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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市的秋湛藍明朗,色彩豔麗的楓葉猶如畫布鋪陳,流淌着燦爛的鮮紅火焰。
陳景堯上周去摩納哥出差,一連十天沒回。向晚休假在家,一個人也找不到事做,便躺在床上睡到日曬三竿都不想起來。
陳景堯打視頻過來的時候,她還在睡。迷迷糊糊接起來,也不說話,臉頰陷在深色床單裏,連眼睛都睜不開。
“還在睡?”
摩納哥和京市相差六個小時,這會兒天已大亮,他就站在落地窗邊,身後坐落着地中海風格的建築。他手裏拿着領帶,眼梢居高臨下地瞥過來,邊系邊問。
向晚翻個身拿起手機,靠到床頭,“那我也沒事幹嘛。”
陳景堯冷着臉,對她的撒嬌視若無睹,“吃飯了沒?”
向晚弱弱回:“沒有。”
她說完,就聽到他幾不可察地輕嘆口氣。
陳景堯是個愛清靜的,又極注重隐私,不太習慣用駐家阿姨。就連趙姨擔心他身體,提過幾次要來照顧他的飲食起居,都被他拒了。
趙姨現在也就每天來一回,給他們做做飯。
陳景堯扭下袖扣,沉聲道:“向晚,你要再這樣改明兒我就讓趙姨過來伺候你。”
向晚一聽哪肯,連忙搖頭說:“幹嘛還折騰趙姨呀,就不能讓人家安穩過老年生活啊?”
不讓陳景堯請駐家阿姨,誠然是因為他倆有時候鬧得太過頭。好幾回結束她都拉着他起來換床單,那些濕濡的痕跡,她多看一眼都要臉紅。
而他這時候還能沒皮沒臉地叼根煙,邊抽事後煙邊笑着說:“都你的。”
就是光想都臊得慌。
“你有這個思想覺悟是好事。”他說。
向晚回神,“好嘛,我現在就起來。”
挂了電話,向晚慢吞吞起身洗漱。
廚房裏還煨着粥,和一些可口的小菜,她喝了半碗,沒一會兒又接到陳嘉敏的電話。
半小時後出門,她換了一件深藍色金扣小香風短外套,搭配灰色西裝裙和長靴,随手從衣帽間拎了只包就下樓。
司機問她去哪兒,她低頭确認微信上的定位說:“去郡王府。”
車子停在飯店門口,向晚下車後又坐了一小段路的黃包車,這才被服務員迎進去。
陳嘉敏和沈初棠到的早,兩人就坐在湖邊的亭子裏,見她來連忙招招手。
“四嫂,這邊。”
向晚走過去打了聲招呼,這才終于坐定。一路過來有些曬,她臉頰兩側微紅,像是塗了胭脂。
陳嘉敏喝香槟的手頓了頓,這會兒才有些體會到為什麽向晚能把他四哥迷的五迷三道了。
純素顏是真漂亮啊。
陳嘉敏推一杯香槟給她,說道:“四嫂,四哥說你成天在家睡覺,讓我陪你出來解解悶。”
向晚一愣,心想怪不得陳嘉敏忽然約她來喝下午茶。
她笑笑說:“平時上班起的早,好不容易休息就想多睡會兒。”
陳嘉敏又把桌上的鵝肝凍推到她跟前,“反正今天的開銷都是我四哥買單咯,你怎麽開心怎麽來,要不一會兒咱們去SKP吧?”
沈初棠笑着看向晚一眼,揶揄道:“那今天真是沾了四嫂的光哦。敏敏,你一會兒打電話給經理,讓他們清場吧?”
向晚被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對話嗆到,咳了兩聲。她擺擺手,好不容易喝兩口香槟壓下去。
“兩位大小姐能不拿我打趣嗎?”
陳嘉敏笑道:“多好的機會啊,反正我是不願意錯過的。”
向晚低頭,聽見她真給SKP那邊打了個電話,對方問她大概幾點到,還說會在她到之前安排妥當。
等陳嘉敏打完電話,三人起身去喂池子裏的鯉魚。
沈初棠撒一把魚食下去,問她:“你爺爺前陣子給你安排的相親對象怎麽樣?”
提起這個陳嘉敏精神都恹了一半,“別提了,就是個老幹部,感覺三拳頭也打不出個響屁來。”
向晚被她的話逗笑,偏頭問:“為什麽這麽說?”
“人是個京大數學系教授,年齡和我四哥差不多大,我從小就不愛學習,跟這樣的人哪來共同語言啊?”
沈初棠不以為然,“那就冷着呗。”
陳嘉敏搖頭,“你不懂,但凡我爺爺瞧上的,我們哪有餘地反抗?反過來說,我爺爺瞧不上的也很難有人改變他的想法。”
她無意識的一句話,讓向晚喂魚的手驀然一頓。
庭院裏微風拂過,吹動她鬓間的碎發。湖面波瀾不驚,蕩漾着滿園的翠綠,照映出她那張略帶黯淡的臉。
許是這日子過的太舒心,也叫她暫時忘了,自己與他究竟隔着幾重山。
陳嘉敏還在侃侃而談,一旁的沈初棠意有所感,悄悄拉了拉她袖子。
向晚将魚食都倒了,偏頭笑道:“一靜一動剛好互補,說不定你們還真能擦出點火花來。”
陳嘉敏咽了咽口水,再不敢口無遮攔,讪笑聲說:“四嫂你就別安慰我了……”
向晚坐回去喝口酒,不禁失笑。
她笑自己真是長進了,這種時候還有本事安慰別人。
等她離座去洗手間,陳嘉敏才捂着心髒說:“完了完了,這下是徹底完了。”
沈初棠說:“不至于,他們心裏有數的。”
陳嘉敏推她手,“都怪你提相親那茬,害我沒多想就接了話,四嫂不會生氣吧?生氣了回去會不會又跟我四哥鬧脾氣?”
“看樣子不像生氣,傷心是肯定的。”
陳嘉敏長長地啊了聲,“棠棠,我還是現在打電話取消了吧,我哥可能已經提刀殺回來了。”
沈初棠被她逗笑,卻也是搖搖頭說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日頭轉眼進入十一月,天也跟着冷下來。
向晚下班回西三環,阿姨正好在備菜,她打聲招呼,徑自上樓洗澡。再下樓來,阿姨已經離開。
準備好的晚餐熱騰騰煨在鍋裏,菜量不多,她一個人吃正好。
開冰箱時她看到有盒大閘蟹,可能是阿姨記起她生理期快到了,就沒弄。
螃蟹放不起,向晚想了下,還是取了兩個出來。她轉身清洗幹淨,踮腳去拿蒸鍋。
等螃蟹上鍋,她又走到料理臺邊去切姜末。
切到一半身後陡然傳來沉沉的腳步聲,向晚剛要轉身,就被一道凜然的身影抵到臺面上。
陳景堯裹挾着風塵仆仆的氣息,掌心微涼地掐在她腰上,就這麽壓過來親。
向晚放下刀,偏過頭去,訝然地任他動手動腳。
這個姿勢別扭,但陳景堯不依不饒的,享受着這份從她身後環抱的快感。這是一種能将她整個人都控制在懷裏的姿态,不止是唇,還有脖頸下的細膩起伏。
他一手攏着她的後腦勺,另一只更加過分的尋寶。
一時間整個廚房除了竈臺上的鍋爐聲,還有細密的,令人臉紅心跳的吮吸聲,連綿不斷。
向晚被吻的渾身都軟下來,但脖子實在別的酸痛,伸手推他,“讓我轉過來。”
陳景堯的唇還流連在她脖頸,汲取着她的體香,惡劣地沉聲說:“不。”
她低頭去看睡裙,哪裏還成樣子,高高攏起,他真是方便的很吶。
“陳景堯!你別太過分……”
什麽樣子呀。
她現在一點也不懷疑,他又想和她解鎖新場地。
向晚連忙推他,并且義正嚴辭地告訴他,自己還沒吃飯。聽到這,陳景堯才松了手。
他行李就扔在客廳,是進門就忍不住到廚房偷香的。
向晚看一眼問:“不是說後天才回,怎麽提前了?”
陳景堯脫了外套,從冰箱裏拿瓶水出來,兩口就喝了半瓶,擰上瓶蓋轉身說:“進展順利,就提前回了。”
誠然是因為陳嘉敏前陣子發的那條朋友圈。
就那天她們在四面荷風喝下午茶,三人合了好幾張照。向晚就坐在陳嘉敏旁邊,笑意盈盈,一張幹淨清冷的臉在陽光下顯得柔美嬌俏,自然地拖着腮。
陳嘉敏朋友圈甚廣,不乏也有和陳景堯重疊的,他當時就坐在摩納哥的酒店露臺上抽煙,随手一翻就看到底下不少人留言。
有人追着問中間的美女是誰,洋洋灑灑接了幾十條長龍,最終才在陳嘉敏回的三個字裏消停下來。
陳嘉敏倒也識趣,言簡意赅:[我四嫂]
底下頓時沒人敢再接話,直到有人緩過勁來,回了個:[不愧是四嫂]
這話到底恭維,卻沒叫陳景堯舒心。
眼看向晚愈發游刃有餘的自信起來,在他們這段關系裏亦是毫無保留,也漸漸開始拿到主導權。就是如此,才讓他有種,太過滿足的不安感。
這類感覺少有,讓陳景堯覺得,這關系再不定下來是真不行了。
他上樓洗澡,向晚重新進廚房,動手又加了兩個菜。
等螃蟹出鍋,陳景堯拿起濕巾淨手,慢條斯理給她剝蟹殼。只剔了一個,就不準她再碰。
“螃蟹性寒,你生理期快到了,別貪嘴。”
向晚放下筷子,“陳公子還真是,爹系男友。”
陳景堯揚了揚眉,對她的評價不置可否。
兩人吃完晚飯,向晚收拾廚房,再回客廳他人已經不見。
上樓推門進卧室,就看到陳景堯靠在窗邊的沙發上,阖着眼睡着了。
向晚動作放輕,去洗手間洗臉護膚,一套做完,人還斜在那兒。
她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輕聲道:“別在這裏睡,一會兒該着涼了。”
陳景堯眉心微蹙,伸手把她扯到懷裏,半眯着眼低頭吻她。
吻的又急又深,恨不得把這些天的思念都含在這個吻裏。舌尖抵進深處時就聞到一陣香味,她剛塗了身體乳,眼下滑膩膩的,整個人更是軟的不行。
他攪弄她的唇舌,退開些問她,嗓音沉啞,“想我嗎?”
向晚眼底泛着濕潤的紅,不做聲,雙手卻是勾上他的脖頸。
“怎麽不說話?”他将她睡衣推上去,低下頭。
向晚咬唇,“你想我就想。”
陳景堯輕笑聲,用了點勁含糊道:“這也要跟我計較?”
她不自覺仰頭,忍不住溢出一聲低吟。
“跟陳嘉敏去逛街怎麽沒買東西,不喜歡?”
說起這事兒,陳嘉敏回大院還是挨了批的。
老爺子最忌諱的就是他們做人做事太過高調,現在好了,陳嘉敏竟也學會用着陳四的特權叫人清場了,只為着過度消費。
光這麽一晚上就給多少店鋪完成KPI,都不好細算的。
傳出去像什麽樣子。
向晚的指尖插進他頭發裏,輕柔的音調變了聲,“就是沒什麽想買的,衣帽間裏那些都穿不完……”
“我們晚晚這麽勤儉持家。”
她當真是佩服他。
做着最下.流的事,嘴上還能一本正經。
睡裙的細肩帶被他撕開,堪堪掉在腿邊。
他眸底晦暗一片,持着深沉的欲,頃刻就能将她吞沒。
他虎口掐着她下颌,又湊過去吻她唇。
向晚覺得自己都要沉溺在他懷裏了,她眼淚溢出來,忍不住軟着嗓子在他耳邊喊了聲:“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