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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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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步入修仙一道, 天地之間的靈息盡數掌控于股掌之間,大多人着眼于靈息在體內運行流轉更多的周天,借四方神獸之力, 貫通四方脈,以求自身更高的境界,溝通天地之力。

    鮮少會有人将目光落在做傀這種大家眼中的“旁門左道”上來。

    ……當然, 凝禪的戰鬥傀确實在尋道大會上給了大家一些小小的震撼,但也僅此而已。

    在大多數人眼裏,雖然在同境界之中,戰鬥傀這東西看起來是強悍了些,但如果因此而為之耗費精力,反而不妥。

    又或者說,這也是玄武脈這些年來都罕見無極境的原因——分散了太多精力在外物而非自身, 又如何能提升境界?

    至于替身傀,連這三個字都已經在歷史的長河裏消失了太久,久到所有人都幾乎已經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麽東西了。

    傀的初始起源,是有修仙之人披甲迎敵, 久而久之,所披之甲自然也染了一層靈息, 待此人戰亡之時,那甲竟也有靈,雖無軀殼,卻有靈火在甲內熊熊燃燒,秉承主人的意志, 硬是将那仇殺之人重傷, 這才熄了靈火,變成了一灘廢甲散落在地。

    慢慢的, 逐漸開始有人以此事為靈感,試圖以木身為底,篆刻靈紋,聚集靈息以養甲,這便是傀的雛形。

    至于後來,傀師的手藝逐漸精進,也有許多镌刻靈紋陣傳了下來,傀逐漸多樣化起來。作用也變得更加多端,甚至有不喜人煙的修士,專門定制數十只傀來照顧自己的生活起居。

    傀确實早已非常普及,滲透入了宗門和生活的方方面面,端茶倒水,點燈切菜,樣樣俱全。

    戰鬥傀雖然罕見,卻也并不讓人十分驚訝,要說的話,只要戰力足夠強,以大家的普遍認知來看,想要一擊毀掉一具戰鬥傀也并非難事。

    甚至還可以繞過戰鬥傀來直擊傀師,通常來說,就算境界相當,傀師自己的戰力也絕對比不上其他四方脈的修士。

    不足為懼。

    以上這些也是虞別夜過去對傀這一道的認知。

    直到此刻。

    三十二盞靈石燈,八十八樣制傀器,他的神識遍布于整個空間之中,坐姿有些随意,神态卻一絲不茍,一瞬不瞬地盯着凝禪手下的所有動作。

    她手指纖細,指腹掌心都有一層薄繭,手極穩,一條條流暢毫無停滞的刻符線從她手下流淌而出。

    她甚至不需要刻刀,也不需要參詳任何一本靈符書。

    那些尋常人看一眼都會頭疼、繁複至極的游走符意,在她的手下像是熟稔且被馴化的線條,虞別夜甚至覺得,凝禪的舉手投足之間,還帶了幾分熟練工的随意和灑然。

    他原本有些緊繃的神經也随之悄然放松了下來。

    “十二號。”凝禪伸出手。

    過了三息時間,十二號制傀器穩穩地落在了她掌心。

    這個中間的頓挫感逐漸變短。

    直到某一次,凝禪才伸出手,說出一個“三”的時候,三十七號制傀器的熟悉手感已經自掌心傳來。

    進入此處已經過去了小半天,這麽長時間裏,凝禪第一次側頭看了虞別夜一眼。

    他的臉色比此前要好了很多,三十二盞靈石燈亮若白晝,他的神色舒展放松,看到她掃來一眼,他迎着她的目光露出了一個笑容:“我應該沒看錯?”

    “嗯,沒錯。”凝禪颔首,這也是為什麽她不帶別人,唯獨挑中虞別夜随她來打副手的原因。

    前世,他也是這樣在她身邊幫忙的,他的觀察能力極強,雖然對那些符咒一竅不通絲毫不懂,卻并不影響他能在這樣的不懂中,總結出規律,并且精準地預判她想要什麽。

    這會極快地提高她的效率,而這樣的默契,無疑也會讓整個制傀過程都變得更流暢且輕松許多。

    但……

    凝禪的目光稍微移開一點,落在了虞別夜身後。

    他坐在随手拉來的軟墊上,一條腿曲起,另一條腿随意耷拉在一邊,八十八件制傀器就在他手邊的工具架上,她每每用完,随手扔在一邊,便會被他收回去,重新整齊擺放歸位,方便下一次的取用。

    一切都有條不紊,甚至讓凝禪有些恍然回到上一世的感覺。

    除了……

    凝禪盯着虞別夜身後那條被靈石燈照得甚至有點反光的銀灰色龍尾巴,沉默片刻:“你這是已經甚至不打算在我面前藏一下了嗎?”

    虞別夜順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龍尾巴,當着凝禪的面,用尾巴靈巧地将一盞光線微暗的靈石燈重新點燃,然後攤了攤手,笑了一聲:“你看,還怪好用的。”

    凝禪:“……”

    行吧。

    要是這是論龍尾巴的妙用,也不是不行。

    她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怎麽你是不是還挺遺憾自己的本體不是章魚?”

    這樣就可以有十八根觸手來幫忙了!

    虞別夜思考片刻:“此時此刻,如果本體是章魚的話……可能真的會效率更高。”

    他甚至還微笑看向凝禪:“師姐也這麽覺得嗎?”

    凝禪有點一言難盡。

    有點欣慰這算是某種另類的坦誠,也有點感慨虞別夜此舉多多少少算得上和肆無忌憚這四個字沾點兒邊。

    順便還覺得他這聲“師姐”,怎麽聽起來和過去的那些都有些許區別。

    具體要說的話……

    凝禪轉回視線,分神想了一瞬。

    可能是,帶了點兒雀躍的,輕佻?

    凝禪挑了下眉,無暇再去多想,繼續低頭做傀。

    虞別夜的感覺在某種程度上,其實也沒錯。

    做替身傀這事兒,對于她來說,确實已經算得上是熟練工了。

    前世最開始的時候,是為了補貼窮困潦倒的亂雪峰,後來入主淵山,又是一窮二白從頭開始,少不得靈石如水般支出,直到淵山重建完成,白斂的眉頭才舒展開了一些,告訴她賬面上總算是有餘額了。

    這期間大約有十來年的時間,她都在埋頭苦幹。

    要不是為了宣揚物以稀為貴,故意拉長交付工期,凝禪确認自己最快能夠做出一具替身傀的時間,剛剛好,就是三天。

    只是饒是她矜矜業業幹了十年,交付出去了不下兩百具替身傀,世間不惜付出巨額報酬,來求一具替身傀的人,還是如過江之鲫。

    因為替身傀,顧名思義,可以視作一具自己的完美替身。

    并不僅僅是狹義的外貌、長相這一類的以假亂真,更重要的是,替身傀可以發揮出主人七八成的實力,并且可以替主人承接所有的傷害,除非有太過碾壓性的一擊直接導致替身傀灰飛煙滅,否則,只要替身傀能重新修繕好,便還能繼續用。

    前世曾有人戲言,說凝望舒以一人之力,改變了整個浮朝大陸的戰鬥格局。

    以前大家都是站得遠遠的互相扔一扔靈法,雖說到了一定的境界後,肉身也會變得很強韌,但誰也不想自己的身體真的受傷,所以鬥法的整個過程都會頗有點雷聲大,雨點小。

    等有了替身傀之後,有替身傀的人的膽子一下子就變大了!敢貼身肉搏了!甚至有人傾家蕩産買了替身傀,然後直接找到了高出自己一個大周天的陳年舊敵,貼身自殺式輸出,結果不僅贏了,還沒死。

    從此之後,修仙界只剩下了兩類人,一類是有替身傀的,一類是沒有的。

    只可惜凝禪早就放話在先,一個人這一生,只能從她這裏買一只替身傀。

    後來也有人嘗到了替身傀的好,用得毫無節制,毀了一只後,铤而走險,妄圖殺上淵山,脅迫凝禪為他再做一只。

    結果才踏上淵山山腳,就被一箭穿了心,釘死在了山下的大石塊上。

    此外,所有傀師的地位都水漲船高,還有人重金召集了一批境界不俗的傀師,咬牙拆了一具自己的替身傀,試圖研究後仿制一具。

    然而自凝禪制出的第一具替身傀後,直到她身隕,浮朝大陸也沒有任何其他人能做出替身傀。

    ……

    三日的時間過得極快,凝禪手下零碎的部件逐漸全部被精密地打磨、刻靈紋,再逐一安裝上去。

    一具替身傀的身體自內到外,逐漸被拼接成型。

    無數條細密的靈紋線,交疊構成難以計數的靈紋陣,層層交錯運轉,相互支持,卻又彼此獨立。這些靈紋線交織在每一個零部件上,共同構成了支撐替身傀所有行動的錨點。

    軀幹,四肢,皮囊,頭顱。

    奔流運轉的靈紋陣好似起伏的心跳,除了真正的血肉之外,與其說是在做一具替身傀,她更像是在以自己的雙手,造出一個活生生的人來。

    直到最後,一個尚且沒有五官、肌膚只是以說不出什麽材質的紙張平整覆蓋的人形傀,靜靜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凝禪長長舒出一口氣,以靈息在這一具替身傀周身游走一遍,确認無誤後,向着虞別夜最後一次伸出手。

    虞別夜下意識擡手伸向制傀器的架子,然後愣了愣:“……這次需要什麽?”

    凝禪:“尾巴。”

    虞別夜懷疑自己聽錯了:“尾巴?”

    他遲疑地看了看自己還沒收回去的龍尾巴,更遲疑地慢慢擺了過來,然後在尾巴尖距離凝禪的手心還有幾寸的時候頓住,不太确定地又問了一遍:“……要尾巴?我的嗎?”

    凝禪頭也不擡,目光始終停留在自己手下的替身傀上:“不然這兒還有第二條尾巴嗎?”

    虞別夜沉默片刻,默默将自己的尾巴再向前遞出幾寸,輕輕落在了凝禪的掌心。

    她的掌心溫熱,薄繭并不粗糙,反而讓他少了一分唯恐自己的鱗片會隔傷她的顧慮。

    凝禪的五指收緊,将那條尾巴虛虛地握在了掌心,下意識動了動手指,在鱗片上摩挲了一下。

    虞別夜:“……”

    虞別夜覺得自己的腦子裏炸了一朵煙花。

    就是那種呼嘯着,以電閃之色炸開黑夜的煙花。

    他胸膛有些起伏,目光緊緊盯着凝禪的手,眼尾有些不自然的飛紅。

    她的手很白,他的尾巴到了末端,顏色比周身的銀灰要更深一點,更近似銀黑,三十二盞靈石燈将一切都照耀得清清楚楚,包括她的手指在他鱗片上輕微的、每一下的顫動。

    虞別夜想要移開視線,又移不開視線,他猛地閉眼又睜開,喉結微動,擡手想要去尋旁邊的水喝,眼神已然有些空茫,又有些發直。

    凝禪在挑挑揀揀。

    要做替身傀,自然要從原主身上取點兒東西,否則如何與原主産生聯系。

    具體取什麽,自然是聽任凝禪喜好。

    比如,拔一片龍鱗。

    上一世的虞別夜自然也在她面前顯露過龍身,但哪裏是如此刻這般堂而皇之肆無忌憚。

    想到這裏,凝禪的眼底多了幾分晦澀。

    她幽幽看一眼虞別夜,然後頓住。

    “你臉紅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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