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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章 情不知所起
    时间稍稍往回退一些,辞别林世珺的明叔一个人跄踉的走在大街上,天上落下几滴雨来,转瞬间便是倾盆大雨电闪雷鸣。

    明叔站在空荡荡的街道,摸了把脸上的雨水:“不行,绝对不能让他胡来。”

    林明决定在府中紧接召开一个小会议,小厮像渔网一样撒在漆黑的雨夜中。

    堂屋的门大敞着,门扇吱呦吱呦的晃荡,穿堂风一贯而入吃的蜡烛忽明忽暗,外面倾盆大雨,狂风大作。一道闪电闪过,林明双手负在身后站在堂中,头上的匾额写着无愧于心四个大字。

    第一个人小跑着进了门,收了雨伞拍了拍肩膀上的雨珠:“明哥什么事,叫的这么急?我这正胡八圈呢,就让你给我薅来了。”

    林明回过身见了来人,甩手就是一耳光:“就凭你也想取代我的位置?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仰仗着谁?”

    张子枫被打懵了,当场跪下:“不敢不敢,明哥这是说的是哪里的话,小弟这是连错哪儿了都不知道啊?”

    “错哪儿了?你心里有数。”

    张子枫捂着脸,贼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就觉过味儿了:“明哥,你可别听那臭小子胡说,那小子滑头的很,几次接触下来,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这准是要离间,咱们兄弟的关系。”

    一听这话,林明这气更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一脚:“你没说过,他会说?我让你去做什么的,你给我去做了什么?我让你真心的教他了吗?”

    张子枫抱拳求饶:“哥哥,我也有难处,我要不多多少少教他点什么,不就显得我一无是处。镇都镇不住他,我还怎么取得他的信任?”

    “你是取得他信任了,你取得他信任就是摆我一道?蠢货,我要你何用?”林明抚着气晕的头,坐了下来,喝了口茶:“算了,这次就暂且饶过你,你给我把他盯紧了,这臭小子现在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这个明哥放心,我盯着紧呢,他这一天十二个时辰我就差睡他边了。”

    林明抄起茶杯砸了过去:“放屁,你盯的紧,他手下一下冒出那么多人,我会不知道?你光盯着他有什么用?把林欢那小崽子也给我盯紧了。”

    张子枫这个委屈:“明哥,不是我说,那林欢就是一八卦精,他一老爷们,是哪热闹他往那凑,跟了他十天,整整十天啊,没见过他干过一件正事儿,那是凑到一群老太太里面,都能拉一下午的家常的主啊。”

    ……“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不一会,各家掌柜的陆续到了,他们三五成群多多少少合计过这事。

    小东家闹的这一出,不知是明叔有意指示,还是小东家自己有了盘算。

    人一齐,门一闭,外面再大的风雨也无关。

    林明一脸堆笑,搓着掌心:“劳烦各位大雨天的跑一趟,我这侄子搞了这一出,我也是没料到啊,想必各位都吓坏了吧。”

    “东家年幼,童言无忌,我们今个来,主要想听听明叔的意思?”

    这叔侄俩是一致对外了,还是在要互掐,这个节骨眼,站队很重要,他们得弄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才知道把宝压在哪一头。

    “我吃的盐比他走的路还多,我能眼睁睁的看他胡闹吗?”

    瘦干瘦干的点心杨接话道:“可不是吗,这创业容易,守业难,都是自己一点一点做起来的生意,咋能说关就关,草率!太草率了!”

    布坊的掌柜子赵石是个三十几岁胖乎乎的男人:“照明叔这么说,看来是有了章程了,都说给大家听听,也让大家伙心里有点谱。”

    “就是,就是。”

    “明叔有什么法子就说出来吧,咱大家伙合计合计。”

    林明胸有成竹:“简单,你们该干嘛干嘛,根本不用管他。”

    屋里一片死寂,众人面面相觑,闹了半天,原来是让他们死扛啊。

    他们这些管事的,说白了就是靠主家吃饭的仆人,主家要歇手了,他们还能硬的过是怎么的?真不知道,这林明是怎么想的。

    林明气咻咻的补充道:“这么大的事,他连我的话都不听。这次,我就是要给他点教训瞧瞧,我还不信治不了他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扛个十天半月,咱们哥几个这铺子,是不成问题的。可就是让利一成降价兜售,卖一天就赔一天的钱,整整十天,赔钱事小。就怕把这客人养刁,他们就眼巴巴的等着你降价在买,这若是死物还行,这要是活物、吃食,这谁能扛得住啊,非得把这个价格搞下来不可。”

    呈情的这位正是开糕点铺子的点心杨,他那点心花样还叫个多,那口味还叫个全,物美价廉是这十里八乡出名的好吃,天天排队都能排上二里呢,做吃食的原本就利薄,哪能经得住这么造。

    “点心杨这话在理,我们就算是扛,也不是这么个扛法啊。”

    “可不是,好家伙那十几个泼皮无赖往你店里一站,那感觉老震撼了,我们几个要是不听那小东家的,当场就能让铺子给砸了。”

    “东家这次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事儿咱哥几个还是得合计合计,明叔要不您看看,再劝劝小东家?”

    林明一拳砸在桌上:“怎么?需要你们出力的时候,一个两个推三阻四的,都忘了——当年是谁提携的你们吗?要么闭嘴干!要么——就把偷吃的吐出来。你们不做,有的是人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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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石一说话,全身的肉都在颤,笑憨憨的着看林明:“明叔这话说的,多见外!大家伙自是以明叔马首是瞻,知遇之恩那敢忘?我们也是为了长久发财,万事小心惯了。不过我这一看,明叔您是胸有成竹啊,您就别跟我们卖关子了,瞧把大家伙急的,这话都不会说了,有什么法子,您就交个底吧。”

    “对啊,明叔——你那边有什么好法子?”

    林明有恃无恐:“地契在我手里,谅他也不能怎样?”

    众人脸上顿时有了笑容,此事像是风平浪静般,掀过去了。可一出了林府就有人骂了。

    “还以为他巴巴的叫咱们来,能有个章程。原来手头只有个地契,地契有个屁用。他们闹可是没什么事儿,损失的是咱们,咱们一辈子就经营着这么一个铺子啊,哪能跟他们折腾得起。”

    “怎么?你没听见林明说的那话呀?能干干,不干走。”

    点心杨咬牙切齿的骂道:“这孙子,钱都让他拿了。有事儿了,还得咱们自己扛。……东家当年要是不死就好了。”

    赵石拍了拍他的肩膀:“还说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干嘛,关掉一半的铺子损失可不小。小东家真要拎得清,断然不会如此,许是挺过这几天就好了。”

    点心杨眯着眼问:“怎么?你要听林明那老小儿的?”

    “怎么?你想跟少东家?”赵石反问。

    众人不在说话,心中都有了盘算,各自散去。

    林世珺等到第五天的时候,也没见哪一个掌柜来登门,倒是租铺子的来了不少,还是他年纪轻,说话没分量。好在上次去泽州,开了母亲的嫁妆,才发现这陵川有几家铺子的地契在母亲手里,正巧拿来开刀。

    介于这几家铺子在陵川,自家门前,明叔并不敢有太大的动作,虽然铺子里也安插了一些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亲戚,但毕竟都是些庄稼汉子,你让他们拿钱行,你让他做管事,裤衩都给你亏没了。

    这一点林明还是拎得清的,所以这些管事吗,除了有一两个脖子梗着,不听林明指挥的被换了,其余的管事都是跟过林清的老人。毕竟上有老下有小的,谁也不傻,上面主子怎么换,活不都得照干。

    巧的是,其中几家生意好的地契都在。林世珺一琢磨,准是他爹心疼她娘,便把几家收益好的铺子挪到了母亲名下做贴补呢,在这一点上他还真不如他爹会宠婆娘。

    林世珺挑挑拣拣相中了一家布行,掌柜的是赵石,正是明叔赶走了前掌柜,提拔的一个打杂的副手。而且从账面上来看,是几家中生意最好的一家,存货也压的多,那天粗略的估了下,至少能卖二千两。比其它铺子的存货,整整翻出了四倍,敢压这么多货,那绝对是实力在那摆着呢。

    一天少说都是十几两的进账,说不舍是真不舍,别人是杀鸡儆猴,他现在成了杀猴儆鸡。

    只是这一处,他要折了手脚,泽州那边的铺子更镇不住,他就会再踏一次前世的老路,此时不狠,何时狠,这舍不得孩子,还套不着狼呢。

    林世珺这头还没到布行,赵石就先一步递上军令状了,三千两,整整三千两!一个月赚三千两。

    这绝对是让他心动的数目,但这一步他要是退了。他在想从明叔面前拿回主动权,可就有点难了。

    “三天……期限已到,你现在才拿出来,是不是有些晚了?”

    “……看来小东家不是要从我们身上拿主意出来,是想从我们身上拿钱出来啊。”

    林世珺拿出壮士断腕的狠绝,俩手一翻:“机会我给过了,你不抓住,怪得了谁?我还能让你们一个个都等到十天过去吗?”

    在赵石的再三请求下,二人进屋密谈了一个时辰,开始屋中静悄悄,时不时传来少东家的斥责,不一会二人争吵起来,最后愈演愈烈似是动手打起来了。

    听这动静是桌椅板凳都上了,铺里的小厮这才敢冲进去,将二人分开。林世珺身量还没长开,哪能打得过一个成年的男人,头上挂了彩,血迹一直淌到嘴角,面色铁青的被人护送了回去。

    随后,一车车一队队的小厮将赵石的布行搬了一空,任凭赵石撕扯、追赶、哭闹也没拦了下来。

    赵石绝望的瘫坐在铺子门前,哭天喊地:“苍天无眼啊,我跟了林家十年,十年啊,我这半辈子的心血,全完了,全完了。”

    赵石一个人要死要活,而一旁的人群却闹哄哄的争相竞价。

    待赵石一听,那铺子被成交卖出的那一瞬间,当场便晕死了过去。

    原是要租出去的铺子,但因为赵掌柜的这么一闹,小东家直接将铺子卖了,这是半点周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当晚,林府门前排满了要见林世珺的人,有急着买铺的,有为赵氏求情的,当然……还有其余几家掌柜的。

    但林世珺皆以睡了闭门不见,掌柜们寸步不移,一宿没合眼的在外面站着,一直等到了大天亮。

    林家这一出闹的大,留言就像长了翅膀,不出三天,这十里八乡的就都在议论这事了。

    这东家卖铺确实绝情,可这管事的打了东家又确实不占理,大家众说纷纭,也没弄出个结果,干脆捧着把瓜子,瞧热闹。

    林世珺看着桌上一张张的军令状,呈情表。写到煽情之处,他看了都不觉泪目,尤其是糕点铺子的手艺人杨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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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是众多管事里,他是唯一一个靠自己手艺吃饭的。

    不过,他的目的达到了,也不会多为难他们的。

    林明砸门见没人应,干脆架着梯子翻进来,劈头盖脸的将他一顿骂。

    “铺子出这么大事儿,你也不跟我商量一下,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长辈吗?”

    林世珺蹙眉,将东西不着痕迹的收起来:“瞧明叔说的,我眼里要没有您,还能有谁呢?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侄子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劳烦明叔的。”

    “小事?这算小事,你连铺子都卖了,还叫小事?”气的林明吹胡子瞪眼。

    “这么多铺子卖了一家两家的,可不就是小事儿嘛。明叔——我这也是为了筹钱,贴补其它店面,侄子实在是没招了,才出此下策。我不能让您老一把年纪,总跟着我,操心这操心那的,侄子也想尽一份孝心不是。”

    “可是…你这…你这……”“孝”字当头,林明能有什么话,气的手指发颤,只能拍着大腿,连连叹气:“罢了,罢了……那钱呢?”

    “钱,在张叔那儿呢,说是要拿到泽州去。不过这些都是我们私下商量好的,您也别向外边说,这钱具体怎么个分法?我和张叔还没想好呢。”

    林明感觉这眉心直突突:“张叔,哪个张叔?”

    “您不记得啦,就是您说的那个账房先生张子枫。张叔说叫他先生,太见外了,我就把称呼改了。”

    林明咬了咬牙,追问道:“贤侄,你这手头也没个地契,怎么能把铺子卖掉呢?”

    “谁说我没地契了?”

    这回轮到林明犯傻了:“你哪来的地契,你不都拿给我办事用了吗?”

    林世珺搓着手,一派天真:“奥,明叔你说这个呀。地契有主副两份,我爹说了,无论是什么地契,都得放在自己手里。我爹还说,这主地契要以防万一,只有副地契才能拿出去做买卖。”

    “还有这种事?”这简直刷新了林明的认知。

    林世珺坦然:“明叔你也知道,我爹在京城里做过大官儿,这些东西他懂。所以呀,这两张地契都是管用的,但若是拿出主地契,那么副地契就会作废掉。其实还蛮方便的。”

    林明傻眼了,说话也上牙打着下牙,磕磕绊绊的:“方便……确实…方便……”

    “对了,明叔地契在哪啊?就是那些副契?你拿来,我给你找找上面的标志,很好认的。不过一般人……不细瞧的话真找不到。”

    林明跄跄踉踉的后退了几步:“地契我都交到上面……拿去办事儿了,现在…现在…也不知道走到哪一步了。贤侄,你说那副契的标志,真的那么不好找吗?”

    林世珺点头:“嗯,一般没见过的都找不着,就固定在一个位置,这可是京城达官贵人不对外说的秘密,在京城那个圈子里很流行,好些贵人们都这么弄。”

    林明噗通一声摔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头上直冒冷汗,当场就直挺挺的向后栽了过去。

    林世珺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林明。“哟,明叔你没事吧,你可别吓我。”

    怎么吓成这样,看样子,地契并不在林明手里,应该是交上去了,会在谁的手里呢?

    这泽州城能盖章,把地契转到别人名下的,也就那么几个官了。

    基于齐县令也知道这件事,八成也经了他手。但齐县令说他会遭殃,却不知道具体日期,可见地契已经不在陵川,看来很有必要去一趟泽州了。

    一来,他得拿回铺面的地契。二来,他得去摸清泽州那边的铺子情况。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已经三个月零十九条没见她了,等这边差不多了,一定要找个机会去看她。

    昏倒的林明全身发抖,脸颊上的冷汗直冒,脚一抽一抽的蹬着。

    一团黑雾缭绕,林明走了很久,走进了一间黑屋中,正好奇这屋子为何不点灯?

    就见面前站着一锦衣华服的男子,他却怎么也看不到他的脸,只听那人冷冰冰的问:“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一听这话,他当时就腿软了,一字一顿的回道:“回大人,这事儿要慢慢来,已经着手的差不多了。等明年这时候,那孩子绝对躲不过这债,这家里也快亏没了,地契也到您手上了,大人您就放心吧。”

    “有你这句话,我就可以回去交差了。可别出什么差错,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们为上面的大人办事,一点差错都会要了脑袋。当然你的脑袋可不值什么钱,你儿子的脑袋,可就不一定了。”

    林明腿一软,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不敢不敢,就是借小的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出半点差错。”

    “明叔,明叔……你醒醒。”

    林明蓦然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林世珺,才恍然意识到,刚才不过是梦到了以前的事,他的手颤抖的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明叔,明叔,你可算是醒了,都睡了一个时辰,可吓坏我了。”

    “孩子……别怪我,别怪我。”

    林世珺讳莫如深:“明叔,你这是怎么了?”

    ---

    时间再回到现在。

    “哥,别瞅了,人都走远了。”

    钟明君醉醺醺的晃到钟婵玉身边,满意的戳着她的眉心:“行……够机敏,这一笔账算在你头上,少不了你好处。”正说这,一手捂嘴,“呕”的一声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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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就吐了钟婵玉一头,那个酸爽的味道,恐怕她一辈子都忘不掉,也是那个时候,钟婵玉明白了,什么叫好心没好报。

    一路狂奔回王府的齐静言,总算是在门闩落下前,赶了回去。

    只是在回小姐院的路上,那一幕幕挥之不去的在脑中上演,似乎是他住到了她脑袋里,一遍一遍的重复着他说过的话。

    齐静言扑倒在床上,双手抓这头发,感觉自己这脑袋要炸了。心也跟着凑热闹,蹦蹦跳个没完。

    她明知道是不可能,可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是多了一丝丝的甜,嘴角也忍不住的扬起。

    其实,俩世她都不明白,他们交集很少,他为什么像中了魔障一样喜欢她?

    尤其是前一世,仔细想来,她于他可没什么好印象。

    第一次见面,让她摔了一个大马趴不说,还一脚踩断了她的银簪子。

    最可恶的是,他怎么都不肯还给她,还说要赔一支给她。

    她当时哪管银簪子修补的事?

    于她这个守财奴来说,那只银簪子的本身,“银子”最重要啊。

    可他抵死不从,非要赔她,拿起就跑,最后赔了她一根木头簪子,好看是好看,可木头哪能和银子比,又不能当钱花的。

    第二次再见,已然过了很久,树下面坐了一排小姑娘,他拿着一熟透的杏子,不偏不倚就砸在了她头上,砸了她一脸黄杏,害她被同窗笑了很久……

    从那以后再见面,便是势不两立的仇敌。见一次打一次,赶着他满园子的跑,不是问他追要银簪子,就是要找他麻烦,总之就是看他那那儿都不顺眼。

    这情不知所起……

    却让他如此执着……以至于十年后,成家立业了还在帮她。

    齐静言羞愧的捂上脸,她实在不堪他如此深情啊。

    明明盼着他这一世,不要再重蹈覆辙,她能躲就躲,可偏偏命运总爱捉弄人,他竟然比前世还疯狂。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连往日贵公子的那一点婉转和收敛也没了,就直白白跟她这么讲。

    这谁扛得住,说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

    只是她还有自知之明,她怎么配。

    怎么配,两辈子都劳他牵挂,明明什么也给不了他。

    齐静言盯着床顶的镂空百花雕刻发呆,她在想……如果当初跟他在一起,会不会比跟林世珺在一起结果好?

    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她根本想不出那会是什么样……反到是,想起了好多与林世珺的往事。

    想起“钟明君”这个名字,被他念叨了好多年。

    后来,府中专门立了一个,写着“钟明君”三个字的人形草把子。

    但凡林世珺,吃味的时候。都要对那草把子,狂揍一通。后来渐渐演变成,每日回来第一件事,揍草把子,起床第一件事,饭后第一件事……

    于这件事,她真是搞不明白,他们两个明明都没什么交集,怎么就能让林世珺念念不忘,醋那么久。

    前世,只是说说话,都闹成那个局面。真不知道,林世珺要知道了今天的事,会是个什么模样……

    齐静言心惊的缩了缩脖子,根本不敢去想,他肯定要闹翻天,这事绝对绝对,不能让他知道的。

    ---

    钟明君自那日醉酒之后,便闭门不出。

    从柜子里拿出自己好久没有动的一组刻刀,伏案在那块一指厚的木头上,细致的勾勒着图案。

    时不时会想起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嘴里说着我们绝不可能的话,眼里却风情万种勾得他挪不开眼。

    不可能?!在他钟明君的认知里,可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越是不可能,越是有挑战,越是有难度,他越要攻克不可。

    就像这块相貌平平的木头,只要经了他的手,它就会被赋予新的生命和新的意义。

    所以他改主意了,是时候,归还她一只簪子了。

    只是一根俗不可耐的玉簪,根本不足以表达他的歉意。他要赔她一根全新的,一根由他亲手打造的簪子。

    郡主这几天心情不太好,时不时还要耍小性子。齐静言卑躬屈膝好言好语的哄着劝着,好不容易说动了,哄好了,能把凉亭那一事儿揭过了,正在花园里散心呢,迎面就撞上了钟明君了。

    “相逢不如偶遇,好巧齐小姐我们又遇见了,能否借一步说话,我有事要同你商量。”

    齐静言嘴角抽搐,他这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她现在不去看郡主,都知道郡主是什么脸色。

    “瞧钟公子说的,像是我们很熟一样。有什么话,不妨现在说吧,这里也没有外人。”

    钟明君一手背在身后:“那怎么行,我这话只能同你一人说。”

    齐静言明显感觉,自己挽着郡主的胳膊被狠狠的甩开了。

    她深呼一口气,让自己冷静,好不容易哄好的姑奶奶,可不能功亏一篑啊。

    “钟公子可真爱开玩笑,这男女有别,我可不觉得,有什么话,是非得私下里同你说。”

    “那好,我现在说出来,你可别后悔。”

    ……齐静言一听这话,脸都绿了。

    安平郡主越听越觉得有猫腻,咬牙切齿:“钟公子……有什么话就说吧,别拐弯抹角的,坏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钟明君自身后拿出一个匣子来递了过去:“齐静言,你的簪子,我还给你。”

    “什么的簪子?我怎么没印象啊?你不会是记错了吧。”这个时候还簪子,是想害死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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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明君打开匣子:“你的事,我向来放在心上,怎会记错。这是我亲手做的,那一只修不好,我便打了新的给你。我一边做一边都在想,这只簪子一定适合你。”

    他说话间,很自然的将簪子取出来,亲昵的簪在她的发髻上。

    安平郡主当时看傻眼了,鼻子酸酸的,眼泪只在眼眶里打转。狠推了齐静言一把,便从二人中间跑走了,侍女红儿蓝儿也赶忙追了上去。

    “瑶平郡主……”齐静言正要追,便被钟明君一把拽住了手腕“我话还没说完,你要去哪?”

    ……齐静言死命的推开他的手,拔下簪子拍在他手里:“钟公子,我的是玉簪子,不是木簪子,这个还给你。还有,你就不能把话说清楚点吗?”

    钟明君捏着簪子在她发间笔划了一番:“怎么?你不喜欢?”

    “我不管你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那簪子原本就不值什么钱,碎了就碎了,你没必要放在心上。”齐静言转身就走。

    “对了。我差点忘了说了,这玩意儿可是紫檀木,比什么玉簪子银簪子贵的多了。”

    齐静言回身一把将簪子拿过去:“那这紫檀木我就勉强收下,簪子的事,我们两清。”

    “我那天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你可要放在心上,别不当回事儿。”

    他掂着那簪子的木匣子,看着她越跑越远,半天才补了一句:“这匣子……也是紫檀木的。”

    ……

    没追上郡主,吃了闭门羹对齐静言,独自回到家中,看着紫檀木就后悔了,一个人劲对抽自己手背:“让你见钱眼开,让你见钱眼开,不就是值钱点吗?”

    “大小姐,你这是干嘛呢?自虐呢?”拿着鸡毛掸子,正打扫的青苗溜达了过来。

    ……“青苗,你说紫檀现在什么价位?”

    青苗回头瞟了一眼:“这我哪知道,没见过。不过我听说呀,一寸紫檀一寸金,就冲小姐手上这根,少说也得五十两吧。”

    “哦……”吓的齐静言一个跄踉,赶忙双手捧好,这可是五十两啊。前世她一直以为就是只好看的木簪子,不值什么钱,就总戴着。怪不得林世珺不让她卖,这要让她买了,肯定亏啊。

    她细细的擦了擦,赶忙收了起来,就当是赔她的玉簪子了。没人会和钱过不去的,除非她没真正挨过饿。

    连着几日,郡主不仅没来学堂上学,就连她的求见,也是闭门不见,好在今个郡主要去请安,她便埋伏在她回去的必经之路上。

    “瑶平殿下,你听我说,上次真的是一场误会,那钟公子……”

    “放肆,还有没有点规矩了?瑶平是你叫的吗?”安平郡主双手端在胸前,冷冷对斥道。

    齐静言赶忙跪在地上:“不敢,是臣女逾越了。只是这里有误会,请郡主容我解释。”

    侍女红儿上前一步:“能有什么误会?殿下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休想信口雌黄,欺哄殿下,言尽于此还请齐小姐自重。”

    “我们走。”

    齐静言跪在地上行礼:“恭送殿下。”良久她才站起身来,完了,郡主这条线又断了,那钟明君绝对是故意的。

    钟公子送簪子定情之事不胫而走,被大家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好像他们已私定了终身。

    而郡主的冷嘲热讽,一时之间她又变得孤立无援,甚至与郡主不对付的谢芳华也参了一脚,她就知道这泽州,八成的女子最中意的,也不过是一个钟明君。

    他一直定不下来,大家都有机会,便谁也不理谁。可他一旦定了下来,大家就变得同仇敌忾,而她无疑是最冤的。

    他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她。

    现在除了王俏还同她说几句话,其他人看都不愿看她一眼,似乎她能脏了他们眼似的。

    她知道这只是个开始,更过分的一定还在后面,这个地方又变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了。

    恰是此时,钟明君倒是适时的抛过橄榄枝:“一个小小的官家女,自然会被人瞧不起。但若是我的人,谁也不敢摘指你,你可考虑好了?”

    她拔着石缝里的杂草:“钟公子就别白费心思了,我怕是一辈子也考虑不好了。”

    钟明君满意的点了点头:“有性格,我喜欢。”

    ……齐静言无奈的蹙眉,好好听人说话,不好吗?瞎理解什么。

    ---

    再过几日便七巧节了,每年泽州城的七夕都过的热闹非凡,齐静言也想出去转转,玩一玩。好一扫连日来在书院的憋闷,她正和王俏商量着,去哪游湖,去哪看灯,去哪讨巧呢。

    钟婵玉突然跑过来:“静言姐姐,今晚我们一起游湖去吧。我哥哥说了,你这次不去,他就不带我去,好姐姐,你就帮帮我吧。”

    王俏甩着绣帕:“好婵玉,你就饶了静言吧,是想让她被啃对尸骨无存吗?”

    齐静言也推脱道:“就是,就是。好妹妹,你就放过我吧。”

    钟婵玉抱着她的胳膊来回的晃:“哎呀,没事啦,静言姐姐你就答应我。去嘛,去嘛——我以性命保证,你绝对没事。”

    他们二人还在这里扯皮,就见远处安平郡主与谢芳华站在一处看了过来,安平郡主在侍女红儿耳边说了几句,就见红儿跑了过来。

    红儿将扫帚丢到齐静言怀里:“齐静言,今个天气乏闷,这尘埃都扑起来,呛着贵人了。郡主让你今日把这书院扫的一尘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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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凭郡主吩咐。”她说着站起身来,对钟婵玉道:“你瞧,我这不是来活了?”

    钟婵玉哪里肯让步,起身扯着嗓子喊:“哎呦,我的郡主啊。这些杂活就交给下人们做嘛,静言今个还要陪我游湖,就这一次,下不为例,郡主你看……好不好。”

    齐静言冲着郡主一通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想去。

    安平郡主强压心中怒火,款款而来:“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你还是得问她自己吧,她要去我就差别人来,她要不去。反正我信得过她,那就让她自个在这打扫吧。”

    钟婵玉避重就轻:“姐姐你听,这是郡主大人有大量,决定让你去了。你就跟我们去吧。”说这夺过手里的扫把,大力的扔到地上。

    几个女人暗中较量。

    齐静言陪着笑,推开钟婵玉的手:“婵玉你去吧,船上人多,闹哄哄的,我怕再掉到水里去。”

    “怕什么?有我哥哥在呀。”

    齐静言心说,就是因为有他在,我才怕的。

    感觉注视她的目光越来越多,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她现在一定被千刀万剐了。

    为了少吸引点火力,齐静言干脆来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藏到没人能找的地方,等她们都走了,她才敢出来,抱着扫帚,开始打扫书院。

    看着高悬的月亮和远处灯火辉煌的天空,七夕,真好啊。

    其实她真的挺想去街上看烟火的,除了元宵,最热闹的也莫过于七夕了。

    只是可惜喽,她的小情敌们,一个个位高权重的,惹不得啊。

    齐静言抱着门扇,望着远处的天空,百无聊赖的擦着窗框,就听有人喊他:“元宵~元宵”

    她当自己是幻听了,也没有怎么在意,突然一个石子,砸在了她的脑门儿上,她按着额头,生气的看去,就见林世珺爬在墙头上冲她招手。

    “元宵,快过来?”

    齐静言一见他,便觉得自己心里好委屈,巴巴的跑过去:“你怎么来啦?”

    他爬在墙头上:“今天七夕吗,我知道,你爱凑热闹,怕你一个人走丢了。”

    虽然被他小瞧了有些不爽,但能见到他,她心里还是挺美的:“我这么大人了,哪有那么容易走丢?”

    她突然转身跑了,不一会从屋里搬了个凳子,站上去,正正好的凑到他面前,他捏了捏她的小脸:“你怎么还在这里?害我在街上一通好找。”

    她撇着嘴委屈巴巴对:“那我能怎样吗?我还得收拾卫生,哪里走的开。”

    他刮了刮她小鼻子:“等会儿沁阳河就要放火了,你跟我走吧,回头我帮你扫。”

    “不行,还有人看着,我出不去吗?”她何尝不想去,她现在一点打扫的心思都没有。

    林世珺双手恰在她腋下,就要把她抱过墙那边去,这可把她吓坏了,王府的墙可一点都不低啊。

    “你干嘛啊?你别别……掐着我翻墙。我害怕……我害怕,我跟你走大门。”

    他胳膊上有劲,一下将她提过墙头,然后往下跳去,果不其然——摔了!

    虽然他将她护在了怀里,可那结实的一下子,吓的她心突突的。

    她爬在他滚烫的胸口,愤懑的砸了他一拳:“放下大门不走,你干嘛翻墙啊?”

    他双手环着她的腰,一个劲的傻乐:“有钱难买,爷乐意,爷就是乐意翻墙,怎么找吧。行行行……你别动,别动……摔着一下子还挺疼的。”

    她趴在他胸口,嘟囔道:“你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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