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不语上次跟梁宇辰去祭拜梁宇星的时候，有看到他离世的日子。

    那一天也是他八岁的生日。

    她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记着这个日子，想着要在家里祭拜他。

    前一天晚上，梁宇辰将他们送回家后，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说了一句：“明天我有点忙，会让老丁来接你们。”

    秦不语因为还要去农贸市场买些祭祀要用的东西，就说不用了，她和孩子们打车回家就好。

    梁宇辰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天从培训楼回来，秦不语在家里选择了一个安静、整洁的地方，放一张小桌子作为供桌，上面摆放着她先前让人制作的牌位，以及刚从外面买回来的贡品，然后点上蜡烛和香。

    之前在宜城的时候，因为没办法到爷爷的墓前祭拜，她也是这样在家里祭拜的。

    准备好之后，她就喊来两个孩子，三个人面对供桌站立，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位置，深鞠一躬，然后再敬上一杯酒，最后再次行礼。

    两个孩子离开后，秦不语又朝着供桌鞠了一躬，轻声道：“哥哥好！我虽然不记得小时候发生的事情了，但是每每想到您是因为我才会年纪轻轻地离开人世，心里就很难过，我无法报答您的这份恩情，只能在今天这样的日子给您敬杯酒水，以慰您的在天之灵。以前祭拜爷爷的时候，我会给他放些他爱吃的食物，因为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所以就没有摆，等以后有机会我会问下爷爷或者梁宇辰，到那时我会亲手做了敬给您。”

    完成祭祀，秦不语只吹灭了蜡烛，想着第二天再撤去供桌。

    吃过晚饭，秦不语带着两个孩子下楼散步，回家的时候意外地看到梁宇辰蹲在家门口。

    “爸爸！”两个孩子扑到梁宇辰跟前叫道。

    梁宇辰抬头将他们搂进怀里，秦不语注意到他的眼睛红红的。

    秦不语开了门，两个孩子牵着爸爸的手往里走，结果刚走了两步，梁宇辰就停住了，眼睛看着供桌的方向。

    秦不语心一下子就慌了，她忙上前把牌位拿了下来藏到背后，嗫嗫道：“我想着中元节快到了，祭拜一下爷爷。”

    梁宇辰没有说话，走向前来伸手从她身后拿出哥哥的牌位，放回到原来的位置。

    两个孩子被他脸上肃穆的表情所震撼，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爸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我，我只是……想祭拜一下……爷爷告诉我……我三岁的时候落水，他是因为救我才……才会…”

    梁宇辰打断她道：“不是的，是我……害了我哥……还差点……害了你。”

    秦不语就呆住了。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宇辰泛红的眼眶再次湿润了起来，抬眼目不转睛地看向秦不语。

    “我，我给孩子们洗澡，你先等我一会。”秦不语被他看的心慌意乱了起来，怕他说出什么自己无法接受的事情来。

    她领着念念和恩恩进浴室洗澡，梁宇辰则坐在沙发里双手捧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孩子看到爸爸妈妈脸色凝重，洗完澡后没有像往常那样要求秦不语讲故事，而是乖乖回卧室，钻进被子里睡觉。

    秦不语关了灯，带上卧室的门，来到梁宇辰身边坐下，轻声道：“我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吗？”

    梁宇辰缓缓抬起头，看向她，许久说了一句：“我怕你知道后，就不愿意理我了。”

    那委屈又哀伤的表情，让秦不语看了心疼得不行。

    “不会的，”秦不语很想伸出手将他搂进自己的怀里，但是她不敢这么做，“你那时候也才是八岁的孩子，无论做了什么，都是无心之举，你就别再自责了。”

    梁宇辰苦笑道：“爷爷和爸妈也是这么说，但是我哥却为此赔上了一条命，我甚至有时候希望你们不要这样轻易地原谅我，又怕你们嘴上说着原谅，心里却一直在埋怨我。”

    “不会的，爷爷还有……叔叔阿姨他们都是爱你的，不希望你一直沉湎于过去。”

    “是啊！他们甚至为了怕我伤心，这么多年，从未当着我的面祭拜过哥哥……连你也是……都是偷偷地在背后……却只会让我更加伤心。”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秦不语低声解释道。

    “没关系，现在我已经能够接受了。”梁宇辰吸了口气道，“你不是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秦不语屏声静气聆听着。

    “那时候我刚学会游泳，每天就想着要把你也教会，爷爷为此专门嘱咐带我们的阿姨不要让我单独抱你到院子里玩。”

    “但是我趁着有一天午后她进厨房帮忙，因为那天是我和我哥的生日，要做一大桌的菜。我趁着她进厨房后，就偷偷抱着你往泳池里走去。哥哥想劝阻我，但是我没有听他的话。”

    “到了泳池边，我把救生圈放下去，接着把你放到救生圈里，然后我就在你边上划水，教你游泳。一开始我们在浅水区，但不知不觉的我们就进了深水区，我当时刚学会游泳，在深水区扑腾了一会就累了，然后我就拉着游泳圈往回走，结果等我走到浅水区的时候才发现，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救生圈上滑下去了。”

    “我哥发现你溺水后连忙下了泳池朝你游去。我当时被吓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该怎么办。”

    “我哥跟我一样，也刚学会游泳，再加上抱着你，很快就体力不支，我看着你们在慢慢往下沉，整个人才清醒过来，慌忙连爬带划地朝你们游了过去……”说道这里，梁宇辰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我先把你抱上了岸……等我再去找哥哥的时候……他……他已经往泳池底沉了下去……这时候大人也来了……可是……我哥却没能再醒过来。”

    说到这里，梁宇辰已经泣不成声。

    秦不语也早已流泪满面，她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搂着梁宇辰的身体，将他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前，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慰他。

    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