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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柒佰壹拾壹回 我军犹堪为先锋
    次日,老曹不顾晁盖等人劝阻,不带寸铁,骑匹白马,只带了四名随从,大剌剌出营,望沧州而去。

    四名随从不是别个,乃是袁朗、滕戡、滕戣、牛皋。

    这四人都不着甲,只是一身青衣,带把腰刀,手上捧着大盒。

    出门时又闹笑话:李逵见没带他,死活要争去,牛皋便劝他:“我四个恰好成双,多你一个,岂不有失体面?”

    李逵便拉着穆弘道:“那便加上穆弘哥哥,六个人,一般是双数。”

    牛皋又把头摇:“盒子只有四个,还有两个空着手,岂不有失体面?”

    李逵想了片刻,忽然发现关键,扯住牛皋道:“却不容易?你脱了这衣服给我,我替你去便是。”

    还是乔道清唤道:“铁牛,伱休争执,可知众多兄弟在此,哥哥缘何点他四个?”

    当下一一指着道:“赤面虎、下山虎、食象虎、黑风虎!那王禀半疯半魔,正要籍这几个弟兄虎威震慑。”

    袁朗四个都把头昂起,鼻子里噗嗤噗嗤冲出粗气来。

    李逵听了咬指头道:“袁朗三个便罢了,牛皋这厮又有甚虎威?倒不如换插翅虎。”

    雷横大喜,抱拳道:“好兄弟,雷某私藏了几坛好酒,回去与你共享。”

    曹操摇头道:“雷横虽然威武,却无官身。牛皋几个,都是山东各州挂名的军将——尤其袁朗三人,本是淮西豪强,从某种程度而言,也算王禀过往胜绩。”

    曹操发了话,李逵无可奈何,眼巴巴望着牛皋跟在老曹身后,头晃尾巴摇的去了。

    不一时,到了城下。

    老曹仰头看去,沧州城墙斑驳,城头上的宋字大旗破烂脏污,随风微微卷摆,端的是满目苍凉。

    老曹叹一口气,提声叫道:“故人来访,王禀将军何在?”

    城上兵卒听见,不敢怠慢,连忙去通报,须臾间王禀来到,扒在城头,居高临下望来,一双恶鬼般红目,凝视老曹半晌,迟疑道:“你是‘武孟德’?”

    曹操点头,仰脸抱拳,诚恳言道:“将军,西京一别,匆匆数载,不料今日重逢。”

    却是当初老曹混迹刘延庆麾下,从童贯征伐王庆,期间和王禀不曾少打交道,倒是有些情谊。

    后来洛阳一别,曹操自去打田虎,从王禀角度,两个再不曾见过面。

    只是去岁征方腊,老曹以李墩子为名,混在武松、卢俊义帐下做先锋,及打了苏州,又顶着宋江名头,奔去帮助方腊,期间数次对上王禀,手中化龙刀,也不知斩断王禀几多兵刃。

    不过他当时戴了面具,胯下这匹神骏白马也被唐斌骑去梁山求援,今日又特意不曾带刀,因此王禀对面难识。

    王禀见老曹行礼,也不说话,只顾盯着他看,看了半晌,又抬头远眺梁山大营,缓缓道:“你同梁山草寇,做了一伙?”

    曹操摇头道:“武某朝廷命官,岂肯同草寇为伍?王将军,开门让我进去详谈如何?”

    看官须知,王禀被童贯派到沧州时,还不知曹操去打幽云十六州哩,至于此后种种,他困守孤城,更是一概莫闻。

    而且他当初欲阻武松殴击童贯,本心也是怕武松牵连了老曹的缘故,可见彼此交情本来不恶。

    王禀听他要进城,沉吟不语。

    曹操笑道:“王兄,你守把沧州年余,稳如磐石,可见本领过人!如今武某这里不过五人,莫非你还担心不成?再说他四个,本也是你熟人。”

    当下指着道:“你且细认,袁朗、滕戡、滕戣!可记得么?当年你我征伐王庆,他三个名列纪山五虎,何等凶猛!总算因你我缘故,弃暗投明,心甘情愿归降大宋,立下许多功劳,如今袁朗做了密州团练使,滕戡做了潍州兵马都监,腾戣做了淄州团练使,一个个都有了出息,呵呵,说来其中也有你王将军一份恩情也。”

    王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不敢,不敢,分明几位将军用心上进,王某又岂敢居功?”

    曹操又指牛皋道:“这是我青州的猛将,昔日随我弟弟去征方腊,你等在军中,也该照过面。”

    王禀忽然喝道:“你那兄弟,无法无天,竟敢殴打童帅!”

    曹操笑呵呵道:“王将军,你我袍泽之间,不说假话,你且扪心自问,那童贯不该打么?”

    王禀怒道:“当然不、不该!童帅乃是将主,军中上下有别,若是以下犯上,军威何存?”

    曹操神色一肃,叫道:“王将军,若是这般说,武某如今扫灭辽夏两国,立了偌大功劳,陛下封我做天下兵马大元帅,你把我这大元帅拦在城外,岂不是以下犯上?”

    王禀吃了一惊,红目闪烁,惊疑不定望着老曹:“扫灭辽夏?你这话当真?”

    曹操傲然笑道:“将军,你我袍泽一场,岂不见我本事?你若不信,放我进去,把证物你看。”

    王禀咬牙挣扎思索,终究按捺不住好奇之心,一拍城墙:“开门!”

    远处梁山军寨,一众兄弟都把在门口远眺,雷横眼尖,指着惊叫道:“开门了、开门了!”

    晁盖叹服道:“不愧是武大哥!那王禀虽疯了,尚且肯听他话也。”

    曹操进城来,行了十余步,从城门洞中钻出,望眼一看,唉!但见得——

    石间道畔草青青,满目疮痍白骨腥。

    昔日繁华成炼狱,人间巷陌转幽冥。

    征夫生死谁曾念?百战干戈今未停。

    天不忍闻忽落雨,呜呜犹似鬼哭声。

    要知老曹昔日,与柴进交游,也曾于这沧州来往,乃是北地有名繁华去处,然而如今,废墟满目,尸骸堆积,一眼望去,便同地狱无异。

    似乎感应到老曹心情,忽然点点滴滴细雨落下,雨水落地,漾起一层雨雾,让这满城荒凉景象,格外又添几分萧瑟。

    老曹叹息一声,扭头看去,王禀带着数百战卒,晃晃悠悠,从城上下来:“证物呢。”

    老曹一挥手,袁朗四个,捧着手中大盒上前,一一打开。

    王禀探头一看,不由一愣:那些盒子中,都是石灰腌渍的人头!

    曹操指着道:“此耶律淳之首,萧干之首,兀颜光之首,耶律大石那厮命大,吃他一时逃生,久后必捉了杀之。”

    王禀惊得张大了嘴,这几颗人头虽然满脸白灰,却依稀能看出,果然是耶律淳等人。

    曹操又指着最后一个道:“此乃西夏李遇昌之首也。”

    王禀愣了半晌,惊奇道:“西夏国相?”

    老曹点头,当下将西夏勾结金国,并吞西北、围困太原,他如何辗转大破,细说一遍:“如今西夏太子、公主,都在汴梁关押,你若不信,过去一问便知。”

    王禀亦曾在西军作战,听老曹解说战事清晰,心知多半不假,不由惊叹道:“原来你竟做出偌大事业,难怪陛下封你做了兵马大元帅!”

    曹操叹道:“哎,这些功绩,看似奢遮,其实不算什么。那辽国本是吃金国杀破了胆的,多少精兵猛将都丧在了北境,不然岂有这般好对付?再有西夏,与我大宋百年血战,其实早已到了绝境,若没有金国作祟,早晚也自灭亡,真正大患,乃是金国,王禀!”

    王禀把骨头架子般的身躯一挺:“末将在!”

    曹操道:“前番童贯河北大败,西军精锐尽折,西夏随后祸乱西北,更是连根子都伤了。然而金国兵强马壮,比辽狗夏狗加在一起还要可怕,因此我请了圣旨,招安梁山众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望你理解。”

    王禀苦笑道:“你是大帅,你行事除了陛下,谁能管你?我理解不理解,却又怎地。”

    曹操摆手,正色道:“这却不然!如今朝中猛将,折损许多,剩下一些,武艺虽高,却无人有你这般忠勇!不同你说得明白,你心中存了疙瘩,岂好为国家杀敌?”

    王禀回头看看左右将士,神情似哭似笑:“我乃罪人,岂能再为国家出力?大帅,实同你说吧,沧州断粮已有半年多,我等……”

    “王禀!”老曹见他神色开始激动,说话越来越快,忽然大喝一声!

    王禀一愣,老曹同他对视片刻,缓缓道:“汉耿恭守疏勒,唐张巡守睢阳,其之情情形,同你此时何异?然而史书如刀,字字句句,可言耿恭、张巡之非否?”

    王禀闻言,身形颤抖,泪如雨下,身后官兵,都摇摆身体号泣。

    这些官兵,都是胜捷军出身。乃是童贯主持西北军务时,从诸军中特意选拔身材魁梧、武艺超绝者,组成亲兵。

    其军本有五千人,其中三千童贯放在身边,后来保着赵佶去镇江府的,便是这支兵马为主。另有两千,却随王禀调至沧州,王禀能够苦战至此,多凭此军战力。

    然而如今,也只剩五六百人。

    曹操上前,握着王禀双手,自家也红了眼目,望着那些骨瘦如柴的胜捷军余部,高声道:“诸位兄弟,不瞒你们说,本帅前不久,方于应天府斩杀了辽国上将兀颜光,随后拜祭了张巡祠堂,但见香烟不断,问了庙祝方知,那些辽人占据此处时,也日日替他上香!可见似你等兄弟这般的忠臣烈士,古今中外,都要同仰!王将军说他是罪人?放屁!你等皆是我华夏的英雄!”

    王禀同那数百官兵闻言,情绪再难抑制,纷纷放声嚎哭,泪水混在雨水中,分不清是是泪是雨。

    老曹心中不忍,强咬牙道:“吾此番来,便是要问一问你们,兄弟们,沧州之围已解,你等若是疲了累了,便去我青州,解甲为民,田土、宅邸、金银,样样不少,管教你们个个都做财主!”

    “不!”王禀身后一个少年,忽然孤狼一般叫道:“老子不要做财主,老子的兄弟们,都在老子身上,老子一身都是使不完的气力,老子要杀贼!大帅杀完了辽贼、西贼,便带我等去杀女真贼!”

    “对、对!我等要杀贼!我等不解甲!”其余数百人,同声高呼。

    老曹看向那少年,虽然形销骨立,眉目间却颇肖王禀,低声问道:“好个慷慨少年!他是何人?”

    王禀抹了一把雨水,鬼一般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咧着嘴道:“此乃吾子王荀!”

    随即反手勾住老曹手,目光炯炯望着他:“大帅!与我部衣甲、粮草、军械!我军愿为先锋!”

    曹操凝息片刻,深深点头:“好!你这一支军,以后便叫沧州军!”

    不久之后,老曹几人出城,随即,无数军资、粮草,流水价送往城中。

    老曹意思,是让王禀率领部下,将养些时日,再北上汇合不迟,不料王禀等誓死不从,次日见老曹要出发,立刻全军出城,一干瘦骨嶙峋的兵马,强行开到最前方,担任先锋。

    却说完颜斜也,自败退玉田以后,立刻派出探马,奔赴上京,向吴乞买告知战事,请求支援。

    同时耗费数日休整兵马,将养士气。

    九月十五日,上京派来一支兵马,人数只有三千,乃是金人不惜重金练成的精锐,人马俱穿重甲,立于地上,便似一尊铁塔般惊人,号称“铁浮屠”!由两个大将完木陀赤、完木陀泽率领。

    完颜斜也见了,兴高采烈:“啊呀,铁浮屠即来,南蛮如何当吾一击?”

    随军而来的,又有一员小将,不是旁人,正是大太子完颜粘罕之子,完颜金弹子是也!

    此子在金人旧都,听得父亲战死,悲恸大哭,遂求告了师父普风,放他往南面来报仇,方到上京没几日,恰逢斜也求援,遂同铁浮屠一并派遣了来。

    金兵得了强援,士气大振,完颜斜也立刻率领大军,再向蓟州杀来。

    岳飞得知金兵又至,连忙聚集众将:“他这般快便整军来战,必然有所依仗,我等不可轻出,且稳守城池,以观其虚实!”

    不多时,金兵临于城下,完颜斜也摆开阵势,大呼道:“小南蛮岳飞,前番偷袭我军,若有胆略,不妨出城决战!”

    岳飞在城上听了,冷笑道:“看来他倒不想攻城,既如此,我便出城会他一会,若趁机斩他几员大将,也振我军士气!”

    说罢,上马提枪,大开城门而出:“斜也,前番交手不曾杀了你,今日却来送死,来来来,你我且当着两军,分个高低上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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