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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柒佰壹拾伍回 龙腾虎跃战旗扬
    金弹子这一战,真正是小刀划屁股——开了眼也!

    他乃大太子粘罕之子、国相撒该之孙,血统极为高贵,又因自幼力大,天赋惊人,族中人人都加宠爱,一向没怎么遭过挫折。

    况且他懂事时,女真势力已然崛起,虽然僻居会宁府,却称得上养尊处优,性子中不免有几分稚气,不似父兄那般顽强刚毅。

    直到今日一战,先遇金鼎、后遇沧州营,都是宁死也要咬敌人一块肉的狠角,让金弹子深受冲击。

    又有完颜孛吉相救,死在眼前,完颜斜也强忍丧子之痛,神色不变——

    这才让他隐约意识到,自家一个小小的族群,何以竟能并吞强国,乃至于纵横天下!

    “哇呀呀呀!”

    金弹子情不自禁一声怪叫,煞那间,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只觉情绪激荡无比,不吐不快!

    他圆瞪起一双狮眼,奋力往回便杀,那两口大锤上下飞舞,真个是——

    手擎日月砸星辰,世间再无这般人!

    正冲杀间,迎面撞见大将王渊。

    王渊毕竟同王禀有些香火情,见金兵主帅亲自冲他本阵,放心不下,特来相援,却不料同金弹子撞个正着,一时心中大骇,连忙引兵要退。

    金弹子正是战意勃发之时,喝道:“南蛮哪里跑!”

    纵马直追上去,双锤起落,砸得王渊麾下兵卒四分五裂、骸骨横飞,一路锤不停手,杀翻三五百人。

    王渊先还视若不见,只顾奔逃,后来听得麾下部众惨叫连天,终于难忍,一勒缰绳,回转身来:“狗鞑奴好无礼,老爷今日同你拼了这条命罢!”

    咬牙切齿打马冲来,尽全力挥刀劈砍,金弹子提锤相迎。

    两个硬碰硬,战了三五个回合,王渊只觉从肩膀、臂膀到手掌,尽是一片酸麻,胸口亦是闷得透不上气,不由暗自泄气:想不到今日死在此处。

    正窘迫间,忽听一声怪叫:“王将军休怕,王禀来也!”

    王渊大喜:“哎呀,王禀将军,快快救我!”

    原来方才金牙忽、银牙忽两个,得了斜也指点,诱着王禀厮杀,渐杀渐远,把他勾离了沧州营,却不料斜刺里钻出岳飞一部!

    岳飞马快先到,手起一枪,挑了金牙忽,银牙忽大惊欲逃,王贵趁势一刀,一发劈死。

    岳飞见王禀满脸黄豆大汗珠,口鼻流血不绝,不由心中难受极了,拉住缰绳劝道:“王将军,且去城中稍歇,待末将杀退金兵,请名医替将军调养……”

    话未说完,王禀已然大怒:“小儿郎好大口气!你等乳臭未干,尚在疆场杀贼,我乃国家大将,难道坐视成败?闪开些,都不要挡了某家杀敌!”

    王贵忍不住怒道:“喂,你这厮不识好人心么?我看伱这伤势,已是……”

    话没说完,已遭岳飞伸手捂住了口,陪笑道:“这厮不是个会说话的,将军莫加理会。”

    王禀撇嘴道:“我乃大将,难道同你等小儿置气?”忽然身子一探,劈手夺了王贵那口金刀,丢下自己麻花般大刀,哈哈大笑,杀转去了别处。

    岳飞长长叹气,松开手,王贵叫屈道:“大哥,小弟说错了么?看他模样,分明是油尽灯枯,神智昏狂……这也罢了,他还夺我宝刀!”

    岳飞双眼泛红,唏嘘道:“贤弟,你等且记着,这个王将军,正是我等武人表率,他使你大刀杀敌,乃是你的荣耀!罢了,将军阵前死,马革裹尸还,我等且多杀金狗,便算替王将军践行。”

    说着下马,捡起金牙忽的狼牙棒,塞到了王贵手里。

    王贵、张显、汤怀闻言,亦觉心酸,各自掬一把男儿泪,舞起兵刃,随着岳飞冲杀。

    王禀杀了一转,忽见王渊被金弹子打得手忙脚乱,大吼一声,便行杀上,手中金刀乱劈,倒把金弹子攻势接下了八成。

    王渊方才在城楼远眺看不真切,这会儿并肩而战,才看出王禀不对劲,心中骇然道:“我道他如何变得这般厉害,却是杀迷了心么?”

    随即把心一横:管他迷心不迷,趁他这般能战,且合力斩了这金弹子,断他金国一翼!

    当下大吼一声,放手猛攻,一时间,王禀王渊两口大刀此起彼伏,一个正面硬撼,一个左右修削,竟是将金弹子压制在了下风。

    完颜斜也见了大惊,正要杀去帮忙,忽闻背后一片惨呼。

    扭头看去,却是数千骑兵,都跨快马,着轻甲,带双弓,鞍前鞍后挂着四壶羽箭,正把箭矢泼雨般射来。

    “啊呀!好精锐的弓骑!”

    这正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斜也这等宿将,一眼扫去,虽不晓得这便是梁山苦练的飞骑,却也看得出来者不同凡响,扭头四顾,大叫道:“宗干,我女真健儿的射术,比不过南蛮么?”

    完颜宗干远远听见,高声回应:“哪有此事?”

    当下领本部骑兵狂奔而来,就马上纷纷放箭。

    韩世忠果断大喝道:“分兵!‘小太尉’、‘小养由基’去对付那伙骑射的,红玉领一千飞骑,纠缠住面前这支兵。”

    说罢单骑离队,径自冲出。

    梁红玉大惊:“你又去何处?”

    韩世忠头也不回叫道:“我去杀了金兵主帅,敌兵自乱!”

    姚平仲惊呼道:“武大哥特地令我们不许冲阵……”

    韩世忠理所当然道:“飞骑何曾冲阵了?是我姓韩的去冲阵也!”

    姚平仲、庞万春目瞪口呆:“这个泼种!这便如何是好?”

    梁红玉关键时刻,却沉得住气,银牙一咬,叫道:“听他吩咐便是!来一千人跟我走!”

    三千五百飞骑,瞬间分为两股,梁红玉带了一千去追斜也所部,姚平仲、庞万春对视一眼,齐叫道:“杀罢!”挥军迎着完颜宗干所部杀去,但见羽箭激驰,两军将士纷纷落马。

    这厢韩五一马当先冲出,手上铁弓连射,箭无虚发,一串儿射翻了七八个女真,直冲入他阵中方才收弓,得胜钩上摘下笔刀,口中暴喝道:“金兵主帅何在?速速把头来与韩某献功!”

    一时刀光暴起,笔直杀出一条血路。

    那些女真兵将口中狂叫,想要趁机围了韩世忠,后面梁红玉却引军粘在尾巴上放箭,一层层射杀金兵,两口子一里一外,冲得金兵大乱。

    完颜斜也不得已,亲自来敌韩世忠,双方交手不过数合,斜也暗自叫苦:该死!竟然又是一名虎将!这些南蛮,怎地好手层出不穷!

    王渊见来了强援,愈发振作,手中刀愈发快捷,正得意之际,忽听身旁王禀长长叹出口气,低声叫道:“我不行了,你快些走。”

    王渊愕然看去,却见王禀也看向他,一双赤目褪去血色,神情间亦不见了癫意,嘴角流露一丝苦笑:“某力尽也。”

    说罢手一撒,那口金刀仓啷啷跌入尘埃,头一垂,缓缓趴伏于马背,就这般气散人绝,再无声息。

    他今日杀来蓟州,两次对战金弹子,一点余力,彻底耗尽,果然遂了心意,死于疆场之上。

    这正是——

    将军力尽孤忠在,

    壮士身疲大义存。

    独战孤城合泪血,

    男儿至此报国恩!

    金弹子一锤挥了个空,看了看王禀,扭头看向王渊,疑惑道:“他死了么?”

    王渊先点头,又摇头,长声叹道:“可惜,可惜,他若再多撑片刻,便是你死。”

    金弹子哂道:“既然他没撑住,那便你死。”

    王渊又看一眼王禀,咬牙道:“罢了,为国杀敌,虽死如生!”遂大喝一声,挥刀猛劈金弹子。

    金弹子自不畏他,当下一连几锤,打得王渊招式凌乱,眼见便要不支,韩世忠无意看见,大吃一惊,连忙弃了斜也杀来:“好个金狗!来同韩五一战!”

    金弹子挥锤接下,完颜斜也也自纵马杀来,双方以二敌二,翻翻滚滚又战了二三十合,韩世忠、王渊落在下风,只有招架之功。

    韩世忠一生桀骜,却是万万没料到金弹子如此厉害,口中不由连连惊呼,几度施展拼命杀招,都被金弹子以强力化解。

    便在此时,一片混乱之中,段三娘和周通、杨林几个,领着一二千青州兵,追赶刘彦宗经过,见得韩世忠危急,这女子果断弃了刘彦宗,倒拖狼牙棒飞马杀来。.

    口中大骂道:“姓韩的废物也到了么?竟然连个小金狗都料理不掉,速速滚开些,且看姑奶奶收拾了他。”

    金兵阵中,有粘罕麾下旧将,当即指着认道:“二王子,当初围杀大太子的,也有这个女人。”

    金弹子一听,怒火腾腾而起,一锤强势横扫,逼得韩世忠、王渊连退,自家纵马往前一蹿,双脚踩着马镫立起,右手大锤高举,恶狠狠砸向段三娘。

    韩世忠大惊失色,他同金弹子对战许久,岂不晓得对方神力惊人?吓得失声叫道:“三娘快躲!”

    可怜老韩此刻情急之下,却是忘了“女人心、海底针”的至理名言!

    段三娘也是久经沙场的狠人,今日眼睁睁看着金弹子连败岳飞、孙立、唐斌,后来更是以一敌四,连杀河北四将,岂能不知厉害?

    她本来也是有意要闪的,却被韩五一声大喝,一瞬间也不知哪根筋搭错,蓦然触发出心底的刚强来,竟把狼牙棒一举,往上强行招架。

    但听“当”的一声,伴随震耳欲聋巨响,原本无形的音浪,随着尘埃四面荡出,老韩、王渊连同斜也,都觉脑袋嗡的一下,震得连连甩头。

    这些局外人尚且如此,段三娘身在锤下,岂能好过了去?

    但见那条狼牙棒的铁柄,已然扭曲成弧,鼻孔、虎口,鲜血齐喷!

    然而金弹子这一锤方砸罢,另一只大锤竟是紧随而至,“当”的一下,恶狠狠再度砸在了那铁柄上。

    这一招,正是普风国师秘授于爱徒的杀手招数,有名的唤作“追风赶月”。

    一旦使出,真正是:追风赶月莫停留,不夺性命不掉头!

    段三娘虽然也是个女中力士,却岂能比及金弹子这般天生神力,又授了高人传授的?

    可怜这女将,第一锤子砸罢,她周身凝聚的气力早已一空,看似还举着那棒,其实徒具其形罢了。

    第二锤紧追而来,但听大响一声,那铁柄呼的落下,正撞在三娘胸前,段三娘一口赤红,脱口喷出,偌大身躯,轰然翻落马下,一口一口,喷出少说有半盆的鲜血。

    “啊呀!三娘!”

    韩五眼见段三娘就要香消玉殒,一时间五内如焚。

    不料段三娘忽然撑着地面,盘腿坐起,强行侧过头来看着韩五道:“这个金狗奢遮,你这废物万、万万不是对手,快、快滚,莫让老娘见了你作呕……”

    韩五双目通红,咬牙道:“少说这些废话,我今日若不替你报仇,当真枉为男子汉!段狗儿,周通,你们快带这婆娘走!”

    说罢一挥笔刀,纵马杀上前,使出吃奶的力便劈金弹子。

    段狗儿不消他吩咐,早跳下马,泪流满面,把段三娘一背,撒腿飞奔。

    杨林持条枪护卫在旁,急急往蓟州撤去。

    周通却是不曾离开,他见段三娘生死难测,早已红了眼,张口怪叫道:“金弹子!还认得你家姑父‘赛霸王’么?你爹粘罕吃我捅穿了屁股,有种你替他来报仇啊!”

    粘罕的旧部立刻指着:“二王子,正是这厮下得毒手!”

    金弹子一听,狂性大发,大锤一翻,震退韩五,口中怪叫,便挥锤来砸周通。

    周通把马缰一扯,猛踢马腹,扭头就跑,还不忘回头道:“这里人多施展不开,来来来,你要是个孝子,随姑父去个无人处,姑父不把你摆布出一千三百个花样,便和你姓完颜,从此改名完颜阿通!”

    若论武功,周通虽然长进极大,毕竟比不得真正虎将,但若论诱敌,多少个虎将绑在一起,只怕也不如他奢遮。

    金弹子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哪里还顾许多?咬牙切齿,疯狂打马追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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