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電視裏在放喬可希參演的那部古偶劇。
她在裏頭演的是女二,服化造很亮眼,就是人設太過小白,說起臺詞來顯得有些聒噪。
陳景堯捏了捏眉心,伸手拿過遙控器将電視關了。
向晚在廚房,背對着客廳。她切些南瓜和彩椒,打算和腌好的雞一塊兒放進去烤。
整間屋子頓時沒了聲音,只有刀落在菜板上的鋒利聲不絕于耳。
陳景堯單手搭在沙發上,雙腿微敞,人懶散地靠在椅背上,借着廚房的暖白燈光看她。
聘婷纖瘦的背影,頭發散在肩胛骨的位置,遮住兩片漂亮舒展的蝴蝶骨。燈光打在她身上,弱化了長相冷豔的攻擊性,顯得柔美純淨。
就是這樣一幅洗手做羹湯的畫面,以至于叫陳景堯在往後的日子裏,在每一個沒有她的深夜裏,還會覺得是透支來的難忘。
向晚手上動作不自覺放輕,直到意識自己被高大的身影籠罩,肌膚帶來的熱度一點點将感官覆蓋,她才發現周遭靜谧的可怕。
他的呼吸聲也更張狂。
陳景堯手搭在料理臺上,将她圈在兩臂之間。他氣息灼熱,語氣也不着調,輕聲問:“在做什麽?”
向晚忍不住縮了下脖子,偏頭道:“烤雞。”
他突然貼近的溫度令人心慌意亂。
因為無數個夜晚的交頸相貼,身體的感知比大腦反應快了不止一丁半點。
她毛孔微張,密絨的長睫斂下異樣。
“你還會做這些。”
向晚推他,“陳公子要是不幫忙就讓讓,別擋着別人幹活。”
陳景堯低笑聲,往旁邊退開兩步,背靠着流理臺看她。
向晚擺好盤,就把雞送進預熱好的烤箱。她躬身設定時間,起身時手臂不小心蹭過陳景堯的大腿。
他渾身肌肉都硬邦邦的,與她的柔軟截然不同,這樣的觸感令她渾身一僵。
她故作鎮定地轉身,問他:“你還沒吃吧?”
陳景堯喉結輕滾,目光瞥過她清瘦的骨腕和飽滿的胸.脯,不露痕跡地別開頭,沉聲道:“還沒。”
向晚思忖着,打開冰箱去取菜。
備菜時她忽然一頓,擡頭說,“你要是吃不慣就出去吃?”
陳景堯抱着手肘,“我算是看出來了,你不折騰我渾身難受。”
向晚舉着刀對準他,“我是怕陳公子吃不慣粗茶淡飯。”
“你要能把這刀挪開,我興許會更習慣些。”
向晚不說話了,深看他一眼,繼續配菜。
窗外下起了雨,雨聲映襯着聖誕樹上紅光綠影,忽明忽暗的小小燈泡,将這個夜晚點綴得平凡又溫馨。
向晚擡眼,被這個念頭驚到,再不敢胡思亂想,低頭專心切菜。
她臉頰兩邊有碎發垂落下來,搭在耳後和肩頭。
陳景堯似乎也感受到一絲別樣的氛圍,他拿起手機,打開攝像頭,給她拍了張照。
攝像頭的咔嚓聲突兀響起,向晚下意識擋住臉,“別拍……”
陳景堯低頭去看,只見畫面裏的姑娘側臉溫柔恬靜,暖光打在她身上,雖然看不清正臉,卻極有畫面感。
向晚想起他的拍照技術,實在不敢茍同地湊過來看,他卻擡了擡手。
“怎麽?”
“給我看。”她說。
“這我手機。”
向晚踮腳去夠,“可你拍的人是我。”
陳景堯揚了揚眉梢,頗有種’那又怎樣’的意思。
奈何男女身高懸殊,她踮高一寸,他便跟着擡起手。
向晚伸手,踮高的腳腕重心不穩,踉跄着跌落,人也不自覺往前沖。
突如其來的重量将陳景堯抵回到料理臺邊,他摟緊她的腰,穩穩地将人抱在懷裏。
向晚猝不及防,下巴磕到他鎖骨,旋即就聽到他愉悅的低笑聲。
“你想看我給你看就是,不興這樣作弊的。”
向晚氣的不行,好賴話都叫他說去了。
得了便宜還賣乖。
她手推在他胸前,用了點力沒推開。
陳景堯低頭,指尖落在墨綠色緞面睡袍上,絲滑的觸感宛如她的肌膚,狡猾的仿佛不使勁就要從指縫間溜走。
再去推,他已經帶她站穩。
向晚後退兩步,轉過身去繼續備菜。她咬着牙,刀板上的聲音也被摩挲的愈發響亮。
陳景堯低聲笑,指尖按着屏幕,沒過一會兒,剛才拍的那張照片就被設置成了屏保。
烤雞的香味散發開來,向晚又炒了兩道菜,四十分鐘後全部端上桌。
陳景堯的司機送來一瓶紅酒,他嘴上叼着煙站在餐桌邊,半斂眸漫不經心在開。瓶蓋砰得一聲,像是無形打開的情緒缺口。
兩個人已經多久沒有心平氣和的好好吃過一頓飯了。
向晚盛了點意大利面給他,又去廚房找來兩個杯子倒酒。
簡單的一頓飯,就着酒,具體什麽味兒她也說不上來,只覺得恍惚。
陳景堯沒怎麽動那只烤雞,多數都在喝酒。
他這會兒人放松下來,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
向晚拿叉子去戳軟爛的南瓜,他說一句她答一句,少了劍拔弩張,反倒心平氣和起來。
飯後她收拾,陳景堯則又坐回到沙發上,應當是在處理工作。
她沒出聲,拉上廚房的移門,默默把碗洗了,把廚房收拾幹淨。
等她回到客廳時,才發現陳景堯窩在沙發上睡着了。
男人肩寬腿長的,在這張略顯逼仄的沙發上躺的并不舒服。半曲着腿,單手撐着額頭,眉頭微蹙。
向晚回卧室拿條薄毯,走到沙發旁,半蹲下,輕輕給他蓋上。
她沒立刻起身,就蹲在一邊,趁着夜色看他的俊臉。
從深邃的眉眼到高挺的鼻梁,再往下的薄唇緊緊抿着,清隽的面容透着三分淩厲,連眉眼都略帶倦色。
她趴在沙發邊看了會兒,沒忍住伸手去撫他蹙着的眉毛。
剛洗過的手沁涼無比,落在他溫熱的臉頰,不禁叫人顫了顫。
陳景堯便是被這樣的動靜鬧醒的,在她手撫上來的時候就清醒過來。
一雙克制的黑眸半睜,入目皆是她迷離的神情。人就這麽半靠在沙發邊緣,像是無聲貼近在他身邊。
向晚猝不及防,直起身就要走,被他給一把攥住。
原本就不堪重負的沙發變得更加擁擠,柔軟的布藝面料深陷下去,且越陷越深。
陳景堯把她抱在懷裏,拉過薄毯一并扯進去,圍了個密不透風。
向晚的臉埋在他胸口,感受到他襯衫下肌膚的熱度,人也跟着顫起來。
窗外的雨噼裏啪啦的下着,打在窗戶上發出簌簌的悶響。
陳景堯的手落在她腰上,眸光從她的眉眼掃到唇瓣。他嗓音透着點啞,問道:“看什麽?”
向晚說:“就是來提醒你,你該走了。”
“外面那麽大的雨,我上哪兒去?”
“讓司機載你去酒店,我這兒只有一張床。”
陳景堯指尖撫過她的唇角,輕聲道:“狠心的女人。”
向晚沒應聲。
她動了動,他的體溫和薄毯令她微微出了點薄汗,很不舒服,“你先放開我……”
“不想。”他回的沒皮沒臉。
向晚有些惱,“那你想做什麽?”
問完她就後悔了,整個人愣怔片刻,不免又覺得自己被他影響到情緒,悄無聲息地給套進去。
陳景堯翻身,将她壓在身下,一只手護住她的後腦勺,沉聲問:“想親你,可以嗎?”
沒有人會像他這樣問的!
連帶着侵略性的問題都能妥帖溫柔地問一句’可以嗎’?
他目光滾燙帶着粘性,好似一眼就能将她看穿。
她閃躲不及,被他掐着下颌,迎面撞進他那雙波瀾不驚的黑眸中。
向晚拒絕的話就在嘴邊,又被萦繞到鼻尖的氣息堵住,不上不下出不來。
陳景堯一動不動,“你不想嗎?”
“我不……”
“那你抖什麽呢?晚晚,你知道嗎,你興奮的時候就會這樣抖,弄重了會,弄輕了也會。”
向晚臉頰緋紅,驚訝于他說的話,又有無力反駁的急切。
“陳景堯,你別這樣……”
兩個人明明喝了同樣的酒,向晚卻覺得他身上的味道更加濃烈鮮明,像是泡在壇裏的陳釀,沉的叫人暈頭轉向。
他的拇指一點點摩挲過她嫣紅的唇瓣,眸光暗而深,“他是不是也想那樣親你?”
向晚睜圓眼,“你在說什麽啊?”
“你那個同事。”
“人家才沒你那麽龌龊。”
陳景堯嗤笑一聲,“你怎麽知道人家是怎麽想的?”
同樣是男人,他怎麽可能看不出楊一恒在想什麽。
恐怕不止想過一次,是日日都在獻殷勤的讨好,想着哪天就能趁虛而入。
做夢去吧。
“我就是知道,你別拿你那套标準衡量別人,若是沒有楊一恒,我或許都挨不過去年除夕……”
向晚說到一半頓住,意識到自己失态了。她沒再說下去,偏過頭不看他。
陳景堯久居高位,慣來是個會抓重點的。
他指尖掐着她脖頸,迫使她轉頭,冷峻的臉劍眉緊蹙,問道:“什麽叫挨不過?”
向晚不想說這些,閉口不談。
陳景堯輕飄飄道:“你不說我也會去查的,別做無用功。”
向晚默了半晌,在他極具壓迫的注視下,只好大致說了下情況。只說自己感冒發燒差點兒住院,其餘的一概囫囵吞過。
陳景堯從她三兩句概括中聽出倔強和界線來,他看着這樣的她,指尖觸過她柔軟的頭發和鼻尖,說道:“心肝兒,你回來吧。你回來,想要什麽我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