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一
污染被一點點淨化蠶食,始終沒有步入陸地一步。
而無人的海域,也被楚在洲悄悄淨化完,保證沒有任何一只無辜的海洋生物受到傷害。
整套流程下來,唯一受傷的可能就是島上的普通請神會成員。
他們懷着改變一生的野心,最終死于猝不及防的意外,甚至在死前,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這似乎有點便宜他們了。
不過倒也不算結束,畢竟從生理來看,他們的肉|體還沒死。
楚在洲站在塔樓之上,伸手抹掉唇角溢出的血,眉目蒼冷。
一道虛影出現在旁邊。
“你沒事吧?”
楚博士借着學院的特殊環境顯出身形,遞給他一塊手帕。
楚在洲頓了頓,接過帕子,扯了扯嘴角:“不生氣了?”
楚博士沒有說話,他只是靜靜看着楚在洲,眉眼間流露出一絲複雜。
楚在洲微微閉上眼,緩解精神力即近幹涸的疼痛。
這個夜晚着實有些漫長,漫長得讓他一時間都無力去一遍一遍推算之後的結果。
不僅是外面的那些人,還有路希那邊……
小狼崽子……
他咽回了因為心緒起伏而翻湧上來的血,從倉庫裏兌出了一片止疼藥。
“這對你沒用。”
楚博士将藥片從他手中拿開,刻意調高溫度的手搭在楚在洲的脖頸上,幫他輕輕按摩着。
“你的疲憊和疼痛源自于精神上的損耗。”
熾熱的體溫透過薄薄的皮膚傳入內裏,脆弱敏感的要害處被掌控的感覺,令人顫栗。
楚在洲的呼吸停滞片刻,他将楚博士的手拽開,挪開視線,冷淡地道:“別耍花招。”
“我不需要你。”
楚載舟甩了甩自己變得更加淺淡的手,一時間有些遺憾。
彼此間能篤定對方想法,這弊端無非在此——他連裝傻掩飾的資格都沒有。
這年頭想獻個身怎麽都那麽難吶?
楚載舟突然覺得有些牙癢癢,思考這算不算人類中被逆子氣到的父親态度,然後又忍不住上下打量了楚在洲一遍。
玩家的心神早就不知道分給了多少個小妖精,此刻濃密漆黑的眼睫半遮,冷漠嚴肅的臉上絲毫看不出心底情緒。
楚載舟:“……”
他心底的火氣瞬間就消了。
甚至還能想起系統沖浪時亂七八糟的感慨:“這都是上輩子的債。”
可不是嘛,楚載舟微不可聞地輕笑了一聲,他們都不知欠了誰的債,才走上這條道路。
‘但是人可不能太貪心啊。’他在心底呢喃,‘我就應該改個名,把救世主系統改成全球争霸,總之怎麽樣——都不應該全是你的責任。’
‘這樣太累了。’
但事已至此,說再多的“如果”也就是平添負面情緒。
“……那我不打擾你這個大忙人了。”楚博士佯裝被那句“不需要你”氣到,轉身消散在空氣中。
楚在洲回過神,一時間有些詫異。
但很快,他便無暇顧及楚載舟的情緒問題。
一團極小的微光不知從哪裏飛來,直接鑽進他的體內,沒給楚在洲任何反應的時間。
腦海中的疼痛仿佛變輕了些,又好像只是鈍痛太久傳來的錯覺。
楚在洲挺直脊背,伸手撥開了雲霧。
在這個過程中,他看到了無數光束交織的天空。球形的屏障籠罩着存在生命的陸地海洋,街道上各色的人們高聲呼喊,一張張臉上有着難以遮掩的激動……
細小如螢火的光點,悄然從他們身上飛起,在浩瀚的夜幕下彙成一條無法忽視的長河,朝楚在洲本體所在的位置湧來。
更有幾十團碩大的光點,以地區的形式彙聚在一起。
它們糾纏着上升,在分流至長河一部分後驟然炸開,化作更小的光點回饋到普通人的身上。
這是國魂!
顧不上思考太多,楚在洲已然伸出手,觸碰到了浩瀚的長河。
他仿佛進入了另一個維度,長河化作的洪流自身後卷席沖來,莫名的危險感,他下意識邁開腿奔跑。
“今天再熬一個通宵,加班費可以回去給老婆買束花。”
“冷不冷啊?媽給你寄過去的秋褲記得穿,還有餃子,你最愛吃的豬肉餡!……我是異能者,不怕冷……異能者又咋了!異能者你也是媽的娃蛋蛋!”
“我想回家……”
“我們不治病了好不好?把錢留給孩子,他還小。”
“保衛家國,吾輩首當其沖!戰死者光榮,偷生者恥辱!軍人當馬革裹屍,以死報國!”*
“我想活,媽,嗚……我想活下來啊!”
無數人潛意識的話語裹挾在洪流中,沖擊着楚在洲的精神,他絲毫不吝惜自己的精神力,試圖控制洪流的走向。
他又聽見了一個聲音。
【你明明知道這不是一個游戲。】
“這是一個游戲。”他說。
【我不理解,你到底在自欺欺人什麽?!】
“這是一個游戲。”他再次重複,“在我眼裏,它就是一個不能讀檔的游戲。”
【“那你是什麽?”那飽含惡意的聲音,一字字加重了語氣,“愚弄世人之人?幕後黑手?救世主?”】
【“你以為你能救得了所有人嗎?路骞在哭哦。”】
楚在洲的目光平靜無波,他向前奔跑,始終跑不出這個維度。
原本就崩壞的身體,在精神力再次幹涸後愈發脆弱,血一點點自嘴角溢出,滴答落到衣領上。
我是什麽?
身後的洪流裏裹挾着無數人的聲音,那是他們心底最平凡的渴望。
活着……愛人……擁有明天……
【這其實……也是我的願望!】
突然間,楚在洲停下了奔跑的步伐,進而猛地轉過身,直面了洶湧的浪潮。
那浪潮短暫的停頓了片刻,楚在洲從那波濤的反光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他平靜地笑了起來,輕聲道:“我是楚在洲。”
【楚院長的楚,在河之洲的在洲,譚警官和李阿姨口中的小楚,系統眼裏的玩家……】
【我在這個世界上是被愛的,是愛人的,與別人沒什麽不同。】
巨大的浪潮拍擊在楚在洲身上,沒有絲毫疼痛,暖融融的淹沒了他。
“你沒事吧?”
楚在洲睜開眼,看到了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湊在跟前,流露出的擔憂帶着莫名的傻氣。
他下意識後退了半步,再次挑了挑眉:“你不生氣了?”
“……”楚載舟愣了半秒,無語道,“這對話是不是發生過一次?”
楚在洲看着他的眼睛,笑着道:“有沒有可能,還真是時間循環了?”
“不要驢我,我只是個小碎片。”楚載舟松了口氣,緊繃的肩膀垂了下來。
他不知道楚在洲剛才發生了什麽,但感覺他的狀态突然好了不少。
但楚載舟也并不敢确定,這算不算楚在洲做出來給他看的僞裝。
“不逗你了。”楚在洲捏了捏鼻梁,輕聲道,“一起給這場危機劃上句號吧。”
原本幹涸的精神得到了信仰之力的回饋,此刻充沛得讓他簡直想随意揮霍了。
這并非是單純對他的信仰,更多是人們對生的渴望,以及國魂對他守護生靈的謝禮。
其中最大團的便是從曙光總部那邊傳來的,落到他眉心時,還帶着一絲火辣辣的觸感。
像是老母親在戳自家瓜娃子的腦殼,責備他一個人在外面冒冒失失的,都不尋求她的幫助。
楚在洲想着想着,心虛地放下捏着眉心的手。
不知過了多久,時間仿佛才開始流動。
一束束光芒消散在天際,化作細碎的光點落在人們身上。
原本的寒冷瞬間被驅散,連被恐懼包圍的頭腦都恢複了清醒。
陸天感覺自己浸在一片暖洋洋的海中,像是回到了母親的懷抱,他睜開眼,喟嘆了一聲。
“真是神跡……我永遠猜不到你們到底有多少手段。”
“咳咳,是嗎?感謝陸大佬送來的肯定。”
梁七腳下用力,将斜到一邊的游艇給擺正,他重重咳了兩聲,手抓在衣領處拽了拽,将領口揪松了許多。
卡修一句話沒說,只是原地坐下來,本來就沒什麽血色的臉變得更蒼白了。
陸天望着他們的臉色,頓了一下:“喂!剛剛那個對你們來說損耗很大吧?”
他的話被淹沒在空靈的嗓音裏。
“我們去發訊號。”
“你們注意安全。”
“別死了。”
“特別是卡修。”
站在游艇尾端的四位精靈少女翅膀扇動,飄在空中,你一言我一語地交代完事項,默契度100%。
被點名的黑發青年擡起頭,用眼神打了個問號。
“先死的不是我。”他嚴肅地糾正。
梁七咳着咳着是真嗆到了:“……沒必要在這個問題上反駁吧?”
陸天:“……”你們倆還都有臉說。
我一個沒攻擊異能的,看着都比你們活蹦亂跳!
短暫寒暄後,精靈少女們迅速離開,只留下了點點光影。
卡修休息了一會,便戳了戳陸天的肩膀,示意他把駕駛位讓出來。
陸天雙腿叉開,抵着駕駛位,兩只手抱住方向盤,抗議道:“你們倆都不想跟我解釋一下,剛才發生什麽了嗎?”
“你為什麽覺得我們知道?”梁七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理直氣壯地道,“我們難道不是一直在船上嗎?”
陸天被噎了一下:“可是——!”你們明明就有反應!
這豈不是顯得我很呆啊!
調侃完畢,梁七收斂了吊兒郎當的氣質,轉頭看向恢複平靜的海面。
他伸手指着不遠處的島,解釋道:“簡單來講,就是不可知物的污染集中在一個點,然後爆發了。”
“能引起他集中的,要麽是人為的降神,即之前你們位面請神會所達成過的召喚。”
“要麽就是祂主動投下目光,且并不打算控制自身力量。”
陸天的臉色陰晴不定:“也就是說,祂出現了?”
“路做的。”陸天繼而篤定地道。
“不過,學院早就防到了嗎?”他問,“看你們剛剛很熟練的樣子。”
梁七和卡修對視一眼。
“很正常吧。”卡修的音量不高,看上去平靜極了,“又不是第一次跟祂打交道。”
他又從口袋裏掏出一疊符箓,幽幽看着陸天:“那就你負責開船?”
想起那乘風破浪的速度,陸天哆嗦了一下,連忙起身讓位。
卡修挑了挑下巴,示意旁邊摸魚的青年過去上工。
梁七施施然走過去坐下,看陸天的眼神,莫名讓陸天想到了開屏的孔雀。
好幼稚啊這人!他頓時氣急。
“坐穩,走咯。”梁七的嗓音莫名有些沙啞,但還是帶着笑意,“其他人想必也快了。”
随着光柱消失,原本被群體氣氛帶着在街上群某亂舞的衆人,也恢複了冷靜。
一個個左看看右看看,尴尬地溜回室內,把放飛自我的平臺轉移到網上。
一時間網上流量爆炸,不少社交網站都被卡得一頓一頓,而原本負責維護的打工人,此刻也放下了對工資的執念,一般鼻涕一把淚地哭着跟挂念的人打電話。
生死一瞬,方見真心。
這也就導致,原本別扭[萬界是學院背後操控]的許多人,跑到其他社交網絡上發言,又因為卡頓氣得破口大罵程序員不靠譜。
程序員大呼冤枉,明明那些都是魔法——!
原本安靜了不少的直播間,彈幕又迎來了一個高峰。
【嗚嗚嗚家人們,今天我們相聚在這裏,共同舉杯——】
【高興得我恨不得狂嘬卡修全身。】
【高興得我恨不得抱起得蓮辣吻。】
【???冷靜一點啊各位!】
【哈哈哈冷靜!去踏嗎的冷靜!我就要發瘋,托馬的詭異我日你仙人板板!】
【不得不說,七哥他們的配合真好啊,這淨化的操作一看就很熟練,也就陸天那傻孩子現在還沒摸着頭腦。】
【精靈小姐姐!suki!這就是三無姐妹花嗎?這話語流暢度絕了。】
【哈哈哈草什麽叫“尤其是卡修”啊!我們修貓莽一點又怎麽了!卡門永恒!】
【卡修:管我什麽事?死的叫梁七。】
【草,瞬間地獄起來了,七哥可是真嘎過的。】
【剛剛陸天問了什麽?淨化有損耗?】
【肯定有吧,他們的臉色都好差,看着有一種被掏空的感覺……】
【橋豆麻袋,淨化這個明顯是針對污染的吧?聯想一下七哥現在不一定算是人,卡子哥更是爆表的污染值……】
【痛,太痛了,這是瘋起來連自己一起殺啊。】
【額啊啊啊,果然就是路召喚的才導致污染爆發,我真謝謝他八輩子祖宗(黃豆微笑)】
【卡修說又不是第一次,對啊,不是第一次,路之前在學院不是還召喚過一次,這誰能不熟練?】
【血壓瞬間高了。】
【淦,終于要去打最終大BOSS了嗎?氣氛組搞起來,精神助威不能少啊!】
時間暫且倒退到,路希領着邪神砸場子的那刻。
玩家多線操控的時候,作為一個稱職的馬甲,路希當然是要嘴炮一會,等等友軍了。
随着邪神的能量逸散,島嶼上的黑氣彌漫開,污染布滿了整片土地,無數植物開始枯萎,化作張牙舞爪的模樣。
大聖師帶着貼身随從待在神殿內部,路希從天而降的時候,他還在虔誠祈禱。
他穿着一身毫無修飾的白色長袍,棕色的胡須遮住了下半張臉孔,雙手交疊放在胸前,漆黑的雙眼中是小到幾乎看不見的瞳仁。
他仰頭望着面前的五米高的大鏡子,最後一枚邪神碎片被嵌在鏡子的頂端。
與邪神碎片長久近身相處的後果,便是他們的內部一點一點地異化,在不知不覺間便脫離了人類的範疇。
但他們依舊有意識。
很顯然,在他們眼中,這便是神明賜福的标志。
“轟!”外面傳來一聲巨響,大聖師的表情微微變化,他轉過身,低聲吩咐旁邊的一個侍從:“你去看看。”
那個侍從還未應下,就聽見正殿飄來了一聲輕柔的笑聲。
那笑聲在空曠的神殿回蕩,顯得頗為鬼魅:“倒也不必這麽客氣。”
“不是邀請我來做客嗎?我這就來了。”
銀發青年踏上臺階,不徐不疾地步入其中。
他依舊穿着晚上嚣張放話的那身襯衫,銀色鬈發松松搭在肩頭,看着斯文又柔和。
在他的旁邊,站着一個略虛幻的身影。
在走進神殿的那刻,邪神的目光便落在了鏡子上端,祂銀色的眼眸眯起,看不出絲毫的波瀾。
污染開始彌漫。
大聖師等人的動作驀地僵硬了。
靈魂的磁場在此刻開始震蕩,一下、兩下……
擔心會被請神會的後手察覺到蹤跡,玩家一開始并沒有利用其他馬甲打探建築內部,此刻倒是看了個清。
神殿整體很空曠,半圓形的穹頂間隔着鑲嵌了各色的寶石,想必若有陽光從中間大塊透明玻璃灑下,整個室內會被折射出頗為光彩的色調。
偌大的白色大理石柱上銘刻滿了奇異的血色花紋,密密麻麻的,看着莫名讓人覺得反胃作嘔。
淡淡的血腥味萦繞在空曠的大廳裏,悄無聲息地透露着顏料的來源。
而平視過去,最先令人注意到的不是那面大鏡子,而是鏡子前的祭臺,祭臺上并非空無一物,而是鎖着一頭巨狼。
它的四肢被粗重的鎖鏈死死地扣着,沒有掙紮的軀體躺在那,像是一座厚重的山。
它的身上遍布着傷痕,一道道深入骨髓的傷口滲出鮮血,逐漸彙聚到祭臺上镂刻的紋路裏。
哪怕聽到路希的聲音,它也沒有任何動靜。
它靜靜地趴在那裏,似乎能察覺出細微的起伏,充滿了瀕死的不詳氣息。
銀發青年臉上的笑容,微不可察地收斂了一瞬。
他的手下意識想要攥緊,卻在細微顫抖後又被強迫地抻直。
明明半小時前,查看路骞的生命體征還是平穩的。
按照率先預測的每條線的情況彙總,在他集中到達這裏之前,都不會有任何的爆發。
問題出在了哪裏?
路骞……
心底無措了一瞬,很快就冷靜了下來:無論過程如何,結果在這,就不會有任何變化。
他不能露出任何破綻,甚至不能表現出任何憐憫。
這是一場游戲。
他是唯一的玩家。
游戲的結局,由他所主導。
【我是路希,僅僅是路希。】
“額啊啊啊啊!”
很快,大聖師乃至其他人猝然倒地,他們的臉變成了猙獰的青色,喉嚨裏發出了意味不明的痛呼。
污染的波痕從鏡子旁開始往外擴散,一點一點蕩開。
“我聯系到碎片了。”邪神在他身邊說,像是最後确認一般,“一旦融合,我的力量會恢複巅峰。”
而現在,便是征兆。
聖師們抽搐着扭動身軀,像是在太陽下被烤幹的蛆蟲,他們的皮膚開始潰爛崩裂,又在下一刻被修複完全。
“神跡,神跡……吾神!吾神降臨!”大聖師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他高舉雙手,嘶啞地喊,“吾神!”
他的胡須逐漸開始脫落,露出了下半張坑坑窪窪的臉,一個個綠豆大的空洞被一層肉膜包裹,透過去能看見裏面蠕動的神經和骨頭。
多看一眼就掉san。
也難怪他要留胡子。
路希嘲諷地望着這一幕,陰陽怪氣地道:“你瞧,他的神站在他面前,他都認不出來呢。”
邪神平淡且坦然地看着他:“與我無關。”
玩家一時間覺得很可笑。
求神者不可得,渎神者反倒被偏愛,命運偏偏就喜歡這麽玩弄,将最喜劇的展開攤在所有人的面前。
“你們都去死吧!”這句話含在口中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你在想什麽?”邪神靜靜地問,“你情緒波動,突然變得很激——”
祂話未說完,感知中銀發青年的情緒瞬間化作了一灘死水,仿佛剛才的洶湧是祂的錯覺。
騙子又在想什麽?
邪神歪歪頭,舌頭舔過犬齒,祂突然很想很想收回全部力量,就為了感受路希的想法。
“別做多餘的事情,你答應過我。”銀發青年乍然擡頭看了祂一眼,似乎猜到祂心中所想那樣。
路希神色恹恹地道:“我只是被這些掉san的玩意兒惡心到了。”
邪神手指微動:“我幫你收拾。”
“不用。”路希往前走了兩步,手指關節活動,眼神冰冷,“我更喜歡自己打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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