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密布的天抢了月亮的一席之地。

    当了多年哑巴的哑婆，说了这十来年欠缺的话。

    看着自己那委屈求全多年的夫人，开始娓娓道来。

    二十年前，钱泰南还是个穷酸秀才，家里良田没有一亩，茅草屋倒是有两间。

    故事的开始跟所有老掉牙的桥段一样，富家小姐外出，路遇歹人，穷秀才挺身而出，被打的半死。

    按道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姐以身相许便是故事的结局，可小姐早有未婚夫，两人青梅竹马。

    当时才十五岁的钱夫人便对穷秀才说：“家里还算有些许底蕴，可资助上京赶考，一直到高中为止。”

    穷秀才一听，心中欢喜，自是无不可之说。

    秀才想到家里寡母年迈，如今了却心中大事，放松不少。

    晚上回去跟母亲一说，却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指小姐妇德有失，被自家儿子救了就该感恩戴德，自请进门。

    一听老母亲的话，秀才如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开始以文会友，以君子相交，主动接近小姐。

    奈何家中管教甚严，眼看没有机会，又想到之前的英雄救美，有了歪点子。

    用小姐资助的钱请了个花楼女子攀上了小姐的未婚夫，再让小姐看见，一气之下答应了穷秀才的求亲。

    家中父母本不同意，又听女儿说老友的儿子是个沾花惹草之人。

    想到钱泰南已经有秀才之名，再上一步也不难，也就不再多说。

    都说自古读书人多是负心汉，钱泰南成亲以后却是处处为她着想，从未想过纳妾娶小之事。

    加上成亲不到一年更是有了儿子，夫君处处体贴，钱夫人觉得自己嫁了良人，时间一长，更是把曾经的青梅竹马抛到了脑后。

    二老病逝，家中只有一幼子。

    远在他乡做县令的钱泰南，更是主动向朝廷申请丁忧，把妻弟接回自己家抚养。

    虽说后来因为贪玩溺水，却不可否认他的付出。

    这一切钱夫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那也算得上美满的一生。

    这一切的变故要从钱母去世说起，钱泰南是远近闻名的大孝子，母亲去世，大哭七天七夜。

    最后草席裹身下葬，以原本准备的钱财施粥半月有余，说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死人不抢活人的口粮。

    最后还得到了雪国皇上的称赞，不少人争相模仿，深以为荣。

    也是在这一次钱夫人再一次见到了那个年少时心心念念的男子，不同的是如今他已经成了路边的乞丐。

    如果不是太久没人喊她的闺名，哪怕这人在她面前她也是不敢认的。

    让人带他去清洗干净，本是出于年少时短暂的情分。

    可却在他嘴里听到了惊天消息。

    他说当年是钱泰南使了诡计才让她误会，导致两人有缘无分。

    他说钱泰南为了她家的产业，是故意把自己不过五岁的弟弟推入水中。

    他说因为钱泰南记恨，让他家破人亡沦落为乞丐，苟且偷生。

    他日日等在钱府门口，就是为了把这一切告诉她，以免她做一辈子的睁眼瞎。

    也是因为他日日守在门前，才发现钱泰南的种种阴谋。

    钱夫人并没有立刻相信他，只是给他找了个医馆，给了点银钱，然后失魂落魄的回到了钱府。

    彼时的钱泰南还在因为母亲的离逝日夜守在灵前，刚好给了她缓冲。

    钱夫人不算聪明，可生活多年的枕边人有什么异常，她还是能发现的。

    不深思不觉得，仔细想来便处处是漏洞，甚至父母的突然离逝都有疑点。。

    钱府施斋的半月，内院闹得不可开交。

    或者说是钱夫人一人在闹，不过她一个妇人的反抗于事无补。

    钱泰南根本不在乎，如今因为皇上的赏识又进一步，已经死了的人还有什么可交代的。

    刚到临安的钱泰南混的风生水起，爱面子的他每次府里来人都要把她看起来，后院的钱夫人在怎么闹都不做理会。

    后来钱夫人甚至剑走偏锋，你不理我，那我就让你脸面尽失。

    小馆直接让人带来家里，还有戏子什么的，闹得临安城人尽皆知。

    直到钱泰南故意让幼子看了一出好戏，钱夫人本来一直是做戏。

    奈何钱泰南不知道啊，直接下了药丢了个护院进去，亲自给自己头上种了青青草原。

    从此钱夫人的确安静了下来，安心礼佛不问世事，两个孩子也不管不顾。

    一开始只有钱泰南会把不懂事，或者看不清情势的人埋在后院。

    也不知从哪一天起，老大也会带着人过来挖坑。

    而且不知是不是父子默契，一人一块地方，从未过界。

    第一次看到老大的时候，钱夫人是震惊的，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能不心痛。

    可她把埋下的人挖出来，是一具没了血的干尸，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去教育这个孩子了。

    后来一具变两具，三具，越来越多。

    最让她不敢置信的是老二的出现，他没带任何人，记得当时才十岁，小小的个子。

    手里拖着一个跟他差不多大小的女童，已经死了。

    钱夫人就看着自己儿子拿着刀在那女孩身上取肉，一个地方两个地方。

    可能是手法不熟，血溅的到处都是，脸上，身上，地上。

    场面触目惊心。

    最后自己挖了个浅浅的坑把人埋在了后院仅剩的一片干净地方。

    孩子越来越大，过来挖坑的次数就越来越多。

    从一开始的心惊，到后来的熟视无睹，钱夫人用了三年时间。

    她麻木了，龙生龙，凤生凤，钱泰南的种注定当不了好人。

    后院主子住的地方不许下人进出，没人会发现土越填越高。

    后厨离院子太近，却没人敢在半夜听到动静时过来查看，因为每次哑婆都会找各种借口阻拦。

    不知不觉，后院可能埋不下了，钱夫人好久没看见大儿子过来了。

    不过每月出去的那一日，有听人说，大公子院里的修竹越长越好了。

    还有人说，二公子让炖肉的次数越来越多了，真想尝尝两脚羊是个什么味道。

    钱夫人一如既往的不说话，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钱家是个魔窟，她生下了两个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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