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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室門被敲響,過了會兒,趙姨推門而入。

    她端着水杯擡眼,只見陳景堯靠在床頭,向晚則站在床尾。兩人沒說話,卻有種無聲流動的情緒萦繞在他們之間。

    趙姨走過去,将水杯遞給陳景堯,笑道:“剛才死活不肯吃藥,我講話是做不得數了,還得向姑娘來。”

    陳景堯伸手接過,沒說話,低頭将藥片含進嘴裏,就着水吞下去。

    向晚将藥箱重新阖上,抱回衣帽間,放到原位。

    趙姨說下去給陳景堯做點吃的,讓他一會兒下樓來吃。她走之前笑眯眯地朝向晚點點頭,還妥帖地替他們關上了門。

    屋內又恢複安靜,有玻璃杯磕在床頭櫃上的聲音,還有吞咽水聲的咕嚕感。

    向晚斂眸,看他一眼輕聲道:“我下去看看趙姨要不要幫忙。”

    陳景堯撩下眼皮,喑啞的嗓子被熱水潤過,聽上去好了許多。

    他說:“陪我待會兒吧。”

    “你不睡了?”

    “你在這兒,我哪裏還睡得着。”

    說着,陳景堯拍了拍床邊,示意她坐下來說話。

    向晚瞥了眼,沒過去,只仍舊圍繞着床尾的地方,離他遠遠地坐下。

    陳景堯也不惱,無聲笑了笑,就着卧室門前那盞橙黃色的壁燈看她,“趙姨怎麽跟你說的,倒叫你肯跑來。”

    向晚偏頭,咬唇回:“說你病的很嚴重。”

    她原來都懷疑趙姨是不是誇大其詞框她的。

    後來一想人這點歲數了,框她又能得什麽好處。總歸是擔心陳景堯。

    這樣想着,她擡頭去看床上的男人,正巧他也在看她。兩相對視,到最後竟令她生出些無路可逃的窘迫感。

    好像每次都是這樣,無聲的對峙下率先就範的那個人總是她。

    陳景堯眸光流轉,“沒那麽嚴重,睡一覺就好。是趙姨多慮了。”

    他睇着她,唇角微揚又道:“但你能來,我很意外。這是不是說明,你在擔心我。”

    向晚別過頭,不想這點小心思被戳穿,更不願意承認。

    哪怕來時的路上有多忐忑,到了他跟前,也不肯露出分毫的馬腳來。

    但也沒有否認,只是錯開眼不看他。

    滿屋子充斥着屬于他的氣息,像個閉環,将人牢牢捆綁住。

    陳景堯見她不出聲,笑道:“我當你是默認。”

    向晚待不下去,起身說:“我還是去看看趙姨要不要幫忙。”

    說完她沒再管他,轉身走了出去。

    直到離開那間卧室,向晚才覺得呼吸順暢些。她憋着的氣陡然松開,像是從岸邊游回水裏的魚,終于獲得釋放。

    她垂眸,在原地站了會兒,徑直下樓。

    剛到樓下就聞到一股香濃的雞湯味,她走進廚房,果然看到爐子上煨着湯。

    趙姨回頭見她來,笑道:“怎麽下來了?”

    向晚點頭說:“來看看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趙姨笑說哪有讓客人動手的道理。

    “你能來已經是夠麻煩的了,待會兒景堯又該說我了。”

    臺面上放着腌好的牛肉,向晚見狀接過她手中的香油瓶子,倒一些在碗裏頭。

    趙姨看她娴熟的動作,轉過身去看雞湯,一邊同她唠起家常來,“平常也自己做飯呀?”

    向晚點頭,“不忙的時候就自己做,太忙了也只能在外面買點兒,沒那麽講究。”

    “太瘦了,好像比上回見到還瘦了。”

    “還好。工作原因,得控制體重。”

    說着她揭開砂鍋的蓋子,見粥已經熬的很濃稠,煨在鍋裏咕嘟冒泡,便将牛肉一塊塊下進去。

    攪拌兩下,牛肉的香甜頓時散發開來。

    “景堯平時忙起來連吃飯都是應付,工作上也是煙酒不斷,身體能好才怪吶。性子又随意,非說自己死不了不用吃藥。”

    向晚笑笑,沒接話。

    趙姨又起鍋炒了道可口的蔬菜,這才讓向晚去喊陳景堯。

    向晚洗了個手,才上樓去敲門。見裏頭沒動靜,便徑自推門進去。

    卧室裏頭空蕩蕩的,床頭櫃那杯水已經見了底,壁燈已關,只有洗手間的燈光透過門縫傳過來,伴随着淅淅瀝瀝的水聲。

    意識到他在洗澡,向晚就要退出去。誰知洗手間的門就在這時唰一下被拉開。

    陳景堯全身上下只有下半身裹了條浴巾,手裏拿着毛巾擦頭發,邊擦邊往外走。他發梢沒幹,還在滴水。幾滴水直直往下淌,有的直接落在地上,有的淌過脖頸和胸口。

    寬肩窄腰的身材,浴巾也圍的松松垮垮。

    向晚一愣,被眼前的畫面燙了下,臉上一赧。

    陳景堯臉色如常,繼續擦頭發,他目光睇過來,沉聲問:“怎麽?”

    “趙姨讓你下去吃東西。”

    “知道了。”

    他身上散發着剛沐浴過的香味,很獨特的,和他慣用的香氛味道差不多。

    這樣的氛圍異常狎昵,也很怪異危險,向晚忍不住垂眸說:“那我先下去。”

    陳景堯伸手拉住她。

    “原本打算今晚帶你出去吃飯,結果變成你來照顧我。”

    “也不差這一頓飯。”向晚小聲說。

    “你明天就走,再回來又不知道猴年馬月。我不去南城找你,你會主動找我麽?”

    他的手已經沒那麽燙,指尖微涼,應該是已經退燒。

    向晚抿唇,沒做回應。

    陳景堯了然,“我就知道。”

    向晚舔了舔幹澀的唇,不知道該怎麽說,最後只化作一句:“陳景堯,我們不合适,你知道的。”

    他們之間隔的是比千山萬壑還要遠的距離啊。

    陳家瞧不上她。

    向家攀不上他。

    這是向晚開始沉淪時就知道的。

    更遑論還有那兩百萬,就像一道緊箍咒,随時都懸在她頭上,也随時能叫人戳她脊梁骨。那是她與他并不适配的印章,被人為加蓋,也是他們這段無法跨越階層關系的縮影。

    有沒有,都改變不了結果。

    誰不想名正言順。

    可她配和他名正言順嗎?

    向晚無數次問自己的問題,答案都是一樣。

    陳景堯睇着她輕擡眉梢,“我還是那句話,合不合适是我說了算,不是別人。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也從來沒打算放你走,你知道的。”

    向晚搖頭,“你不能這樣不講道理。”

    陳景堯笑,他手撐在她肩膀,嗓音低沉道:“我不講道理?向晚,我要是不講道理,你以為你還能全須全尾的站在這裏和我說話?我要是不講道理,就應該日日夜夜把你鎖在我床上,讓你哪都不能去。”

    又來了。

    向晚覺得好似又回到一年前,她主動提分手的那個夜晚。他這副癫狂自傲的模樣真是一點沒變,叫她束手無策。

    “你敢不敢誠實一點,說你對我一點想法都沒有。如果沒有,那你現在在這裏做什麽?”

    向晚渾身一震。

    她瞳孔微縮,身體下意識往後退,卻被他帶着往前沖。

    “晚晚,你躲什麽呢?”他擒住她下巴,迫使她擡頭看自己。唇貼在她臉頰旁,指尖順着她的脖頸往下滑,定在那處點了點,“這裏有我沒我,你自己最清楚。”

    向晚眼眶一熱,瞬間就模糊了視線。

    他的步步緊逼,就快要讓她招架不住。

    “怎麽不說話,還是不敢說?”陳景堯的唇落到她嘴角邊,想往裏探,又怕把病氣過給她,硬生生地忍住了。

    向晚偏頭要躲,再次被他給擺正。

    她一陣惱,紅着眼說:“我只是來看看你病的怎麽樣,死沒死。”

    陳景堯被她氣笑,低頭咬住她下唇,輕輕扯了扯,輕狂道:“現在見着了,怎麽樣?我要真死了還由得你在這跟我紅眼睛,拉也要拉你陪葬。”

    向晚的臉由白轉紅。

    終究是理智回攏,推開他說:“下去吧,粥要冷了。”

    陳景堯與她交頸相纏,鼻息卧在她脖頸處,散着陣陣熱氣。他沉聲道:“再抱會兒。”

    向晚沒動了。

    她不敢承認的是,她也極其貪戀着這一刻。貪戀着他每一個擁抱,每一個吻,和每一次呼吸的短暫交融。

    可再貪戀,也終究有它結束的時候。

    陳景堯:“明天下午我送你。”

    向晚掙開他,“您能先把衣服穿上再說話嗎?”

    陳景堯失笑,轉身進衣帽間。從裏頭随手拿了件毛衣和褲子套上,也沒避着他,就當她面直接站那換。

    向晚趁着這個時候,轉身出去了。

    等他再下樓,已然是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仿佛剛下那個孤身躺在床上的男人只是幻影,他本該是這樣的。

    趙姨把粥推到他跟前,又去鍋裏盛雞湯。湯水冒着熱氣,香氣撲人。

    陳景堯拉開座椅,徑直坐下,拿起勺子嘗了口粥。

    趙姨走過來,笑道:“向小姐調的味兒,味道怎麽樣?”

    陳景堯手微頓,掀起眼皮看了眼無甚表情的向晚,說道:“是麽,怕她給我下毒。”

    趙姨聽的一愣楞的,反應過來又忍不住說他,“說什麽胡話呢,腦袋燒糊塗了不是。人還能害你,要有這心還三更半夜來瞧你啊。”

    向晚斂眸。

    陳景堯一雙眸子落到她身上,瓷勺輕撞碗底,發出清脆響亮的聲音。

    他的話含在喉嚨口,喉結微滾兩下,悠悠開口道:“誰說不是呢。”

    太卡了,明天會多更。

    說一下更新:每天看到催更的讀者都很不好意思,我手速太慢啦,你們兩三分鐘看完的一章我可能要寫六七個小時。工作也比較忙,實在抱歉。

    若是等不及,就囤幾章再看。他們的故事還在繼續,還沒有要完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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