪明,而且吃过很多苦,要比同龄人成熟很多。”
克洛伊点点头,“确实,他好像从来不做多余的事,只做对自己有利的决定。”
苏洄对这一点是持怀疑态度的。
所有人都觉得宁一宵是精明强干的利己主义者,认为他只在乎利益,但苏洄知道,其实他内心很温柔、很包容,对自己永远是无私的。
“其实他追求的不是金钱和地位,虽然看起来好像是这样。”苏洄很少见地辩驳,还不是为了自己,“他只是在努力证明自己的意义。”
以此来对抗人生的虚无。
回到家中,苏洄洗了澡,出来喂雪糕,也抱着他窝在沙发上,想着今天宁一宵说的一切。
曼哈顿的夜景很美,很像是六年前他们迷失在这里的那个夜晚。
苏洄第一次尝试面对过去,也试着从六年前走出来。他很希望宁一宵也可以对自己坦白一切,把过去独自吃过的苦都告诉他,不想让他闷在心里,无处消解。
正发着呆,苏洄的手机忽然响起,他以为是宁一宵,很快便起身去拿,解锁才发现是陌生号码。
接通后,苏洄的心坠落谷底,是医院打来的,通知他外婆因并发症再次病危,需要进icu观察。
苏洄什么都顾不上,给雪糕倒了足够多的粮,换了衣服连夜赶去医院。
以防万一,他在出租车上给宁一宵发去一条消息。
[苏洄:我外婆情况又变差了,但应该没什么事,我已经去医院了,你别来,安心处理你工作上的事吧。]
[苏洄:我向你保证,我不会逃跑的。]
宁一宵一开始并没有看到这条消息。
他太忙,离开贝拉工作室便上了车,和营销部开了个简短的电话会议,重新整理出方案给董事会和投资人。
贝拉也同意了他的方案,谈好所有条件。
“我了解我爸,他肯定愿意为这件事买单。”贝拉说。
宁一宵问,“你不怕他翻脸,要把你赶出家门?”
“他不会的,顶多生几天气,我气他还少吗?何况还有我妈扛着呢,他不敢不理我。”贝拉只叮嘱,“反正我要的你必须帮我办到,互利互惠。”
宁一宵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家庭氛围,也不予置喙,反正她同意了,就按计划推进。
几个投资人轮番施压,电话接了一通又一通,等到天差不多快亮的时候,宁一宵处理得差不多,也暂时稳定了合作方,但卡尔突然告知了他另一件事。
“shaw,你上次让我找的丹妮,好像找到了。”
宁一宵的思绪跳转到几天前,陷入回忆。
那时候的他得知怀特教授独自在旧金山出差,于是宁一宵前往怀特教授的座谈会,在最后一排处理工作,等到他结束之后,才起身找到他,约他单独聊聊。
那天下午,他开门见山,找怀特教授聊了关于苏洄的事,一开始也很担心教授不愿意告知,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教授很坦诚,几乎把所有他知道的事都说了。
他告诉宁一宵,苏洄的能力其实并不应该只是个小小的助教,是因为他没有绿卡,也没有能够入职的学历,怀特教授倾尽全力,也只能把他带到这个位置,目的其实是换一种方式让他能继续学习深造。
“我第一次见到eddy是在一个旧货市场,当时我去加拿大参加学术交流会,当时住的酒店后面有一个大的市场,我和我太太一起过去逛了逛。”
“你知道吗,我第一眼就看到了蹲在角落的eddy,他那个时候特别瘦,几乎皮包骨,也不敢抬头看别人,他的面前摆了很多很多他做的东西,一些小玩意,为了不和人交流,他用纸写了制作这些东西的想法,就挨个贴在旁边。”
“他非常有才华,用一些没人要的废弃垃圾做出了很美的艺术品,当时我就想,这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身上的创造力是我很久没有看到过的,所以我执意要邀请他来纽约,跟着我学习,进入这个行业。”
怀特说:“但那个时候的他病得很重,不想给我添麻烦。我记得我把他带到家里,请他吃了顿便饭,让他就留宿我家,结果这孩子饭也不敢吃太多,不敢久留,趁我们不注意,留了一张字条就跑掉了,我们大半夜到处去找他,才把他找回来。真的像找一只小流浪猫一样。”
“他虽然看上去非常窘迫,但餐桌礼仪却很好,比一般的年轻人都好,我就在想,这个年轻人可能是家里出现了困难,他以前说不定是富足人家的孩子,但这些eddy从来不说。”
“我们花了很长一段时间相处,也为他请了心理医生,梁温,你应该见过,他找了同事来给eddy做咨询,吃药,慢慢地恢复很多,我尝试让他进入学校学习,但正规途径申请不了学籍,还不如当个助教,可以领一些工资。”
得知这些往事的宁一宵,心中很难过,这只不过是苏洄六年来的冰山一角,但哪怕只是听一听,他都觉得痛,没办法继续想象。
交谈到最后,怀特教授将他所得知的一些信息都交给宁一宵,告诉他,“eddy很少提起之前发生的事,但是提到过一个叫丹妮的护士长,据说照顾过他,年纪和他妈妈差不多大,会说一点,是个棕发蓝眼睛的女人,脖子上有一块红色胎记。”
知道了这些,宁一宵并没有告诉苏洄,他怕勾起苏洄的伤心事,所以毫无表露,只是让卡尔根据这些信息寻找这个叫丹妮的人。
现在终于找到了。
卡尔说:“我在一个家政服务招聘网站看到了她的简历,各方面描述都和你给我的很吻和,应该是同一个人。我白天的时候联系了她留的号码,她听说我是想问她关于一个中国男孩儿的事,就立刻挂断了电话。但是应该可以通过网站找到她的地址。”
宁一宵点头,“你派人去找吧,现在先跟我去琼斯集团。”
再次回想起怀特教授说的话,宁一宵依旧难以接受,在他的想象中,苏洄应该是离开自己,去欧洲留学,即便没办法走上实现梦想的路,也应该是个衣食无忧的小少爷。
但事实却恰好相反,苏洄在他不在的时候吃尽了苦。
上午八点,宁一宵在地下停车场与摄影师碰头,拿到了东西,便直接去了琼斯的办公室。琼斯先生从二十岁到六十岁,都坚持每天六点起,健身两小时后来公司,这都是宁一宵创业初期就摸清的信息。
卡尔提前预约过,所以宁一宵直接进入办公室。琼斯先生正在吃早餐,还问他要不要来一份,和他一起吃。
“不用了。”宁一宵表情沉重,“琼斯先生,我这么早过来找你,其实是因为私人的事。”
说完,他打开手里的文件袋,将里面的照片拿出来,放到琼斯的办公桌上。
照片里是贝拉和克洛伊的深夜街头拥吻照。
老琼斯看到这些照片,表情也一下子难看起来。
“这是哪儿来的?”他拧着眉,忍不住叹气。
“我昨天落地就去找了贝拉,本来是想陪她工作,这些照片都是一个匿名账号通过邮件发给我的,说如果我不管,就会直接给各大媒体。所以我给了那个人一笔钱,买到了底片。”
老琼斯放下刀叉,有些气愤地转过身,看上去在努力扼止自己的怒气。
宁一宵开始火上浇油,“其实我之前隐约听到过一些传闻,毕竟我和贝拉也算是校友,圈子就这么些人,偶尔也有风声,但我没想到,我们才刚订婚不到一个月……”
琼斯先生听完,叹了口气,抬起头,“这件事的确是她的错,而且,我们也不对,你这么处理是为我们家考虑,这些我都明白。”
宁一宵没什么表情,还是和往常一样,明明身处事件之中,看上去却像个局外人。
“可能我也有我的原因,我工作太忙,没能照顾好这段感情,才导致出现问题,不过早一点发现也不是坏事。”
琼斯想了很久,对他说:“你最近也不容易,我都知道。shaw,这件事你就当没发生过,这些底片交给我,你现在有什么我可以帮助你的,可以提,我们讨论讨论。”
宁一宵深谙谈判的规则,仗着现在琼斯处于道德的下风,故意提出一个很难让人接受的条件。
“我最近遭遇的恶意竞争您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您可以给我投一笔大一点的资金……”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shaw。”琼斯先生否决了这个方案。
宁一宵点了头,“当然,我明白。”
他坐下来,将文件袋放在一边,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片刻后,又给了他一个新方案,“这样呢?之前您想要花钱买我们的一个人工智能服务系统,想要用在您企业内的汽车产品线,当时因为技术还不够,我推掉了,如果您还需要的话,我可以把这个系统共享给你们。”
比起之前那个,这个好接受得多。
“条件呢?”琼斯问。
“条件就是,我需要琼斯集团新收购的那个叫edge的社交网络,让我的新品可以直接链接网站的用户,他们通过这个社交软件,就可以直接登录产品。”
琼斯不是不明白他的用意,社交网络的用户黏度往往是盈利的利器,很多社群发展起来后才开始做自己的产品,就是为了利用之前的用户群。
但相比起这个小小的社交网络,那个人工智能系统一直都是他想要的,何况现在自己女儿又捅出这样的篓子,不多少补偿点,事情也很难办。
“你和贝拉聊过吗?”琼斯问。
宁一宵点了头,“路上打了电话,她想和我解除婚约。”
说完,他播放了早就准备好的电话录音,里面是贝拉的声音。
[我就是不喜欢你,和你订婚其实就是想拿到我应该有的财产,反正我是不可能和你结婚的,订婚也没有任何法律意义……]
“就是这样。”宁一宵看向琼斯。
半小时后,他从琼斯的办公室出来,时间已经到了上午十点半,卡尔很是担心,急忙询问情况。
“他同意了,马上联系技术部,和edge的工作组对接,这两天立刻完成系统升级。edge的用户都是年轻群体,粘性很强,活跃度也很高,用户画像很符合我们产品的对标人群,你联系营销部,以这个社交网络为圆心进行市场广告投放,找一些流量高的大v推广。”
说完,他强调,“目标词就是客户体验感,因为我们的智能穿戴是以用户服务为最高优先级,不光是ai的应答,还很注重客户的情绪感知和心理体验,所以要拿出这方面的优势来,找新的广告策划团队。之前我不是建了一个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基金吗?”
“嗯。”卡尔说,“现在还在运营,和很多医院都有合作。”
“加上一条,所有购买产品的用户都会为这个公益基金捐款,并且获得电子证书,也可以无偿获得合作医院的一小时心理咨询。”
“shaw,这个成本很高。”
“没关系,主要是建立产品形象,何况也能帮到人。”
卡尔着急记下他说的所有,进入电梯,手机震了震,他看了一眼,竟然是他找过但拒绝沟通的丹妮。
“喂?你是丹妮是吗?我这边……”
丹妮没有听他说完,只说,“你是谁,把你的名字发给我,如果是中国人,就请发你的名字。”
卡尔觉得莫名其妙,还是把这个奇怪的要求转告给宁一宵。
宁一宵顿了顿,隐约感觉到什么。
“把手机给我。”
宁一宵拿过卡尔的手机,编辑了自己的名字发过去。
很快,他收到丹妮回复的短信。
[请把你的地址给我,我有东西要寄给你,是他的东西。对于这些年的事,我非常抱歉。]
第二天的下午,宁一宵收到了丹妮寄来的包裹,并不大,但沉甸甸的。
他的心忽然跳得很快,好像感应到什么,很艰难地拆开包裹,里面是一个盒子,盒子里头装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一圈一圈绕开文件袋上的密封线,袋子装得满满的,宁一宵将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
一瞬间,陈旧的纸张如雪花般落下,散落一地。
每一张都是苏洄写的信,开头是[宁一宵],落款是[苏洄]。
每一封信的结尾都是一模一样的话。
[宁一宵,祝你健康快乐,前途光明。]
宁一宵的心忽然很疼,像是有千万根针在扎,他忽然就想起,自己和怀特教授见面时,似乎总有一个问题忘了问,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现在他知道了。
来不及细看这些信,宁一宵拨通了怀特教授的号码,很快,对方接了。
“shaw,怎么了?”
宁一宵开门见山,“教授,我一直想问,为什么您愿意把关于他的一切都告诉我?难道不应该对一个冒昧来访的人抱有一点防备心吗?”
教授顿了顿,最后轻笑一声,“原因很简单。eddy住在我家的那阵子,我太太帮他收拾过房间,不小心看到他的一本画册。你知道吗?那本画册里,每一张都画的是同一个人。”
“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认出来了,那个人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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