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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8.18日更新
沈卿垂眸, 眼神在那條消息上多看了兩遍。
她手指在屏幕上輕輕劃過,不知道為何,心裏有種被什麽東西撓了一下的輕微酸脹感。
談不上難受, 但稍微有些不大舒服。
一個小時前不還說回來?
沈卿想了想, 回過去一條。
沈卿:[公司有事?]
這次季言禮的回信沒有讓她等太久。
沒過幾秒,對方發過來一個十分簡短的“嗯”。
沈卿盯着那個“嗯”字看了很久, 車窗降下來,頭靠過去。
初秋的風掠過面頰,稍有些涼。
她合了眼,感受着車開在高速路上, 冷風撲面而來的窒息感。
餘曼從後視鏡看了眼後排的人, 問沈卿:“怎麽了?”
“剛剛心情不還挺好。”餘曼打趣,“怎麽這會兒像個霜打的茄子。”
父母的事情終于有了進展, 盡管最近幾天的奔波讓人疲憊, 但剛剛從溫泉山莊出來時,沈卿是笑着的。
餘曼的話太直白, 讓沈卿打了個激靈睜開眼來。
她揉了揉太陽穴,也覺得自己有些反常。
季言禮回不回去......關她什麽事。
沈卿坐直了一些, 把窗戶升上了一點,淺聲道:“沒不高興。”
半個多小時的車程,沈卿回到華元府, 果然沒看到季言禮的身影。
淩晨一點多, 家裏打掃的阿姨也早已進了房間睡覺。
整個華元府靜得聽不到任何聲響。
沈卿站在玄關處, 盯着黑漆漆的屋子看了會兒, 眼睛适應了光線後, 看到了客廳茶幾上放的那瓶折紙星星。
幾天前從季家回來的時候,季言禮把那東西放在了那兒。
現在還在茶幾上, 證明他這幾天也沒回來。
沈卿把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下來,搭在一側的衣架上,想起來季言禮和她一樣,這幾天都在出差,今天下午才回到淮洲。
那......沒回過家确實也是應該的。
沈卿把手機從口袋裏掏出來,按亮屏幕時,十幾分鐘前的那個“嗯”字不期然地再次撞進她的視線。
沈卿不着痕跡地皺了下眉。
再接着手機放在鞋櫃上,去了廚房。
倒過水,洗了澡,沈卿換了衣服上床睡覺。
一連幾天超負荷的工作,沈卿的身體已經很疲憊了,但很奇怪的,她有些睡不着。
沈卿在床上翻了一會兒,摸過手機看了眼時間。
淩晨三點半。
她放了手機,翻了個身,仰面躺在床上輕呼出一口氣。
頭疼欲裂,但真的好像睡不着。
寂靜的夜,任何聲響都會被放得無限大。
沈卿皺着眉把自己裹進被子裏,頭埋進枕頭裏蹭了蹭,再然後聽到樓下傳來了細微的聲響。
好像是開門聲。
腳步聲很輕,在客廳裏停了一下,再接着是上樓的聲音。
沈卿按着床直起了半截身子,想看看是不是季言禮回來了,但想到晚上那條明顯透露着冷漠的短信,她秀眉擰了下,又躺了回去。
說不上來是為什麽,但很突然的,她有些擰巴,不想在這個時候先開口和對方說話。
沈卿抱着被子躺在床上,等着那人推門進來。
等了會兒,卻聽到上樓的那人腳步聲從門口響過,逐漸又遠了些。
随後是客卧的門被推響的聲音。
沈卿楞了一下,晃了下神,再接着在自己反應過來之前,已經推門走了出去。
客卧的門敞着,就在主卧的斜對面,站在裏側的男人剛松了襯衣的衣扣,襯衣兩襟聳搭着,敞着懷。
從前胸往下,清瘦而有力的肌肉線條十分明顯。
但沈卿此刻絲毫沒有欣賞的心情。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往前走了兩步,眉心蹙着問屋子裏的人:“不是不回了嗎?”
“公司事情辦完了。”季言禮松了腕上的表,放在床頭櫃上。
聲落,沒再看沈卿,而是擡步往浴室走去。
沈卿抿着唇,本來是想問季言禮為什麽不回主卧睡,但此刻看到他這個反應,突然有些問不出口了。
她一點都不傻,能看出來季言禮不太想理她。
但究竟是為什麽......不想理她,沈卿不清楚。
幾天前從季家回來的時候還好好的。
不過季言禮不理她,好像也并不需要什麽理由。
兩個人本來就沒什麽感情,季言禮這人又陰晴不定。
許是先前覺得她有意思,現在又覺得她沒意思了也不一定。
沈卿在客卧的門口站了會兒,轉身回了房間。
客卧浴室的門沒關嚴,鏡前的男人兩手撐着洗手臺微微弓腰站着,從他的方向往鏡子裏看,能透過虛掩的浴室門看到外間。
女人轉身而去,月白色的睡裙在房門前很輕地蕩了下,最後一片布料消失在視線中。
季言禮把剛拿起的漱口杯“咣當”一下扔進了水池裏。
一旁的手機震了震,彈出一條消息。
是林洋不知死活地問他。
林洋:[不是說不回了嗎?]
季言禮掃了一眼,兩秒後,很低地冷笑了一聲,伸手把手機按滅。
......
一連幾天,季言禮晚上都回來,但也都是在客卧睡的。
兩個人都忙,晚上回來時都不早,很多時候都是晚飯已經過了的時間。
沒一起吃飯的契機,自然也沒緩和關系的機會。
季言禮不說話,沈卿也沒開過口。
兩個人就這麽莫名其妙地僵在這兒。
這樣過了大概有四五天,沈卿得了空,回來早,看到餐桌上阿姨提前準備好的飯菜。
家常小炒,色香味俱全。
阿姨看到門口站着的沈卿,端着菜從廚房出來,問她是現在吃還是等一會兒。
沈卿扶着鞋櫃換鞋,踩着柔軟的棉拖走過來時,又掃了眼桌上的碗碟,問了句:“季言禮回來嗎?”
阿姨很明顯的臉上尴尬了一下,搓着身上的圍裙說了句:“先生說晚上不回來了。”
最近兩人之間的氣氛太冷,連家裏的阿姨都看了出來。
沈卿點頭,把包放在沙發上,手繞到脖子後面摘項鏈,往樓上走去。
幾分鐘後,沈卿從樓上下來,身上的衣服沒換,只是把一些繁瑣的首飾摘了。
她抽了椅子,坐在桌前,撿起筷子吃了兩口,忽然眉皺了皺,覺得胃頂得慌,吃不進去。
沈卿不想為難自己,放了筷子,長舒一口氣。
她往後靠在椅背上,看着面前鋪開的滿漢全席以及只有自己面前放置的一雙碗筷。
廚房的阿姨見沈卿不吃了,走出來問她要不要喝湯。
沈卿搖了搖頭,沉默了兩秒,抽了一旁的濕紙巾擦手,對阿姨道:“把沒動過的飯菜打包一下,放在保溫盒裏。”
阿姨點頭應“是”,手腳麻利地把東西打包好,還用銀色的保溫桶幫沈卿盛了剛熬出來的山藥排骨湯。
等沈卿提着東西開車到季言禮公司樓下時,才恍惚中意識到自己到底做了什麽。
她看了看副駕駛放着的飯盒。
有一絲不太理解爬到了她的臉上。
瘋魔了嗎,給季言禮送飯。
沈卿的車就停在路邊,她仰頭望了望馬路對面那棟三十幾層的寫字樓。
最上面一層東側的辦公室還亮着燈。
應該是那人還在。
沈卿伸手把車內音響的聲音調高,安靜地坐了會兒。
車窗半開,微涼的雨絲從窗外飄進來,沈卿縮了縮脖子,把羊毛裙的衣領拉高。
時恒湫沒想到能在這地方遇到沈卿。
他晚上跟一個競标商吃飯,在淮洲高新區CBD的一個私家酒樓。
晚飯的時候喝了點酒,沒開車,叫來羅岩當代駕。
車剛從地下停車場開出去,看到了主幹道旁邊停着的黑色保時捷。
是沈卿的車,車牌還是當時自己陪她一起去選的,時恒湫不可能記錯。
時恒湫讓羅岩把車停下來,撥了沈卿的電話。
電話剛接通,他仰頭看了眼斜前方矗立在一衆高樓之間的尖頂寫字樓,恍然間意識到了什麽。
“在季言禮樓下?”時恒湫問。
沈卿思緒被打斷,明顯晃了下神,她“嗯?”了一聲,緊接着坐直身體左右看了兩眼。
時恒湫看到她的動作,說了句“我在你後面。”
沈卿扭頭,從車尾的玻璃處看到停在不遠處的黑色轎車。
“等會兒回,”時恒湫頓了下,還是不太習慣說出來華元府幾個字,“回華元府還是哪兒?”
時恒湫這麽一提醒,沈卿又想到了那個空空的大別墅。
她抿了抿唇,想到季言禮晚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去,回去又要睡那個客卧,不知道怎麽的,忽然有點煩。
她一時有點不太想回去了。
沈卿默了下想到上次回沈家,有兩份文件落到了老宅,過兩天開會要用。
她往身後的座椅上靠了靠,吐了口氣,問時恒湫:“你回哪兒?我可能要回老宅一趟,東西落那兒了。”
時恒湫打開車門往外走,他本來就是要回老宅住的:“我也要回去。”
時恒湫往前幾步,走到沈卿的車邊,拉開副駕的門,屈腿想要坐進去,看到了座位上放着的保溫飯盒。
銀色的盒子被放在純白色的保溫布袋裏,看起來有四層,再旁邊還放了一個更小一些的圓桶,裏面盛的應該是湯。
沈卿不太喜歡換經常用的東西,飯盒杯子之類的基本常用的就那一個。
時恒湫目光垂落在那個保溫桶上,他很确定,這個不是沈卿的。
那就只有另外一種可能。
“你給季言禮帶的飯?”時恒湫皺了下眉。
他沒去動那個飯盒,而是選擇站在車旁,扶着打開的車門問了這句話。
沈卿的思緒還有些飄,聽到時恒湫這句問話的時候垂眸看了眼那個布袋,她一只手扶在方向盤上,另一只手提了布袋放在車後排的地上,給時恒湫騰位置。
她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了時恒湫的問題。
聽到沈卿的回答,時恒湫的眉心皺得更深了一些。
剛沈卿提那桶的力度,能很明顯地看出來裏面的東西是滿着的。
沈卿在季言禮樓下等了很久,但飯沒有送出去——這個顯而易見的答案讓此刻的時恒湫非常難受。
從小寵到大的妹妹,連家人一起吃飯也從來都是他們等她的妹妹,現在卻在一個不識好歹的男人樓下提着飯這樣等他。
這麽多年都被他和父母慣着的人,季言禮他憑什麽?
晚上喝的那點酒發揮了作用,讓時恒湫此刻的情緒趨近于爆炸。
他緊緊地攥着車門,沉聲問沈卿:“他對你不好?”
沈卿兩手還搭在方向盤上,她恍惚了一下,搖頭:“沒有。”
沈卿說的是實話。
平心而論,季言禮确實沒有對她不好。
家裏的衣帽間都要堆不下了,她随口說喜歡的藝術品也被拍了放在華元府的書房,态度上,季言禮也一直是溫和好脾氣......除了最近幾天。
可能是沈卿也對自己做過的事心裏有愧,所以即使季言禮這幾天明顯态度冷漠,她其實也覺得沒什麽。
畢竟自己也确實做了對不起他的事。
時恒湫一步跨進來,帶上車門。
“跟我回老宅住幾天,”時恒湫目視前方,說的話不容拒絕,“讓周姨做點你愛吃的給你補補,家裏冰箱裏凍的有你喜歡的鲅魚馄饨,你本來就貧血,腸胃也不好,再瘦下去身體會有問題.......”
“我沒事,”沈卿木楞地笑了下,覺得時恒湫小題大做,“華元府的阿姨做飯也挺好吃的。”
時恒湫伸手撿了中控臺上的胃藥扔到座位之間的收納箱上:“那這是什麽?你沒犯胃病的話會吃這個嗎?!”
沈卿被時恒湫明顯提高的聲音堵住話,一時抿唇,噤了聲。
這幾天公司忙,又因為季言禮的事......沈卿确實胃口不好。
瘦了,飲食不規律,也胃疼。
時恒湫沒說錯。
時恒湫轉過來,他看着沈卿明顯比上次見面又瘦了些的臉,喉間輕滾,幹啞的聲音擠出嗓子:“聽話,行嗎?”
......
季言禮一連幾天都在公司呆到很晚。
最近的幾個并購案,有人競标擡價,光投資估算就做了四次。
确實是忙,但他也确實是不想回去。
段浩前兩天給他彙報了段宇宏的行蹤,被沈卿送到了在挪威的鼎盛。
說不上是為什麽,但季言禮不想跟沈卿撕破臉,所以不想跟她把事情挑明。
但這口氣實在是怄在心裏沒吐出去,季言禮需要個時間消化一下。
一連幾天的加班終于讓季言禮冷靜下來。
既然當時在溫泉山莊的時候沒等沈卿來,那現在也沒必要因為這個事情讓兩人的關系僵在這裏。
過去就過去了,段宇宏手裏的賬本被收了回來,所以即使他真的被送出了國,季家其實也沒損失什麽。
季言禮手搭在一旁的辦公桌上敲了兩下,他阖着眼,指骨輕抵了下眉心。
沈卿本來就是為了父母,也沒什麽好跟她計較的。
這麽幾天冷戰也夠了。
段宇宏的事......季言禮睜開眼盯着吊頂上明黃色的燈球。
騙他就騙他了。
季言禮喉結滑動了一下,拿過一旁的手機,這幾天有史以來第一次打算給沈卿發個消息問她在不在家。
手機就在一旁的文件夾上,季言禮拿過來時看到屏幕上亮了一下,好像是進來了一條消息。
緊接着季言禮手指劃了下屏幕,看清了剛手機亮起的原因。
是沈卿發來的短信——
沈卿:[我跟我哥回老宅住幾天,這周先不回來了。]
季言禮盯着那行字看了幾秒。
随後砰的一聲把手機扔回了桌子上。
他極低的哂笑一聲。
真行。
又是她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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