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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百二十一章 远近
    来人一圈短而笔挺的粟发,穿戴着巡礼修士和朝圣者所特有的兜帽麻袍;外露面廊深削而褶皱颇多,看起来精神铄毅;却自有一种常年在宗教场所熏陶出来的虔敬、肃穆,又沧桑世故和坚忍不拔。

    他正是来自布列塔尼亚大公/鲁昂亲王的私人密使;专属祷告神甫、家族司铎;本笃修会的分支,圣摩尔教团的重要成员阿莫斯科。当初在圣米歇尔山,与布列塔尼亚进行秘密交涉的见证者之一。

    当初震摄于王***突袭圣米歇尔山的威势,以及后续支援的骑士团覆灭;这位布列塔尼亚大公/鲁昂亲王,派人专程与王***进行了秘密交涉和谈判,最终达成了平息事态和保持边境和睦的密约。

    本以为是期限很短的权宜之计;但没有想到这位布列塔尼亚大公,居然真的在暗中遵守了约定,一直约束了部下的躁动和冒进;并以圣米歇尔山战败为由追究责任,清算了一批臣下、官员和骑士。

    因此,相对一直与波多斯的西比利牛斯兵团,保持摩擦和小***不断的,阿基坦大领和巴斯克边区;布列塔尼亚相邻的边境,却保持了长达数年的平静对峙。显然这位亲王是别有他念和想法。

    因此,江畋也不吝赐予他的秘密使者,一个私下接见和陈情的机会。

    「日安陛下,惟愿天主赐福。」就见对方迫不及待开门见山道:「修者奉萨罗门(亲王)殿下之命,询问尊荣如您的一句话,陛下入侵神圣王国的领土,决意要打破两方维持的默契(密约)么?」

    「自从圣国在边境的密林地带,暗中收留和扶持勃艮第的伪王及其党羽,」然而江畋闻言冷冷一笑道:「并放任和蓄养异类为之提供掩护,进而袭击残害王国臣民,所有协定和默契就不存在了。」

    「……既然如此。」阿莫斯科神甫也舒张面皮,长叹一口气道:「很遗憾,虽然这并非萨罗门殿下的期待,但身为神圣王国封君,南十字星旗下三万名骑士和侍从,将誓死与您战斗到最后一刻。」

    「自当如此。期待战场相见的那一刻;看在之前默契的份上,我的俘虏营里,自会给亲王留下一个,足够匹配身份的体面位置。」江畋轻轻一笑,又叫住正欲告退的神甫道:「再奉送一个消息。」

    「纳尔瓦大公的军队,已经在比利牛斯山脉被击败;王国的南路军夺取了,阿兰峡谷和圣罗兰山口。并制造了足以堵塞的山崩;相信在数月到半年间,没法指望更多来自山脉以南的圣***队了。」

    「除此之外,科尔多瓦的哈里发,已经同意放开休达和直布罗陀之间的关隘,协助王国的地中海舰队,进入大西洋东岸海域。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需要萨罗门(亲王)殿下,做出对应的决定。」

    「陛下,请恕修者不敬。」然而这时的阿莫斯科神甫,却主动开口道:「虽然您已成功夺取波尔多及其周边地区,但并不代表您的王国,也拥有足够的决心和实力,吞并阿基坦的广大领土臣民?」

    「你说的对,我从未奢望能看一时的军事胜利,轻易吞并一个横跨三个行省和诸多采邑,多达数百万人口的大领。」江畋却出人意料的笑道:「但我完全可以通过一系列手段,将其肢解碎片化。」

    「比如通过军事打击,摧毁圣国在各个行省、分郡和城市,以及分封贵族采邑/领地上,长期维系的统治秩序;逮捕和审判当地犯罪和作恶的贵族、官员,为那些受迫害和剥削的民众主持公道。」

    「又比如,发挥出阿基坦亲王的最后一点价值;以封君的名义颁布一系列激进的革新法案和律令;比如修改继承法案,授予贵族封臣长子以外的子女,除了头衔和领地之外,有限的财产继承权,」

    「废除近年追加的所有特别税和人头税,诸多异教族群的奉纳金,取缔宗

    教裁判所的特权和武装;禁止除十一税之外的所有教堂、修道院的非圣奉献;禁止并严惩以信仰和宗教为名的地方私刑。」

    「当然了,我的目的,并不是指望这些法令,能够得到贯彻和执行。」然后,江畋又举手打断神甫可能的疑问道:「但只要有人对其产生质疑或是动摇,就自然陷入相应的混乱与矛盾冲突当中。」

    「无论是贵族、骑士、教士、官员,还是学者、商人、工匠、市民,还是庄园主、自耕农、佃户、奴仆;或是自由民的野落,只要愿意遵循这些法令,就自然可以获得王***的支持,乃至庇护。」

    「最后,我只想通过你,告诉萨罗门殿下一件事情;这样的过程和代价,既可以发生在阿基坦的境内,自然也可以蔓延到布列塔尼亚的领地里;希望萨罗门殿下明辨利害得失、多加警醒和自省。」

    当心事重重的阿莫斯科神甫离开之后;身为侍从官首席的安德鲁,也悄然从幕后转出,并且将一份现场的实时笔录,呈送在江畋的面前,以供勘验和校正,最终将归入王室成员起居的日常档牍中。

    然而,在侍从官安德鲁退出了走廊间之后;却有另一名紧随身后,稍显稚气的年轻侍从官,跃跃欲试的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安德鲁大人,难道接下来,王国需要继续进攻,布列塔尼亚领国呢?」

    「当然不是,阿基坦的胜利成果,还未完全消化,」已经追随和侍奉骑士王多年的安德鲁,则是目不斜视的沉声道:「各行省地方上残留着不少反抗力量,只是缺乏统一的领导而只能各自观望。」

    「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发动对布列塔尼亚的攻势;因此,这一次的布列塔尼亚使者,只是前来试探王国的底牌和立场;顺便寻求一个合适的理由;名正言顺在战争中保全实力,坐视观望的理由。」

    「陛下,正是看穿了对方的这一点,才在长远的规划和预期上;给予相应的回应和反向威慑而已。毕竟,在必要的时候,陛下完全可以独自化身一整支大军,将毁灭降临在布列塔尼亚人的首府。」

    「如果布列塔尼亚人,可以继续保持默契的话,王国甚至乐于促成,他们在事实上的长期独立;进一步的分裂和削弱圣王国。」听到这里,年轻的侍从官也不由露出,心悦诚服和崇敬异常的表情。

    下一刻,下方宴会大厅中爆发的呼啸和喧嚣,打断了他们的谈论。却是正在成群舞蹈的少女当中,有数人相继跌进了欢饮的人群中;又瞬间形容扭曲、表情狰狞的扑咬、抓挠在距离最近之人身上。

    顿时就在血光迸溅与惊呼乱叫声中,造成不小的现场混乱。就科尔多瓦在四周令人目不暇接的

    混乱之下,居中领舞的紧身彩裙少女,却似灵蛇般的飞掠过,乱走和躲闪的人群,追上了萨拉森使团。

    只见她双手一抖,顿时就甩出了缠绕在光洁小臂上,宛如螺旋银环一般的饰物;转眼之间就笔直拉长成,两道挥舞而出的弹性尖刺;呼啸如蛇形一般的掠过,匆忙转身遮挡的几名缠头侍从和旗手。

    就听短促惨叫声中,几名缠头侍从和持旗旗手的细长佩刀,尚未来得及拔出挡格;就相继被斩断了手掌和小臂;顿时就喷血不止的掉落在地面上。而蓄力弹动不止的螺旋尖刺,已然正中大使胸口。

    而大使本身也像是惊呆了一般,僵直在了原地;洁白而宽大的锦文绣袍上,顿时就溅出了两团殷红的血花。但也仅限于此了,还没等这两团戳破皮肉的血色淡开;领舞少女就骤然惊呼着倒飞回去。

    然后,她就像是被无形巨力拖曳着,飞快的一路撞倒、掀翻了,摆放在长桌上的灯台和餐具、酒水食物;又带着满身狼藉的沾染物,重重的接连撞击一根根立柱上;发出沉闷或清脆的肢体摧折声。

    最终,

    像是猫咪抛投戏耍的老鼠一般,变成破破烂烂的领舞少女/刺客;像是被拍中的烦人蚊蝇一般,四仰八叉的扑倒在宝座的台阶下时;然是一副皮开肉绽、肢体扭曲,被蹂躏的几乎不成人形了。

    然而,她居然还活着,并随着咔咔作响的骨骼拧动声;正在肉眼可见的恢复和愈合当中。然后,一张镀银的钢链大网,从头到脚的覆盖住她;也顿时刺激着她浑身冒出淡淡烟迹,而再度惨叫起来。

    就在这名领舞的女刺客,被廊柱后闪身而出的内卫和猎人,用镀银的长戟和银质大剑,重新刺穿并斩断了,她的肢体关节和躯干肌腱之后;那些扑咬在人群间的舞女们,也相继被扭断关节控制住。

    「好了,闹剧结束了。」这时,江畋缓步走下台阶,对着满堂惊疑未定的人群,以及退缩在墙角的伴奏乐师,大声喊道:「大家接着奏乐,接着舞;这将是一个不醉不归、尽情欢饮的美好夜晚。」

    随后,有些变调的乐声再度响起,而新一批身段妖娆却穿戴甚少的舞女,也取代了那些迅速被监押下去的少女们;蹦蹦跳跳的扭动着肢体,大开大合的做出了,各种充满诱惑和无形暗示的姿态来。

    同时,在波尔多的外城区内,本地规模最大的米德拉大剧场;也被明火持杖的军队团团包围起来,又在火光通明的照耀之下,轰然从数处封闭的出口破门而入;惊起了一阵有一阵的惊呼乱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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