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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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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凝禪不知該如何回應虞別夜。

    甚至有那麽幾個瞬間, 她慶幸自己此刻只是一株不會說話的六初花,而非真的在面對虞別夜的這雙眼。

    因為在虞別夜的認知裏,虞畫瀾以伥鬼俯身的小白兔來試探他, 自然是因為他覺得以虞別夜從未接觸過修行的眼睛,看不穿這兔子的真身。

    可如今她已經知道了虞別夜妖身的血脈是什麽,這樣的血脈來源, 虞畫瀾會不知道嗎?

    又甚至于,虞別夜既然是純血大妖,虞畫棠又怎可能只是普通的人類?

    虞別夜自覺他能握劍學劍,是騙過了虞畫瀾一次。

    但事實上,這或許也只是虞畫瀾的又一次小小試探和陷阱罷了。

    凝禪無從評斷虞畫瀾為何如此。

    要說的話,或許無非是因為虞畫瀾格外變态惡心,所以才想要将還是個小小少年的虞別夜戲耍于掌心吧。

    她凝視着面前虞別夜眼底閃爍着星芒的笑容, 心底卻越來越痛。

    因為在見到了夢中有關虞別夜幼年的這一幕幕後,凝禪還有什麽不确定。

    前世虞別夜在自己面前的那些乖順,都不過是裝出來的罷了。

    又或者說,她其實未必真的毫無所覺, 但她下意識地忽略了這一切。

    前世的她,活得太自我, 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自以為足夠了解虞別夜,也為他做了夠多。

    可事實上,如此回頭來看,她對他……竟然實際上一無所知。

    誰也不能要求虞別夜在經歷了這樣的童年和過去後, 還純善如白紙。

    她見過虞別夜的前一世, 也見過他的這一世。

    這洋洋灑灑百年有餘的時光裏,在注視她的時候, 他的眼中也是有光的。

    卻再也沒有此刻這樣的星芒。

    是誰掐滅了這樣的星芒,答案……實在不言而喻。

    凝禪不忍再想,她閉了閉眼,甚至有了不敢再看虞別夜此刻笑容的逃避,可她又想記住,記住他的這個笑。

    這樣,這個世界上,至少還有一個人,知道他也有過這樣的星芒。

    她這樣想,這個夢境卻到這裏便已是終點。

    所有的一切如霧般消散而去,虞別夜的銀發與金瞳離她越來越遠,直至她的意識歸于混沌一片。

    秋雨淅瀝。

    凝禪醒來的時候,窗外的雨聲和夢裏的好似還混在一起,她側頭看一眼夜色,再轉回頭,長久地注視着自己的房頂,很有些回不過神來。

    許久,她終于想到了什麽,從芥子袋裏取出了一個小匣子。

    匣子裏,是那日她順手摘下,至今保存依然鮮活的一株六初花。

    夢境裏,她在虞別夜的眼瞳中,看見過自己俯身的那株六初花的模樣。

    與匣子裏的這一株一模一樣。

    但她卻也知道,這花并非彼花,因為現在畫廊幽夢的花海中,與她手中這株一樣的花,分明有一大片,她不過随手摘了一朵罷了。

    凝禪注視了匣中花片刻,花葉輕顫,她伸手輕拂了一下花葉,猜測自己的夢境,或許與這株花有關。

    心中卻不期然冒出了一個念頭。

    那時……她的花葉落在虞別夜手上時,枝葉與肌膚觸碰的感覺,原來是這樣嗎?

    如此細微,細微到若非凝神,幾乎難以察覺。

    可虞別夜卻立刻就感覺到了。

    不僅感覺到了,他甚至察覺到了面前花葉的情緒。

    并不是每個人都對別人的情緒這麽敏感的。

    只有需要時刻觀察其他人的情緒,努力去感知這一切而長大的人,才會如此。

    前世的時候,凝禪就知道虞別夜對情緒的感知力異于常人。

    卻從未想過,原來這背後,竟是這樣的原因。

    她輕輕收回手。

    無論這株花是後來種的,還是一早就存在,都理應是屬于虞別夜的。

    可過了片刻,她卻到底還是合上了匣子,沒有去敲開隔壁的門,而是重新将花放回了芥子袋中 。

    她……她還想再看看。

    看看真實的他,到底是什麽樣子。

    有些事情,有些過去,與其去問虞別夜,亦或者去追溯回憶前世的蛛絲馬跡,倒不如自己去看。

    少和之淵。

    主殿。

    虞畫瀾面色陰沉地步入大殿之中,他身後有幾名小心翼翼的長老想要跟上,卻還未踏足其中,虞畫瀾便已經拂袖,将身後的殿門沉沉關上。

    主殿有結界,将殿中的一切都包裹起來,以防有任何聲音和動靜被殿外的人聽到。

    虞畫瀾就這樣在華美的大殿中負手靜靜站立了片刻,任憑情緒在自己胸膛之中翻湧。

    他不記得幡中世界裏發生了什麽。

    也無需記得。

    他只知道,他失敗了。

    找到招妖幡的封印之地,再籌謀以妖潮之力沖開此方幡中世界的入口,以各種方法探查到幡中小世界的規則和力量,再想方設法在進入幡中世界時,雖然失去記憶,但保全自己現有的力量……

    這一切籌謀,他用了十年時間。

    如此周全的準備,如此大費周章的引發妖潮,甚至不惜與祀天所做出了重大利益交換,才讓對方在自己的轄地範圍內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他卻失敗了。

    敗給了那個臨陣破境,才堪堪五方天的少女。

    他早該懷疑她的。

    又或者說,他其實确實已經早就開始懷疑她了。

    但他也太過自負。

    世間一切魑魅魍魉,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又有什麽需要提防的呢?

    不過區區一蝼蟻而,想要阻他,也不過螳臂當車,他碾壓過去便是。

    幡中世界的規則之一是,在幡外是什麽境界,剛剛進入其中時,便也是什麽境界。

    幡外十天,幡中十年,他不知凝禪在裏面最終是什麽境界,但她卻踩在他身上,拿到了招妖幡。

    除了她在幡中也到了無極境之外,虞畫瀾覺得別無其他任何可能。

    不過十年,竟然能夠讓一個五方天,到達無極境,甚至以區區玄武脈,從他手下搶走東西?

    虞畫瀾不信。

    事實卻又由不得他不信。

    還有虞別夜。

    他明明是看着他長大的,看着他握住了劍,掙紮沉浮,也終究不過是才兩儀天。

    又或者說,他開脈便已是兩儀天。

    這麽多年過去,卻寸步未進。

    妖脈到底與人類的靈脈不同,他未曾教過他如何運行妖脈,他也不知道這其中不同,只得心有不甘卻不得不在兩儀天境界停留了這許多年。

    可最後,他擋住他的那一掌,和那一瞬,他主動變幻出的近乎全盛的妖性……這一切,都是不知在何時悄然脫離了他掌控的存在。

    “阿瀾。”一道柔美的女聲倏而響起,涅音仙子一身仙裙,近乎完美地勾勒出了她曼妙的身形,卻與此前她示人時的形象完全不同,此刻的她更窈窕,更溫婉,也更誘.惑。

    她呼喚着虞畫瀾的名字,聲線近乎缱绻,在靠近他的時候,甚至有意無意讓自己的影子與他的重疊,這才停下了腳步,有些小意地輕輕靠了上去:“阿瀾,我們還有很多其他後手,這一次失手也無妨,不過一個毛都沒有長齊的後輩罷了,有朝一日,再從她手中搶回來便是了!”

    虞畫瀾沒有拒絕涅音仙子的靠近,對方軀體的柔軟和溫熱鋪灑在他身上,虞畫瀾這才垂眸看了涅音仙子一眼。

    那一眼冷漠至極,甚至還帶着些許厭惡。但在涅音仙子擡頭看來時,他的眼神卻又變得柔情似水了起來。

    涅音仙子彎起眉眼:“五十多年了,我終于可以從璇玑寶閣正大光明地來這裏看你了。”

    虞畫瀾笑吟吟擡手,撚起涅音仙子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他動作輕佻,涅音仙子卻還是迅速飛紅了臉頰,虞畫瀾看了她片刻,目光像是尺子一樣在她臉上一寸寸打量過去。

    涅音仙子臉上便是再燒熱,在這樣溫柔卻冰冷的目光下,也足夠被剿滅。

    她的心也開始忐忑狂跳,心頭萦繞起了莫名不詳的預感。

    便聽虞畫瀾輕聲道:“這麽多年了,你臉上像她的地方,怎麽還在?涅音,別人的臉用久了,你是不是已經忘了自己原本的樣子了?”

    涅音仙子愣了愣,她的臉色迅速轉青,旋即一把打開了虞畫瀾的手,不可置信道:“你說什麽?!虞畫瀾,你什麽意思?”

    她後退兩步,面容倏而開始了變幻,最終停留在了一張比她之前的姿容更清麗絕倫的面容上。

    虞畫瀾的眼神一抖,臉上的笑容也開始消失不見,目光尖尖變得逼人起來。

    涅音仙子盯着他的神色,倏而大笑起來:“虞畫瀾,你該不會真的愛上她了吧?”

    她用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臉——那是和虞畫棠九分相似一張面容:“是你讓我頂着這張臉去勾引柳易眠,引得柳易眠神魂颠倒,為了求娶虞畫棠而讓出了柳家幾乎所有家底給你。你答應過我的,此事成功,再待虞畫棠一死,你便娶我為妻。”

    “你讓我等,我便等你。”涅音仙子冷笑道:“五十年不出璇玑寶閣,又怎麽樣?為了你,不過是我心甘情願罷了。”

    “結果呢?”涅音仙子的聲音越來越大:“結果她死了,然後你卻竟然愛上了自己親妹妹?”

    “我怎麽會相信一個你這樣冷血無情卻又大逆不道枉顧人倫的人?”涅音仙子笑得滿頭的流蘇亂晃:“我又怎麽會愛上你,對你死心塌地這麽多年,卻到今天才看清你的真面孔?”

    “面具帶久了,果然會忘了自己是誰。”她這般激烈,虞畫瀾的情緒卻始終平靜,他沉沉看向涅音仙子:“你是否已經忘了,當年世間兩大美人之争,你明知自己比不過,表面謙遜,卻心有不服。勾引柳易眠,迫使她嫁入柳家一事,你本就心甘情願。”

    “你要她落入泥沼,你要她折去雙翼,這樣世間才會将她漸漸忘記,只記得你涅音一人。”虞畫瀾輕笑一聲:“我說錯了嗎?”

    涅音仙子臉色煞白:“你在胡說什麽,我當年明明是為了你……”

    虞畫瀾沒有再讓她說下去。

    因為下一刻,他的手指已經點在了涅音仙子的眉心正中,一點冰冷的靈息透過他的手指,沒入涅音仙子的肌膚裏。

    涅音仙子眼神驚恐,卻被朱雀無極的靈息和靈壓脅迫到完全無法動彈,只有嘴裏有幾聲不成調的、不知是出于恐懼還是痛苦的嗚咽。

    “不過,既然你這麽喜歡這一身皮囊,便用着好了。”他聲線溫柔,語調卻殘忍至極。靈息游走在涅音仙子的臉上:“這麽想要當她的替身,我也不是不可以滿足你。”

    他看着她的臉,眼神缱绻卻冰冷:“會做替身嗎?不會的話,我可以慢慢教你,教到你會為止。”

    他俯下身,慢慢說出最後一句話。

    “誰告訴你,她是我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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