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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46章 心有怨气
    哪怕不知道左骁卫因为先前东征被打得半残,就南衙现在的格局,也不是好掺和的。

    吴岭积威甚重,自他以下两个姓吴的年轻宗室子弟,都不是好惹的。

    吴巡骄横,吴越几战皆胜,当初察觉并州大营私下的勾当,直接一巴掌抽过来。

    哪怕吴岭退下来,这两个谁又是好相与的。

    是让他头上死死压着人,不得施为。

    待元宏大回到自家府邸,知晓南衙最新的动向,前一阵杜松吹吹打打,带着好大一批“嫁妆”入主左骁卫。

    是上上下下都给他安排好了。

    作为军中宿将,杜松的名声,元宏大自然是听过的,比不上茅坑里的石头,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元宏大被任命为左骁卫大将军的事,惊掉长安不少中低层人家的下巴。

    前不久杜松在左骁卫搞那么大场面,进了不少人心头,都以为他会以从三品之阶代管大营,等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直接转正。

    忽然空降一个大将军算怎么回事,本朝是有不少大将军是遥领的,摆明了不管事。

    但杜松以主人翁姿态管理左骁卫上下大小事务,忽然头上来个大将军……总不可能是吴岭公开和皇帝唱反调。

    叔侄俩合起伙来搞一出架空的戏码,杜松毕竟是右武卫出来的,这方面熟练的很。

    元宏大综合各方面消息,确定这是一番敲打,知道接下来最好老老实实做人。

    次日收拾停当,不卑不亢去太平坊报到。

    南衙各个头面人物都在此等候,给足脸面,底下的暗潮汹涌一点不见,每个人都是如此的友善,仿佛哄骗小白兔的大灰狼。

    南衙诸位实职大将军,最年长的是韩腾,据说早已不理营中庶务,杜松就是他原定的接班人。

    最年轻的是范成达,南衙新一代猛人。

    每个人的友善,都透着公事公办的意味。半分给元宏大这个人,半分给左骁卫大将军这个位置。

    诸位大将军中,有故友亦有新朋。

    卢自珍笑意盈盈地称呼起新职务,“元大将军,改日一起玩耍啊!”

    元宏大回道:“卢大将军,近来有何新乐子。”

    卢自珍:“你久居并州,长安物华天宝,哪能一一道来,慢慢看便是。”

    薛曲坐在卢自珍对面,静静地看两人打哈哈。

    照理说天下姓元的都是一家,但不巧,元宏大那一支和他岳家早出了五服。

    那时候天下大乱,姓元的杀成一团,两支还是血亲的时候就结了血仇。

    元宏大又不是什么热灶,他干嘛上赶着烧。

    其他卫的人不好插手左骁卫内务,吴岭大马金刀,带上子侄亲自将元宏大送入左骁卫。

    体现的是重视,但一方面想的阴暗些,这三位一齐扎进左骁卫,元宏大这个新任大将军也得退一步,不方便名正言顺的耀武扬威。

    吴巡吴越爵位相当,年纪资历差些。但吴岭就是各方面压制了。

    具体哪种意思,见仁见智。

    元宏大在左骁卫升帐会见诸将,早知杜松从右武卫带了一支完整的将官队伍过来,接下来最好做个聋哑的阿翁。

    这是下血本要开右武卫分号了。

    地方大营主将会将子侄充入军中,倚为臂膀。但吴岭为了将南衙攥在手心,重构人事任命办法,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回避。

    姓元的小将肯定进不来了,元宏大只能将两个偏将交给杜松安置。

    杜松没作怪,照规矩给人安排了,明日一封文书入南衙,补上书面程序。

    元宏大不在营中多待,从此做足消极怠工的模样。空有名位却根基未稳,拿什么和吴岭、杜松争?

    要争也不是现在,蛰伏谁不会啊!

    元宏大成为长安又一个富贵闲人,周旋于各种宴饮中,将近些年的渐渐生分的姻亲故旧一一捡起来。

    白家排在一个不前不后的位置。

    早年元宏大和白隽是面子情的狐朋狗友。

    元宏大见面前席案玉盘珍羞,白隽却只有几盘简单至极的菜色。

    元宏大意味深长道:“为英,可是对我有怨?”

    白隽举起一杯清水,做举杯状,道:“若是有怨气,你就该和我吃一样的东西。”

    元宏大回京,听过白家“向道”的名声,“我们不是外人,透句实话,当真身体不虞?”

    白隽面色红润,体态在他这个年龄段算得上轻盈,一点不像行将就木的模样。

    白隽怅然道:“长安城数得上的大夫,我都看过。”

    关键不在于他现在有没有病,而在他认为全家都有病。

    如今白家兄弟出去赴宴,人家都不知道该如何招待,生怕一个不好,把人送走。

    有一回白湛在席上吃得一道菜正合口味,好奇问及做法,一听中间混了大量的油料,只能生生忍住口腹之欲,再不落筷。

    席上其他人就知道,这道菜白家人吃不得了。

    经过一番摸索,旁人知道招待白家人最稳妥的选择是什么了——素斋。

    白家并非穷奢极欲的人家,但父子几个各有一大票朋友,往常的喜好不是秘密。

    让酷爱大鱼大肉的人成天吃素,眼睛都得绿了。

    说起来白隽对元宏大的确有怨气,因为逼得白家不得不自曝其短以作保全的,就是此人。

    不然这会白家人还是有信仰地“向道”。

    白家早年有军队有军权,如今也和并州大营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说白了,并州大营最早的底子,就是白家的私兵。但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老黄历,白家的传承出了问题,继任者也不争气。

    白家没保住兵权,至少保住了荣华富贵。白隽本人则在中枢和地方沉浮几十年。

    元宏大被下克上逼走,白隽忧心皇帝猜忌是自己在背后授意,如今朝中和并州有牵涉的高门都老实不少,但属白家“滑跪”得最快最彻底。

    谁叫他是皇帝亲戚,只靠这份关系也能青云直上。

    现在元宏大在并州大营捅出篓子,除了他本人,没人知道这个篓子有多大。

    白隽哪怕在并州大营有眼线,也不能一切皆知,就像砍头财一样,上上下下的利益早连在一起。

    除非像杨胤那般被掀了桌子,否则只有所有人一起死的结果。

    白隽现在只能安慰自己,至少元宏大不可能胆大包天,把整个并州大营卖给突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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