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晓棠带叔侄俩满营地走了个遍,包括最庄严的帅帐。
唯独到辎重营附近,段晓棠赶紧将李君璞推走,玩笑道:“别看,别看,这里都是右武卫的重大机密。”
李君璞意味深长道:“发财不少啊!”
辎重营附近除了右武卫的人,还有其他三卫的车马和牛羊,一片繁忙景象。
前者负责运送物资,后者是用以交换的物品。
吃的用的观赏的……庄旭都不挑,只要有价值的都留下。
双方商量一个合适的兑换比例,就此交易。
最先换出来的,就是缴获的牲畜,正好右武卫胃口大吃的多。
唯一的问题就是,右武卫清点的速度太慢,让其他三卫早准备好的东西,没有用武之地。
段晓棠:“都是辛苦得来的,这年头有奶就是娘,庄三在营里横着走,我们也得夸他走得有气质。”
右武卫能在南衙闯出一片天,除了能征善战,也因为他们有钱。
钱不光是人的胆,也是军队的底气。
庄旭仅靠少量的文职人员,护住了右武卫庞大的后勤线。
当然这背后少不得祝明月助力,但前线只能靠庄旭顶着。
要不然右武卫眼下,也不会成为南衙诸卫中的“供销社”。
这个道理李君璞不可能不懂,他初到代州,靠羊毛生意打开局面,把濒临破产边缘的代州军拉出泥潭。
交情是交情,利益是利益,饿着肚子的情况下,谁和你谈兵法。
强军的前提是富军。
李君璞疑惑道:“但想维持庞大的后勤线,所费颇糜。”
“突厥没有后勤,只要赶着牛羊就能出征,来去如风。”
段晓棠理清其中关系,说道:“农耕和游牧民族选择不同,突厥若是采用同样的后勤供给模式,他们的王庭首先崩溃。”
过去几十年,突厥军事实力隐隐居上风,但其他方面远远不如大吴。
真以为逐水草而居很浪漫么!
段晓棠继续道:“若是国富民强,我能用钱砸死突厥。”
李君璞轻笑,“方才这句话,颇有几分祝娘子的风范。”
段晓棠玩笑道:“你不知道我是撒钱派?”
李君璞附和点头,“也对。”
段晓棠李弘业送李君璞出营,临别时说道:“你晚上的饭食有着落吗?”
李君璞:“在馆舍啊!”
段晓棠:“我以为你表哥会找你玩呢。”
李君璞微微一笑,“他啊,今天怕是起不来了。”
段晓棠瞪大眼睛,“收拾得这么惨!”上下打量李君璞,不可能无伤把冯睿达拿下。
李君璞解释道:“喝多了!”
比试也有,车轮战嘛!
所以今天冯睿达成功起不来,他真该好好养养身体了。
段晓棠心有余悸道:“不能贪杯。”
随即道:“你没事就好,我们下午早点走,借婉婉的地方,做点好吃的。”
理由高大上,“算是给我们大家接风了!”
自己犒劳自己。
李君璞连吃什么都没问,一口答应,“好。”
他在段晓棠这儿没踩过雷。
约好晚上的饭搭子,段晓棠心满意足地带着李弘业回营。顺便写上一张小纸条,让小院把食材准备好。
然后回到校场,监督军士训练。
长安并州水土气候不同,训练方式自然要有所调整,尤其是怎么在这片地界上模拟出草原的环境。
过几天右武卫会加入到巡逻队伍中,可以让并州大营带一带,适当往北走一点。
李弘业站在队伍的最后面,认真地跟随着军士们活动拳脚。年纪虽幼,但却一点也不偷懒。
临到训练兵器时,李弘业就把他等比例缩放的长枪取出来,像模像样地舞起来。
右武卫大营里没人可以给他喂招,只能自己训练。
孩子再是天赋异禀,和成人也无法比。
李弘业休息时,长枪杵地,微微喘着气,嘴上称呼已经变了,“段将军,他们为何只练习几个同样的招式?”
代州军亦是如此。
段晓棠淡淡道:“军队的训练目标是快速有效地杀死敌人,和习武强身不一样。”
如果是现代的小孩,段晓棠肯定不会说起这么血腥的字眼,大吴情况不同。
等待李弘业的未来也不一般。
李弘业仰头看向长枪上的红缨,他未来也会从军,为什么要练习连招。
强身还是杀人?
段晓棠解释道:“成套的枪法需要千锤百炼,普通军士没有那份时间和资源去精通。”
他们只能通过简单的训练来提高自己的战斗力。
穷文富武,不是说来玩玩的。
日复一日锤炼武艺是军将的要求,付出巨大努力带来武力上限的提高,背后的代价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军士经过简单的训练,其实是速成的耐用度高的炮灰。
李弘业似懂非懂,“我现在不明白,但往后会明白的。”
转头看向段晓棠,确认道:“是吧?”
段晓棠点点头,“嗯,大人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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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哪天李弘业会算账了,他就明白这个道理。
李弘业叹道:“我也想快快长大。”
段晓棠若有所思道:“但人长大了才知道,孩童时期才是最快乐的。”
“那些所谓成人的自由,并不是自由。”
李弘业:“可是我现在绊住二叔的脚了。《山海经》里那么多奇异之物,没有一样能让人一夜之间长大。”
段晓棠先是欣慰,李君璞的选择没有错付。而后眉头微微蹙起,问道:“谁跟你说了什么吗?”
李弘业微微摇头,“没有,但我明白。”
段晓棠蹲下身,直视道:“家人之间没有说谁绊谁的道理,你二叔吃了那么多年米,每一个选择都是深思熟虑后做出的。”
多年前的剧变,给他们留下最深刻的教训之一,就是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冯李两家总共四个成年男人,居然没有同时在一个系统里的时候。
等下一代开枝散叶,大吴留给他们的部门不多了。
段晓棠继续道:“你二叔去云内,有你的原因,但不是全部。”
留在长安,一样可以教养。亦或者交给李君璠,虽然上限不高,但不会把人带歪了。
含糊道:“他现在那个位置,进退皆可。”
李弘业对大吴的官制不甚了解,但隐隐明白,李君璞在云内所做的,远非一个县令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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