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七
将顏璐送走後,玩家伸出手,拽了一下床邊的鈴铛。
一只小精靈“bong”得出現在空中,流霞般的羽翼輕輕扇動,嬌嫩得像是一朵花。
這是楚在洲從商城中淘出來的生物,比起家養小精靈,更像是換裝游戲裏的小花仙。
這是他放在學院裏的“原住民”,還有其他各式各樣的存在。
每個誕生後,都會接收到他設定的劇本,被植入一段冗長的記憶,活靈活現地仿佛他們經歷過一般。
楚在洲那時不覺得這有什麽,現在才恍然,這何嘗不是神明才擁有的權柄。
他是在造物,也是在撒謊。
[善惡不就不是個非黑即白的定義。]楚博士說,[不過你應該不會像過去那樣鑽牛角尖。]
楚在洲“啊”了聲:[如果你也去上班,被甲方折磨得不知道要換多少個版本的方案,最終選了開始沒有優化過的方案時,你就不會鑽牛角尖了。]
楚博士一噎:[那還真是辛苦了。]
玩家看着盯着他像是在問“寧有事嗎?”的小精靈,輕咳一聲問:“娜娜啊,你對校長什麽看法?”
“查老師你沒生病吧?”小精靈飛到馬甲身邊,伸手摸了摸他額頭,道,“我們怎麽敢讨論校長的事情?”
“這很重要呢?”玩家問,“比如校長要利用整個學院做一個局,可能會影響到你的生存。”
“我相信校長。”小精靈說,“他讓我知道花蜜是甜的,工作完可以曬太陽,幸福的感覺是什麽樣的,哪怕是現在死掉,我也算是享受過吧?”
“哪怕你知道過去的記憶是虛構的?”
“但是我現在感受到的是真實的呀。”
小精靈轉了個圈,裙擺卷起:“需要打掃衛生嗎?打掃完,我要跟莉莉去染指甲。”
小精靈揮舞着比她身體還大幾倍的掃帚,把玩家給趕出去了。
楚在洲開着馬甲走到沙灘邊,把腳趾頭埋進濕潤的沙裏。
楚博士道:[你剛才在向她确定什麽?她是你的造物,你明知道她會回答什麽。]
學院裏的萬物都會對楚在洲抱有極高的好感,哪怕産生了自我意識,也不會改變。
更別說學院的大頭,是楚在洲自己控制的馬甲。
楚在洲說:[是啊,我就是随便問問,這樣演戲才更真實吧?查老師的人設本來就是內斂又細心的。]
[在洲。]楚博士的聲音嚴肅了下來,[你在算計什麽?]
他很少會喊楚在洲的名字,這代表他認真了。
楚在洲沒明白“嗯?”了一聲:[我的計劃你不是知道嗎?借着路希收集邪神碎片,在最後利用道具封印邪神。]
楚博士:[我是知道這些,也僅知道這些。]
[那不就夠了嗎?]楚在洲道,[依照你的方法,鑰匙和鎖,搭配學院裏的陣法,完全足夠應付邪神,路希都不會出事。]
楚博士将信将疑:[沒了嗎?]
沒等楚在洲回答,他又說:[我在沉睡的時候會做夢,我夢到我走在那片荒原上,大雪彌漫。
我堅定地認為,我會做‘他’最後的屏障,但有個聲音回應了我,他說——你失敗了。]
[這個聲音我很熟悉,念念不忘,只需要一個尾音我都聽得出來是誰的。]
[那聲音屬于你,楚在洲。]
楚博士漫不經心地道:[你跟娜娜說話的語氣,差點讓我覺得你是打算交代後事,試探那些生靈在沒有你幹涉的情況下,還能不能撐着這個學院活下去一樣。]
楚在洲前進的動作一頓,沙子被踹飛了一截,濺起了一灘水花。
[這個邏輯還真不可思議,我都想不到我會有這麽多愁善感的時候。]楚在洲用驚奇的語氣說。
[之前的“我”在邪神身上翻車就很丢臉了,我怎麽可能再來一次啊?]
楚博士陷入了沉默,楚在洲說得比他猜的更有道理。
楚在洲挑挑眉:[說起來,我也覺得你怪怪的。]
他原封不動地反問道:[你有在算計什麽嗎?]
楚博士:“……”
本質相同的兩人都沒聲了。
[我怎麽會瞞你?]很快,他們又異口同聲地道。
楚在洲:“……”
算了算了,告辭。
他沿着沙灘行走,身後泛着微光的陣法一點點地延伸開紋路。
再做最後一遍檢查,給曙光預留一點投票的時間,然後賽恩斯就帶隊沖鋒;那時候路希也已經收拾完了請神會的人,可以準備捉狗狗……
再然後呢?楚在洲想着。
一切結束後,我會給“我”安排一個身體,讓他愛去哪去哪玩。
這是已經跟博士說好的,到時候還能演個雙胞胎。
真的只有這樣嗎?
可說不準。
以楚在洲對“自己”的了解,只有他遇上無法掌控的事情,才會不安地多次确認,試圖将結局計算到100%。
将心比心,楚博士猜出他的想法,也很正常。
沒錯,楚在洲确實藏了點信息。
他們本身都是過去的自己的“人格”碎片,楚在洲占了99%,而博士是那1%。
如果楚在洲想要歸為完整的個體,他必須将所有碎片都收複回自己體內,抹除個人意志,成為馬甲一般的存在。
他不想這樣做。
楚博士的一生,哪怕不用說,都知道是殚精竭慮地迎來失敗的痛苦一生,他将所有的愛都傾注到楚在洲的身上,将一切都送給了他。
年幼的楚在洲在被其他人排擠時,他就常想,為什麽說他是天煞孤星?為什麽沒有人能一直愛他?
為什麽他沒有爸爸媽媽,沒有最親密的夥伴?為什麽他不能被人放在第一重要的位置?
那時他安慰自己,有些父母也不會把孩子看得太重,他不需要想那麽多。
他只要自己足夠愛自己就好。
他的願望似乎在成年後被實現了,像是原本固定的命運終于被人掀開了棺材板。
他們本就是密不可分的關系。
這個世界上,多一個愛他的人不好嗎?
成神沒什麽好的。
楚在洲變出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濃郁辛辣的香氣在口中彌散,化作馬甲味蕾最上瘾的味道。
只可能有一點點小小的纰漏。
不完整的他,哪怕利用道具封印邪神,耗費的能量也會成倍的增加。
屆時,他可能會陷入短暫的虛弱期,甚至有可能要付出路希這枚碎片,作為穩固的基石。
但這也沒什麽大不了,他又不差這點。
哪怕楚博士有其他的小心思,主導權也全在楚在洲這。
他向來不會為別人改變自己的決定。
定下了心神,楚在洲再重新去細思自己的計劃,争取不留下任何的纰漏。
楚博士找到了系統,把他的身份說了出來。
作為“游戲”本身,系統與他的關聯,就像是兩滴水相容在一起,融洽至極。
驟然得知了炸裂真相的系統,險些直接燒了CPU。
它在心底發出了尖銳的爆鳴,如果不是早被楚博士關着了核心程序,楚在洲怕是都能被它給震聾。
系統:[你你你!你想幹嘛!先說好,我不可能背叛玩家的!你也不行!]
楚博士低低地笑道:[乖點,統子,世界上誰會害他,我也不會。]
系統安靜了下來。
[他把忘情之水給壓箱底了吧?]楚博士道,[我需要你把它給我。]
系統:[……你想幹嘛?]
他們站在數據流中,周圍是一串串泛着藍光的字符。
穿着研究服的男人雙手插兜,光影落在他的眼中,黑白分明的眼睛裏,呈現出一種近乎夢幻的強烈情感。
他跟楚在洲明明長得一模一樣,卻能輕易地讓系統都能分辨。
這就是情感和記憶帶來的差別。
[我想要更靠近他一點。]他說,[我不允許我成為他的障礙。]
傳送的光芒閃過,顏璐這才真正地站在了丹江市的土地上。
她直接落在了會議室中央,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過來。
女孩下意識擡頭看了眼時間,淩晨一點十五分,與她在白沙市特勤隊辦公室進行傳送的時間相符。
……學院內的時間,确實是獨立的。
“顏璐?”看到突然出現的女孩,在場所有人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是,是我!”顏璐猛地回過神,條件反射站直敬禮,看着平時只能在電視上見的領導,她猛地咽了咽口水,“我有重要情報彙報!”
衆人從顏璐漫長又磕絆的敘述中回過神來,都不由得頭疼地揉了揉額頭。
銀朱坐在角落,低頭抿着茶水,沒有發表任何态度。
白永蓉低頭看着自己速記的紙,語氣凝重地道:“也就是說,你不僅接收到了校長與路曾經的談話,還在剛才去學院見了查老師?”
顏璐點點頭,銀朱清淡的聲音也随之響起:“她說的內容沒錯。”
衆人嘩然。
“不過,我與查老師的意見一致,這些內容,諸位先行讨論吧。”銀朱朝他們颔首,拿着傘走出了門。
随着門關上,許景山的胡子都翹了起來,他道:“這還有什麽好分析的?路這混球連自己人都不放過!還能指望他詭計得逞後,和和美美放過我們?”
“話是這樣說。”白永蓉揉了揉太陽穴,“那校長的預言又代表什麽?顏璐的這次夢境,到底是她的異能效果,還是校長給她的傳訊?”
顏璐有些驚訝地看向她,她從沒有想過這個可能!
難道這些話不是過去的事情,而是校長剛跟她說的?
“可能性不大。”老部長喝了口茶,“如果校長如今真的有餘力,無論是找學院衆,還是直接與我們談話,效率都會提高很多。”
畢竟顏璐還只是個孩子,也沒參與重大事情,僅憑一個托夢,風險太大了。
“先假設就是異能效果。”白永蓉點着桌子沉思道,“現在學院的意思是,他們會在我們做出判斷後,不留餘力地幫助我們。”
“但在我們做出判斷前,他們更傾向于校長的安排,即,路的事情還有別的轉機。”
這個看似很好做判斷,只需要選擇對他們有利的那項就可以了。
但長遠考慮,要是選擇錯誤,曙光不僅要負全責,還要承擔學院後續變動的後果,風險也極大。
畢竟現在學院因為校長的命令,願意聽他們的行事,之後可就說不準了。
“那個……”顏璐弱弱地道,劃了個重點,“學院的意思是,這是‘我們的位面’,所以交給‘我們’選擇。”
“你是想說,搞個投票?”許景山詫異地道。
白永蓉沉吟片刻:“也不用深入民衆,但其他的國際勢力,确實有知情的權利。”
只需要交給全球各地的人投票,那責任自然不會壓在曙光身上。
而且當參數變多,概率将趨于一種穩定,這更能代表命運的選擇。
學院連這點都提他們考慮到了……
衆人看向了坐在中央的部長。
其實這場異變,早在一開始便是全球矚目,之所以主導權在曙光手中,是因為危機暫時沒有波及到其他地方。
已經有不少組織發來了詢問的通訊,試探這件事情的危急程度。
哪怕從路希動手到現在,才一個小時出頭。
“永蓉,你去安排。”老部長道,“将……”
他話未說完,突然緊急通訊響起:“部長,衛星監控收到了異常訊號,是否轉接?”
“接。”老部長道。
他身後的大屏幕閃爍扭曲,極為不穩定地定格在空中不緊不慢移動的身影上。
他們正糾結得要命的銀發青年,出現在畫面中。
他的旁邊是一個模糊不清的身影,畫面在祂身上不住扭曲,多看一眼都會感覺到極度的不适。
衆人的表情驟然變得凝重。
“顏璐,你別看。”白永蓉率先将小姑娘攬到了身邊,遮住了她的眼睛。
不是因為成何體統,而是因為污染。
拉長拖拽,格外扭曲模糊,像是從地獄中傳來的奇異絮語,伴随着電波不穩定的滋啦滋啦聲,襲入了他們腦海。
“你跟中央異能學院是什麽關系?”
他們聽到那道聲音,仿佛情侶吃醋般帶着強烈情感,向路希發問。
……啊??
許景山一個手沒撐穩,險些從椅子滑出去,摔到了地上。
聲音被改良過的裝置接收,配合着唇語解讀,很好地呈現在衆人面前。
——原來你什麽都不在乎啊。
——如果是你的話,會,會在乎。
——我跟他們,本來就沒有特別大的關系。
——就是賽恩斯那家夥幹的。
(一陣滋啦滋啦的電流黑屏)
——殺掉他。
——我不許,他是我的獵物。不要跟我搶。
——你只需要提供你所有的力量,明白嗎?
銀發青年環着男人的脖頸,笑吟吟地說着格外抖S的話。
後者看不真切,只能看見祂沉默許久後低下頭,像是臣服一般,輕輕地吻了吻路的指尖。
——好。
猝不及防圍觀全過程的衆人:“………………”
大腦徹底放空!
室內沉默了好幾秒,只聽見顏璐弱弱地道:“我,我可以擡頭了嗎?”
她的脖子快被白部長給壓折了QAQ。
白永蓉:“……”
她松開了手。
顏璐的脖子如同彈簧,猛地彈到了屏幕上,兩顆眼珠裏寫滿了“救救我救救我”的驚悚。
她的C……額啊啊啊住腦,不準P!
老部長的面上一片淡定,只有微微顫抖的手,能看出他驟然接收到新事物的炸裂心情。
“信息量挺大的。”白永蓉道。
“是啊,是啊。”許景山迷茫地看着屏幕,“這是弄啥嘞……我們到底在對付誰啊?”
他們真正對付的對象,難道不是不可知物嗎?
怎麽感覺那不可知物,早就被路希拿捏得明明白白的了?
那語氣嚣張的,比他訓新瓜蛋子還理直氣壯!
而且兩個大男人空中摟摟抱抱……不對,不可知物有性別嗎?路希好像也不是人啊?
許景山思考了一通,大腦反倒更宕機了。
老部長:“咳……總之,永蓉,你趕緊整理一下現有的情報,然後致電出去準備投票吧。”
“老許你去确定他們的真正目的地,做好作戰準備。”
“是!”兩人站起來,白永蓉冷靜地看着大屏幕,“包括這個嗎?”
她一通聽下來,都忍不住佩服路希的手段之高超。
三言兩語把信息套得明明白白,自己說出去真話的沒幾句,還編得格外認真。
要不是剛才顏璐帶來信息,真正讓路希留下的是校長,賽恩斯更奈何不了他。
她還信了這些鬼話!
不過……白永蓉心中也沉了沉,路希要借助不可知物的能力,對賽恩斯動手,這似乎不是假話。
原本就糾結的選擇,此刻更是混亂。
路希的行為,全然看不出有任何可能轉折的部分。
老部長:“……”
“客觀敘述。”他道,“有污染的直播視頻,不适合廣泛傳播。”
顏璐嘴一快:“包括那句我只在乎你也要寫嗎?”
老部長:“……”
他戰術喝了口水:“自然包括。”
“不管不可知物對路是什麽看法,我們只需要明确我們的目的是什麽,需要達成的目标是什麽。”他道,“不要本末倒置。”
衆人又一次看了一眼屏幕。
可以說,這一幕的出現,對不可知物的敬畏莫名消退了少許。
但真正的幕後黑手——路希,愈發讓人看不清他的目的。
但不管從何行徑來看,他真如衆人所猜測的那樣,他正在一步步走向[謀取神的權位,親自登臨]的終點。
顏璐捂着腦袋,看着白永蓉走出去的背影,嗓子眼裏低嗚了兩聲。
她竟然升起了一種詭異的快感,
很快所有人,都要跟他們一起糾結這個問題了!
[好一個所有人的選擇,玩家,你這是想一波把扮演點給刷得盆滿缽滿啊!]
系統啧啧稱奇,語氣一如既往傻白甜。
楚在洲将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他現在又切到了賽恩斯·錫德裏克的賬號上。
[快結束了。]他說,[多收集點扮演點,以後沒詭異打了,肯定刷不了那麽快。]
[嗯!]系統輕快地應了聲,又問,[玩家,那你怎麽來東歐喝酒?]
白發男人又倒了一杯伏特加,稱為生命之水的烈酒如刀割般滑過喉嚨,一點點地沉入了胃的深處。
他周圍有着一地的空酒瓶,身後其他的酒客詫異且驚奇地望着他的背影。
那雙灰色的眼眸陰沉冷漠,看不見絲毫醉意,只盯着櫃臺前的那個小電視。
裏面正一遍遍播放着銀發青年在電視塔上嚣張的話語。
“這個人是瘋了吧?他想一個人對付全世界?”
“好像是叫路?在萬界上标明的是高危,希望不要影響到我們。”
“噓噓,又不在我們境內,難道他還真能召喚神來把我們都搞死?”
“這個世界本來就那麽魔幻了,詭異都有,出現神有什麽好奇怪的……”
哪怕詭異和學院出現了那麽久,但依舊不是所有人都會關注他們的事情。
大多數人,麻木地渡過一天又一天的時間。
只要死亡不降臨在他們身邊,他們就願意做那掩耳盜鈴的賊。
而現在,路希的出格發言,就像是往深水中投入了一枚炸彈,強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嗤,還神啊,真有神出現,為什麽不多給我們幾個子兒,難道是因為這美人長得好看,幹起來——”
酒瓶猛地掼了出去,砸得那口出穢語的男人頭破血流,直接趴在了桌上。
“喂!你是想在這鬧事?!”
他的夥伴試圖将他扶起來,卻對上白發男人冷漠地仿佛在是看死人的眼神。
他站起身,不緊不慢的動作卻無端顯得危險,讓人想起連環殺手。
他朝這桌走來。
那人叱罵的話瞬間堵在了嗓子眼裏,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
“你……你想幹什麽……報警!快報警啊!”
他一邊喊着,手哆嗦着伸向腰後。
但下一刻,他便覺得眼前一花,手|槍飛落出去,在地上發出了極大的聲響。
接着便是冰冷,沉重的黑色鎖鏈如蛇般纏繞在他們的身上,血腥味濃得讓人呼吸不過來。
“啪!”破空聲掠過。
袖管中滑落的短鞭與嘴唇一觸即分,大腦甚至第一時間都沒接收到疼痛,但很快,如同烈火焚燒般的刺痛淹沒了他。
在難以忍受的疼痛中,他們終于明白發生了什麽。
異能者!
瘋子!
他們驚恐地發出了嗚咽聲,不知接下來還有什麽酷刑。
行刑者沒有收回短鞭,他只是拿出了手帕,擦掉了臉上的血跡,那雙灰色的眼眸中依舊沒有任何波瀾。
“你們在侮辱我。”他嘶啞到極致的聲音,讓人甚至無法捕捉到完整的詞彙。
濕潤在男人褲|裆處蔓延,他驚恐地抽搐着,被抽爛的嘴卻無法說出一個字。
他想破腦袋也不明白,不過是嘴賤點評了兩句隔着十萬八千裏的人,怎麽就成侮辱這個煞星了?!
無人開口,酒保和其他酒客已經熟練地躲到了掩體後面。
在極致的安靜中,白發男人彎下腰,撿起沾了血的破碎酒瓶,将它放回了吧臺上。
他掀開厚重的簾子,離開了酒館。
酒館外是一片郁金香的花海,暖橘的落日正緩緩被拖下山去,濃郁的輝光裹挾着粉色黃色的花朵,顯得靜谧又柔軟。
看不見聳立的高塔,天邊也無一點陰雲。
風從遠處吹來,帶着簌簌的碎聲,仿佛是誰在耳旁嘻嘻地笑着。
很快,這邊的太陽就下山了。
而另一邊,朝陽又會升起。
男人離開之後,酒保從吧臺底下爬了出來,驚訝地發現電視按鈕上嵌着一打紙幣。
數額按照标明酒價的給,一點不多,一點不少。
畫面也不偏不倚,定格在白發青年收斂笑容、眼神冰冷的瞬間。
上章紅包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