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琼小产了。
是陆晟铭第一个孩子。
听来医治的大夫说,虽未满三月,但有很大可能是男胎。
虽然月份小,就算能诊出来是男是女也有很大几率不准确,但这个时候由大夫说出来,林锦兰便会认死是自己亲手杀害了小孙子。
这是她盼了许多许多年的孙子啊!
“噗……”
林锦兰当场吐血昏厥,引得本就糟乱的陆府内宅更加人仰马翻。
林锦兰也病了,病得夜夜呓语,看见一个男孩对自己伸出手:
祖母,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祖母,我好冷啊!
祖母,你看看我~
不!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啊!
啊——
从此,金兰苑每到深夜,都会传来林锦兰的惨叫……
搞定了林锦兰,确保她不会来自己面前蹦跶,陆明聿便开始着手收拾陆璋了。
但在这之前,他与高桐、笛无寂已经许久未聚,他们两个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这不兄弟三人约好了相聚云笑坊。
高桐说:“凝心自从受伤一直郁郁寡欢,我这不到处寻好玩的物件逗逗她嘛~”
说着,高桐便在陆明聿和笛无寂面前摆开了一排子,都是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陆明聿嘴角僵了一下,指着一个丑不拉几的玩偶:“你确定沈凝心会喜欢这个?丑死了!”
“哪里丑了,这是我亲手做的,可有意义。”高桐撅起嘴,就听不得半句不中听的话。
这娃娃废了他好多功夫才做好的。嬷嬷说了,定情信物,要亲手做更显情意深重。
“呵呵。”陆明聿无语。
笛无寂则一点都不关心这点少男情怀,只对陆明聿说道:“北境那边北蛮肆虐,我在想……”
“你要去帮北境王?”陆明聿很了解笛无寂,他俩有一点是共通的,都是学武之人,都曾有征战沙场的宏伟壮志。
只是陆明聿后来转而为商,一身武艺无从施展。
而笛无寂常年走南闯北,见得多了,心中那股热血日益剧增。
他懂他。
“只是朝廷那边的意思,是想北境王死在那里,你去了又能怎么样呢?”
懂归懂,但陆明聿并不想兄弟去做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更不想他白白送死。
笛无寂当然晓得这件事的轻重,只是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北境被破,北境王或许可以死,但朝廷的做法更让人寒心。
也绝非明君所为!
“我知道,但若北境王死,皇室便再无指望了……”
这话本不该说,但笛无寂心急啊!他这次走镖就是去北边,看见了流民四起,民不聊生,可朝廷在干什么?
在算计北境王,在算计自己的兄弟,为了正大光明地弄死亲兄弟,新君不惜以民生和江山国土为代价!!
“我想去助一把北境王!”
其实笛无寂想的很清楚,只是他也想听听陆明聿的想法。
毕竟他们三人中,陆明聿一向是出主意那个。
“这件事非同小可,你可有计划?”陆明聿问道。
“有,我们有钱便有粮,兵的话,我想从流民中征招,此次我走北边这一趟,看了许多,流民太多了,其中青壮年也不乏少数,他们没活做便没饭吃,我们大可将他们征集起来,一起保家卫国!”
“这事说的容易,你可知有多难?北蛮凶悍,流民也是平民,他们会打仗吗?”高桐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笛无寂对此无话可说。
他们俩一起看向正凝眉苦思的陆明聿:你咋说?
陆明聿倒是不急于发表意见,连饮了三杯茶后才缓缓道来:
“首先你要想清楚,你去北境,是仅仅为了民生去送粮草,还是投靠北境王,成为他麾下的一员大将?这二者之前差别太大。
其次,你用什么成为敲门砖,让北境王注意到你,并重用你?
最后,若北境王败,你该如何?笛家该怎么办?”
这看似是一个人的个人选择,但往深里想,若成,笛家便可扶摇直上,若败,笛家或许会步蔺家后尘。
“或者这么想,你去北境最终的目的,是想扶持赵长苏上位吗?”
陆明聿一针见血,笛无寂陷入沉思。
他没有想那么远,但若真去做了,诚如陆明聿所言,若赵长苏事成,必定会杀回盛京,夺回那个位置。
“……”
兄弟三人之间第一次冷了场。
一个紧锁眉头做决心。
一个悠悠哉哉喝茶,还时不时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一个傻傻楞楞,就知道摆弄自己的玩偶。
突然外面传来打砸的声音和男人的怒吼声,听得动静不小。
“怎么了?”高桐站起来想出去看看,但被陆明聿按下了。
“陆家大郎,他近日一直在这里。”陆明聿已经不把自己当做陆家人了,满是不在意。
笛无寂瞥了一眼,问道:“云兮一直与那厮博弈,会不会……”
“放宽你的心!云兮可比你想的要厉害的多。”陆明聿对自己培养出来的人,很有信心。
只是没想到,自家兄弟的一颗心也被云兮收的死死的。
“其实,若你俩愿意,我倒是可以保个媒,让你俩终成眷属。”陆明聿尝试着给他另一方向,试探他的决心。
果然,笛无寂只纠结了几息,便拒绝地很彻底:“我常年出镖走货,若有一日发生意外留她一人,她该怎么办?况且现在我还有去北境的心思,就不耽误云兮了。”
爱一人至深,必会为之计深远。
笛无寂这是不想拖累云兮。
“那你便是决定去北境了?”陆明聿知道劝不住他,得到这答案也不奇怪。
笛无寂重重地点头:“我先将粮草运过去探探情况,若赵长苏真如那些百姓所言誓死保卫国土,我便愿意为他冲锋陷阵!”
好男儿志在四方,不应局限在这一方一土,甚至一个人。
高桐没有笛无寂那般的心胸,他现在想的只有一个人,但他能无条件支持兄弟的决定。
“若有困难了,钱不够啥的,尽量张手,我高家底子厚着呢!”高桐这话有吹嘘的成分,但笛无寂承他这份情。
“来!我这一走许是数年不得相见,好兄弟,干一杯!”
笛无寂举杯,兄弟三人畅饮一番。
饮下浓浓的烈酒,笛无寂只觉喉咙里火辣辣的畅快,看着陆明聿提议道:“你的功夫不在我之下,要不我们一起……?”
可陆明聿连连摇手:“功夫归功夫,你此行所需最重要的还是钱!我就帮你赚钱吧!”
笛无寂一想也是,粮草要钱,军需要钱,药材更是要钱!好在这些范围内,陆明聿都已经打通了生意的门道,只需调整一下,为北境腾出可流通款。
“对不住,我这一决定,可能会让你这些年的积蓄散尽。”
笛无寂知道陆明聿这些年过得苦,有多么拼命才有如今的家当,他不是必须要支持他的。
但陆明聿还是这么做了。
笛无寂重重地搭在陆明聿的肩头,为他再度添上一杯酒:“算兄弟对不住你,若有朝一日大事得成,我要什么我给什么!”
陆明聿哈哈大笑,满不在意的样子:“这就叫千金散尽还复来!放心吧,我会留下娶媳妇的钱的。”
“再说了,陆家那块大肥肉还等着我啃呢,你就放宽了心,别死在外头就行!”
陆明聿直来直去地点到这里:“必须给我活着回来!”
笛无寂糙汉子甚少会哭鼻子,但听到兄弟这话还是忍不住酸了眼眶。
兄弟情,尽在不言中。
“那你呢?现在一心扑在你的沈姑娘身上?不做什么打算?”笛无寂又转头问正在玩哇哇的高桐。
“那可不,我想好了,明年我便让娘去提亲,总归试一试又不吃亏,万一成了,我可不就抱得美人归啦~”高桐美滋滋地傻笑着,看得笛无寂和陆明聿连连摇头。
恋爱中的男人,有点傻。
“还有一件事,我这边只查到了些微末,还不能肯定。”陆明聿思来想去还是选择说出来,“北蛮此次进攻的主要原因,恐与其内部暴乱的疫病有关。”
“疫病?”笛无寂没想到还有这层,“能确定吗?”
陆明聿摇头:“我也只是这两日接触到从北境来的商队,有这个说法,为保稳妥,你走之前来我府上一趟,我让段玉给你几个治疫病的方子,以备不时之需。”
“好!若真是如此,这便是我的敲门砖了。”笛无寂甚喜,不由得又多喝了几杯。
正事说完了,陆明聿想到蔺菀瑜与那赵长苏的关系……略略纠结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笛大哥,此次去往北境,是否能为我打探一下那北境王与那蔺家女的事情?我想知道他是否对蔺家女真心。”
“这是为何?”笛无寂不理解了,满脸疑惑。
“对啊,你要做什么?”高桐可不认为陆明聿会无缘无故说起这件事,“那蔺家女不是死在流放路上了吗?打听这个做什么?”
话尽于此,陆明聿便把蔺菀瑜的身份告知了这两位兄弟,最后还郑重道:“蔺菀瑜心性坚韧,我与她朝夕相处……嘿嘿,我心悦她,想娶她为妻。”
要说蔺菀瑜的身份让这二人目瞪口呆,后陆明聿竟然说心悦那蔺家女!
惊上加惊!
这叫什么事情?
“你确定?”
“你可以啊!”
笛无寂和高桐在短暂的惊讶后异口同声。
高桐更是激动地一拳锤在陆明聿肩头:“你小子胆子够肥的啊!把蔺家女藏在身边?”
但笛无寂却不这么想:“莫不是那赵长苏将这蔺家女送来的钱塘?还指定给你为妾?这说不通啊!”
“是了,这说不通,所以想麻烦笛大哥,若有合适的时机,帮我搞清楚里头的关节,小弟我这辈子的幸福就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