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伯良神色复杂地走出诊室,正想着回去要找林毅轩谈谈,却见锦书挺着肚子走来。
掉头想走,却还是被锦书认了出来。
“楚叔,你挂妇科?”
楚伯良见躲不过去了,这才硬着头皮转身,干笑两声。
“我过来是那啥,我——我帮院里孕妇预约下产检,对。就是这样。”
“......”这要不是林毅轩的顶头上司,锦书早就一个白眼翻过去了。
找借口也不会找个靠谱的。
“你是为了我的事过来的吧?”前因后果,锦书很容易就猜到了。
院里能让楚伯良这个级别的人亲自过问的孕妇,怕是只有她了。
“你也不用瞒我,我都知道了。”锦书故意诈他。
“你都知道了?”楚伯良一惊。
他的神色让锦书更加确信了这里面有事,于是继续诈道:
“毅轩昨天一直很古怪,他想着瞒我,我就自己问了,现在我都知道了,楚叔,你什么态度?”
楚伯良听她这么说,以为她真是知道了,就示意车上说。
二人上了锦书的车,锦书从兜里掏出手绢,假意擦眼角。
楚伯良看她这么伤心,赶紧劝道:
“侄儿媳妇,这又不是多大的毛病,你别上火啊。”
“怎么就不是呢......”锦书用手帕捂脸。
“主任都说了,良性的概率很大,而且现在才5mm,还不到干涉的时候,即便是它长得再快点,孩子也满7个月了足够剖腹产了。”
“良性?不是孩子?”锦书闻言放下手帕。
楚伯良一看,哪有眼泪啊!
这才反应过来,被这狡猾的丫头骗了!
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做了半辈子思想工作的人,怎么会被个孩子诈了呢?
当下就拉车门,一只脚迈出去,这就准备溜。
就听锦书幽幽地说道:
“你走吧,你走我就找毅轩告状去,我听说,他对你特别敬重,如果他知道楚叔嘴上没把门的,只怕是好感打折。”
“.......”被这丫头拿捏了!威胁了!楚伯良又气又好笑,可是一想到锦书的情况,他又笑不出来。
“小于啊,你千万别多想,这个病我问过主任——”
“问题不大,我知道的。”锦书的态度让楚伯良很惊讶。
“你知道?”
“没有人比我懂孕期子宫肌瘤,我当什么大毛病呢,还以为是孩子出了问题,这个,没事。”
来医院前,锦书的心是忐忑不安,如履薄冰。
她以为是孩子们出了问题,满脑子都是如果医生让她减胎怎么办,失去孩子,这种可怕的念头折磨了她一宿。
怀双胞胎,如果遇到张招娣孩子那种畸形,或是其他发育问题,医生是会建议减胎的。
听到孩子没事,是她长了瘤,锦书紧张了一宿的心反倒是放下了。
“你这反应,让我不知如何是好啊......”楚伯良让她的反应弄惶恐了。
一时间弄不懂她是装的,还是真的不害怕,正常人听到自己长瘤了,该是这种反应吗?
“我......的一个朋友,怀孕三个月就发现长了这个,医生给的建议就是观察着,结果到了生产时,瘤自己被吸收了,孩子也很好。”
那个朋友,就是她自己。
前世锦书也遇到过相同的情况,只不过前世她三个月时就已经查出来了。
前世的孩子是她试管出来的,所以医生建议她放弃这一胎,锦书本也想同意医生的建议,但就在手术前一晚,她梦到了一只漂亮的凤凰飞到了她肚子里。
就是这个梦,让锦书决定赌一把。
这一世,这个瘤还是来了,只是比前世晚了四个月,这让锦书的底气越发足。
无论她最后是死是活,孩子们都是有很大生存率的。
当即就对楚伯良分析了情况,说得比医生还详细,好的情况会怎样,最坏的情况又会怎样。
楚伯良见她说得这么详细,看这个状态也不像扛不住事的,心里松了口气,这才把林毅轩要去参加比赛的事跟锦书说了。
“这怎么能拒绝?绝对不行。”锦书听完,只庆幸自己这次来对了。
如果她不敢面对,那林毅轩将会错过他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也会永远失去他圆梦的机会。
“他现在一门心思要守着你,我是怎么也劝不了他,一时间也很为难。”楚伯良面露难色。
林毅轩是个不怕死的,过去出生入死出任务,鬼门关都走了几回了。
但他是真的很怕锦书死。
而锦书刚好相反,她怕孩子出问题,她怕林毅轩出问题,唯独不怕自己出问题。
两个不怕死的人相遇,却因为深爱对方,让自己有了软肋。
“距离他出发,还有几天?”锦书问。
“三天。”
“足够了。我来说服他,楚叔你只要配合我就行。”
锦书知道孩子们没事后,马上恢复她该有的水准,遇到事冷静沉着,强得可怕。
“可是你的身体——”楚伯良于心不忍。
“我的身体不会因为折损他的梦想而变好,他飞出去追逐梦想,我和孩子会以他为傲感到自豪,对我才是最好的治疗,妇科肿瘤跟心情有直接的关系。”
“你真的很会说服别人,但是你这样,毅轩看了,会很心疼吧。”楚伯良鼻子有些酸。
他在一个晚辈身上,看到了闪闪发亮的东西。
“他自然是心疼的,换做我是他,我此刻也会难过。只是他光想着照顾我,却没想过,我心里也装着他。”
“你打算怎么做?我需要怎么配合你?”楚伯良觉得自己再听下去就要哭了。
一把年纪,被两个晚辈的爱情感动得涕泪纵横。
“很简单,你回去就这么对他说......”
从医院离开后,锦书直奔工厂,先是坐在办公室里喝了两杯牛奶稳了稳心神,然后打内线,找法务部的律师过来。
律师很快就过来了,本以为老板是要说生意上的事,没想到锦书一开口,说的却是让他震惊无比的话。
“帮我起草一份遗书吧。”
“老,老板?”律师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件事对外要保密,只要你我知道就行了,我说,你写。”
虽然她对楚伯良说得很有信心,但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