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
精神病院二樓,角落的資料室裏。
慣偷等人驚疑不定地望着從洞中鑽出的身影,一時間沒明白這是又撞着了腦子不好使的NPC,還是其他的逃生者。
無他,面前這個青年吊兒郎當、毫不緊張的模樣,用護士的話說——就是回到了家一樣。
他四處敲敲,将牆洞擴得更開,然後整個人邁着大長腿彎腰從中鑽了過來。
衆人這才看到,他手上拿來破牆的利器,是不知道怎麽強行卸下來的床腿。
“你是……”警察猶豫地問,“逃生者?”
“當然,我們的目的不就是從這出去嗎?”青年輕咳兩聲,态度友好地伸出手,“我叫梁七。”
衆人剛想自我介紹,就見梁七指了指自己旁邊空無一人的位置:“這是我的朋友,我正在找他。”
萬千言語頓時被哽在喉嚨裏。
慣偷瞪大眼睛,掃描着他指的空氣,喃喃道:“不要跟我說你的朋友其實是幻想朋友,那種只有小孩子的童年才能看到的!”
“那肯定不是,畢竟我覺得我現在也很年輕。”梁七笑眯眯地道,“——處在新生期?”
“什麽?”慣偷跟不上他的腦回路,滿頭都是問號。
合着你覺得因為【你年輕看不到】所以才不是嗎?
重點不是本來就沒這種東西嗎!
“你們別跟這個神經病胡扯!”另一個女聲咬牙切齒地從牆洞另一邊傳來。
很快,一個身材高挑的棕發美女也鑽了過來,她眼神陰沉,冷冷地剮了一眼梁七。
她朝衆人介紹:“我叫勞拉,現實中是個格鬥教練,也當過一些政客的的保镖。”
“酷!”研究生吹了個口哨,“得蓮不在,我們裏面終于有個能打的了——”
話音剛落,他收到了護士和警察冷冷的眼刀。
“能打的——保镖了啊哈哈哈!”研究生硬生生地加了幾個字,步了慣偷的後塵。
化名為勞拉的克萊拉·德琳(強盜通緝犯)也沒忍住狠狠給了研究生一個眼刀。
說誰是保镖呢?
克萊拉·德琳很生氣,從進入游戲領域來,就沒有一件事情是在她的掌控範圍內。
她是迷霧詭異的最後一張底牌,一人一詭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達成合作。
詭異将在副本結束後,給予克萊拉整個強盜團的小弟開發異能的機會;而克萊拉則需要在領域中,盡量配合屠夫将所有人都坑殺。
早在進來之前,克萊拉·德琳已經有了想法,以她的手段,收複四個普通人綽綽有餘,只要占據了領導位,之後再碰上跟得蓮有過合作的幾人,坑騙也很簡單——
找幾個“為他們好”的借口,讓他們與得蓮分開,再帶到怪物NPC的老巢,讓幾人死得痛快些,剩下的,便交給屠夫和迷霧詭異解決。
結果沒想到,她在六人病房醒來,還沒來得及動手。
就看着對床兩個像是情侶的俊男美女,二話不說開始上演“你聽我解釋”“我不聽不聽”的狗血大劇。
她耐着性子解釋,他們現在是在一個逃生游戲,如果不冷靜下來很快就會被怪物殺死——
“為了以後不再看你跟她聯系,為了讓我們的回憶徹底斷掉,我現在寧可去被怪物殺死!”女方哭得梨花帶雨,激動萬分。
克萊拉:“你們……”
“你要讓我們的回憶被怪物殺死對吧?誰怕誰?”男方瞪大眼睛,咆哮道,“我也要讓我的回憶去找怪物陪葬!”
克萊拉:“聽我……”
“好!我們就當第一對在怪物手下殉情的情侶!”
“咣!”門開了,又被大力關上。
“……說。”
黑夜還沒來臨,克萊拉眼睜睜地看着照理說應該接受她領導的兩個普通人,像是脫缰的野馬般,一個跟着一個跑出去。
跑一個還要猛地甩一次門,然後另一個再氣得打開,再哭着跑出去——
從頭到尾,沒有人理過她一句話,哪怕她已經暴露身份飚起了殺氣,這對男女還是沒有給她一個眼神,完全沉浸在他們的世界裏。
而且,說死——
他們還真死!
克萊拉:“………………”
叱咤風雲數十年的強盜頭子,頭一回産生了自己是不是跟不上時代的疑惑。
不是,你們真的不惜命嗎?
這年頭真的有什麽為了埋葬回憶去送死的人嗎?
啊?!
(玩家:來一點小小的瓊瑤式震撼,反正炮灰馬甲撕了又不心疼:D)
等克萊拉回過神,她深吸一口氣,安慰自己先死兩個沒腦子的神經病也好,起碼後續不會在碰到怪物的時候鬧出什麽亂子。
畢竟她是來當卧底的,又不是來開無雙的,被怪物傷到也會死。
那麽就只有剩下兩個——
克萊拉回頭,發現自己身旁,原本應該有人的病床,不知何時空蕩蕩,只有被掀起的被子下方能看到一些褶皺。
她頓時瞳孔一縮。
哪怕開始被這對奇葩情侶吸引住了視線,克萊拉還是能感應到房間人數齊全,但不知何時,她旁邊的就跑了,還跑得她毫無察覺!
要知道門打開的空檔,只有那一對情侶一前一後甩門的時間!
這是一種什麽樣的速度和隐蔽效率?
不對!為什麽剛醒來就跑啊!
感覺像是正常人誤入了精神病的世界,克萊拉腦子裏除了問號就是問號,甚至想要遷怒迷霧詭異——你tm找了什麽有毛病的人進來?
于是她看向了房間裏最後一個床位,終于看到了上面平躺着的、正常的人。
克萊拉的心微微放松——松了個寂寞!
‘管理員!管理員你給我出來!’
坐在病床上,自認為運籌帷幄的卧底徹底繃不住了。
她抓狂地在心底道:‘你看看你把誰放進來了!’
真當她不看萬界直播嗎?!那個死去活來偏偏異能牛逼到全球獨一份的男人,真當她不認識?
正在忙着跟賽恩斯鬥法、已經快被打成篩子的詭異,完全顧不上這些“細節”了。
它只能敷衍:‘規則裏學院的人都沒記憶,而且這不是死過一次的嗎?他的異能也不是能打的類型,我相信你能解決。’
但是這可是在日不落的地盤!
克萊拉腦海裏的鑒gay雷達瘋狂報警——她嚴重恐同!
她可不相信梁七在這裏,那個當時在船上為搭檔開大一劍劈海的卡修會消失。
那個竄出去的黑影是誰,現在她難道還不知道是誰嗎?
克萊拉說:‘你要不另請高明吧。’
迷霧詭異說:‘沒事的,他們都沒記憶,而且我調查過了,得蓮跟卡修算是死對頭關系,你稍微誘導一下,讓他們倆打也行。’
迷霧詭異說完就不見了,把不靠譜發揮得淋漓盡致。
克萊拉深吸一口氣,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看了小電視覺得得蓮一個人還是可以拿捏,就選擇答應詭異的要求。
她單單沒想到,這個詭異竟然能不靠譜到還把其他學院成員放進來!
到底誰想消滅誰?
對詭異這種自尋死路的行為不理解,但克萊拉進都進來了,她也只能考慮下一步出路。
她跟詭異的契約在身上,不可能跟逃生者站在一邊,只能先按照原有的想法走,跟逃生者先打好關系,再考慮下一步計劃。
好在如詭異所說,學院成員并沒有記憶,想要進一步接觸,應該也不難——得蓮還帶飛了四個隊友呢。
克萊拉将自己安撫好,恢複冷靜後等着梁七醒來……
很快,她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中央異能學院會有正常人?!
外面一片漆黑,隐約還能聽見怪物游蕩的拖曳腳步。
病房像是一個短暫的安全屋,只能短暫躲避,為了尋找線索,還是要出去以身試險。
但前提是沒人将病房橫向打通。
門口傳來怪物猛烈的拍門聲,衆人借着打通的房間左右橫跳,成功将怪物迷惑走。
一通折騰後,原本疏遠的關系便拉近了幾分。
“原來你們蘇醒的地方就是病房,怪不得我們沒碰上。”
聽完克萊拉的解釋,衆人恍然,還有些遺憾:“所以除了你們兩人,其他的三個都下落不明了嗎?”
“對。”克萊拉沉靜地點點頭,看了一眼梁七,裝作自己也不記得學院成員的樣子。
她說:“所以梁七的朋友,可能是下落不明的那個。”
她露出無奈的表情:“但是你們看到了,他似乎被異化影響得有點深……”
在旁邊跟研究生湊在一起嘀咕牆面薄弱處有多麽好砸的黑發青年回過頭,朝衆人眨了個wink。
突然間,他掩住唇咳了兩聲,松開手時唇瓣上落着一朵嫩生生的白花。
他将白花抿碎,透亮的汁水浸潤了唇,伴着青年漫不經心的笑意,像是魅力全開的偷心大盜。
衆人一怔,一時間連分析都說卡殼了。
有着得蓮那不講道理的美貌在前,他們對美人的接受度非常良好,但這麽騷包的——少見。
“……既然都是逃生者,那麽我們正好一起行動,看看能不能在異化之前找到治療的藥。”護士回過神,繼續接着之前的話頭道。
“說起來。”她抖了抖自己手中的資料,“你們倆知道自己患的精神疾病了嗎?”
“不清楚。”克萊拉皺起眉,她完全沒摸透梁七到底是裝的還是真被異化了,畢竟他這症狀,她想破腦袋也沒符合的。
“我知道!”慣偷興致勃勃地舉起手,指着梁七,“他這症狀但凡多上點網的都知道!”
“什麽?”幾人側目。
慣偷輕咳一聲,拽了拽自己有些硌的露臍裝,小聲道:“就是那個什麽花吐症……傳說中想到單戀對象就會忍不住深深思念,然後吐出花瓣什麽的。”
“有些小說裏會用。”他補充道,“其實挺浪漫的。”
護士一言難盡地說:“……你确定是上點網就知道,而不是上點黃網?”
慣偷左右扭頭:“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衆人:他們還在一個正常的世界嗎?
但看看梁七,好像症狀又沒錯。
而一開始不耐煩的克萊拉,此刻的表情格外炸裂,望着梁七的眼神都帶上了一絲驚恐。
青年本人口觀鼻鼻觀心,全然看不出來內心在狂笑。
玩家:[哈哈哈哈!]
系統:[哈哈哈哈!等下玩家,你就為了膈應克萊拉才搞出這種操作的嗎?]
[有一部分原因,但當然不止。]玩家在心底跟系統耐心地道,[梁七的卡是真的逆轉時間撕過,他的異能損壞了大半,但這張卡我不能随便丢着不用,畢竟跟卡修算得上綁定了。]
系統:[昂。]
玩家:[但按照正常的邏輯來看,他們甚至沒有最初那麽合适綁定。]
系統驚恐地道:[不要!你不會想拆cp吧!]
玩家一頭黑線:[你清醒一點啊,少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占內存……]
系統樂極生悲:[你拆我都可以,但你不能這麽下手啊!!]
玩家:[……你冷靜一點,我這不是在找辦法嗎?不然我這次把卡修跟梁七拽本裏來幹嘛?]
真以為射雕大俠單純找他們來開團建嗎!
他可是一次N雕起步的!
勉強哄好了系統,玩家将注意力放到衆人的對話上——他們還在為花吐症這個名詞感到炸裂。
護士深吸一口氣:“治療方式呢?”
“要麽就停止單戀,要麽就兩情相悅?”慣偷撓了撓頭。
衆人面面相觑。
“你們有什麽好說的嗎?”慣偷弱弱地問。
“沒有。”克萊拉壓抑着氣急敗壞的心情,胸膛起伏,“別告訴我,我們在詭異副本裏還要當紅娘!”
“先找找勞拉小姐的病例吧。”警察深吸一口氣,将手中的病例分幾份,遞給周圍衆人。
衆人埋頭苦翻,研究生看着手中的病例突然愣住,他還沒來得及說話,肩膀便被人壓住了。
是梁七。
“你——”研究生瞪着眼,話還沒說完就被梁七直接捂住了嘴。
“唔!唔!”
看着屬于梁七的病例上寫着“妄想症”的病名,研究生一時間格外詫異。
但很顯然,這比起勞什子的花吐症來說合理了幾百倍。
他們正好在木架的角落,梁七蹲在他旁邊,松開手,壓低聲音道:“別告訴他們。”
“為什麽?”研究生也壓低聲音,“隐瞞這個幹嘛?”
“我自有用處。”青年沒有解釋,而是換了個內容。
他認真地分析着:“勞拉女士并不是個普通的保镖,她的行為模式,與其說是保護者,不如說是個破壞者。”
“證據?”研究生下意識去看正在翻自己檔案的棕發女人。
對方看着并不健壯,只是舉手投足間肌肉線條明顯,與她格鬥對象、保镖的說辭都對得上。
“剛才怪物敲門的時候,勞拉的第一個反應是攻擊。”梁七道,“但凡她有當過一段時間的保镖,都不會把進攻放在保護前面。”
“而且作為一個知道怪物存在的人,她太自信了。”
研究生仔細回想,不得不承認梁七說得沒錯,但這些很細微的行為,在那麽緊急的場合,鮮少有人能觀察到。
“好吧,我承認你說的沒錯。”研究生道,“你現實中的身份又是什麽?”
“不記得了。”梁七聳聳肩,坦言道,“這個詭異限制了我的記憶。”
研究生:“??!!”
他頓時瞪大了眼睛,有着得蓮那個特例在前,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聯想到什麽。
“你知道我?”梁七問。
研究生咽了咽口水:“……我大概知道,這個詭異在針對某個組織的成員,除了你,還有一個叫得蓮的人,他剛才跟我們分散了。”
梁七若有所思:“難道我朋友是得蓮?”
研究生不可思議:“你還真找朋友啊?”
“是的。”梁七的手指輕輕地摸了摸自己唇角的一道疤,挑了挑眉,“雖然記不清,但我覺得我應該一直在誰的身邊才對。”
“沒有人可以一直吧?”研究生想到了什麽,活像是個杠精似的吐槽。
“吃飯洗澡睡覺總得分開,我跟你說,我前對象就是我在實驗室做個實驗,還懷疑我出去鬼混,甚至在我洗澡的時候闖過門……”
“是一直。”梁七沉思了一下,篤定地道,“洗澡睡覺我應該也在。”
研究生:“噗咳咳咳!!”
他的表情也驚悚起來了,看梁七的目光像是在看變态。
這該不會是真的被妄想症影響了吧?!
“咳,我們跳過這個話題。”研究生道,“既然你不是那個什麽勞什子的花吐症,你怎麽還能咳嗽吐花?”
“哦這個啊。”梁七伸出口袋掏了掏,抓出了一手零七碎八的小東西。
各種各樣的花瓣、堅果、蔬菜……
研究生眨巴了下眼睛,開始腦補面前這人吐堅果、吐胡蘿蔔的離譜畫面,嘴角忍不住開始抽搐。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帶着這些,明明我沒帶寵物。”梁七沉思道,“難道我現實中是——”
“別!”研究生快被得蓮的“難道我是魔術師”給整ptsd了,連忙打岔,堅定地道,“你知道知道自己很厲害就行。”
梁七低低地笑了聲:“好。”
“你們兩個在嘀嘀咕咕說什麽呢?”不遠處警察喊道,“準備一下,我們要離開這了。”
“沒說什麽。”梁七站起身,“只是問問這位小兄弟知不知道我朋友的消息,畢竟你們都是一起來的。”
他憂傷地撚着一朵花,故作悲傷地道:“這個地方那麽危險,要是找不到我朋友,他怎麽辦啊?”
克萊拉的嘴角抽搐更厲害了。
“快點。”她低聲道,“不要浪費時間了!”
怪物的敲門聲很規律,細聽腳步一共有四個,他們要見縫插針,趁怪物沒反應過來之際,跑到一樓大廳的配藥室。
如果按鐘聲劃分階段,第一個階段的異變尚能控制,第二次鐘聲響起,無疑衆人都會起各種反應。
時間不多了!
“我跟警察先走,護士你了解地形,你負責找具體位置,其餘人盡可能分散開往樓下沖!”
克萊拉自然而然地當着指揮者,安排着衆人的位置,除了被梁七提了一嘴的研究生,其他人都沒什麽想法。
很快,警察的手握在了門把手上,他側頭與衆人确認眼神,關上房間的燈,毫不猶豫地拉開門沖了出去。
其餘人都保持着安靜,魚貫而出。
鬼使神差的,研究生在出門之際回了個頭。
借着窗外時不時劃過的閃電着涼的光,他看到落在最後的黑發青年逆光而站。
青年将手中的花瓣松開,輕飄飄地看着它落到地上,他的嘴角勾出一抹柔軟的笑,眼神卻顯得晦暗不明。
最終,他從那朵花瓣上踏過,拍了拍研究生的肩膀。
“我很厲害嗎?”
研究生聽到一縷輕煙般的話消散在空氣中,帶着莫名令人發堵的惆悵。
“可惜……現在并不是。”
事實證明,詭異領域絕對不會讓衆人平安到達某個目的地。
“滋……滋……”外界的閃電劈到了房頂,某根燈光驟然炸開。
刺眼的白光在頭頂炸開,映出了周圍的場景。
牆壁上布滿了血紅的手印,地板上拖曳的痕跡格外明顯,渾身滲着黏液的怪物以極快的速度匍匐前進,在接近時猙獰地張開四肢。
“嘭!”警察抱起旁邊的飲水機,猛地砸過去。
怪物發出凄厲的慘嚎,驚動得旁邊某個房間的鎖又咔啦松懈。
一個畸形的手掌映在了監視窗上!
護士手疾眼快,直接将外面的鎖扣拽下!
那扇門發出“咣”得聲響,裏面的怪物沒有撞出來。
慣偷背後還有傷,跑起來撕裂的疼,他崩潰地道:“說好的只有三個怪物呢?!”
警察嘆了口氣:“走廊有三個不代表其他房間裏的出不來——”
他說為什麽那三個詭異要來回走動拍門呢,原來它們是将原本上鎖的病房門鎖打開。
這樣在他們經過那些病房時,原本鎖在裏面的怪物便能跳出來,給了他們一個大大的驚喜。
哪怕衆人很快反應過來,也免不了面對跑出來的五六只怪物。
此刻便又到了緊張刺激的追逐戰環節。
“還有多遠?!”
“照理說樓梯就在中間的位置,我們早應該跑到了。”
護士滿頭冷汗地道:“但現在,這個走廊的長度明顯不對!”
“204號我們剛才已經跑過了一遍。”
研究生嘴唇慘白:“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過東方的一個傳說,叫鬼打牆?”
“我管他什麽東西打牆,要不我們現在也打一個進去休息一下?”慣偷喘着氣,“這麽跑下去不是個頭——勞拉女士!”
站在前方舉着掃帚抵擋着怪物的女人微微側頭,不容置疑地道:“不行!”
“我們找不到回去的那間病房,現在随便哪間打開,裏面也都是怪物。”
“還是一鼓作氣沖出去吧。”她道,“總能走下去的。”
——就是死多少人不清楚。
按照與詭異的交易,将衆人引入滿是怪物的折疊長廊的克萊拉心中想。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落在最後的黑發青年。
似乎是責任心使然,哪怕沒有記憶,梁七也很自然選擇殿後的位置。
他拽着體力不支的研究生,目光沉着,卯準勁兒将飛撲的怪物踹出去一段距離。
研究生恰如其分地扶住他因作用力猛地一晃的身體,兩人配合還算默契。
前不久的複活不可能沒有代價,更別說梁七的異能不是戰鬥方面,于情于理,他都發揮不出應有的水平。
克萊拉想,她不需要太擔心出差錯,破局的點正常人都不可能發現,反倒她該慶幸卡修單獨離開。
要知道,在這種扭曲的回廊,時間逆流也并沒有什麽作用。
“梁七,你有什麽異能可以用嗎?”
研究生扶着梁七,喘着氣道:“跟得蓮那種能變身的一樣。”
——他現在還以為得蓮的本體是異能變身的作用。
“我沒有異能哦。”梁七輕輕抖了抖手腕,漫不經心地道,“你看打打殺殺跟我沾邊嗎?”
研究生迅速掃視一眼,真誠地道:“挺沾的。”
一看就有種大佬的氣息!
“而且按照常理,你不應該是組織派來找得蓮的嘛。”研究生道,“被詭異針對那麽狠,肯定很強!”
“承你吉言。”哪怕怪物的利爪從眼前劃過,梁七還有心情調侃,“我現在應不應該說一句變身?”
倒是研究生被近在咫尺的怪物吓得汗毛直豎,聲音變調地道:“你要是真能變身也不是不行啊!”
“咣!”
梁七随手拎過旁邊的垃圾桶套在怪物頭上。
他拿起掃把,遺憾地道:“那不行,非禮勿視,我變身只給我朋友看。”
“又不是讓你脫衣服!”研究生崩潰地道。
“誰說變身不爆衣的?你看的片太少了。”
“什麽片?我去你到底能不能正經一點!”
兩人一邊說一邊後衛,前面警察和勞拉在應付,一時間倒也沒掉隊。
但這不是長久之計。
又是跑了半圈,在怪物的壓力下,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了。
最先撐不住的是有傷在身的慣偷。
他被怪物猛地撞到了牆上,哪怕護士手疾眼快拉了他一把,肩膀處響起的骨裂聲依舊清晰可聞。
慣偷的臉色扭曲,他踉跄地跪到地上,還咧開嘴調侃道:“看樣子,好像是我最菜?”
“你閉嘴吧!”護士手抖得不停去扶他,看周圍都覺得天旋地轉。
她是壓力最大的,因為照理說,是她要帶領衆人找到正确的藥房位置,而不是在這兜圈!
“姐,我叫你聲姐,如果我真的沒撐住出去,你記得去德萊街D區231號那郵箱下面,把我的錢挖出來。”
慣偷胡亂地抓着護士的手,嘴唇哆嗦:“裏面有我這些年的積蓄,送到鈕可芬農場,給那個老板娘,說我真的找着好工作了,讓她別擔心……”
護士暴躁地道:“你自己去說!不然我就去說是你偷的錢了!”
“別!”慣偷哭腔着,語無倫次地道,“有案底,沒人要我工作……我昨天好不容易找到了,有人要我送牛奶……”
這個跟他們相處一驚一乍、樂觀開朗臉上還長着雀斑的年輕人,笑嘻嘻地報出他的職業是小偷,但實際上在進入詭異領域的前一天,他好不容易找到了正經的工作。
他以為自己能被社會接納,之後過上好日子。
護士咬着唇,伸出手摸了摸少年柔軟的頭發。
他們只是普通人。
衆人行動的速度慢了下來,警察一句話沒說,過去将慣偷背了起來。
怪物還锲而不舍地針對着他們。
為首的勞拉女士眼睛很亮,閃爍着狠厲的光,無人知曉她針對的并非怪物,而是身旁的同伴。
“沒有退路了。”
這是所有人腦海中的念頭。
“研究生。”後方,梁七突然出聲了,他綠眸冷靜,在一片混亂壓抑中,顯得那麽清透。
“你願意相信我嗎?”
“嗯?”研究生回過神,有些恍惚地道,“為什麽不信?”
“哪怕我沒像得蓮那樣直接把你們救出去?”梁七問。
“你們又不是一個人,我可不玩道德綁架那套。”研究生嘟囔道,“雖然我也很想你原地變身啦。”
“那還真是謝謝你啊。”
梁七眉目清朗,忽然肆意一笑,他丢掉掃把,朝微微失神的研究生伸出手。
“拽住我。”他不容置疑地道,“以及,讓其他幾人都抓住你的手。”
沒有絲毫猶豫,研究生将手遞過去的同時,回頭吼道:“抓住我!”
歷經生死培養出來的默契是那麽驚人,幾乎沒有停頓,護士率先抓住了研究生伸過來的手,警察則是搭住了她的肩膀。
“走!”抓住的一瞬間,梁七的眼神專注到不可思議。
在閃電消失、走廊陷入黑暗的那刻,他拽着衆人,猛地朝杵着怪物的某處牆壁撞去——
“轟!”
悶雷響起,眼前的空間扭曲,像是穿過了一層如水的薄膜,衆人跌跌撞撞地在樓梯口壓成了一團。
梁七仰躺在地上,黑發淩亂披散,蒼白的額上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哈哈!”
他喘着氣笑着,眼睛亮得驚人。
“你,你怎麽判斷的?!”研究生不可置信地擡起頭,望着脫離的無限走廊,“那地方明明是牆。”
“是牆,但是有鐘,鐘上面的時間随着我們的跑動而變化,時而前進、時而後退。”梁七道,“我們只需要找到正确的時間的那個點。”
“空間和時間是無法分割的。”
研究生不可置信地道:“那你怎麽知道正确的時間?”
青年緩緩扶牆站起來,聳聳肩,又恢複了吊兒郎當的模樣:“我記不清了哎。”
“可能于我而言,時間也是一種武器吧。”
兔子·留守兒童·平安:嗨嗨,所以我口糧呢?!口糧呢!
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