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向黄歇道谢,开心不已,正合我意!作为老广,没有海鲜吃是多么痛苦的事。
黄歇笑道:“盟主远来,腹中饥空,要多些享用,待盟主用好了,我等再敬酒不迟!”
众人纷纷称是,陈曦心里大笑不止,自己苦心准备了很多对策、方案,想着来到楚国,会面临什么样的刁难、阻碍,自己怎么应对,现在楚国出的第一个难题来了,竟然是自己的心头爱!
陈曦不慌不忙,在众目睽睽下开始吃了起来。
剥壳,卸腿,拗成两半,把软盖拿掉,分身,蘸酱,入嘴,蟹腿咔的一声轻响,骨壳咬裂,轻轻一掰,洁白如玉的蟹腿肉,完整的呈现在众人眼前,蘸酱,入嘴,那股久违的鲜美气息,从嘴里涌进心里,陈曦惬意的叹了口气。
很多人眯起了眼,脸色复杂了起来,黄歇还是笑容满面,这一局怎样他都不输,陈曦不懂吃,那就出了丑,陈曦懂吃,那他作为主人,待客周到,就有了面子。
陈曦吃完螃蟹,喝了口酒,味道清爽,甘香扑鼻,这是桂酒,又称昔酒,冬天酿造,春天出坛,度数稍高,十八九度,极为醇厚。
濑尿虾更是不在话下了,陈曦把头摘下,从尾部开始剥壳,到了顶部,用小手指一戳即可,虾身和底板分离,满是红膏的白嫩虾身被陈曦拿在手里,心里盈满喜悦,久违了!
这时众人的表情更是怪异了,濑尿虾是最近才上楚国贵族餐桌的海鲜,在座很多人都没见过,没想到这北佬还会吃这个?
接着是海螺,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竟然没有放尖锥来剔螺肉,陈曦看了看,那喝羹的银勺尾部尖细,正好拿来剔螺,刺入螺帽间隙,一挑即出,把尾部、内脏拿掉,蘸酱入口,爽脆弹牙,极为鲜甜可口。
这时黄歇的眉毛也扬了扬,只有他和王上、宫里的的王族才这么吃的,一只螺,内脏都占了一半了,很少有人舍得把这么贵的海鲜直接扔掉一半。
接着是鱼生,那是一种叫不上名的海鱼,清新的鲜味扑鼻而来,边上的芥很是浓稠,陈曦沾了一下入口,那股肥嫩鲜甜,香脂满口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好吃到想死!
既然他们想看戏,陈曦就一一表演,芥辣味直窜入鼻腔,跟后世的芥末不同,那种纯天然的清新味道,很是舒爽,陈曦眯起眼睛,舒服得叹了口气。
来了来了!很多人看到陈曦眼睛眯起,兴奋了起来,个个屏息静气,等着陈曦的眼泪迸出,不过眼尖的人感觉不对,那根本不是被呛到的表情,而是享受的表情?
陈曦只能说,不要想太多,还不够看好不?前世陈曦吃鱼生,都要选特辣型的wasabi。
然后是鲥鱼,陈曦笑了,整个设计很是精妙,如果系张卫、三炮嘓班契弟,呢一餐就好恶啃啦。
张爱玲曾经说过,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红楼未完,这个更是难不倒陈曦,他先用筷子翻开鱼肉,精准的拔出一些细刺,然后边吃边用手拿着帕子捂住嘴,清理细刺,整个过程流畅自然。
所有人心情复杂,静默无声,看着陈曦尽情表演。
陈曦吃完这些海鲜后,管家手一招,两杯茶摆在陈曦面前,管家说道:“盟主请净手,请用茶!”
跟后世一样,吃完海鲜,要用茶水洗一下手,喝点茶水净一下口,不然腥味太重,很是失礼。
两个青铜杯子款式不一样,但陈曦根本分不出哪一款杯是喝,哪一款是洗,坐着不动,众人眼光又热切了起来,坐直了身子,饶有趣味的看着陈曦。
陈曦想了想,决定挑茶色淡的来喝,茶水甫一入口,隐约听到了轻微的叹息声,很多人意兴阑珊,身子塌了下来。
茶水入口甘甜,陈曦知道他赌对了,他想着这时的人喝茶,只是拿茶叶煮一下而已,口感生涩,像广东凉茶一样,难以入口,故此要放蜂蜜,既然这样,就更没有理由喝浓的了。
陈曦起身朝黄歇一揖,朗声道:“多谢公子盛意!”
“盟主无须客气,好!既然小盟主已享用完毕,诸位,请!”
黄歇笑容满面,热情举杯邀酒,他心里暗叹不已,不一样就是不一样,难怪能把景阳干翻了。
这时真正的酒宴才开始,楚人生性豪放浪漫,尚酒成风,酒文化极为丰富,楚辞里很多作品都是和饮酒有关的,正因为饮酒风气浓烈,促成楚国的青铜酒器种类繁多,华美异常。
盛酒器是一个三足圆鼎,三条龙从鼎足盘旋而上,大气磅礴,温酒器是大铜壶,盖着盖子,小口直领,肩上有提把,提把是龙首形状,雕工细腻,三足酒杯上,杯身龙凤缠绕,杯底有瑞兽衬托,很是精美。
陈曦感叹,这楚国如此奢靡,难怪会败给秦国,在秦国为了节约粮食,以图国家富强,通过经济、法律手段,抑制酒的生产和消费,这里就是大喝特喝了。
这时敬酒的人来了,一名中年男子走上前来作了一揖:“鄙人王然,见过盟主!”
陈曦忙起身还礼:“见过王先生!”
王然与陈曦碰杯,两人一饮而尽,酒杯倒满,按那时的叫法,这个酒杯是半升杯,也就是三两多,一斤酒三杯就倒完。
王然笑道:“鄙人仰慕盟主已久,不知可否请教一番?”
“不敢!先生但请赐教!”
“昔日晋国,并国十七,服国三十八,国势鼎盛,军制万乘,诸侯莫不服膺,晋国三分,如今仅过百四十余年,韩赵魏三国江河日下,民生凋零,国力衰退,渐被秦国所蚀。
如今我楚国带甲百万,物阜民丰,疆域辽广,如韩魏两国依附我楚国,何愁国家不振,民力不济,为何盟主从中碍挠,欲坏了这大好局面?”
不错,霸气凌人,是黄歇的作风。
黄歇出声了:“盟主远来是客,王先生此语,似乎耿直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