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夫力锲而不舍的写着信，他已经明白了克莱德·埃尔文那个混蛋根本就没有和他联系的意图，可是他不愿意放弃这一点联系。
现在他已经从父母手中接过了家族的产业，可他已经失去了她。
有一段时间父母想让他同别家的姑娘结婚，对方也是个大地主，正好强强联合，但他忘不了她，真是奇怪，明明相处时间连一天都不到，他就疯狂的爱上了她。
他已经向莉斯亚魔法学院那寄出了很多封信，虽然他知道那个混蛋很可能不会给她看，但他还是继续写着。
此刻敲门声忽然响起，伊夫力有些不耐烦的问：“什么事？”
一般这种时候不会有仆人来打扰他。
门被打开一半，外面的男仆垂着头回答：“先生，外面有人找您，她说她的名字是乌合——”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刺耳的声音，他家先生很不优雅的推开了椅子，几乎用跑着的速度直直冲向了外面。
伊夫力有些不敢置信：她回来找他了！她为什么回来？
他整个人现在就像被泡泡填满脑子的蠢人，感觉浑身轻飘飘的落不到实地。
他飞奔下去，然后在客厅看见了她——还好，还好管家记得她，没有怠慢了她。
真见到人的时候，他反而有些畏缩，不敢上前。
伊夫力深吸一口气，慢慢走上去，她和几年前一样，好像时光舍不得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乌合。”他停步。
乌合抬头，伊夫力相比于之前的青年模样来说要更成熟了一些，轮廓渐渐分明。
“好久不见，伊夫力。”她站起来的时候，对方就走了过来，然后给了她一个拥抱。
“是的……”他呢喃：“我很想你。”
这个拥抱有些久，但他还有理智，很快松开了她，然后脸上浮现惯用的微笑询问：“有什么事找我吗？乌合？”
“无论什么事，我都乐意为你效劳。”
“我想问一下，你和埃墨森·肯特还有联系吗？”乌合询问。
伊夫力笑容一顿，再次听到“埃墨森·肯特”这个名字他还是有些生气，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如实回答：“我经常给他写信，可他一封都没有回复。”
得到这一结果之后乌合沉默下来，她想着接下来还能怎么做。
“怎么了？我记得他当时是和你一起走的。”
“有些重要的事情，但我不方便露面。”她含糊其辞，没有明确说明。
伊夫力也没有追问，他仔细想了想，就和她说：“或许可以再试一试，说不定他是不想和我聊天所以才不回复呢，你可以试一试，我帮你写，你在封面加一些能表达自己身份的东西。”
也只能这样了，试试也无妨。
“谢谢你，伊夫力。”
“不用。”
他带着她上楼，根据她说的话写到纸面上，然后用信封包裹住，至于标记，乌合让他在信封上画一条蛇。
希望能传到埃墨森·肯特手里……
那边埃墨森·肯特又接到了传信员的提醒，事实上他已经接到过很多次了，伊夫力那家伙真够锲而不舍的。
他本来应该离开这里的，但是乌合莫名失踪，金·莫里斯那家伙也突然消失不见，他放心不下，迟迟不想离开。
正巧这时又接到信件提醒，他莫名就想着去取一下那些信件算了，看看伊夫力这家伙是如何恼羞成怒的。
埃墨森·肯特就领回来一堆信件，他一边吐槽伊夫力怎么这么能写，一边拆了一张看了看，然后烧掉。
他看了第一次的那张，又翻开今天寄来的信件，这张明显与前面的都不同，上面画着一条蛇。
蛇？
埃墨森·肯特翻开了这封信，他读完第一段之后眼中浮现了惊喜——乌合她居然联系了他！
但随后他就疑惑乌合怎么会通过伊夫力这家伙给他寄信，这个疑惑在接下来几段话中解除了。
读完之后他有些愣神——金……死了？
哦，不不不，乌合说是封印……
埃墨森·肯特弄不清其中的阴谋，但他迅速起身去案台上抽出一张纸，写下金·莫里斯在她消失之后见了谁。
那次金在和米契尔走后就没有再见他们，但埃墨森·肯特回想了一下黑暗圣子那双眼睛，还是又写了一段他对圣子的个人感受。
写完之后他就装作正常行动的样子去寄了信，希望自己能帮助到乌合。
而乌合因为等待信件的原因在伊夫力的庄园住了几天，期间伊夫力对她大献殷勤，具体表现在他总是每天送她一枝花，每次只要她单独待一段时间且他没事的时候，他就会来和她聊天。
他表现的太明显，以至于到庄园的第三天她就直接问对方是不是对她有好感，而伊夫力也很爽快的承认了。
“从见到你那一面之后我就一直忘不掉你，我想念你。”
他说的认真，表情深情，但乌合却有种奇怪的尴尬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但对方这么认真，她就也认真的回应：“……谢谢，但如果思念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的话，那我应该不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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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夫力被这么直白的拒绝，感觉大受打击，但他受的打击够多了，所以他也没有很沮丧。
“没关系，我会努力让你喜欢上我的。”
乌合又思索了一下，和他说：“信回来了我就走。”
伊夫力：“……”
他垂头丧气的离开。
这时他反而希望埃墨森·肯特晚点去看信了。
但这家伙好像天生就和他对立似的，没过多久回信就来了这里。
伊夫力看着乌合读信，表情有些郁闷。
乌合看完之后，她的思路又清晰了一点。
金在她离去后就找到了米契尔，之后也一直在黑暗神殿，埃墨森·肯特也写着主教们对黑暗圣子言听计从，那么大概率上说黑暗大陆是a是黑暗神圣子，他原来也叛变了……
然后呢？
细碎的线索乍一看似乎收获颇丰，但实际上连接不出她想要的东西来！
她既没有摆脱霍乱神也没有查出个究竟！
在她有些烦躁的时候，忽然有人将门敲得咚咚响，乌合扭头，伊夫力也站起来，他拉开门呵斥：“怎么了？！这么慌张！”
门外的仆从这次脸色苍白，却不是因为家主的怒火，他声音有些抖：“是……是……是黑暗圣子，他带着士兵将这里围起来了！”
“什么？！”伊夫力皱起眉：“他有什么理由？”
他转头准备安抚一下乌合，让她待在里面别动，却见乌合脸色也有些难看。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表情充满歉意：“很抱歉，伊夫力，我隐瞒了你一些事情——他们大概是找我的。”
“本来还以为能躲久一些——你，想要什么补偿？”
伊夫力有些迷茫的听完了她的话，反射性回道：“不……我不需要什么。”
乌合没说什么，她将一个小袋子放在了桌面上：“这里面上等晶石，这些天麻烦你了。”
她没有等他拒绝就大步走出去。
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好躲得了。
在走出房间，从栏杆往下看的时候，下面站着一个人，他垂首看着自己手中的权杖，但在她看过去的瞬间，他倏然抬头，准确无误的看向了她这边。
他们四目相对。
过了几秒，乌合首先移开了视线。
她下了楼，米契尔朝她露出一个微笑：“圣女。”
似乎是在说霍乱神的圣女，又似乎在说黑暗神的圣女。
她感觉其实知道他投靠霍乱神的人或许不多，也许他的主教们并不知道。
米契尔在说完之后向她伸出一只手，乌合看了眼那只手，没有想理会的意思。
正在这时她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伊夫力追了上来，他很焦急的样子，还没走到最后一个台阶就喊：“你们……你们为什么带走她？”
他失了风度，想要狠狠去瞪视那个从来没见过的圣子，但却反而被震在原地。
对方眼中没有对他产生任何情绪，但只是那轻飘飘一眼，却足以让他停在原地，不敢再多说什么。
“谢谢你暂时为我们圣女提供了住处。”黑暗神圣子慢慢开口，说话时就像唱歌一样好听。
他晃了晃手，身后就有人抱着几个大箱子走上来直接打开，里面满满的晶石一瞬间发出晶亮的光。
伊夫力睁大了眼睛，他虽然有钱，但这可是上等晶石！
晶石从来都是硬通货，一个上等晶石就能买来百来个奴隶，或者一个高级魔法器具。
乌合看着那箱晶石也眯起了眼睛，好家伙，她当光明圣女这么多年，也只攒了半箱上等晶石啊，这家伙光谢人就拿出了三箱。
米契尔视线转移到乌合身上：“圣女？”
他在看着她的时候，目光有没有一丝压迫感，此刻也只是含着一些催促，可乌合却紧张起来。
她从刚才真正见到他的时候耳边就一直若隐若现着一些细微的声音，像警铃，急促且带着不详的预感。
这凭空的声音就像多年前她站在小巷里听到的那一声“乌合”一样，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
乌合伸手搭在他手腕上，对方就连手腕也有些冷。
这时伊夫力又叫了她一声，她还没转头，几个士兵就挡在了她面前，将伊夫力围住。
米契尔充耳不闻，在他眼中那个人既然看见了那几箱东西，就代表了他的放弃。
他将她带到了马车上，狭窄的空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米契尔倒了一杯茶挪到乌合面前。
这里理应是没有流行“茶”这种饮品的，但米契尔本体偏好这种东西，所以他派了很多人去搜查，终于在荒山野岭找到了类似“茶”这一种植物的平替。
乌合没有闻过这种味道的东西，她端起来轻轻嗅了一下，然后抿了一口，苦涩感瞬间蔓延口腔，虽然后面很快化开，留下一种清新感，但是入口的那一瞬间苦涩还是让她有些不能接受。
她应该是没喝过这种东西的，但是却隐隐有些熟悉感。
熟悉感？
她又抿了一口，终于受不了的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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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茶果然对于不常喝也不太爱喝的来说一点也接受不了……
……“茶”？
她刚才脑海中一瞬间浮现了这个词，可是她应该是从来没喝过这种东西的，她从小就没接触过，是这样没错。
她怎么知道这个东西的？
乌合沉默太久，米契尔就以为她被苦到了，这种东西这里的人乍一喝确实接受不了，他就准备给她换一杯东西。
“若是不喜欢就换一杯。”
他指尖刚触到杯面，手就忽然被乌合按住，他抬眼，对方有些走神，没注意分寸，她说：“不用……挺好的。”
她的手是温热的。
当然，正常人类都该是这种温度。
米契尔收回手，笑：“好。”
乌合又问：“这叫什么？我从来没喝过。”
“我把它叫作茶。”他回答。
而乌合手一颤，她更加迷茫起来。
米契尔几乎立刻注意到了她的反应，询问：“怎么了？”
“……只是觉得很贴切，很奇妙……这是市面通货吗？我在巫族没喝过，光明大陆也没有。”
她说了“光明大陆”，米契尔也没有反应，他在她消失这几天就已经猜到她会查到这一地步。
他也很耐心的回答她这个问题：“不，很久之前我意外发现的，这个名字是我取的。”
他取的？
他取的她怎么知道的？
这个名字就像刻在脑子深层次里一样，只需要一个契机她就能回忆起来。
这个契机是茶？
不……不……
或许这个契机是他。
乌合看向米契尔：“原来如此。”
闲聊到这结束，米契尔慢悠悠的和她说：“接下来我会安排一下你在这的活动，放心，不需要多久你就能获得足够信仰力。”
这话表明他已经知道她知道了，但她已经习惯，直截了当问：“然后呢？成神之后呢？”
米契尔表情依旧轻松，似乎在谈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你拥有了很强的力量。”
乌合追问：“然后呢？”
他故作疑惑。
“代价呢？”她盯着他：“我最终下场呢？我会付出什么？我会死吗——让一个女巫去成神？”
“代价？”米契尔没有撤去“疑惑”这个表情，他支着下巴，另一只手臂搁在桌面，姿态随意。
“这个东西是必要的吗？”
他反问：“代价是必要的吗？是必须你承受的吗？”
她有些无语，争辩道：“……一个人得到好处之后那个人肯定就得付出一些代价——”
她迎着他的目光一怔。
他脸上是疑惑，眼睛里却是平静，就像一个割裂体。
代价的承受方必须得是你吗？
米契尔声音淡淡：“霍乱神很喜欢你，你知道的，这是一个很幸运的事情，因为你可以因着这个‘喜欢’得到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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