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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番外九
    番外九

    因為是先破的水,陳景堯給周主任去電話時,對方特意關照他們在來的途中盡量保持平卧位姿勢。

    向晚躺在後座上,說不緊張是假的。只是也不敢表現出來,畢竟前面開車的陳公子臉色已經很差了。

    他時不時看眼後視鏡,握着方向盤的手骨節緊繃,不停确認她的情況。

    “痛不痛?”

    向晚搖頭,“現在還沒什麽感覺。”

    他車開的穩,但速度并不慢。

    好在這會兒已經過了下班高峰,路上車不算多,陳公子緊着張臉,油門恨不得一踩到底,又怕車速太快她會不舒服。

    為了緩解他的焦慮,向晚笑道:“都說吃火鍋催生,沒想到還真有效呢。”

    “嗯。”

    “就是沒來得及回去洗澡洗頭,一股火鍋味。”

    “嗯。”

    “……我不痛,你穩着點兒,不用搞的比簽上億的合同還要嚴肅。”

    陳景堯見她還在笑,一時語塞。

    他打轉方向,難得失控低聲道:“這他媽老婆孩子都在車上,人命關天,我能不緊張?”

    向晚不說話了,安撫不了。

    車子于夜色中疾馳而來,停穩在醫院門口。

    周主任的團隊接到電話就候着了,洋洋灑灑站了好幾排的人,各個嚴陣以待。

    向晚直接被推進待産室做檢查,就在那道門要關上時,她還朝陳景堯笑了笑,仿佛是叫他心安的。

    陳景堯眼看着她消失在視線裏,喉嚨澀的話都說不上來。

    他後背全濕了,包括手心。

    沒有人知道他這一路開過來有多忐忑慌張,活了三十多年,難得暈頭轉向,才明白原來自己也會有恐懼的時候。

    有人給老爺子報了頭信,向晚剛進産房,他電話就直接過來了。

    陳景堯讓他早點休息,有什麽都等明天再說,這麽多人總不會出岔子。

    老爺子卻是罵罵咧咧的,說是哪裏還睡得着,怎麽也得在家鎮着。

    沒過多久,陳偉森也趕了過來,同行的還有陳景堯的二叔二嬸,以及湊熱鬧的陳嘉敏。

    陳偉森表情嚴肅,瞥了他一眼說:“東西都叫人送來了嗎?”

    陳景堯兩眼一摸黑,拍了拍腿。這才想起來忘了這茬,趕緊轉身打電話。

    陳偉森看着這個一貫雷厲風行,端方自持的兒子,這會兒單手叉着腰,語無倫次的。襯衣下擺也塞的松松垮垮,後背被汗洇濕大片,哪裏還有半分平時矜貴隽肅的模樣。

    他有些無語,只好輕嘆口氣。

    有二嬸周影在就貼心許多,她細致的清點物品,陳嘉敏也湊過來一塊兒掌眼。

    陳嘉敏是頭一回碰小嬰兒的東西,看什麽都覺得新奇,忍不住上手去摸。

    周影拍開她的手斥道:“手上幹淨嗎就碰,都是細菌。”

    “媽,你就不知道輕點,我看看怎麽了?”

    都打紅了。

    “你要沒事就去陪你四哥說說話。”

    陳景堯在産房門口走來走去,一刻都沒停下來過,焦慮兩個大字就差寫在臉上。

    這會兒誰敢去惹他,那不是找死嗎?

    陳嘉敏朝他看過去,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我不去,四哥好可怕。”

    周影卻笑着說:“你四哥是個知道疼人的。”

    向晚的産程并不是特別順利,她羊水早破,宮口開到兩指,身體帶來的疼痛指數已經到達她的極限。

    每每陣痛都疼的發抖。

    周主任給她上了無痛,麻醉勁很快奏效,疼痛得以緩解,她也好睡一會兒保存體力。

    無痛自然有利有弊,免去疼痛的同時,有部分因素會影響産程。

    漫長的分娩焦灼,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外頭等待的準爸爸也越發心焦。

    陳景堯向來不畏神佛,今夜卻難得動了那樣的心思。

    想他這前半生順風順水,是不是也叫所有氣運都花完了?若是這樣,那他寧可把後半生所有的福祉都留給向晚,只求她平安就好。

    陳偉森靠在長椅上,見兒子這樣也是頭疼,“你要麽就坐下來,要不出去抽根煙緩緩,總這樣晃,我都被你整的心慌,血壓都高了。”

    他們這裏的哪個不緊張。

    這也是陳偉森頭個孫子,不論男女他都是備了大禮的,只等向晚順利生産。

    陳景堯沒應聲。

    立夏的天他都沒感覺到一絲熱,反倒後背一陣陣發涼。

    直到淩晨五點多,産房門終于緩緩而開。

    周主任懷裏抱着個小人兒走出來,臉上揚着笑意說:“恭喜,母子平安。”

    陳景堯雙腿輕飄,倒也不急着看孩子,視線越過去往裏看。

    周主任見狀了然,“還在做後續處理,觀察兩個小時左右就能出來。”

    陳景堯點頭,嗓音沉到極致,“能進去嗎?”

    “可以。”

    聽到說可以,他絲毫沒猶豫地擡步就走。

    還是周影笑着接過孩子,衆人都湊上來看。

    陳偉森高興到不行,向來莊肅的一張臉此刻也挂着掩不住的喜悅。他朗聲笑,笑兩聲才想起這是在醫院,又壓低了嗓子說:“這一瞧就是我們陳家的種。”

    周影覺得好笑,“大哥是高興的說不出別的話了吧,這剛生出來呢,哪能瞧的出來。”

    陳偉森嗳了兩聲,“我說是就是。”

    說完他拿出手機,給老爺子報喜去了。

    陳景堯進産房時,向晚累的睡了過去。

    她臉色有些白,額邊還淌着黏膩的汗,連頭發絲都是濕的,像是經歷了一場鏖戰。

    陳景堯的心像被揪了下,一點點抽痛着。

    他握住她的手,放到唇邊親了下,感受到她指尖傳遞來的溫度,那顆瘋狂跳動的心才緩緩落到實處。

    向晚這一覺睡的久,直到出了産房回到VIP病房,她都沒醒。

    陳景堯整夜沒阖眼,頂着烏青守在她身邊。

    周影他們走之前把孩子抱了過來。

    自打陳景堯母親走後,他幾乎是在二房膝下長大,周影很早就将他當半個兒子看待。

    “景堯,自己兒子,你好歹也看一眼吶。”周影笑說。

    陳景堯這才想起孩子來,連忙起身。

    其實是男是女他都無所謂,只不過不是心心念念的女兒,到底還是有些失望。

    這生孩子什麽時候也跟開盲盒似的,這麽緊張刺激。

    他看過去,小小的人兒就在抱被裏,哪哪都嫩。只是五官還皺在一塊兒,說實話,乍眼看挺醜的。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過直白,惹的周影忍不住笑出聲,“剛生下來都這樣,過兩天就漂亮了。”

    更何況就他倆這基因,能醜到哪兒去?

    周影問他,“要抱下嗎?”

    陳景堯一愣,半晌過後小心翼翼從她手裏接過來。照着周影的指導,很別扭,很僵硬地抱在懷裏。

    陳嘉敏碰了碰陳小公子的手,心瞬間融化了,她嘤嘤兩聲,擡眼時也覺得好笑,“好軟好軟,就是四哥你好呆哦。”

    “……”

    月嫂和兩個育嬰嫂都在外頭候着,周影還得出去盯着。

    向晚醒的時候快到十點,她偏過頭就看到陳景堯站在窗邊打電話。

    他一早上接了無數個電話,全是恭喜的。後來實在嫌麻煩,索性把手機丢給助理。那些沒必要的恭維全擋了,關鍵的再接進來。

    陳景堯眼梢輕掀,就看到向晚動了,連忙挂斷電話走過來。

    “醒了?還痛不痛?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他會這麽問,是因為周主任後來才同他講,向晚在開到八指的時候有點體力不支。當時整個團隊已經做好順轉剖的準備,卻沒想到她憋着一口氣,最後關頭還是撐住了。

    光是這樣聽她陳述,都叫陳景堯難以想象。

    都說生孩子是在鬼門關前走一遭,不親身經歷,誰都無法感同身受。

    向晚搖頭,在孩子落地的那一刻她就不痛了。

    她看見陳景堯那雙熬到通紅的眼睛,輕聲問:“你一直守着。”

    衣服也沒換,連胡子都沒刮。稍顯落魄的公子哥,卻依舊清貴倜傥。

    陳景堯失笑,“你都沒醒,我哪敢睡。”

    向晚伸手摸他的側臉和下颌,指尖摩挲着青色胡渣,輕觸而過,“采訪一下陳公子,當爸爸的感覺怎麽樣?”

    陳景堯抓住她的手,低頭親她手背,眼底傳來一陣熱意,啞聲道:“晚晚,辛苦了。”

    向晚笑,“做媽媽哪有不辛苦的。”

    她好像一夜之間又長大了。

    “寶寶呢,你看了嗎?”

    陳景堯點頭,“月嫂抱去喝奶了。”

    要說起他們這位陳小公子,脾氣實在火爆得很,性子也是着急忙慌的。

    光是這麽幾個小時,就吃了好幾頓。一口沒喂上,那哭聲恨不得叫整層樓都能聽到。

    活脫脫一個“混世魔王”,倒是半點沒遺傳到向晚的好性子。

    聽陳景堯這樣說,向晚覺得好笑,她拉拉他的手問,“不是女兒,失望嗎?”

    陳景堯滿臉無奈,“再失望也不好退貨重來呀!”

    向晚咧嘴笑的停不下來。

    陳知魚小朋友的名字是他爸爸親自取的。

    說起這個,陳景堯又跟老爺子杠了好一陣。

    老爺子戴着老花鏡苦思冥想好幾個月的名字,結果都被陳景堯一口給否了。人不幹,又拿族譜來說事,還是被他給擋了回去。

    用他的話說,“那族譜上的字土的,人還以為是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兒。”

    把老爺子氣夠嗆,索性撒手不管了。到現在見着他還覺得心煩。

    對于“知魚”兩個字,向晚也糾結了很久。畢竟“魚”字要正兒八經用在名字裏,多少有些草率。

    但陳景堯是一早就想好了的。

    這兩個字源自《莊子·秋水》裏的那句——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用他的話說,那叫寓意。

    雖說名字早先是給女兒取的,現在也沒法子,只好不情不願地挪給兒子。

    直到這名字上了出生證和戶口,一錘定音,自此咱們陳小公子又多了個小名兒,被大家喚做“小魚兒”。

    向晚自己也還挺喜歡的。

    事實證明“混世魔王”的威力不小,月嫂加兩個育兒嫂輪流哄,有時都哄不好。

    小魚兒只有趴在媽媽身上喝奶的時候,才會乖巧的一動不動,像是能感應到媽媽的味道。

    育兒嫂們笑着說小公子蔫壞,長大了怕也是個費媽頭子。

    向晚只笑,輕輕拍着小朋友的後背。

    不過陳知魚小朋友整天在家作天作地的行徑傳到他爸爸耳朵裏,免不了又被記上一筆。

    這天陳景堯下班回家,剛踏進屋就聽到陳知魚同志震耳欲聾的哭聲。他低頭捏了捏眉心,上樓去看。

    育兒嫂在給他喂奶,他死活不吃,就鬼叫。後來實在餓的沒法子,才勉為其難喝上了。

    向晚頗為頭痛,見他回來,有氣無力地問:“他這脾氣性子到底随了誰?”

    陳景堯伸手捏了捏兒子的腳丫,笑出聲。

    向晚這月子做的還算清閑,有趙姨和阿姨照顧她的飲食,月嫂也有幫忙調理。兩個育兒嫂分工明确,基本沒什麽需要她親自動手的地方。

    就是家裏忽然多了這麽些人,她和陳景堯都有點兒不太習慣。

    陳知魚的滿月沒有大辦,只請了些近親和好友,場子不大,規格卻是很高。

    一個多月過去,小魚兒的顏值呈直線上升。

    他出生時全身都紅紅的,幹淨是幹淨,就是确實不太好看。

    為此向晚也有過疑慮,有一回喂過奶,她低頭看着熟睡的孩子,忍不住問陳景堯:“會不會抱錯了?”

    陳景堯當時的表情有點一言難盡,他說:“從周主任手上抱過來後二嬸就沒離過手,就連洗澡趙姨都跟着去,你想多了。”

    向晚當然知道不可能。

    她只是随口胡扯,他還真一本正經的回答這麽多。

    後來小魚兒逐漸長開,五官跟向晚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神情又活脫脫是陳景堯的翻版,兩人這才互看一眼,露出滿意的笑容。

    周影聽到這些被他們氣笑,“都說了出生時皮膚發紅的孩子很快會白的發光,你們還不信。”

    陳嘉敏聽完湊上來浮誇地喊:“天吶,誰家的孩子長這麽漂亮吶。”

    她說完,陳知魚嘴一撇,立馬哭了起來。

    陳嘉敏頂着老爺子、陳偉森以及陳景堯的三道白眼,默默退到一邊,結束了她今天的表演。

    滿月後方齡來過家裏一趟,又是捎了不少衣服玩具過來,滿滿當當的也不嫌累。

    向晚盤腿坐在沙發上,她恢複的還不錯,氣色也好。體重已經快接近孕前,上圍因為還在哺乳期,看着比之前更加傲人。

    方齡盯着小魚兒看了許久,笑說:“怎麽會這麽可愛啊?”

    向晚:“你要帶他兩天就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了。”

    “可愛”這兩個字,真是和這位大魔王不搭邊的。脾氣臭的要命,尿不濕晚換一會兒都要讓你好看的。

    方齡不以為然,“長這麽漂亮還管脾氣?你不要太凡爾賽哦。”

    向晚擺擺手,随她說去了。

    晚上陳景堯回來,就看到向晚在收拾衣帽間。

    她打包了不少衣服出來,都是不要了的。

    陳景堯瞥一眼問,“去逛街了?”

    向晚搖頭,“哪有時間逛街的,就是斷舍離一下。”

    “你挑出來,讓阿姨整理就好。”

    她整理出不少孕前的衣服,有些還是有點局促了。穿是能穿,但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你覺不覺得我真胖了?”

    陳景堯脫衣服的手一頓,他走過去問:“怎麽這麽問?這不挺好嗎?”

    向晚說:“還是有變化的,對不對?”

    陳景堯笑說,“哪有,我看沒有。”

    “什麽意思?”

    他的手落在她腰間,輕輕往前一拉,唇落在她嘴角邊,嗓音略帶喑啞道:“那我怎麽還和以前一樣,那麽喜歡你?”

    不止喜歡,是迷戀。

    還有一章帶崽一章失算聯動,主角番就結束啦。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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