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太子書房的桌案鋪了長長的錦面桌帷,桌底形成一片隐秘狹小的空間,藏下一個嬌小的女子完全不成問題。
郦妩被迫蹲在太子的書案底下,唇也被太子用手捂住,沒法說話。只能睜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滿是疑惑地仰頭看向蕭衍。
她可是他八擡大轎,十裏儀仗,親自迎娶,還與他并肩登丹墀,拜帝後,行過冊封禮的正經太子妃。
有什麽不可見人的嗎?
居然要她委委屈屈,偷偷摸摸地躲在桌子底下。
但見蕭衍迅速掃了她一眼,用眼神暗示她不要出聲。
郦妩雖然滿頭霧水,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畢竟此刻太子太傅就在外面,她也不會傻到大呼小叫并強行起身,萬一到時候将當朝一品大臣給吓壞了可不好。
細想一下,郦妩反應過來,心裏也怕被太子太傅發現自己這個後妃居然敢踏進太子書房。到時候也不知會是怎樣一番說辭呢。
于是乖乖坐在桌底。
蕭衍見郦妩朝自己眨了眨眼,那雙漂亮的眼睛分明是在告訴他,她會聽話。
于是他收回捂在郦妩唇上的手。
掌心裏還殘留着少女唇瓣上傳來的柔嫩溫軟的觸感。
蕭衍的拇指與食指中指指腹微微捏攏,不自覺地撚了撚。然後便擡起頭,面色平靜地對上走過來的嚴序:“太傅。”
太子太傅嚴序身着紫地圓領繡仙鶴官員袍服,發須半白,目露精光。一張臉溝壑縱橫,整個人從上到下一絲不茍,顯得極為刻板而肅穆。
郦妩不知道地是,太子太傅嚴序此人,性格古板嚴苛,太子養成如今這個冷淡嚴肅的性情,他也功不可沒。
嘉文帝性情過于溫厚,又重兒女私情,作為君主來說,顯得過于優柔寡斷。
做皇帝,太過優柔寬厚,也不一定全是好事。
譬如因為嘉文帝從不提倡打殺犯錯宮人,對內刑律寬松,對外也是采取懷柔之策。于是宮人便敢私下嚼主子舌根子,底下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官員便極為猖獗,外族也敢屢屢進犯大晉邊關……
而太子卻是嚴序眼裏的可造之材,于是嚴序便對太子從小悉心培養。除了教導太子政事,軍事方面的知識,更是給他灌輸各種亡國君主的史鑒,所謂“以史為鑒,可以明智”。
那些“妲己禍國”、“烽火戲諸侯”等昏君與妖姬的故事,便是嚴序給蕭衍從小到大不厭其煩、源源不斷灌輸的。每每講到那些故事之時,還要反反複複,苦口婆心地諄諄告誡太子,女色誤人誤國,惑人心智,切莫沉迷。
更屢屢叮囑太子将來娶妻務必娶賢淑成熟,端莊大氣之女子。
當初蕭衍便也是因着太傅嚴序的一句:“謝家長女端莊持重,成熟大氣,且頗有雅名,堪為良配。”
因而便有意接近謝雲蘭。
只是後來……
蕭衍用眼角餘光瞄了一眼蹲在自己書桌底下的郦妩。
這姑娘有着一張妖冶妩媚的臉,更有着魅惑誘人的身段,人們對她的評價也多是“妖女”、“尤物”、“禍水”等等之類……絕對是太傅眼裏禍國殃民的妖姬典範。
若是叫太傅看見此刻那傳聞中的“禍國妖姬”竟然在太子的書房重地,必然會驚愕震怒,吹胡子瞪眼。再次将那些妖姬禍國的史鑒,将那些早就耳熟能詳的話再反複給他念叨一遍。
這還是其次,只怕太傅還會上書筆谏,扣上“後妃幹政”的帽子,再批判太子妃誘惑太子,禍國誤事等等……
而此次太傅嚴序過來,也确實是為了太子妃的事情來的。
聽聞歷來雷打不動,都是在卯時初刻早起的太子,竟然連續三日都是辰時方起,嚴序覺得簡直匪夷所思。
念着太子尚在新婚之期,嚴序忍了第一日,又忍過第二日,到了第三日,終于徹底坐不住了。
在他看來,太子此番表現,已是未來“從此君王不早朝”的前兆。
原本太子和謝雲蘭最終錯過,選妃又選了個據說被稱為“第一美人”的絕色女子,嚴序就頗有微詞。
奈何聖旨下得太快,事情已成定局,嚴序來不及勸誡,只能暗責于心,想着今後自己多多提醒一下太子。
結果這才短短三日,太子就天天晚起。這勢頭,在嚴序看來,俨然就是沉湎于女色,有昏君傾向。
雖然太子新婚休沐期有九日時間,但嚴序對太子寄予厚望,這哪裏忍得住,于是今日前來東宮,便是想要苦口婆心勸太子莫要耽于女色。
嚴序滔滔不絕講了一堆道理,引經據典,明示暗示的時候,蕭衍面色平靜地聽着,不置一詞。半晌才出聲淡淡地道:“太傅所言極是,孤明白了。”
郦妩蹲在桌底下卻聽得氣惱不已。
這老頭兒在那指桑罵槐,暗指她這個太子妃狐媚惑主,是個“禍國妖姬”呢,簡直豈有此理!
若真有此事倒也罷了。可她跟太子連房都沒有圓,還什麽都沒有幹,就給她扣這麽大個帽子,這哪能不氣!
郦妩從小被家人寵壞,哪裏是個忍氣吞聲的主。
當下就想起身與太傅對峙。
她蹲在下面,起身要借力,桌底空間狹小,那白嫩的手一擡,便按在了太子的大腿上。
蕭衍立即垂眼瞥了過來,見郦妩氣呼呼的表情,和那欲要起身的姿勢,瞬間就猜到她要做什麽。
他伸手,将郦妩搭在自己腿上的柔軟小手重重一握。
郦妩被他突然握住手,帶着薄繭的溫熱掌心覆在自己的手背上,力道又那樣重,令人難以忽視。她頓時愣了一下,仰頭看上去。
卻見太子也正垂眼看她,極輕微地對她搖了搖頭。
郦妩抿了抿唇,也知曉自己此刻不能意氣用事,只能暫時忍住氣惱,繼續蹲在那裏。
也不知過了多久,等嚴序講完了話,太子說自己定會将他的叮囑謹記于心,太傅終于滿意地離去。
蕭衍這才微微垂眸,對着神情沮喪,坐在金磚墁地上的郦妩道:“出來吧。”
郦妩直起身,正欲鑽出來,卻不防腿腳一軟,整個人往前一撲,恰好撲在了蕭衍的腿間,唇都碰到了太子身上的錦緞面料。
聽到頭頂傳來一聲悶哼,郦妩吓了一跳,以為自己撞傷了太子,連忙往後一縮,又坐回了地上。
空氣靜默了幾息,郦妩甚至都不敢擡頭看太子。心裏暗忖着自己剛剛那一下撞得應該也不重,就是嘴唇好像磕到了什麽東西。
半晌後,蕭衍微微彎身,朝郦妩伸出手。郦妩猶豫了一下,搭上他的手,人卻坐在原地沒動。
“怎麽了?”蕭衍扶着桌沿,低頭問她。
郦妩道:“我……我的腿麻了,站不起來。”
剛剛她也是因為腿麻才不小心撞到太子的。
曲着身子,蹲在這樣局促狹小的地方這麽久,腿腳不麻才奇怪呢。
郦妩又不由地暗怪那個什麽太傅,話太多了。心下有氣,結果卻沒注意太子也蹲身下來,長臂一伸,就将她從地上抱了起來。
郦妩身子驟然懸空,吓了一跳,下意識地就伸手摟住太子的脖子,穩住自己。
蕭衍腳步一頓,然後面色平靜地抱着郦妩走到窗牖邊的矮幾旁,将郦妩放在蒲團上。他自己也在郦妩旁邊坐下,伸手就去掀郦妩的裙擺。
這樣孟浪唐突的行為,與太子殿下往日給人的固有形象簡直天差地別。
郦妩吓了一跳,本能地想往後縮,奈何她腿腳酸麻,動作笨拙,沒來得及躲過。眼睜睜看着太子将她的裙擺掀了起來,露出她裹着白绫中褲的一雙纖長筆直的腿。
太傅:你們都在拱火,那麽我這個滅火器就該派上用場了。
太子:我都還沒碰到她,耽啥女色?
郦妩:我哪有霍霍過太子?下次我真霍霍給你看!!!不能白白受冤枉。
十二:今天出門耽擱了,先更這麽多,明天補起來哈,麽麽。
看到這些日子寶子們的各種催促和猜測,放心啦,太子殿下麽得隐疾,一切都很好,還很超标,目前都是鋪墊,後面想要啥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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