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静杉午睡起来时,时愿已经在一楼画了好一会儿画。
看小姑娘画得认真,姜静杉也没说话,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坐在一旁的藤编摇椅上。
老人眼神柔和又透着暖意。
时愿从画纸上抬眸,看向奶奶。
岁月在老人脸上留下痕迹,却无法遮盖她的华光和气韵。
老人一袭黑色雾面珍珠旗袍,眉眼舒缓松弛,唇上抹着浓淡适宜的口脂,从头发丝透着精致。
时愿放下笔。
姜静杉踩着高跟鞋走近自家孙女,看了看画了一半的画笑着问:“怎么不画了?”
时愿环住奶奶的腰,鼻息间能嗅到淡淡的艾草香。
记忆掠过躺在病床上不停咒骂她的老人。
上个世界的奶奶永远刻薄,永远对她抱着敌意。
一幕又一幕,她抱着眼前的奶奶敛着眼睫。
姜静杉感觉到自家乖宝情绪低落,捧着小姑娘的脸温声询问:“宝儿,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时愿揉了揉眼睛:“奶奶,你真好。”
少女湿漉黑眸里闪着细碎的光。
姜静杉抚过少女软黑如缎的长发:“奶奶的乖宝,奶奶恨不能把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我们家安安找来。”
老人眼里有无限的爱意。
时愿眼睛酸涩,低下头看着脚尖。
穿书到这个世界以来,她感受到了浓烈的爱意。
时愿在亲情里封闭已久的内心像开了闸门一般。
姜静杉把乖宝从椅子上带了起来:“奶奶给你买糖去。”
穿过巷子,时愿挽着奶奶。
姜静杉给时愿买了很多很多糖,记得乖宝从前最爱吃酒心巧克力,姜静杉称了满满一袋。
提着糖回家,时愿跟奶奶说起了订婚宴。
姜静杉笑着点头:“我们家乖宝的订婚宴奶奶当然要出席,可算了良辰吉日?”
看小姑娘有些茫然,姜静杉笑骂:“小糊涂蛋。”
想到乖宝去世的父母,姜静杉抓着小姑娘:“奶奶等一会儿问舅舅和舅妈去。”
时柏瀚和陆珺这些年来,对时愿视若己出,她是极放心的。
姜静杉经历了那个时代的盲婚哑嫁,嫁给前任丈夫时她才19岁。
男人每天在外花天酒地,仗着家里有些家产,肆无忌惮的挥霍。
她久无身孕,每日被迫吃各种调理身体的药。
当医生诊断出她这辈子无法有孩子后,公公和婆婆窜掇着儿子另娶,好为家族留后。
离婚后她离开了生她养她的故乡和亲人。
虽然漂泊在外,她却觉自由。
凭借着手艺,她也在南渝安了家。
那些年,她从未和家里人联络过。
只给出嫁前要好的姊妹捎过一封信,告诉姊妹她一切都好,也留下了她所在地的地址。
那之后过了两年,姊妹找到她,说她时日无多,恳求她收留一个孩子。
姊妹不肯说孩子的父亲是谁,只告诉她,孩子已经取了名,叫时兰翊。
留下孩子的姊妹当天夜里便离开。
后来她回了趟故乡才知道,姊妹骗她。
孩子是姊妹去世的亲戚托付给姊妹的,姊妹已经有了三个孩子,她回去时腹中又怀了一个。
被她撞破,姊妹惟恐她重新把孩子送回来。
她是有气的,气姊妹不讲真话。
在姊妹家住了一夜,她眼睁睁看着姊妹被男人毒打,姊妹的孩子们也过得辛苦。
第二天天一亮,她买了最早的一班火车票回了南渝。
她一生对爱情没有期待,也没感受过爱情的甜蜜。
想起来的回忆都是苦的。
惟有孩子们给了她大半生的慰藉。
凝着眼前的小姑娘,姜静杉缓缓道:“我们家安安值得最好的。”
时愿抱着奶奶的手,想了想很认真道:“他便是最好的那个人。”
姜静杉笑着刮了刮乖宝的鼻子:“奶奶很期待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