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上回在鎏金,朋友将那位和向晚有几分相像的女生介绍给林峻豪,一切就慢慢开始脱轨。
林峻豪原本没那个心思,但架不住蒋灵的温柔小意。
她长相不俗,身上难得有几分向晚的影子,可两人性格却是大相径庭。
向晚清冷,性格上难免有些傲气。
她不是圈子里那些懂得审时度势的姑娘,她们围着贴着,全凭男人手指缝里掉的那点儿小恩小惠过活。
今儿高兴了买个稀有皮包包,回头花点功夫京市外环得套房的也不是没有。
向晚瞧不上这些。虽然她知道自己那点风骨值不了几个钱。
大学时决定和他在一块儿也绝非贪图便利。哪怕他向她伸出过援手,这些年向晚也一直陆陆续续在还。
蒋灵的出现于林峻豪而言,像是个低配版的慰藉。
她听话懂事,总是乖巧地坐在自己身边。他喝酒打牌,她一陪就是一晚,不敢有半点怨言。回头还会朝他来一句累吗?
林峻豪享受着她的体贴,在旁人的起哄下,渐渐放任某些人事越界。
那时他还没意识到什么。他觉得自己只不过是和普通男人一样,蒋灵充其量是个能带的出去的女伴而已。
直到某一晚酒后,他醒来时发现睡在自己身边的竟然是蒋灵。
那一刻他浑身僵硬,气血翻涌,后知后觉发现自己闯祸了。
回忆里的细节逐渐印入脑海,他记得自己在关键时候喊了几声晚晚,而后对方那张神似的脸逐渐模糊,最终化为更浓烈的情/欲。
林峻豪悔不当初。
哪怕向晚不识趣,可她从来没想过要和她分开。他喜欢她,甚至想要娶她,就算过程困难重重。
可男人天生是最会权衡利弊的生物。
他们深谙此道,远比女人更功利,也更坏。
林峻豪亦是如此。他一边享受在蒋灵身上得到的满足感,一边又幻想着能和向晚如从前那般紧密。
天底下哪来这样的好事?
有一就有二,蒋灵也绝非是他想的那般无欲无求。
*
向晚死死盯着胡同口,眼底滚烫。
胡同那盏昏黄的路灯浮在眼底,从虚晃的光晕逐渐模糊成片状,直至溃败。
陈景尧跟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眸光毫无波澜。
他看到向晚偏头,眼泪将掉不掉,说不上的烦躁涌上心头。
刚掐灭的烟被掰成两段,躺在小小的一方炉鼎里。这会儿又很想抽,硬生生忍住了。
他问她,“就这么喜欢他?”
向晚抬头,撞上他淡定的眼眸,发现他甚至连表情都没变过。
“你早就知道。”她哑着嗓说。
这句不是疑问句。
诚然这个圈子就这么大,哪来什么秘密。
他稍旁敲侧击一番,就有人会意,将这事儿一字不差背给他听。
而他眼看着她傻乎乎的,非去撞南墙。他也知道,很多事总要她亲眼见着才作数。
他等得起。
陈景尧垂眸,拿勺子一头去戳抖落的烟灰。直到那团烟灰拢聚,他又一次给搅散了。
他没否认,只问:“要下去吗?”
向晚看他,眼眶通红回:“你不就在等我下去吗?”
……
她下楼时,陈景尧没跟。
他就坐在二楼窗边,缓缓点根烟。他慢条斯理吸一口,看起来仿佛置身事外。
其实真谈不上推波助澜。他也不过是比她早些知道罢了。
向晚站在园子门前时,那对男女还亲的难舍难分。
直到林峻豪轻轻推开蒋灵,才意识到不远处站了个人。
当他发现这人是向晚的那一刻,眼底明显慌了。他连忙上前两步,“晚晚,你听我解释。”
这样的场面挺难堪的,他试图去拉向晚的手,被她躲开了。
“你不接我电话,我当你忙,原来是为这。”向晚平静,至始至终没看一旁的蒋灵。
“不,不是。”林峻豪否认,“是她主动,我不想的……”
向晚笑,“不想刚刚怎么不推开。”
林峻豪无话可说。
他试图再去拉向晚,低声下气道:“晚晚,你原谅我一次好吗?”
“我以为我们两年的感情没那么容易散,我当你只是爱玩一些,知道分寸。没想到你真是给我上了一课。”
林峻豪哽咽,他从向晚眼底的清明中看出一丝决绝。
“我答应你以后绝不再犯。”
“晚晚,我说过要带你去见我爸妈的,我对你的心意怎样你是知道的。我,我不过是犯了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我向你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给自己找的理由冠冕堂皇。
向晚摇头,“一次和无数次有区别吗?”
说完她还是忍不住哭了。
她的眼泪落在林峻豪眼里就像是扇了他两巴掌,这会儿才清醒。
“晚晚,你别这样。我们好好说。”
向晚吸了吸鼻子,强忍住更多眼泪轻声说:“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不,我不同意。”
“分手是单方面的,我也不需要你答应。”
向晚后退两步,“你若还在意我们之间这两年的感情,好聚好散吧。”
林峻豪摇头,上前两步还想拉她手。
身后传来吱呀一声,木门被人从里推开。烛火暗淡,门后那道脚步声不轻不重,存在感却极强。
陈景尧抬步迈过门槛,目光凛着些许寒意。他闲庭信步而来,手上拿着的,是向晚那只腋下包。
林峻豪有一瞬的愣怔。
他侧身缓了下,对上陈景尧深沉的眼眸。
他意识到不对劲,也顾不得和陈景尧打招呼,只转头问向晚,“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向晚没回答。她从陈景尧手上拿过包,转身往外走。
林峻豪想追,被陈景尧一个侧身挡住。
他骨节分明的手握住林峻豪的手腕,没怎么用力,对方却是忍不住叫了两声。
林峻豪抬头,猝不及防对上他冷峻的目光。
他错愕,“四哥?”
陈景尧居高临下睇他一眼,“都成年人,体面点。”
林峻豪后知后觉品出点味来。
这地儿她没带向晚来过,也不在她社交圈子范围内,怎么就会那么巧给撞上了。
还有,他们什么时候背着他走这么近了?
冷静下来细想,竟不自觉起了阵冷汗。
“你们背着我做了什么?”
陈景尧轻哂,“她没你想的那么不堪,别以己度人。”
林峻豪哪里还信。
他吼了声,“她是我女朋友!”
“已经不是了。”
陈景尧不动声色睨了眼站他旁边不敢出声的蒋灵,又缓缓挪开视线。
圈子里都在传,林公子这是找了个第二替身带在身边。
以至于更浮浪的话他也听过。有人私下调侃林峻豪在床上会不会把人认错,亦或是会不会喊错名字。
玩笑话无人当真,笑一阵便过了,可陈景尧却觉得,多少有点儿言过其实了。
哪儿像了。
*
向晚一口气跑到胡同口。
这儿离地铁站不远,她缓步走在街头。街边商铺大多已经打烊,整条街行人不多,来去匆匆,无人在意她这点小狼狈。
陈景尧的车就这么跟在她身后。
司机怠速前进,没听他喊停。直到拐到十字路口他才回头问:“陈总,要请向小姐上车吗?”
“不用。”陈景尧闭目道,“跟着她,看她进地铁站就行。”
司机应一声。
但他还是有些不懂,陈景尧既然对向晚有心思,那么费劲做什么,直接把人请上车,完好无损地送回去得了,何必那么迂回。
一点儿不像他的风格。
那是陈景尧知道现在跟上去讨不着好,索性给她时间自己想明白。
他没那点强迫人的爱好,多没意思。
向晚坐地铁到家已经十一点,洗漱完躺床上,身上的酒意才全都散了。
深更半夜的空寂令她更加清醒。半刻钟后她从床上直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大学时和林峻豪在一块儿时他没少送东西给她。名牌包、首饰,或是鞋。还有一些情侣款的衣服。
有些东西价格昂贵,她甚至都没拆封。
现在这些东西尽数被她装进纸箱,阖上盖子的那一刻向晚仿佛也同时在跟这段感情告别。
却没想到连结局都是这般不体面。
校园时的爱情有多纯粹,如今就有多么不堪一击。林峻豪那年信誓旦旦追了她一年,向晚以为他和别人不一样。
他们那个圈子的人,换女人的速度比什么都快,没有谁像他那样雷打不动,两三年都带同一张脸的。
那些局上没人真敢拿她打趣,都是基于林峻豪的态度。
可人都是经不住试探的。
今天能是蒋灵,明天就会是别人。是谁都没区别,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翌日周末不用早起,向晚还是很早就醒了。
昨天酒后吹了风,她一晚上没睡安稳,翻来覆去难受的很。
早上起来一量体温,果然发烧了。
从药箱里拿了颗感冒药吞下,又躺回到床上。一睡就到下午三点。
她后来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打电话来的是她弟弟向阳。
向晚懒得接。但凡是向阳的电话,就准没好事。
手机嗡嗡响了一阵停下,就在她以为就此消停时,没想到又震起来。
向晚接起来,“向阳你有完没完。”
“晚晚,是我。”方秀英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妈,有事吗?”向晚嗓子有点干,说话声音轻。
方秀英直截了当问:“小豪说你又跟他闹脾气了?”
“你们又找他了?”
“这回不是我们找他,是他找的我们。他说你要跟他分手?”
向晚说:“不是要,是已经分手了。”
电话应该开的是免提。
她这话说完,就听见向国忠在一旁骂骂咧咧,骂她脑子进水了,放着这么好的女婿不要,还敢提分手。
“是他出轨。”她补充。
那头愣是安静几秒。
而后是向国忠呔了一声,骂她没用,连个男人都看不住。
方秀英到底有些舍不得女儿,走到阳台上。阳台门一关,向国忠的声音被阻住。
“晚晚啊,妈妈知道这事儿是小豪不对,他也跟妈妈说了,就是一时酒后乱性惹的祸。你说你跟小豪分手了,上哪儿再找条件这么好的……”
“妈,我现在是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了吗?”
林峻豪这步棋走的,更令她看不起了。
他明知道她原生家庭是什么样,也知道这事儿一旦捅到向国忠那,自己哪还有安生日子过。
他是故意给她施压,逼她服软。还让她真咽下这口苍蝇。
当初家里知道她和林峻豪在一起,就是拿他当向阳的长期饭票的。
他们还幻想着某一天,她帮向阳也在京市搞一套房子。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向晚那么反感,但凡牵扯到她家里,就事事要同林峻豪算清楚的原因。
方秀英顿了顿,“你再好好考虑考虑,之前问小豪借的钱又该怎么办?”
“我已经还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也不用你们操心。”
都会还的。
迟早会的。
说完她挂断电话,不想再理会他们的“好言相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