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琥珀色的桃花清釀,盛在白玉杯中,色澤剔透晶瑩,看着十分惑人。嘗起來清甜可口,的确有桃花的芳香氣息。
大概是前面的話說得太豪氣,郦妩喝得也急,似乎真有不醉不休的架勢。
蕭衍雖然喜歡逗郦妩,不過也并沒有要将她灌醉的意思。他當然很想完完全全地得到她,也有許多或溫和、或強硬的手段,但不到萬不得已時,着實不希望用在郦妩身上。
燭光朦胧中,蕭衍慢悠悠地飲完自己杯子裏的酒,黑眸瞥了一眼郦妩已微微泛起酡紅的臉頰,開口勸她:“不要喝多了。你明日上午不是還跟吳家小姐有邀約麽?萬一宿醉起晚了,會耽誤約見時辰。”
郦妩喝完又拎起青瓷酒壺給自己和蕭衍各自斟滿一杯,聞言放下酒壺,睜着一雙波光潋滟的眸子望向他,“殿下明日也會陪我去麽?”
“當然。”蕭衍道。
“殿下到底是為了陪我去,還是為了見吳小姐啊?”這麽怕她誤了邀約,堂堂太子殿下,居然還要屈尊陪着兩個姑娘家放紙鳶。
郦妩心頭莫名劃過一絲不痛快,撇撇嘴,垂首抿了一小口酒,想了想,又小聲嘀咕:“吳家小姐确實長得不錯的,殿下是不是……”
“郦央央。”
聽見這個稱呼,郦妩陡然一個激靈。剛剛還有些微醺迷離的眼眸,瞬間清明了許多,惶然地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太子。
她幾乎已經形成了一種本能的反應,太子這樣喊她名字的時候,大多沒什麽好事。
果然就見蕭衍面色冷肅,眼眸幽深地睨着她,“這麽快又忘了孤說過的話嗎?”
什麽話?
見太子眼睛盯着自己的嘴唇,郦妩猛地想起上次他在馬車裏的威脅——“你這張小嘴,若是再胡亂講話的話,孤就給你堵上。”
郦妩“唰”地一下臉色漲紅,連忙擡手捂住自己的唇,含糊的聲音從掌心裏漏出來,“我、我不要親。”
“是嗎?”蕭衍見她抗拒的樣子,眸光頓時幽沉下來。一瞬間劃過許多心思,接着似是想到什麽,他眼神帶着點輕佻與晦暗。“既然不要親,那別的也行。”
別的?
郦妩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蕭衍不緊不慢地喝完自己杯中之酒,然後緩緩地從袖中掏出一個封面精美的小冊子。
修長手指搭在上面,慢條斯理地翻了幾頁,然後在郦妩一臉茫然中,把那畫冊推至郦妩面前的桌案上,将其中的某一頁畫面,呈給她看。
郦妩疑惑地垂頭瞥了一眼。
“你怎麽、你怎麽能……”郦妩瞳眸睜大,再次被不可思議的畫風沖擊了心靈,瞬間面色爆紅,心神震顫,甚至都不好意思質問出來。
他們出巡,輕車簡行。為了方便,都是揀重要的東西帶,可人們口中光風霁月的太子殿下,居然揣了一個這樣的冊子出來?!!!
郦妩紅着臉将頭搖成了撥浪鼓,“不、不行!”
上次他想親她腳背,她都覺得匪夷所思了,現在他居然想……太奇怪了,她才不要。
郦妩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冰涼的酒液,企圖壓下自己心頭的震撼與面上的熱意。
蕭衍倒也沒有逼她,繼續慢悠悠地陪她一起喝酒。
直到郦妩酒過三杯,蕭衍不再讓她喝了,起身準備安寝。
郦妩見他拎着那本冊子上了拔步床,頓時猶如芒刺在背,十分緊張。兩人在床頭各自坐下,誰也沒有先躺下。
蕭衍将手搭在膝蓋上,側過頭來,淡淡地睨向她,“自己選一個?”
對于這種二選一的事情,郦妩總是會選擇自己最能接受的那一個。她垂着腦袋,面紅耳赤,聲如蚊吶:“還、還是親吧。”
蕭衍本就是打算循序漸進慢慢來。聞言他仿若對這個答案早已意料之中,不但沒有失望,嘴角還微微彎了彎,朝郦妩伸出手。
郦妩遲疑地将手搭在蕭衍的手心,還不待反應,就被他猛地拽過去,一陣天旋地轉後,被他按在了衾被上。
郦妩仰躺在被面上,驚惶地擡眼看向懸在自己上方的太子。只見他眼神幽若暗夜,深如古潭,深邃的目光牢牢地鎖住了她。
“你——”郦妩不知為何,心頭有些慌,才急急地張口說了一個字,蕭衍就忽地低頭親下來。
這一次不比上回那樣初次嘗試的輕柔慢吻,如願地嘗到那肖想已久的清甜滋味後,蕭衍的呼吸漸漸地沉重而急促起來。
郦妩是一直睜着眼睛的,此刻看着他漆黑的眼眸,像是晦暗無邊的夜色,又像是深不可測的暗海,裏面洶湧着讓人恐懼的驚濤駭浪。
這樣毫不掩飾的帶着濃濃的攻擊性和侵.略性的眼神,讓郦妩本能地畏懼。她瑟縮着想逃脫,卻被蕭衍按得緊緊的,就像是惡狼擔心自己的獵物掙脫一般,将她死死地摁住,只能被迫承受他熾熱得像是在掠奪一般的親吻。
屋內空氣急遽升溫,郦妩整個人仿佛被抽去了骨頭。
她被吻得快要透不過氣來。哪怕是察覺趨勢不對也顧不得了,只趁着唇口被釋放之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的空氣。
三杯薄酒,讓她整個人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看起來十分的可口。
而将她禁锢在狹小空間的人,則開始克制地、耐心地,一寸一寸地品嘗起這份可口來。
岳州的桃花清釀,清甜芳香,口感綿柔,後勁也沒有“蓬萊春夜”那麽足。喝下三杯桃花清釀的郦妩,在半醉半醒之間,模糊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被一點點地親吻。
掙也掙不脫,躲也躲不開。最終只能任由對方繼續肆意親吻。直到忽地驚醒,她又開始推拒起來,“不——”
蕭衍氣息急促,大顆的汗珠從他額際滾落下來,滴在郦妩的脖頸上。他微微垂首,沙啞着嗓音在她耳邊低喃,“別怕,孤不動你。”
一縷夜風從窗縫裏滲進來,吹得屋內的燈火和杏色的幔紗帳帷緩緩搖曳。
不知何時,蕭衍起身下榻,倒了一杯水過來,将躲在被窩裏的郦妩扒拉出來,抱在懷裏,喂她喝水。
郦妩半阖着眼,面色潮紅,紅唇微張,像是失水的魚兒,急急地吞咽着溫熱的水。
“喝慢點。”蕭衍将她抱在懷裏,連喂了她兩杯水。
郦妩喝完水,又像是鮮活了一點的魚兒,有了一點力氣,立馬又躲進了被窩裏,仿佛受驚的小動物躲到安全的巢穴,就能藏住所有的窘迫和惶然。
“先起來,床褥要換一下。”蕭衍又将郦妩從被窩裏扒拉出來,下颌抵在她的肩頭,唇湊在她的耳邊,嗓音帶笑。
“都怪你!”郦妩擡手狠狠地捶了他一下,将腦袋埋在他肩頭不肯擡起來,聲音又惱又羞:“殿下,你真是太過分了,我讨厭你!”
蕭衍卻不氣也不惱,笑着将她抱了起來,喚人重新鋪換了床褥。
早間郦妩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日上三竿。
蕭衍給她再次擦了點玉露花容膏,又親自給她穿了衣裳,伺候她起床。
琉璃收拾了郦妩換下的衣裳,拿出去洗,看到破碎的小衣時,沉默了良久。
上回刺客夜襲,是太子服侍她家姑娘沐浴換衣,那小衣也不知是怎地破的,這回又是。再這樣下去,帶出來的小衣都要不夠穿了,她得加緊速度多做幾件才行。
只是,她到現在還是有些納悶。太子和太子妃這到底是成了還是沒成?
這頭,琉璃滿心疑惑。屋內,郦妩被蕭衍伺候了穿衣洗漱,還抱到妝鏡前,給她梳理頭發。
郦妩軟綿綿懶洋洋地看了一眼窗外,咕哝道:“這都什麽時辰了?我跟吳小姐約的上午去桃花草場放紙鳶,不會已經晚了吧?”
蕭衍邊給她梳理頭發,邊道:“快午時了。”
“什麽?!”郦妩驚得快要跳起來,卻只覺得雙腿酸軟得有點站不起來,只能惱怒地借着銅鏡瞪了一眼鏡中的罪魁禍首,“都怪你,昨夜你還說不讓我喝太多酒,怕喝醉誤了跟吳小姐的邀約,結果後來——”
後來她也根本沒喝醉。
卻還是生生起晚了這麽久,遲到了,要失約了。
“不用擔心。”蕭衍道,“孤早上已經派人去吳府知會了一聲,放紙鳶改到下午。孤陪着你一起去。”
“是嗎?”郦妩問:“吳小姐答應了?”
“嗯。”
吳小姐不僅答應了,還十分高興呢。
本只想跟景公子的妹妹套近乎,徐徐圖之,結果景公子居然主動要求陪同。
用了午飯,郦妩坐着馬車跟蕭衍一起去了吳府。
吳曦和吳月兄妹倆,跟“景公子”他們“兄妹倆”,一起去了岳州東郊的桃林草場。
初夏季節,午後不算炎熱。但這桃林草場竟是沒多少人,只遠遠地看到三五個人,或者慢慢踱步,或在桃樹下坐着閑聊,也有一兩個人在放紙鳶。
郦妩跟着吳月兩個姑娘家放了一會兒紙鳶,就嫌胳膊酸手累。郦妩腿腳本就酸軟,跑了一會兒更是走不動了。兩人走到一棵桃樹下坐着,侍女端來小桌,擺上茶水點心。
郦妩和吳月坐在桃樹下閑聊。
吳月笑道:“我兄長昨日剛剛買了一棵珊瑚樹,尤其是在夜間燈火下觀賞,可漂亮了,景姑娘晚上要去看看嗎?”
郦妩微微一怔。
珊瑚樹啊。
不知怎麽地,郦妩恍惚間想到,當初謝雲蘭生辰,太子可是遣他的近身大太監李遙親自送了一棵無比巨大華美的珊瑚樹給了謝雲蘭呢。
“不看了。”郦妩搖了搖頭:“我不喜歡珊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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