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
這塊地方聚集的馬甲比較多。
擔心“串臺”,楚在洲故技重施,讓每個馬甲按照人設自行行動,他負責統籌。
這也就導致得蓮裝無辜賣萌的時候,還真不知道外面的動向。
不然以粉發青年的性格,在沒有本體約束的情況下,要是知道會面對什麽——
得蓮真的會繃不住把護士打暈滅口,利用異能直接手撕詭異,然後狂奔回學院變成蛋自閉。
簡單概括一下就是,社死到極致會爆發。
在現場圍觀了一圈的賽恩斯·錫德裏克,原本是心裏門清,但在人設的帶動下,愣是被福特的上司說得一肚子怒氣。
——我的學生/馬甲/養大的蛋,是容你們這麽觊觎的嗎!
于是他也氣得一拍桌,不想再看福特上司那個禿頭,直接強行卡進了詭異迷霧。
等整個人站在雨裏,賽恩斯才反應過來,本體是讓他在門口看場子。
現在倒是好了。
他進來總不能再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回去——
站在雨中,白發男人目光深沉,盯着面前的建築,短鞭滑出,蠢蠢欲動。
然後被本體強行摁了回去。
楚在洲:[戲份沒到,別鬧。]
楚在洲:[找個角落待着,別進去把詭異吓得不演了。]
楚在洲:[乖,要聽校長的話。]
賽恩斯:[…………]
于是乎,冷漠無情、殺伐果斷的教導主任像是一只漆黑的大蝙蝠,靜悄悄地蹲在了高牆上。
他面無表情,卻依舊能從背影看出苦大仇深,那雙灰色的眼眸似乎透過了牆壁,幽幽地盯着裏面福特活動的身影。
他會在這裏淋雨,絕對不是自己和本體的問題,那麽還能是誰的問題呢?
等結束後,先把這金毛打一頓再考慮別的吧!!
精神病院,三樓房間。
“我能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嗎?”坐在病床上,得蓮抿着水,問面前正在核對信息的護士。
“我叫艾拉。”小護士道,“平時負責二層的夜班……如果不是福特醫生讓我幫忙,我還見不着你呢。”
“沒想到你這麽可愛,讓我想到了我弟弟。”
艾拉眨了眨眼睛,笑起來的時候,左臉頰會露出一顆明顯的小梨渦。
得蓮愣了一下:“你弟弟?”
“是啊,特勞德比我小幾歲,勤勞又好學,為了讓他上哥倫比亞大學,我可是費了好大勁才到這個地方。”艾拉輕快地說,眼中滿是幸福。
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得蓮蹙了蹙眉,問:“只有福特醫生負責我嗎?我好像聽到了他們提奧斯頓醫生。”
艾拉的笑容消失了片刻:“奧斯頓醫生,他啊去外面開會了,估計淩晨才會回來。”
她小聲道:“雖然奧斯頓醫生是這最好的醫生,但據說他的治療有些極端……如果他來找你,你一定要拒絕,然後去找福特醫生!”
得蓮喝水的動作一頓,沒想到艾拉會給出如此明顯的建議。
“那那個今晚死掉的人呢?也是奧斯頓醫生的病人嗎?”他問。
艾拉點點頭,咬着下唇:“總之你要小心,奧斯頓醫生各個方面,都很難對付。”
——如果不是有上帝視角,他還真信了,這是在唬誰投鼠忌器呢?
“我知道了。”得蓮眨了眨眼睛,乖巧地道,“你可以再幫我倒一杯水嗎?”
飲水機就在門口正對面的位置,走路兩步的距離。
艾拉沒有拒絕,她接過杯子,轉身接水。
就這麽幾秒的時間,上一秒還挂着溫軟笑意的青年笑容消失,手上動作飛快。
放在旁邊臺子上的活頁本,被悄無聲息地調換了紙頁,夾進去的是二樓某個病人的病例。
僅在艾拉轉身之前,得蓮手指一轉,屬于他的病例以無人能看清的速度消失。
他接過護士端起的水,輕聲道了聲謝謝。
護士毫無察覺,甚至還感慨着要是所有病人都那麽好相處就好了。
等病房的門關上,青年的表情頓時冷淡,他展開紙,看着自己的病例。
“雙重人格,受外部刺激,如鮮血會發生人格轉換,主人格性格溫和,副人格戰鬥欲望強烈、攻擊性強,應封閉治療……”
“……”這誰?
看完病例介紹,覺得沒有一點對得上的青年嘴角一抽,毫不猶豫地将紙塞進了枕套裏。
他從病床坐起來,走到窗邊,觀察着鑲嵌着橫欄杆的窗戶。
盡管這是詭異臨時構建出來的游戲副本,但裏面的設施都很真實齊全。
一樓進去是接待大廳,旁邊兩道開口走廊,一邊是診室,一邊是開放性治療室。
與正常醫院不同的是,精神病院中的構造轉角都設置成了圓角,而且所有的燈都是內嵌的,沒有任何吊頂結構,能有效防止患者自殺。
再往上便是一間間病房,輕症的病房會有4-6個患者共同居住,由固定護士負責;而重症的則是豪華單間,并且一對一負責。
而得蓮所在的位置,就是位于最高層的病房。
不僅窗戶玻璃用的是防撞試夾膠玻璃,推拉的活窗也頂多能開1/3的距離。
病房內僅僅放着一張床,連桌子都是嵌在地上搬不動的。
只要把出去的門一鎖,可以說是插翅難飛,連找工具自殘都做不到。
而現在,門已經被鎖上了。
如果“得蓮”記得福特,那麽他應該會耐心地等對方進來,然後交流計劃,但很遺憾,他現在還處在失憶狀态。
那麽在信息收集完畢後,主動出擊,順便去撈撈隊友,似乎就成了現在應該做的事情。
粉發青年垂眸站在窗邊,手指一翻變出了一個鋸齒刮片。
剛才從鬼屋翻窗出來時,無人注意到得蓮将慣偷丢在一旁的道具撿起來。
【鋸齒碎片(殘缺)】:尖銳、鋒利,血流不止。
沒有絲毫猶豫,他将衣袖一撩,鋸齒抵着手臂上出現的傷疤,往下一剮!
原本模糊的字瞬間被攪動在一起,鮮血沿着白皙的手腕滑落,疼痛蔓延的同時,隐約聽見了一聲尖銳的哭聲。
窗戶映出了青年現在的模樣,他裸露在外的皮膚逐漸開始浮現出淡金色的鱗片,金綠眼瞳變成豎眸。
但下一刻,他的眼神開始恍惚,無法遏制的低喃自他口中傾瀉:“離開我,離開我的身體……怪物……怪物!”
“安靜一點。”仿佛帶着嘶嘶的低沉聲音響起,得蓮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眼神時而清醒時而恍惚。
他按響了看護鈴,然後站在了門邊。
早些時候的乖巧成了現在的鋪墊。
聽到鈴聲本該先去看監控的小護士,關心則亂地打開了門:“得蓮,是哪裏不舒服——”
“嘭!”得蓮曲起手肘,擊打小護士的頸部,後者連話都沒說完,便陷入了昏迷。
青年的動作行雲流水,從開始裝乖到翻臉,甚至不超過五分鐘。
把在場外圍觀的衆人吓得虎軀一震。
“不是說要跟護士打好關系找線索嗎?”有人崩潰地道,“這才幾分鐘啊你就翻臉!”
“找個屁的線索,他是直接偷的!得蓮難道真是魔術師?”
“傻逼,你們忘了得蓮第一次出名是因為什麽?他一個人把整艘船都賭得賠褲子!現在看果然是出老千。”
“不過這個病例寫的是不是有點問題,主人格乖巧溫和?副人格弑殺?反了吧?”
“有沒有可能,就是故意設計反的?”
有人突然道:“這是精神病院,也就是說是‘治療疾病’的場所。”
“乖巧溫和的明顯不是得蓮本身,反倒戰鬥力強才是,但因為得蓮的做法,現在所有人都先入為主,确認了乖巧溫和是他‘正常’的狀态!”
衆人心中一涼。
有人頭腦風暴後不可置信地道:“也就是說,詭異在刻意把得蓮本身設置成第二人格,以至于之後更好頂替?”
“別忘了規則更改四,精神與身體互相影響。”最先提出觀點的人皺着眉說。
“如果這樣下去,只要得蓮動用武力,他就會往被壓制的那方靠,反倒将自己的身體拱手讓人……”
也就是這條限制,完全卡死了得蓮複刻游樂場暴力通關的道路。
衆人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麽罵詭異陰險。
他們此刻才慌了起來:“那得蓮到底在搞什麽?是被影響了,才會拿刀片劃自己?”
“你問我我怎麽知道!”那人說,“不管是被規則影響,還是他自己真的想試試——狗屎,他還真可能主動去試試!”
想到這個可能性,他猛地揪住了自己的頭發,只覺得一股氣直沖腦門兒。
想到一開始粉發青年躍躍欲試的表情,屠夫們頓時心如死灰、如喪考妣。
他們錯了,那學院裏的一個個成員才是真的變态,哪怕沒了記憶,都還這麽玩命,到底誰給的底氣啊!
知不知道這會讓他們也緊張得要死啊!
“現在另一個人格被激活,無疑會在規則的作用下,擴大他的戰鬥欲望,而且得蓮現在還是落單狀态,甚至沒人阻攔……”
某個屠夫有氣無力地道:“我覺得要不我們自殺快點吧?萬一這家夥真的把自己作死了,等着學院找我們麻煩,還不如自己動手快點。”
“還有解決辦法嗎?”有人絕望地問。
“也不是沒有吧。”提出觀點的那人咂咂嘴。
“怎麽說?”衆人湊過來,豎起耳朵。
“第一。”那人豎起指頭,“讓得蓮直接開啓異能,把能打的都打了,在規則臨界前完成,他就不會有問題。”
衆人嘴角一抽,這個辦法說了跟沒說一樣。
“第二——”
“你們覺得福特那小子出賣自己的屁股,抱着得蓮大腿一哭二鬧三上吊求他別打人的成功率怎麽樣?”
在場都是腐國人,知道自家人的沒節操,這個概率也不是沒有。
但想起學院那一個個兇殘至極的美人。
衆人:“…………”
“我覺得還是第一種更靠譜吧。”
“就是,就是。”
“铛——!”鐘聲響起。
在得蓮下手的瞬間,病房的燈光瞬間熄滅,只有旁邊窗戶透進來的一絲微光。
一股濃烈的腐臭味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蔓延,似乎有什麽東西被放了出來。
步伐停頓片刻,站在門口的粉發青年突然側身,一個黑影從他背後猛地撲出來,直直撞在飲水機上。
“咯咯咯。”仿佛牙齒上下碰撞的寒顫聲響起,一片漆黑中,匍匐于地上的黑影轉過身,像是蜥蜴,蹬牆又朝得蓮沖去。
粉發青年側身躲過之際,反手将黑影壓在了牆壁上,他眼底金色光芒一閃,力道卻無形松懈了下來。
後者不斷掙紮,尖銳的指甲在青年手臂上刮出了一道道血痕。
得蓮面無表情着,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掰過黑影轉到另一旁的腦袋。
黑影穿着護士服,此刻扭曲膨脹的臉上,臉頰處的一處凹陷在昏沉的光線映照下格外清晰。
“特勞德,特勞德……”黑影一聲一聲呢喃着,掙紮的姿态反倒越來越劇烈,似乎不願意讓青年看到她這般模樣。
“鐘聲麽?”得蓮低聲道。
他從護士口袋中摸出鑰匙,将狂躁的護士推進房間,毫不猶豫地關上門。
“咣當。”鐵門合攏的聲音響起,旋即是窸窸窣窣的上鎖聲。
——并不是得蓮關門發出的聲響。
得蓮停下腳步,擡起頭,旁邊窗戶昏暗的光線映照下。
他看到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人站在樓梯口,正緩緩将鑰匙放進口袋。
見得蓮動作停頓,他暢快地張開雙手:“嗨,我的小羊羔,終于見到你了。”
“我是比格·奧斯頓。”
他眼中裸|露的是滿滿的興奮,哼哼笑了起來:“不要管福特那個慫包,讓我們倆來一場愉快的游~戲~吧!”
得蓮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胳膊上撕裂的傷口還在汩汩流血,襯得眼眸深處都帶上了一縷血紅,顯得格外陰森詭谲。
比詭異還像詭異。
他沒有主動上前,甚至把手往後縮了縮。
對,對,就是要這樣克制,奧斯頓的笑容愈發擴大,不愧他下了那麽多暗示。
得蓮是個聰明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動用武力會逐漸異化失控的道理,也就是說,現在是任由他為所欲為的——
但下一刻,一次性水杯中攜帶着半杯水,猛地潑在了奧斯頓臉上。
沒有停頓,粉發青年跨步上前,沾染了一縷血色的小辮自臉頰滑過,被他抿入唇中。
他腰部帶動上半身發力,右手攥拳,毫不留情地砸在了奧斯頓的臉上!
夾在他指縫間的電鋸殘片,直接劃破了奧斯頓的臉頰肉,如果不是後者反應快地扭頭,他便成了唯一一個被逃生者開門殺的屠夫。
奧斯頓結結實實挨了一拳,整個人撞在鐵門上,巨大的聲響整棟樓都能聽見。
他頭腦發昏,熟悉的滋味讓他想到在林間小屋中金發男人給他的那一拳。
得蓮的眼睛此刻已經徹底化作了蛇瞳,陰冷至極。
他掐着奧斯頓的脖頸,緩緩地道:“叫我小羊羔?”
“你算哪塊小餅幹?”
奧斯頓(一頓分析猛如虎):首先鋪墊我很強的事實,他失憶會投鼠忌器;其次,通過病歷本可以分析出“不能動武”的限制;再其次動用能力制造黑暗和怪物擾亂他的心神;
最最後,讓我來個高逼格的出場——
得·管你幹嘛·從不逼逼·蓮(上去就是一拳):傻逼!
愛德格·也打過幾拳·福特:幹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