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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7.28日的更新
沈卿把手抽回來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搖頭:“不行。”
時恒湫盯着被風蕩起的窗簾。
日光漸收,暮色沉沉,窗外是濃重到化不開的黑暗。
他閉了閉眼睛,沉默半晌,看沈卿:“你喜歡他嗎?”
沈卿手上握着杯子,她食指搭在杯沿,無意識地摩擦了一下。
“不喜歡,”沈卿再次搖頭,話音落又想了下,很平靜道,“但我總要結婚的。”
時恒湫不知道被這句話戳到了哪裏,他閉了眼睛,擡起沒有受傷的那只手,搭在額頭。
手腕處凸出的腕骨,讓男人做這個動作時很性感。
房間裏安靜了片刻。
時恒湫喑啞的聲音再度響起:“我希望你能找一個你喜歡的人。”
沈卿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床頭的架子旁,拿起上面的各種化驗單,一邊翻看一邊娓娓道:“我沒有喜歡的人,但又要結婚,那不如選一個對家裏的事業,對你對我都有幫助的人。”
時恒湫手從額頭上垂下來,很簡單的動作,但因扯到左肩的傷口,讓男人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
“而且你知道的,”沈卿把單子放下,垂了手,無意識地望向床尾空白的牆,“我一定要搞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
沈卿這話和上面那句“沒有喜歡的人”說得一樣決絕。
讓時恒湫在這一刻,很挫敗,又很無望地不知道講些什麽。
好像無論他說什麽,都無法扭轉現在的局面。
一側的窗子半敞,風從外灌進來,帶着絲絲涼意,窗簾被風鼓起,在空中蕩出肆意的弧度。
時恒湫盯着那處,聲音中帶着一絲無力,沉沉開口:“搞清楚之後離嗎?”
“會離的,”沈卿目光轉過來時,眼神已經恢複了往日的樣子,她掩唇打了個哈欠,懶懶的,“反正他也不喜歡我,正好。”
“行舟,求求你,求求你幫我求個情,”已經謝頂的中年男人跪在地上,哭得鼻涕都流了出來,見林行舟不理他,又朝沙發上的季言禮重重地磕了兩個頭,“不能把我交給裴家,他們知道是我挪用了錢,會弄死我的。”
他朝季言禮的方向膝行幾步,肥胖的身子顫着,急到胡言亂語:“還有我身上的債,不還的話,那幫放高利貸的真的會打死我!!”
“季公子,求求你了,給我個機會,我一定不會再犯了。”男人不停地在地上磕着頭。
兩天前,洩露季家賬目,導致季家損失掉整個東南亞市場的人終于被揪了出來。
季家集團原先的高層,因賭.博欠下兩個億的高利貸,不僅挪用了裴氏公司的錢,還和鼎盛聯手做了季家的內鬼。
明亮的酒店房間,左前方的六扇屏風是仿清的水墨畫。
季言禮膝上攤着本仿制的《竹書紀年》,他摘了眼鏡,執了手邊的青白釉茶壺往杯子裏添了點茶。
淡淡笑着:“我為什麽要給你機會?”
季言禮把杯子放下,擡頭看他:“錯的是你又不是我。”
“救救我,你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我死啊!!!”跪在地上的人幾乎是想伸手扯住季言禮的褲子。
季言禮輕勾唇,笑了下。
舉手投足間都溫潤到極致的人,偏偏說出的話涼到不能再涼。
“我為什麽不能?”季言禮說。
他擡手把撥了號碼的兩個手機丢到男人面前。
兩個號碼,一個是高利貸債主的,一個是報警電話。
季言禮低頭,修長的手指撩着書頁,繼續往後翻書:“數到三,你挑一個撥出去。”
“要麽被債主打死,要麽自首,自己選吧。”林行舟看着地上的人冷言道。
警察來的時候,那中年男人失了智地往窗邊跑,趴着窗框揚言要跳下去,說自己還有生病的老娘和還在上學的女兒,自己被抓還有巨額的債務就是要讓他們一家死。
“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男人被帶走時抓着酒店的房門沖季言禮惡狠狠地喊。
然而被叫到名字的人,跟沒聽見似的地坐在屏風前,翻自己的那本破書,甚至是在林行舟關了門走過來時還有心思問他一句,自己老宅的王八怎麽樣了。
“你不是讓沈卿幫你養呢嗎?”林洋在一邊搭話。
像是被提醒才突然想起家裏還有一位似的,季言禮目光頓了下,低頭接着看書:“她在醫院照顧她哥。”
話落,季言禮掃了眼扔在茶幾上的手機。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界面應該還停留在和沈卿發的消息上。
從他離開淮洲到現在,兩人一共聯系過三次,沈卿三次回的都是在醫院。
林洋翹着二郎腿點頭:“沈卿也是挺可憐的,爸媽都沒了,就剩個沒血緣的哥哥,照顧照顧應該的。”
說到這兒,聯想剛剛的事兒,林洋扭過來問:“你對背叛你的都這麽狠嗎,那沈卿呢?”
季言禮翻動書頁:“關她什麽事?”
林洋一撇嘴,放下翹着的腿:“你別告訴我你沒看出來她接近你是有事兒。”
季言禮拎着紙頁,前後翻着比對兩頁上的字,兩秒後很輕緩地笑了聲:“沒看出來。”
林洋撇撇嘴,跟林行舟比口型“他媽的他沒看出來出鬼了”。
......
晚上酒宴,倒是沒想到能遇到沈家大房的人。
林洋江湖性子,最看不慣沈家大房這些人:“好處都讓他們占了,還想着沈卿手裏那點錢,要不要臉。”
酒宴的主辦方是荊北的一家科技公司,難得能得季沈兩家光臨,排座位的時候沒多想,把兩家的卡座排在了一起。
沈家長房的叔伯擺明了是要借這機會和季言禮攀談,句句不離季沈兩家的交情,但又句句不提沈卿。
那一句兩句頗具心思的場面話把林洋都聽逗了。
“我和你們有什麽交情?”季言禮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淡淡道。
“現在沒有,以後也可以有啊,”斜前方的男人推了下身旁的侄女,“小清,給季公子倒酒。”
女孩兒二十出頭的年紀,淺藍色的抹胸長裙,腰肢曼妙,被點到名字起身時的那一秒惶恐,讓人看了我見猶憐。
“你別說,沈家的基因還真不錯。”林洋抖了下扇子,頗為贊許。
季言禮低頭倒茶,閑散的樣子連眼皮都懶得擡一下:“是嗎?”
說話間那女孩兒已經走到了季言禮和林洋的身邊,她對着座上的兩個男人盈盈一拜。
提了桌上的玻璃壺,往空着的杯子倒酒。
因倒酒的動作,她很自然地下蹲身體,半跪在桌前的軟塌上,極大家閨秀的姿勢,但因這動作和衣服,仍舊不可避免地露出了胸前的弧度。
把酒壺放在桌子上時,女孩兒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洩露了春光,她有些笨拙地捂住胸口,尴尬和羞澀的表情從臉上一閃而過。
不過配合身邊的環境來看,她這動作多餘了。
因為座上的兩個人,一個低頭轉着茶杯根本沒看她,另一個正笑意很盛地誇着鄰座的美女,今晚的發飾真的很好看。
酒宴上人多,觥籌交錯的客套話實在太累人,也悶,季言禮提前退席去了宴會廳旁準備的休息室。
往休息室走的路上,季言禮垂眸看了眼手機。
他并不常和沈卿聯系,這幾天唯一的一個電話是他打給她的。
在一個小時前,不過沈卿沒接,電話是關機。
休息室離宴會廳不遠。
兩分鐘的時間到了門口。
季言禮推開門走進去,帶上身後的房門時,看到了坐在客廳沙發上的人。
沈月清身上換了條裙子,比剛倒酒時的那條裙擺長些,但一側岔開到大腿的設計讓人很難不浮想聯翩。
經歷頗多的林洋說過,最惹人眼的衣服是那種,朦胧中帶點性感,讓你看得到卻又看不到,而最想讓人疼愛的是那種女孩兒,惶恐不安的看着你,卻滿眼寫着反抗不了的任君采撷。
先不論林洋這話對不對,但沈月清一定是這種。
季言禮剛在場子裏喝了不少酒,眼睛裏少了點往日的清冷淡漠,但此刻的他僅僅是站在玄關處,斜倚着牆,沒有走進去。
他低頭,在消息界面調出林行舟的電話,拇指敲在屏幕發過去一條消息。
沈月清按着沙發站起來,往前半步,撥了耳後的頭發,露出潔白細膩的肩頭。
她兩手輕絞身前的裙擺,咬着唇,眼睛裏有着不願意但卻仍要這麽做的水汽:“叔伯說讓我來......陪陪你。”
心不甘情不願,卻軟糯的樣子,想必是個人此刻都不忍心對她說重話。
但很巧,季言禮不是人。
“怎麽陪?”他彎腰撿了茶幾上的遙控,打開電視,淡淡的譏諷,“不看新聞嗎?”
電視界面停在財經頻道,滾動的詞條下正閃過季沈兩家聯姻的消息。
沈月清臉頰有被羞辱的漲紅,驚慌搖頭:“我不知道,我以為只是沒有落實的緋聞。”
“是家裏,”淚滴在沈月清的手背,“是家裏硬要我來的......”
說話間季言禮已經走到了窗旁的茶臺前。
他食指骨節輕抵了眉心,有點頭痛,喝多了酒,剛在會場裏又被那群人嚷嚷的耳根不得清靜,此時對着沈月清實在是沒辦法有好脾氣。
季言禮打斷身後的人,直接把事情挑明:“沈家那麽多女兒,為什麽是你?”
“你父親生意虧了三個億,母親手裏的娛樂産業和沈卿的公司又有對沖,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季言禮轉過來,“會場外蹲了記者,今天無論你和我有沒有發生關系,只要被拍了照片,明天沈卿公司的股價就會重新跌回去,你和你的父母就有了翻身的機會。”
季言禮很冷淡地看了沈月清一眼,再無心和她多說一句,低頭把杯子放在煮茶臺上時,聲音已經完全涼了下來:“出去。”
被拆穿的沈月清眼睛裏已經沒有了剛剛的水汽,她兩步上前,言辭激動道:“你不怕我現在出去被拍到嗎?”
季言禮看着她,語音裏有很淡的不屑:“你以為我沒把人清幹淨會讓你出去?”
門再度被帶上時,季言禮脫力地靠在身後的窗框上。
手機上顯示的是一分鐘前林行舟的信息,說是清掉了一共十幾家的記者。
季言禮掃了一眼便放下。
眼下需要解決的是另外一件事。
他撐着窗臺站直身體,走到幾步遠外的沙發上坐下。
季言禮調出林洋的電話撥過去,開口時的嗓音已經低啞到不行:“你剛才給我喝了什麽?”
“什麽什麽?”林洋還在跟人喝酒,冷不丁被季言禮這麽一問懵了一下,幾秒後,他抓到身邊的酒杯罵了一聲,“他媽的,誰把我這酒拿過來了??”
聽到這話,季言禮已經不用再多問了。
他阖眼後仰,靠在身後的沙發上,腕骨抵上眉心緩解身體的燥熱。
這股明顯被藥物控制的躁動在幾分鐘前,他站在玄關處時已經有了。
但那會兒大概是藥勁兒剛起,還沒現在讓人這麽難受。
林洋賤嗖嗖地解釋了一句:“國外帶回來的,滋陰補陽,十分助興,就是很遺憾,現在沈卿不在你身邊。”
季言禮把領口的扣子扯開,嗓子幹緊,從小腹處升騰的灼熱簡直要把人的清醒燒光。
季言禮連罵林洋都不想罵了。
沒想到躲過了別有用心的人,最後卻栽到了自家人的手裏。
“這酒勁兒挺大的,要不要送你去醫院?”林洋正經了沒兩秒,“不過為這事兒去醫院被傳出去了多讓人笑話。”
“要不你自己解決一下吧,但可能要多解決幾次......”林洋建議道。
話音未落,挂斷的電話堵住了林洋剩下的葷話。
幾分鐘後,林洋收到林行舟的消息。
林行舟:[你幹什麽了?季言禮讓我明天帶人去你家把你的酒櫃砸了]
林洋:..........
季言禮在沙發上坐了十分鐘,那點欲.望沒散,反倒是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他長出一口氣,睜開眼睛望向天花板時,終于認命,打算向這生理上的本能妥協。
他探出手,摸了一側的手機,撥了那個一個小時前打過,對方卻關機的號碼。
要自己解決,也總要聽點什麽聲音才能解決。
電話打過去,聽筒裏剛滴了一聲,休息室的門突然被人擰開。
一絲煩躁從季言禮的眉心頂出來。
這時候再有什麽不長眼的過來惹事,一定會被季言禮一杯子砸出去。
昏暗的玄關處突然響起一道清麗的女聲:“你打我電話幹什麽?”
沈卿合上門,挂了包,走過來:“林洋說你不舒服。”
休息室沒開燈,僅有的照明來自背後灑進來的月光。
沈卿在荊北有會,正好繞道過來看看季言禮。
一個多小時前季言禮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還在飛機上。
沈卿擰開桌子上的臺燈,擡頭望向沙發上的人時,撞進了他晦暗不明的眸色裏。
冷白色的襯衫,扣子一直松到胸前的第三顆,很細的黑色領帶,松垮地挂在頸間,要掉不掉的樣子。
男人就這麽靠在沙發,倦怠的眼神看着沈卿,淺灰色的瞳仁帶着清冷的蠱意。
季言禮伸手去拉她,沈卿被他手心灼熱的溫度燙到。
沈卿倏然皺眉,順着季言禮拉她的動作摸了摸男人同樣熱度高于常人的小臂:“發燒了嗎?”
沈卿撿了茶幾上的手機打給季言禮的助理段浩:“段浩嗎,拿點藥過來,還有請一下家庭醫生和護工......”
後半句消失在灼燙的空氣中。
沈卿的手機被撥開,掉在了沙發上,季言禮扣住她的腰把人帶到自己懷裏。
驟然被摟進懷抱,周身浸在男人清冷矜貴卻富有侵略性的氣息裏,沈卿聽到耳邊沉沉的聲音
“你哥不舒服你就在醫院照顧,我不舒服你就給我請護工?”
季言禮淡淡地瞥了眼滾在沙發角落的手機。
“還不接我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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