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无寂定在了除夕后离开。
陆明聿自那日后便开始为给他筹集钱款,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回府了。
而蔺菀瑜也听他的建议,带着白露拜访了几次薛楠。薛楠心大,第一次还没发现白露的不对劲,等临了才将蔺菀瑜偷偷拉到一边,问白露的状态怎么这么低迷?
蔺菀瑜顾念着白露的名声,只说前阵子白露生了场大病,刚刚才好转,这不多出来走动走动,强身健体。
薛楠心思单纯,蔺菀瑜这么说,她便信了。
“现在真好,你们从陆府搬出来有了自己的府邸,那以后出行就方便啦!”薛楠拿着话本喜滋滋地蹭蔺菀瑜的肩膀。
“是呢,有什么好玩的可要想着我们。”蔺菀瑜笑眯眯地回应。
尤其是过了年的元宵灯会,蔺菀瑜很想去逛逛,听说江南的和盛京的有很大不同,她想知道有何不同。
“好呀,我想着也可以叫上沈凝心,那妮子关在家里几个月了,伤早就好了,该出来透透气啦!”薛楠拍大腿提议道。
她可不是说与沈凝心关系多好,只是可怜她,顺带多个纯真的玩伴。
那些个心思重的姑娘,她不喜欢,硬往上凑更没意思。
好友嘛,还是要说得来的才好。
三个姑娘说定了,便由薛楠出面给沈家下帖子,约好沈凝心一起游灯会。
哦对了还有李沛柔,那妮子那么护沈凝心,肯定要同行的,干脆一起约了!
回到陆府,白露好像很累了的样子,下了马车便脚步虚浮,脸色苍白的吓人。
蔺菀瑜扶着她,时不时贴贴额头,有点焦急,刚进府便叫人去请段玉。
自从搬出来,段玉便顺理成章地霸占了一个院子,美其名曰:这是除了郭莫山庄的第二个家。
“姑娘,我没事。”白露强撑着想自己走,可没走出去两步刚跨过门槛便眼前一黑。
“白露!”
蔺菀瑜冲上去护住她的脑袋,但她的右手手肘却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她冷汗直冒。
望川望泉吓坏了,冲上来将她们抱起来,冲进这个陆府的明日苑中。
段玉来得快,拧着眉给白露把脉,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蔺菀瑜,然后再站起来,检查白露的口鼻。
一顿检查后,段玉又朝着蔺菀瑜走过来:“我也给你把把脉。”
“?”
“哦对,我先给你接好胳膊,脱臼而已。”话音刚落,段玉以极快的速度正骨,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时间。
蔺菀瑜刚想呼痛但又生生憋住了,噘着嘴瞪了眼段玉那张欠揍又一本正经的脸。
“来,把脉。”段玉指了指她的手腕。
“怎么了?”蔺菀瑜不服气但还是乖乖地伸手。
又是一顿把脉,检查口鼻,最后连眼珠子都撑着看了一圈。
“到底怎么了?”
这一套整得人莫名有点紧张。
段玉也没回答,只是对着外面的侍从说:“把那小子给我叫回来!”
“怎么了就要把他叫回来?很严重吗?”蔺菀瑜没脾气了,满眼的担忧。
感觉这架势,就好像她们俩要活不成了一样。
“我是个很谨慎的人,没有准确答案之前是不会说的,来,再检查一遍。”段玉沉着脸,又给她们二人诊断一通,最后还刺破了白露的指尖取血。
“嗯……看来是了。”段玉神神叨叨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还是什么,蔺菀瑜也有点感觉头晕目眩了:感觉要不行了~
“望川,帮我倒杯茶。”她喘了口大气“虚弱”地喊道。
喝下一口热茶,蔺菀瑜才觉得好些,感觉到段玉殷勤的目光,便让望川也给他弄一杯。
“嘿嘿。”段玉就爱喝陆明聿的茶,美滋滋地来者不拒。
可陆明聿不知被什么事情牵绊住了,迟迟未归。
看着白露昏睡的样子,蔺菀瑜彻底坐不住了。
“就算要等他,也不能不医治呀,白露这样一直昏睡也不是办法不是?”
可段玉却摆摆手:“睡着好,我看她有失眠惊梦的症状,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现在能睡还不抓紧睡?你别吵吵,坐回去。”
“……”
好吧。
蔺菀瑜只好又坐了回去枯等着。
眼看着天都要黑了,陆明聿终于回府。
卷着寒风进屋,陆明聿脱下斗篷,先烤烤火喝杯热茶才进屋,径直问道:“怎么了叫我回来?”
已经好几天没见了,陆明聿的脸上布满了胡茬子,眼底的乌青又更重了些。
蔺菀瑜敛下眼中的情绪,习惯性地起身行礼。
段玉将画了一下午的纸递给陆明聿:“先派人去找这株药草,越来越好。”
陆明聿皱眉不解,但很信任地看也不看就将纸递给石头,让他们去回春堂找,若找不到加急去其他城镇找。
“好了,说吧,是什么事。”
“我怀疑薛府给她俩吃了萃冰草。”
“萃冰草是什么?”蔺菀瑜问道,她回想起来在薛府也就吃了点点心和茶水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
“一种慢性毒药,少食则无碍,若长期少量服用,不出半年,身上的精神气都将散尽,最后变成一具干尸。”
怕他们不信,段玉叫人把白露的指尖刺开取一滴血,再取蔺菀瑜的和他自己的,放在一起做比对。
“看,白姑娘身子弱,萃冰草的药效发作的很快,鲜血呈鲜红色,蔺姑娘的血和我的血对比,颜色也会亮一些。”
陆明聿知道段玉在没有确定之前不会这样笃定。
没想到薛家还是动手了。
这便更能证明上次他在清水村不远处的郊外遇到的行刺主谋,很有可能是薛家。
只是没想到连累了蔺菀瑜和白露。
“能解吗?”陆明聿问段玉。
“当然!”
如果不能解,他怎么还会这么悠悠哉哉地在这里画图喝茶?
“那株药草若寻不到,我也有办法解,就是麻烦点!”
如此,陆明聿总算松了口气,看向蔺菀瑜发现她也在看着他,那眼神,好似在说:你早就知道薛家不对,却还是让我们去?
段玉摸摸鼻子:“哎呦饭点了,要吃饭了。”说着便出去了,还贴心地给关上。
“我……对不住。”陆明聿很想上去抱住她解释,解释自己并不是故意让她们去做诱饵,但是伤害已经造成,他解释再多似乎也无用。
幸好,幸好是萃冰草,不是什么稀罕至毒的毒株。
不然,他定不会原谅自己。
良久的沉默,蔺菀瑜也不回应,只静静地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陆明聿急了,他宁愿蔺菀瑜哭闹,也好比这样的冷静。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了,走到她的面前,半蹲下,满心的愧疚无处说:“其实……”
突然他的唇上覆上她冰凉的手指。
她怎么会怀疑他呢?
“我知道,你不用说。”蔺菀瑜轻声道,“我知道你的本意是为我和白露好,才提议的薛家,其实这几日我也不是没有收获。”
“?”
轮到陆明聿疑惑了:“什么?不是让你不用管的吗?”
“我知道啊。”蔺菀瑜弯起眉眼,“但我想帮你,便必须要练成耳听八方的机敏,虽说我在薛家明面上是找薛楠玩乐,但有意无意地也碰到过薛家大爷薛丁茂和四爷薛丁源,他们有提到李家和陆家。”
这也是陆明聿最担心的。
此时的陆家已经走投无路,想要绝地翻身唯一的机会就是掌控商行的薛家。
毕竟在商行中带头提议将陆家逐出去的是李晖,不是薛家。
而陆家想要重回商行,只能从薛家入手,那么有求必有失。
“陆璋病急乱投医,他以为傍上了薛丁茂便能起死回生?”陆明聿嗤笑一声。
“但这也是唯一的路子,我想恐怕陆老爷会成为薛丁茂手中的刀。”蔺菀瑜紧跟陆明聿的思维,“我担心,他会来对付你。”
不自觉地,蔺菀瑜的小手抓上他粗糙有力的大手,那跟小猫一样的力道在陆明聿看来跟羽毛似的,撩的他心里痒痒。
他受不了了,反手握住,一脸认真:“不怕,天塌了有我顶着。”
蔺菀瑜心中一动,这是他第二次这么对她说了。
遇到困境,陆明聿一直在说和在做的都是成为她蔺菀瑜的保护伞,他在尽他的全力为她遮风挡雨。
而不是像那个人,赵长苏,他遇到困境,想的只有自己,为了自己活命,不惜葬送她蔺家满门的性命和百年的声誉。
人与人,就是如此不同。
她很庆幸,遇到的是陆明聿。
感觉到他大掌传来的温暖,蔺菀瑜很想说:我相信你。
只是话还未出口,里面的白露“嘤”了一声,好像醒了。
但他们俩冲进去一看,发现白露只是梦魇发出了声音。
“听段玉说,她近日睡不安稳。”蔺菀瑜轻手轻脚地进去帮白露掖好被踢开的被角,然后拉着陆明聿出门,不打扰白露休息。
陆明聿回来得巧,正是要用晚膳的时间。
坐在饭桌上,蔺菀瑜感觉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和他吃过饭了。
还是一半肉多,一半素多的神奇组合。
二人安静地用完晚膳,陆明聿本来还想出去办事,但看着蔺菀瑜好似不愿意他走的模样,便只能悄咪咪地让石头先去处理。
毕竟前线吃紧,他这里耽误一刻钟都是要命的。
没想到,他一小小商贾,还有承担起这样责任重大的时候。
只是这不好成为与蔺菀瑜一个姑娘家闲聊的话题,于是他便很生硬地询问起她们是如何在家“逍遥快活”和“为所欲为”的。
见陆明聿留下,蔺菀瑜欢欣鼓舞,往日里不爱说话的她,现在跟个小话痨一样,把自己辛苦布置家里的过程和对暂时空置院子的规划,一一说给陆明聿听。
很琐碎,很无聊,但一个说得起劲,一个听得也欢心。
岁月静好,大抵就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