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我的疑问,黎殊并没有立刻回答我,他自然的别开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别处。
他淡淡的对我说道,“每一代大祭司都是经过族里千挑万选的,他们所经历过和忍受的事都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我的身体之所以会怎样,是因为我身上的蛊毒太多,太多了。”
“不用担心我,蛊毒在我身体里已经达到了一个平衡,不会有事的。”
对于黎殊的话我是半信半疑的,我都能检查到他身体各个器官的衰竭了,又怎么会达到一个平衡。
衰竭的器官想要重新焕发生机那很难,更何况他是全身都在衰竭。
即便我治好了他的外伤,可他的衰竭亏空是我暂时没有办法的。
我身体里的情蛊我能感觉到,它在沉睡,不知道是被我恢复的灵力压制了,还是因为其他的事,又或者是因为黎殊……?
我知黎殊这么说的原因是不想让我担心,所以我并没有再追问,将此事记下来,找找办法吧。
“我先给你治外伤。”
没再说什么,我直接运用自己的灵力对黎殊施展了治疗术,伤痕在肉眼可见的愈合。
看到蹲在黎殊肩膀上惨兮兮的小玉,我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它的脑袋,“现在轮到你了,小玉。”
小玉虽然不能说话,但却是开了灵智的,他听得懂人们说话,也自然知道我所说的意思,所以当我朝着小家伙再次伸出手的时候,它竟然主动用自己的脑袋来顶我的手指。
真可爱。
帮黎殊和小玉治疗好外伤之后,我准备去找一下小混球,之前战况有些混乱,不知道这小子去了哪里,不知道有没有被人给踩扁,它毕竟只是一个吉祥物啊,没战斗力的。
我边走边在心里呼唤着小混球,一没注意就走远了,正好碰到虞卿洲回来,他告诉我他把娓娓埋在了她姥姥的旁边,两座坟是挨在一起的。
“要去看看她吗?”虞卿洲问我。
我点头,“要去的。”
顿了顿我又对虞卿洲说道,“你可以帮我去找一束花吗?娓娓喜欢。”
虞卿洲二话没说就同意了,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我自己一个人往山上走去,我知道娓娓的姥姥埋在哪里。
当进入山上后,我最终还是没忍住,停住了脚步我看向了侧边的方向。
那里是黑漆漆的,是一片树,仿佛有什么洪水猛兽藏在那里一般。
我朝着那方向喊道,“既然来了就出来吧,畏畏缩缩的可不是你的风格。”
话音一落,一阵轻笑从那个方向传了出来,黑暗中一道纤瘦的身影走了出来。
“戏看够了吗?”我目光迎着那人,淡淡问道。
“什么看戏,我就是刚好路过而已,没想到就碰上了这么大一出好戏,怎么能不看看呢?”
青丝道袍李缚月。
“邪物小姐,你怎么把凛渊仙君给支开了呢,你就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他笑眯眯的问道,倒是看不出什么恶意。
“我若不支开他,你会现身?”我冷笑。
一看李缚月出现,我就觉得没什么好事。
他走到我的面前,脸上带着慵懒潇洒的笑容。
“毕竟我可打不过你们两个,一个的话我还有点把握。”李缚月说道。
其实听到这话我的心里还是有点惊讶的。
他有把握打过如今的我,那实力完全就是顶尖的,李缚月一个小道士,看起来都没有超过二十岁,天赋实力竟如此了得,老天爷也不是这么喂饭吃的吧,我承认我有点嫉妒了。
“所以你要和我打架?”我问。
听我这么一说,李缚月笑了一声,“不不不,我可不想和你打架,你可是九幽之主,如今已恢复大半,我和你打起来并不划算。”
骗子,刚才还说有点把握的。
“所以你到底来干嘛?只是为了看戏?”我有点不耐烦。
毕竟大人物都是有脾气的。
李缚月还是那副懒懒的神色,“我怎么可能专门过来看戏呢,我对你们又没有兴趣,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说着李缚月拿出一串铜色铃铛,在我的面前晃了晃,“这个,你们需要。”
我微微眯起言,“伏阴铃?真是难得啊,你竟然亲自送伏阴铃来,灵能管理局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舍得把伏阴铃给借出来。”
李缚月爽朗一笑,直接把手中的铃铛扔给了我,“助人为乐嘛,计较什么得失?”
我才不信这小道士的,上次他抓了宋延还坑了宋临一把。
助人为乐?我持怀疑态度,况且那北海的事似乎也和他关。
拿到伏阴铃后,我自将收复这里的尸气,只是这个李缚月,我属实是搞不懂他。
“对于北海的事你有什么说的吗?”我还是没忍住,向李缚月问道。
他给我设下的禁制在我恢复灵力的那一刻就已经碎掉了,所以现在对于北海的事,我那是想说就能说。
结果这李缚月却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双手一摊,“其实并没有什么说的,毕竟你上次看到的,就是我想做的。”
“明明这个世界这么好,可充满恶意的人太多了,既然他们都不爱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又何必爱他们呢。”
我皱起了眉,李缚月这话听起来他好像还是一个正义使者似的,这个世界怎么样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难道还能主宰这个世界不成?
“北海,势在必行。”
说完这句话后,李缚月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我,“???”
是不是神经病?
我就问这个李缚月是不是神经病?
既然存在灭世之心,又送来伏阴铃做什么?
他完全可以不管的!
拿着伏阴铃,我收复了在村子里四处乱窜的尸气,那些侵入了村民们身体的尸气我也都吸了出来,好在村民们被侵入的时间并不长,休息就可以痊愈。
虞卿洲不知道去哪里给我带回来了一束小雏菊,我放在了娓娓的坟墓前,想到娓娓我便红了眼,希望她能投生到有爱的富贵人家,从此喜乐无忧。
等她降生的那一天,我可要去看她的。
虞卿洲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没说太多话,但他却与我寸步不离。
最终,在回村子的路上,我在一个小土坑里找到了我那混球逆子。
估计是之前打架一片混乱的时候被人给踩进了坑里。
亏我之前还对小混球抱着一点点希望,我心想它万一不是只吉祥物呢,万一它很厉害呢?
我现在彻底失望了,这家伙是一点惊喜都不给我啊,好在这家伙没什么事,就是晕过去了。
卫修已经大人打扫了战场,死的人掩埋了,还活着的拉回九幽做苦力,至于那些白袍人,一个也没看见了。
跑了?
我喊来卫修,问他那些还活着的白袍人去哪里了。
卫修是个诚实的,他直接说道,“哦,是这样的,宋家两兄弟来过了,那些本来还活着的白袍人全部被那个宋临给杀了,我说拉去九幽做苦力他都不肯,直接一个响指,全灭。”
宋临……
“什么时候来的?”我问。
“你刚出去不久他就来了,在你回来之前他又走了,他不让我告诉你他来过。”
我唇角抽了抽,“那你怎么跟我说了?”
卫修立刻满脸严肃,“因为我断然不会欺骗我的阿景的,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告诉你。”
所以他直接就把宋临给卖了,我估计宋临也不会想到,卫修在我的面前,会如此坦诚。
其实我之前就有一丝猜测,一直不怕疼痛不怕打伤宛如丧尸一般的白袍人为什么在最后却纷纷倒在了地上,根本起不来。
其实宋临早就到了吧。
他一直隐藏在暗处,默默的帮我对付白袍人,最后还把负责收尸。
宋临不想让我知道他来过,那么我就装作不知道吧。
等这一切搞定之后,我会去找他的。
……
短短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们收拾完村子的事之后,连夜回了市里。
黎殊去了灵能管理局,说是由他去交接任务,我暂时可以不用去,让我好好休息。
而卫修就非要在我和虞卿洲的插一脚,甚至他宁愿待在归来院的路上栖息,也不不愿意离开,可见他的执念有多深。
胡伯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究竟去看什么病了,他的舅舅胡归阙有没有欺负他……
因为暂时解决了景琬的事,我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那些水族肯定听到了风声,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来触霉头的。
只是,当我神经一松懈下来,那些被我刻意压制的记忆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朝着我涌了过来。
那些记忆似乎在强势的侵蚀我的记忆,抹除我这辈子的记忆……
我捂着自己的脑袋,使劲的甩动着,可是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让我整个人很疲惫,有一种昏昏欲睡的强烈感。
虞卿洲觉察到我的不对劲,他立刻抱住了我,把我拥在了他的怀里。
其实虞卿洲一直都在紧绷着,他比我还要紧绷,仿佛随时都能断掉那根弦。
“瑶瑶,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紧张的问,抱着我的手臂都在不由自主的手机。
我倒在虞卿洲的怀里,脑海里依旧是昏昏沉沉的,很多很多的画面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而属于我这辈子的记忆,它们好像在逐渐远去。
看着我变得混沌的眼神,虞卿洲眼睛瞬间变得通红,“瑶瑶,薛景瑶,你醒醒!清醒一点!不要睡过去!”
他明明离我那么近,可此刻的声音却好像离得很远,仿佛中间隔了一条银河。
我眼神模糊的看着近在咫尺却又好像远到天涯海角的男人。
“虞卿洲,我可能要忘记你了。”
是薛景瑶要忘记虞卿洲了,不是景瑶。
“不!薛景瑶,你他妈要是敢忘记我……我就……”
“你就怎样?”我迷迷糊糊的问。
脑海里已经快要成为一团浆糊了,我强烈的预感告诉我,这次我睡过去了,再次醒来我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虞卿洲热泪滚落却得有回答我的话。
我继续说道,“虞卿洲你是傻子吗,我要是忘了我们之间的回忆,你就不知道想尽办法让我想起来吗?”
“要不然的话,你可就真的没媳妇了,自己的媳妇要自己争取呀。”
“虽然你曾说你爱生生世世的我,但我还是想自私一点,希望你是因为我是薛景瑶而爱我。”
“好了,不说了,我好困……我要睡了……”
我还没能听到虞卿洲的回答,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沉睡之中。
我看到了很多很多前七世和在九幽时的记忆,这些记忆都是或开心,悲伤,愤怒这类比较重要的记忆,并不是细无巨细的那种。
我在这些记忆中看到了很多关于我曾经和虞卿洲的画面,这些画面在一点点取代今生的记忆,我很惶恐,可我没有任何办法。
来势汹汹的记忆企图覆盖一切。
我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等我醒来的时候,打开的窗户正吹进来一阵清新好闻的梨花花瓣。
我盯着天花板有些发呆。
在这刚醒的一分钟内,我的脑海像是宕机重启一样,有疑惑,有迷茫,那一刻我心里想的是,我是谁,我在哪儿?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的思绪终于在此刻回笼。
我是景瑶,曾经的九幽之主,轮回七世之后我成了薛景瑶。
虞卿洲追着我来到人间,他让我重生轮回,而这辈子更荒唐,我竟然嫁给了他???
好家伙,难道不是我娶他的吗?
可我总觉得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什么。
这辈子我记得他来给我冲喜之时,那嫌弃傲娇的模样,而且他还经常骂我,可后来呢?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还有,我怎么死的,我怎么又轮回这么多世了,我竟然也不记得,我会不会得了老年痴呆啊,可我是九幽人啊,不应该啊。
不过,在人间,我曾经养的小龙崽子竟然敢凶我,敢骂我,很有脾气,要不当初怎么喜欢?
正当我努力的想要想起那些脑子里疑似被忘掉的记忆时,虞卿洲竟然推门而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