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为父不是听人言语才这么说的,而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我去帝婿府送玉碗的时候,他正好在帝婿府上,而帝婿呢把他奉为座上宾,而且还十分重视他的看法。他不但提及了蝉翼玉露碗的精髓所在,还道出了我们许家能够突破目前技术瓶颈的法子,那就是既然有成品出现过,一定有做出这成品的配方。”
许广汉说完这句话,深吐一口气,继续说到:“以前我太注重自己的经验之谈,老是纠结于自己掌握了要髓,而只是自己手笨才做不出来,却忽略了老祖宗的成功经验。”
“哎!刘病已那个小子虽然年纪小,但智慧真是比我这个老头子还厉害啊!我越看他越喜欢啦!这小家伙比欧侯家的小子还灵透!是个做商人的好苗子!你看看他开办的宝缘斋,才短短几个月就成为长安商界的一等一的奢侈品牌了,老夫跟他小子比,也是望尘莫及啊。”
许广汉越说越高兴,似乎看他个小子就是自己的乘龙快婿一般。
“阿翁,莫要被他的表象被糊弄了,要知道他能够独自上得咱们的家门,做出退婚之事,可是有着龙虎一般的魄力,还有那强于一般人的胆识和智慧,一定是善于攻心术的人。如此奸诈之人,诡计一定是一个套一个,阿翁不可大意啊!”许萍儿分析地头头是道。
许广汉多少还是被闺女说得动了心思。“嗯!为父的确是高兴过头了,一时被歹人蒙蔽,也就忘乎所以了,你该跟欧侯小子约会就约会,为父下午叫你二叔和你哥哥去书库便是了。”
“阿翁!女儿不是那个意思!女儿陪阿翁吃了午饭就去书库。儿女私情比起家族事业来说,轻如鸿毛,女儿怎能不识好歹呢!”许萍儿挽着许广汉的胳膊,撒娇到。
“啊哈哈!好闺女!好闺女!”
此时,杜县风光最为旖旎的清湖边,一艘画舫之上,几位郎君极有雅情地赏景吟诗听曲儿。
众人皆醉,只有坐在最里间小舱房里的欧侯青阳黑着脸,皱着眉头,眼神儿一直瞟向岸边。手里把玩着一朵刚刚成型的荷花花骨朵儿。
想起那晚刘病已带着家奴院工到自家府上捣蛋,不但将自己的手下人好不容易掳来的小娘子给放跑了,还打伤了自己的要害。虽然经过疾医诊治,勉强接住了,但功能却完全丧失,这一辈子休想娶妻生子传宗接代了。
想到这些,欧侯青阳恨不得将刘病已碎尸万段。
但他又是清醒的。
刘病已身旁有着数位高手,难以下手。思来想去,欧侯青阳想到了一个更加恶毒的报仇方式。
许萍儿便是这恶毒的关键。
“哼!我得不到的,你休想得到!”欧侯青阳将手中的荷花一下子捏得粉粉碎。“都是因为你,害得让那个小子算计我!我要看着你被众人蹂躏着,哭喊着,挣扎着,哈哈,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大抵无能的人,品性恶劣的人一旦遇到挫折和不顺心,便把罪责怪在旁人身上,却不躬身自检自身有什么虱子或者跳蚤。
“青阳兄,别等那个什么瓶儿,罐罐了,估计今天她也不会来,咱们还是去到湖中心去吧。到得那里,可以一赏美人歌喉,美人之舞,美人之肌肤啊!”大龅牙抿一口酒,摇头晃脑地喜滋滋说到。
“是啊!昨儿个兄弟们干了一大票,差点儿就栽了,今天啊,不醉不归,好好享受一番。你等那女人干什么!她若来了,碍手碍脚的,耽误兄弟们找乐呵,还是被等那女人了!”一位长着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瓮声瓮气地说到。
“好!我们走!开船!”欧侯青阳虽然这般说,但眼神儿还是瞟向道路那边,希望能在船儿开出不久,就能看到许萍儿的身影。
即使船行到了湖水的中心位置,只要能看到许萍儿的身影,他会立马叫船夫把船儿摇回来。
但,望眼欲穿,直到船儿行到湖心位置,再也看不清岸上人的模样,他才咬咬牙,没好气地将碎碎的荷花灌在河面,冷冷一声哼,便抓起桌子上的酒瓶猛地灌了一大口。
“阿嚏!”正在自家院落中晒着太阳看书的刘病已突然打了一个特大的喷嚏。
这喷嚏将躲在暗处偷瞄刘病已的陆倩文吓了一跳。
刘病已抬手用力揉了揉鼻子,说到:“对不起,猛然间来一个打喷嚏没有预兆,要不然先提醒你一句了!”
陆倩文很是尴尬。
她这种行为按官家的吩咐叫监视,但在人家里躲在暗处看人家叫偷窥。不知道为什么,陆倩文特别喜欢看坐在石桌前认真读书的刘病已。
她的心中竟然有一股莫名的温馨涌动起来。
陆倩文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么小心谨慎,到底还是被这个小子察觉到了。
她迈步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站在那里极其尴尬。
刘病已微微一笑,心下高兴,幸亏自己每日凌晨坚持跑步,晚上练习功夫,还抽出两个时辰的功夫练习眼力和听力。天下不负功夫人,果然,自己的眼力和听力越来越敏锐了。
以前,作为宫廷高等护卫的羽林卫若是监视自己,自己未必能察觉。但现在,只要有人出现在自己五十步的范围内,刘病已都能第一时间感知到。
只是对方的脚力多少,功夫多高,擅长打斗还是擅长轻功,他却不得而知了。但听师父朱安世说,他能做得到。百步之内,来者什么状态,功夫如何,擅长那一块儿,他不用眼睛看就能感知到对方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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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恐怕就是直觉了吧。
刘病已知道自己距离师父的功力还差得远着呢。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刘病已知道陆倩文一定抱着膀子,还将长剑揽在怀里,脸面阴沉,一双大大的眼眸静若明湖,平整的娥眉宁雅如岱。——一个绝美的冷面杀手。
“杀手小姐姐,你有什么话要问的尽管问吧。”
陆倩文刚才还陷在自己怎么会暴露的思索中,突然听到了刘病已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惊讶地抬头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刘病已边瞧着书,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陆倩文更加惊讶地紧蹙双眉,不知道这个家伙是妖还是孽,竟然会读心术?
“我知道你想问我:如果自己的亲人因为一个人而死去,这个人的后辈要不要替自己偿命,是不是?”
刘病已云淡风轻的一句话,立马让陆倩文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双眼里满是惊异之色。
她刚要说什么,刘病已却放下了书本,站起身来,负手背对着她,瞧着近前的那株刚刚发了芽的石榴树。
“我的答案是否定的!”刘病已瞥头冲陆倩文甜甜地一笑。陆倩文立马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头去看旁侧远处的施工队伍。
那里正在更换一批新的瓦当,已经更换了的瓦当的墙面显得格外规整,高大威严。
“你也明白,既然做了羽林,就要时时刻刻为了自家主公牺牲的准备,这种牺牲对羽林本身而言就是一种神圣的职责。我知道你在纠结什么。纠结自家主公是善还是恶,是天下的功臣还是天下的逆贼。那我问你,假若自家亲人是逆贼的话,你会站在道德高义的立场动手杀了他吗?我相信你不会的。亲人之所以亲在于血缘,这就跟父母看自己的孩子一样。哪怕自家的孩子是个无恶不赦的匪徒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做父母的虽良心不安,但绝不至于会怀有杀掉孩子的仇恨。放大了看,血缘变成了友情,友情变成了莫逆之交,其人的善恶也就无足轻重了。”
刘病已停顿了一下,不管身后的陆倩文已经有了新的思索,继续说:“你妹妹的死,是大义凌然,谁都知道我的祖父是被人陷害的。祖父的品德和名望是天下人有目共睹的,就算历时十几年,人们还是忘不了他老人家,仍旧以太子相称。跟着祖父一起殒命的人也都成了英雄,世人都会把他们的正义光辉铭刻在心的。”
陆倩文在发抖,原本的怀抱姿势渐渐地变成了垂手而立,嘴唇在蠕动,却说不出话来。
刘病已缓缓转过身来,望着面前这么一个阳刚里透露出来的绝美少女,说了一句:“作为太子的孙儿,他老人家唯一的亲人,为你妹妹的死,我代表爷爷向陆家赔罪!”
刘病已说完话,冲着陆倩文一抱拳,深深鞠躬下去。
陆倩文心中的那扇封闭痛苦的闸门一下子打开了,一股股强烈的泪水奔涌出来。
陆倩文一向以刚强示人,哪能在旁人面前展露柔弱的一面,她抹一把眼泪,扭身大踏步朝远处飞奔而去。
望着陆倩文英姿飒爽的背影,刘病已满心的感叹。“爷爷的死到底牵扯了多少无辜的人?这笔血债我刘病已能否一一偿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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