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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虞別夜對小虎妖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感情。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一會兒之後, 擡手在小虎妖腦門中心點了一下,渡了一絲妖氣進去。
高等妖獸的妖氣對低等妖獸本來就有近乎絕對的控制權,他這一點, 便等于在小虎妖體內種下了一絲妖氣種子,從此小虎妖的所有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視之下,斷不會有任何作亂的可能。
他對亂雪峰不太熟, 當然不可能就這樣把小虎妖放開。
正在考慮要搞個籠子還是用其他什麽方法的時候,凝禪低頭看了一眼小虎妖,擡手摸了摸。
凝禪眨了眨眼。
雖然醜了點兒,但這小虎妖的手感……
好毛茸茸哦!
凝禪當即改變了主意:“帶它一起去淵山吧。”
虞別夜擡眼。
方才凝禪問望階仙君要了淵山的時候,他就想問,是她要一人去那邊,還是……
她現在這句話的意思, 是天然地将他也納入了之後一并去淵山的計劃之中。
所以虞別夜彎唇笑了起來:“好。要給它起個名字嗎?”
凝禪思考片刻:“也不是不行。嗯……”
她目光在四周搖晃一圈,還是沒找到什麽起名靈感:“既然是虎妖,不如就叫小虎妖。”
虞別夜:“……”
好潦草好随意好直接。
于是小虎妖擁有了自己的名字,小虎妖。
虞別夜一言難盡地看了一眼小虎妖, 思維止不住地有些發散,心道還好自己有名字, 若不然的話,要是凝禪第一眼看到的是他的妖身,還要給他起名字的話,豈不是……會叫他小龍妖。
虞別夜:“…………”
很難接受。
就和他聽到凝禪叫他的替身傀“阿夜”,對着他本體卻連名帶姓叫一聲“虞別夜”一樣, 很難接受。
那日從羅浮關回來後, 虞別夜越看自己的替身傀越不順眼,完全沒有自己擁有了這個大陸上所有人都眼紅心跳趨之若鹜的唯一一具替身傀的快樂, 甚至有點遺憾,虞畫瀾怎麽沒有發瘋把自己替身傀的臉劃花。
還在腦中盤算了許久,要怎麽想個辦法把替身傀搞壞掉。
好在凝禪很快給了他一本替身傀使用手冊,他讀了靈簡之後才知道,這東西可以随他的心意收入體內,需要的時候再放出來。
虞別夜一息猶豫都沒有地火速把替身傀收起來了。
還有一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他也很難描述自己的心理。
總之就是很難容忍凝禪多看另外一個頂着和自己同樣臉的東西一眼。
要不是凝禪親手做出來的,虞別夜覺得自己早就親手把它的臉捏碎了。
唐花落還需要修養,唐家經過一波殺手的沖擊,後續的修繕等工作還很多,唐祁聞多少還是得走一圈。
出于對合虛山宗目前被滲透情況的不明确,凝禪的目光在周圍晃了一圈,最後落在了凝硯身上。
凝硯一個激靈:“這是什麽眼神?別說你要去淵山不帶我。”
凝禪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怎麽會呢。”
凝硯悄然松了口氣,又本能覺得這口氣可能松的有點早,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勁。
果然,凝禪繼續道:“只是去的稍晚一點罷了。”
凝硯:“……”
“我是男的,多少有些不太方便吧?”凝硯掙紮道:“殷師姐比我更合适!更何況,唐家那麽多人呢,何苦為難我們!”
“殷師妹我還有別的安排。”凝禪道:“你沒發現這幾天都沒見到她嗎?”
凝硯愣了愣,這才發現,好像是有好幾天沒見到殷雪冉了。
殷雪冉正行走在影子之中。
她素來滿頭五彩頭繩,穿衣也喜五顏六色,整個人總是絢爛得像是一只鹦鹉,但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她也覺醒了血緣脈力。
她的血脈力量是影潛。
顧名思義,便是能夠潛行于所有的影子與黑夜之中。
她天生便是最強的殺手,最悄無聲息的追蹤者。
這一次,她的目标是祝婉照。
那日從南溟幽泉離開時,是祝婉照與謝柏舟率先結伴前來,似是被先彈出了小世界秘境,兩人并未負傷,此後更仿若橋歸橋路歸路,祝婉照回合虛山宗,散修謝柏舟并未拜入宗門的意圖,拜謝之後重新踏上了散修的游歷路途之中。
殷雪冉本來并不十分明白為何師姐要自己使用血脈力量來追蹤一個好似沒多重要的弟子。
——雖然她确實漂亮得有點驚人,也确實在此前與唐花落有些龃龉,卻也不必耗費這麽多力量。
凝禪給出的理由是,想要知道為何祝婉照也會進入幡中小世界。
殷雪冉想了想,覺得确實有點蹊跷。
影潛觀察祝婉照的第三天,殷雪冉便已經發現了不對。
祝婉照的日常非常規律,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自律。
這沒有什麽稀奇的。
凡踏入修仙一途之人,哪有不自律的,若是連最基本的自律都做不到,一味懶惰,哪可能提升和精進修為。
但她自律得太過驚人,固定的時間入定,固定的時間看書,固定的時間練劍,甚至連每天的用餐進食都是刻板的固定,與其說是在修行,更像是在進行一場毫無感情的苦修。
她總是帶着微笑,但殷雪冉覺得,她的眼中,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
又或者說,她像是在用這樣極致的自律方式,來提醒自己,不要對任何東西投入感情。
這很不正常。
影子是有味道的。
至少對于影潛在殷雪冉來說,她可以感受到影子所帶來的情緒。
她試過段重明的影子,這位紅衣大師兄的影子便影如其人,黑色裏都沾染着招搖過市。
也去過凝禪的影子裏,凝禪的影子仿佛一片沉郁穩定的稠藍,就像她看起來永遠穩定且包容的情緒,還帶着一種旁觀者的冷靜抽離。
這一夜,殷雪冉順着牆角的影子,在祝婉照入睡後,悄然探入了她的影子之中。
然後驟而抽身。
祝婉照已經驚醒過來。
她翻身而起,驟而握劍,劍影照出一室雪亮。
“誰?!”她低聲道。
殷雪冉仿佛凝固在了牆角,一動不動。
祝婉照遍尋無人,有些疑惑,枯坐片刻,重新合衣躺下。
殷雪冉這才輕輕松了口氣。
太敏銳了。
這種敏銳不該是一位只有三才天,每天按部就班修行的弟子所能有的。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她方才探入祝婉照影子的剎那再退出,是因為她感受到了仿佛火燒般的灼熱和洶湧的情緒。
這個人……在她平靜自律的外表之下,藏着極其深重甚至滔天的情緒與不為人知的某種目的。
殷雪冉終于知道了凝禪究竟為何讓她來這裏。
她要找到祝婉照的目的是什麽。
從亂雪峰禦劍去淵山,只用短短兩炷香的時間,越過的山頭雖多,但到底依然是在合虛群山之中,落地之時,滿山的野草碎石都已經被清理幹淨,雖是荒山一座,卻并不冗亂。
負責交接的執事将這一處地契交到凝禪手上,凝禪在上面落了手印,留了靈息,那一張契書便自動重新卷了起來,落入淵山地下,若非此後淵山再易主,凝禪主動以靈息召喚,不會再出現。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凝禪站在山腳下,擡頭看山,心中多少有些感慨。
一模一樣的流程,一模一樣擡頭看山的角度,她身邊的那棵大樹,卻比前一世要年輕足足二十多歲。
所有的一切都因為自己的重生而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她不再是悄無聲息地帶走了虞別夜,參加了尋道大會還拿了魁首,幾乎是被迫進入了南溟幽泉的小世界,經歷了一遭自己現在也不怎麽願意回憶的秘境,拿到了本應落入虞畫瀾手中的招妖幡,甚至見了一面初代妖皇,不得不提前前一世太久地做出了替身傀,與虞畫瀾做出了交換。
又或者說,與虞畫瀾交惡。
前一世,她與虞畫瀾的交集只有兩次。一次是虞畫瀾提着靈石來求替身傀,被她冷漠拒絕。一次便是她為了虞別夜,殺穿少和之淵,籠火燒山,登上畫棠山巅之時,他曾站在山巅冷冷俯視。
這麽多事情都變了。
唯獨有一件事沒變。
她在重回淵山時,身邊站着的人,還是虞別夜。
她側頭看向身邊的少年,他比上一世的此時要更年輕,棱角分明,眼瞳如彼時一般濃黑,看向她時,眼中也是一片乖順溫柔近乎澄澈的笑。
但到底不一樣。
少了那二十多年,他還沒有成為前世後來那樣能将自己的所有情緒都包裹嚴密的青年。
所以凝禪還是從他注視自己時,從那片乖順和溫柔的背後,看到了一片濃郁到近乎直白的占有欲。
那日幡靈在回到招魂幡之前,告訴了凝禪一件事。
幡中世界确實會讓人忘卻一切,重塑身份與整個世界環境,但卻不會改變人本身的情感。
換句話說,虞畫瀾在浮朝大陸想要殺虞別夜和凝禪,那麽在幡中世界,在見到他們的第一眼,便也會生出殺意。謝柏舟與祝婉照在浮朝大陸時,彼此之前便已經産生了不一樣的情感與相互吸引,所以在幡中世界才會縱然身份相隔,也要沖破這一切道德約束,強烈地想要在一起。
同理。
幡中世界裏,虞別夜對着生而為妖的她,有着毫無道理的、近乎絕對的偏愛,為這件事而惹得全天下诟病不解也毫不在意,甚至恨不得把她全天都拴在自己身邊。
——這只能說明,在浮朝大陸時,他便已經對她有了與幡中世界中一樣的情感。
凝禪看向虞別夜的眼睛。
原來是從這個時候開始。
不,更确切的說,或許應該是從最開始。
他看她的眼神,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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