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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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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向晚回神,那道身影早已走遠。

    電梯門重新關上,她仍站在廳前,鏡面門倒映着她倉皇的臉。手心沁出一層細密的薄汗,攥緊的手掌濕濡,如同她此刻潮溺的心,七上八下。

    她擡頭笑笑,心想他是該這樣的。

    陳四公子多麽灑脫倨傲一人,又怎麽還會把過去那點風月事記在心裏,怕是早忘了。她印象中的他就應該是那樣的,冷寂如薄霜,淡漠的如他們頭一回見面一樣。

    也好,本該如此。

    不過是中途湊巧上了同一輛車,目的地卻各不相同,最終也不過是各奔東西收場。

    向晚将心裏的澀意壓下,重新按亮上行鍵,離開了演播層。

    這個時間的38樓人多,向晚買了杯咖啡和三明治,在落地窗邊的位置坐下放空。

    不遠處的投射熒幕上實時轉播京臺頻道,眼下正是接檔欄目前的gg時間。九點一到畫面準時推進,在主持人的介紹下,陳景堯那張骨相優越的臉就出現在熒幕上。

    怼臉拍其實挺考驗人的,導播卻切了幾個長鏡頭給他。

    直到這一刻向晚才有膽量擡頭,看他淡漠疏離的神情下,談吐不凡的清絕。他思路清晰,寥寥言語間信息量滿滿,聲音一如既往的沉冷。

    模樣沒太大變化,只是終究兩年過去,比之前更沉穩,也更倨傲了。

    他沒打領帶,襯衣西裝依舊板正,實在打眼。

    向晚喝口冰美式,苦澀的味道在唇齒蔓延開來,她收回目光,還是不敢再看了。

    她身後來了幾個不太相熟的女主持,幾人坐下來,視線也都同樣落在電視畫面上。

    有人八卦問:“這位有三十了吧,還沒結婚?”

    身旁的人說:“人什麽身份,有錢有顏的,結不結婚又有什麽要緊,左右不缺女人。”

    “說的也是。”

    向晚垂眸,把最後一點咖啡喝完,卷起三明治的包裝起身離開。

    她回到化妝間,重新補下妝容,就跟着攝影師外出拍攝二十四節氣的新媒體短片。

    拍到将近十二點返回臺裏,下車時正巧碰到那輛黑色奧迪從停車場開過來,就停在電視臺正門口。

    司機是以前常會接送她的那位,下車後見到她有些許驚訝,“向小姐?”

    向晚朝他笑笑,“您好。”

    話還沒說上兩句,身後就傳來一道熟悉沉穩的腳步聲。

    向晚心尖一顫,似有預感地轉身。

    陳景堯單手插兜,面容冷峻地闊步而來。他目不斜視走到車前,由着司機給他開車門,徑自上車。

    門砰得一聲關上,車窗隐私玻璃隔絕視線,望過去是如幽谷般駭人的清靜和陰冷。

    司機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臨上車前還是和向晚打了聲招呼,“那向小姐,我們就先走了。”

    向晚踟蹰原地,眼看那輛車逐漸開遠。

    攝影老師扛着機器從她身邊走過,随口問道:“認識啊?”

    向晚應聲含糊過去。

    還真是,連眼神都吝啬的給。隔着兩年的時光,那道高牆也變得像是霧裏看花,影子都瞧不真切了。

    陳景堯背靠座椅,伸手扯了扯衣領,降下車窗點根煙。

    他眼皮輕掀,撣下煙灰,一雙陰郁的雙眸透過後視鏡望向司機。

    “聊了什麽。”

    陳景堯忽然開口,叫前面專心開車的司機一愣。

    司機眼觀鼻鼻觀心,見他并未在打電話,那就是同他說話了。

    他跟在陳景堯身邊也不少年頭,做司機的最重要得會看眼色,會猜老板心思。

    所以當他這樣問,司機很快就将今天發生的事理順。

    他擡頭笑道:“就和向小姐打了聲招呼,沒說別的。”

    陳景堯籲口煙,側過頭不再說話,眸底卻是沉郁一片。

    向晚到京臺後的工作尤為忙碌。

    每日的早間新聞,以及新聞直通車,還有一些時事訪談節目,幾乎充盈着她回國後的每一天。

    那些無暇顧及,也理不清頭緒的事暫且都被抛到了一邊。

    不是忘卻,而是已經習慣這種狀态。

    在倫敦的那一年裏,她無數次嘗試過淡忘,可她好像失去了愛人的能力,亦或是除了某個特定的人,她再也無法喜歡上別人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那晚,她穿着從陳景堯衣帽間順來的那件黑色襯衫,躲在公寓窗戶外的露臺上,悄悄點過一支煙。

    煙是她随手在便利店買的女士煙,有股淡淡的薄荷味,抽起來還是略帶苦澀。

    這大抵是她做過最出格的事,不過是想體會一下尼古丁的味道,是不是真有那麽上頭,可以麻痹掉內心那股煩躁的情緒。

    她學着他的樣子,在昏暗的搖椅上去點,去吐。吸進口鼻的那一刻還是免不了被嗆到,當即就皺着眉頭滅了。

    心底那股躁意沒被淡化,反而更加深了。

    後來就再沒碰過,只當那是情緒到達臨界值做的一次無用嘗試。

    失敗就失敗了,一如她的愛情。

    小暑後的某天,向晚下播後意外在臺裏碰到了楊一恒。

    一年前她倉促去倫敦,當時在南城的房子退租還是顧明潇替她辦的。她整理行李的時候落了些東西,後來是楊一恒跟團隊一塊兒到倫敦出差,特意替她捎了過去。

    所以這回見面,兩人少了許久不見的寒暄,彼此都有些意外。

    “向晚?”楊一恒站停,“你回國了?”

    向晚抱着稿件點點頭,“是的,好久不見,你怎麽會在這裏?”

    楊一恒說是有個交流會,就在京臺舉辦,他專門從南城趕過來參加的。

    向晚說:“那還挺巧的。”

    楊一恒:“既然碰上了,一起吃個飯吧?”

    向晚看了眼手表,點頭道:“晚飯吧,我下午有個訪談節目,大概四點下班。上回在倫敦沒來得及請你吃飯,今天我請客。”

    楊一恒說:“好,晚點聯系。”

    晚餐的地點是向晚選的,就在國貿一家法國餐廳。之前她和方齡一道吃過,味道還可以。

    楊一恒看着向晚點餐,她表情從容不迫,時不時問下他有沒有忌口的,牛排要幾分熟。

    她這副模樣和在南城時截然不同,好似這兒才是她的主場,她回到了屬于她的世界,處處都透着游刃有餘的氣場。

    說不出是哪裏變了,又或許是從未變過。

    只是他不曾真正了解過她。

    “你經常來這兒?”

    向晚喝口水搖頭,“沒有,只跟朋友來過一次。”

    楊一恒笑笑,自動将這個朋友歸為一類。

    “我以為你起碼要明年回國,沒想到時間過的這麽快。”

    “倫敦那邊的研究生授課類課程本來也就一年。”向晚說。

    楊一恒點點頭,“聽說你現在是負責早間新聞,要早起吧,還習慣嗎?”

    “我能說不習慣嗎,早起傻一天的。”

    是挺痛苦的。

    她本來就是個愛睡覺的,現在忙裏忙外一整天,睡眠時間壓縮的短,更別提正常社交了。

    不過她在京市朋友本來也不多,喬可希又是個忙的,這一點可以忽略不計。

    楊一恒被她逗笑,“不如再回南臺來?郭臺還總念叨你呢,說你離職是咱們的一大損失。”

    “可別恭維我了。”向晚擺手,“我跟京臺簽了編制約,暫時應該不會再動了。”

    楊一恒打量她,“就決定留在京市了?”

    向晚身子往後靠,輕聲道:“在哪都一樣,沒什麽所謂留不留的。”

    其實這話也只能騙騙外人。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為什麽回來,又為什麽非得留在京市。

    分明是要躲着的,卻又總是期盼着能見上一面。可畢竟京市那麽大,哪兒那麽容易呢。

    原本是這樣想的,直到門口的侍應生将人迎進來,這不就應了那句“冤家路窄”。

    陳景堯姿态閑散,只穿了件白色襯衫,領帶也抽了,就這麽倨傲地走進來。

    他人高腿長,平常四平八穩一人,眼梢都不帶擡的,今兒卻是一眼就望見了坐在窗戶邊上的人。

    餐廳的柔光打在向晚身上,她穿一件吊帶短上衣,底下是條短褲,很清涼的多巴胺穿搭,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膚。

    陳景堯眼皮輕跳下,只覺得這人出國喝了一年的洋墨水,是愈發不成樣子了。

    向晚這會兒腦袋和楊一恒湊在一塊兒,不知道在看什麽。臉上笑的燦爛,眼睛彎彎的,晶亮的笑容煞是好看。

    陳景堯今兒約了人談事,對方已經到了,從包廂裏迎出來,喊了聲:“陳總。”

    或許是對陳姓太過敏感,向晚下意識回頭,在看見陳景堯的那一刻,臉上的笑意不自覺淡了三分。

    陳景堯目光淡漠,仍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眼底沒有情緒的翻湧,襯着餐廳略顯昏暗的燈光,好似比前些天看上去更加沉冷。

    他身後還跟着商晔,商晔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也是一愣。

    “向晚?”

    向晚禮貌起身,朝商晔點點頭,“好久不見。”

    商晔睨了陳景堯一眼,上前兩步說道:“來吃飯的,挺巧啊。”

    向晚順着他的身影,朝陳景堯看。四目相對間,她也沒看透他眼底的情緒,總歸是冷淡和沉郁,又像是漠不關心。

    “嗯,不打擾你們。”她說。

    包廂裏等着的是位看上去和他們年歲相當的女人,從陳景堯進門,她的目光就沒從他身上挪開過。

    有種信誓旦旦的志在必得,全然不加掩飾的染在眼底。叫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包廂門關上的那一刻,向晚看到陳景堯正和她握手。他臉上的表情沒了方才的淡漠,眉眼放松下來,有股桀骜的痞氣。

    向晚放下刀叉,瞬間有些食之無味。

    楊一恒收回視線,看着她說:“不吃了?”

    還吃什麽啊。

    就不該來的。

    向晚沒說什麽,搖了搖頭,擠出一抹笑容替他夾菜,“多吃點兒,這個還挺好吃的。”

    等那扇包廂門再次打開,向晚他們已經走了。

    陳景堯将那位女高管送走,人也更加慵懶的斜靠在座椅上,雙腿微敞,點了支煙。

    商晔從外頭進來,指了指剛才向晚坐的位置說道:“人走了?”

    陳景堯吐口煙,“走就走了跟你有什麽關系?”

    “嗐,我這不就是想敘敘舊麽。怎麽,這你也不準?你現在也不是人什麽正經家屬了,還管這些啊?”

    商晔就是有本事叫他不痛快。

    陳景堯沒做聲,煙卻越抽越兇。

    “要我說這向晚好像比之前更漂亮了啊,他旁邊那個不會是她男朋友吧?倒也是般配……”

    商晔說完,就聽到桌上啪的,什麽東西被打散。清脆的玻璃炸裂聲還有嘩啦啦的水聲,交纏在一起。

    陳景堯手邊上那只透明水杯生生被砸在餐盤上,水流的滿桌都是,直直往下淌。

    他叼着煙,眉目冷倦,輕擡眉梢朝商晔看過去,對面頓時噤聲。

    直到商晔以為陳景堯不會再開口。

    半晌過去,才聽到他喑啞的嗓音,“漂亮有什麽用,就是個沒心肝兒的。”

    明天可能也許休息一天,熬不動了感覺要生病。狀态好就更,狀态不好就21號0點更,就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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