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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最不願做的事
聽到林鳳鳴的話,在場稍微有經驗的人立刻就轉過了彎,秦楓不大懂但也不是多話的人,偏偏段星貝茫然無知,聞言特別緊張地關切道:“啊?林教授今天下午怎麽哭了?誰欺負你了嗎?!”
林鳳鳴:“……”
他問得真誠且單純,林鳳鳴的表情一下子有些僵硬,反駁又不好反駁,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燕雲忍不住笑了一聲,擡手按在林鳳鳴的肩膀上:“別問了,再問你林教授今晚就該把我灌水泥沉湖了。”
段星貝愣了三秒後陡然意識到了什麽,臉頰一下子紅了:“哦、哦……好的好的。”
純潔兩個字大概率和觀衆們不沾邊,段星貝還在懵懂無知提問的時候,直播間已經開始起哄了,等到燕雲這話說完,彈幕沉默了兩秒後驟然爆發出了驚人的數量:
“啊啊啊啊啊今天下午?!今天下午你們倆就回屋了半個小時啊?!”
“該說雲子哥不行還是雲子哥太行,說他行吧就半個小時,說他不行吧,半個小時寧寧都能被欺負得哭出來”
“雲子哥風評被害”
“有沒有一種可能,雲子哥根本沒上真家夥”
“?你不對勁!”
“你小子是在炫耀對吧?!一定是在跟我們炫耀吧啊啊啊”
“舉報了雲子哥,你什麽都沒做錯,全怪我嫉妒你嫉妒得發瘋,我卑鄙又陰暗,我對你老婆求而不得,看見你的笑容我丢盔棄甲了,破防了,我渾身顫抖快要不行了,所以能不能把你老婆讓給我”
“圖窮匕見了是吧,今天的燕國地圖有點長啊”
林鳳鳴瞪了燕雲一眼,随即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那兩打卡牌,手下毫不留情地洗牌,那動靜仿佛洗的不是卡片而是燕雲的腦袋。
最終他洗完後拿着卡片往燕雲面前惡狠狠地一拍,冷冷道:“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燕雲看了他三秒後輕笑道:“和你一樣,真心話。”
林鳳鳴把真心話的卡片推到他面前,燕雲從卡堆中抽出了一張,反過來一看:
“如果你的伴侶執意要在明天和你離婚,今天的你會說什麽?”
就仿佛命運在和他們開玩笑一樣,燕雲的笑容陡然消失,林鳳鳴看到卡片上的問題後也立刻陷入了沉默。
半晌後,燕雲擡眸看着他,一眨不眨道:“我想我大概會和他說,之後的日子裏要注意自己的健康,要按時吃飯,要少熬夜多運動,還有……即使離婚了,我也會永遠愛你。”
林鳳鳴驀然一顫,心髒仿佛被人用手狠狠地握了一把一樣,腦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憶起了離婚前夜。
那一晚他什麽也不願意想,大腦像是自動回避般麻醉了神經,只想攀着身上人的肩膀逃避現實。
可是燕雲總是和他打別,在這種事情上也要和他反着來。
“鳳鳴,從明天開始,你要一個人好好的。”那人撩開他被汗水浸透的鬓發,平生頭一次沒喊他的小名,而是捧着他的側臉喊着他的大名囑咐道,“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記得按時去體檢……胃病如果犯了記得先吃點東西墊墊再吃胃藥,十分鐘不見效再吃止痛的,你之前止痛片吃太多,之後不能再把它當飯吃了……”
沒哪個人會在離婚前打分手炮時停下來事無巨細地囑咐這些,除了燕雲。
林鳳鳴躺在床上死死地抓着身下的床單,不是難耐的,而是難受的。
呼吸也填不滿心頭宛如塌陷般的失落,當時林鳳鳴還不知道他們之後還會糾纏這麽多,至少那一刻他是結結實實地以為兩人馬上就要分道揚镳了。
燕雲說完那些囑咐仿佛用完了一輩子的耐力,他低着頭深吸了一口氣,見林鳳鳴半晌不說話以為他根本不想聽這些,于是他又酸澀又生惱,按着身下人的腰狠狠地咬住了對方的喉結,厮磨間再次忍不住呢喃道:“寧寧……林寧寧……”
心頭被挖開的洞在此刻聽到熟悉的稱呼後終于好受了一些。
林鳳鳴曾經非常不喜歡自己的名字,尤其不喜歡名字中“寧”這個字。
林是林勇輝的姓,安是林安的名,唯一一個本該完完全全屬于他自己的“寧”字卻來源于任敏,來源于一個母親對長子徹徹底底的愛和對幼子從出生開始的詛咒——你要老老實實地在林安身邊待一輩子,守護他一聲的安寧。
林鳳鳴從小到大沒有哪怕一次用這個名字介紹過自己,直到高一。
當時剛開學,為了促進同班人快速破冰,推動同學之間互相認識,班主任和副班主任在開學前一周就把每個人的姓名條貼在了桌角上,之後換座位的時候只需要推着桌子動,桌角上的名字會跟他們很久,能最大效率地推進彼此之間快速熟悉。
學校是出于一片好心,但林鳳鳴到學校後看到姓名條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撕,可惜那張紙黏得實在是太緊了,他只摳掉了半個“安”字便上課了,留下了一個沒摳幹淨的寶蓋頭。
林鳳鳴當時坐在第一排最右邊的角落,身旁又是個高個俊臉大長腿的同桌,老師一進門就要選課代表,那小子積極得跟搶銀行一樣,迫不及待地舉手。
全班人的焦點一下子集中在了這兩個小小的座位上,林鳳鳴只能咬着牙把手從姓名條上撤走。
第一堂課好不容易下了課,林鳳鳴正準備繼續動作,那個新上任的語文課代表兼同桌兼他的日後老公便非常沒有眼色地敲了敲桌子,喊他去辦公室搬書,林鳳鳴拿着尺子頭也不擡繼續撕姓名條:“沒空。”
燕雲也不走,聞言直接湊上來,一看那張姓名條被撕得七零八落,只有林和寧兩個字勉強能看清楚,後面跟着一個被摳到七零八落的寶蓋頭。
“我記得你的名字不是三個字嗎?”他沉吟片刻後突發奇想,“你不會叫林寧寧吧?嫌疊字幼稚才撕的名字?嗯……中考狀元叫這個名字确實有點軟。”
如果說之前的話,林鳳鳴還以為燕雲真是個蠢貨懶得跟他計較,一聽到最後那句“中考狀元”他立刻就回了神。
——這人明知道他是中考狀元難道還能不知道他叫什麽?
林鳳鳴差點把尺子插燕雲腦袋上,兩人的梁子就此結下。
自那天開始,“寧寧”就被迫成了林鳳鳴的小名。
天知道別人的小名最起碼也是從兩三歲叫到大的,而林鳳鳴的小名居然是十五歲才被人起的,只不過一叫就是十三年,而且還是同一個人叫的。
燕雲叫得實在是太順口太自然了,以至于幼時的回憶都被不自覺地掩蓋,林鳳鳴再回憶起過去時,總是忍不住把那些人口中的“寧安”替換成“寧寧”。
但一直到離婚的那天夜裏他才驀然發現,他喜歡的不是這個名字,留戀的也不是那個所謂的只屬于他的字,而僅僅是那個喚他名字的人。
心下顫動,前半輩子從沒在清醒狀态下說過情話的林鳳鳴松開床單,在那個夜晚顫抖着攀在燕雲的肩頭,呼吸都吐露着熱意,像是幹涸在岸邊還要掰開蚌殼向人袒露柔軟的貝類:“我愛你…燕雲……我愛你……”
雖然事後林鳳鳴下了床就忘了自己說過的話,但他當時确實是真心的。
只可惜狼來了的故事聽多了也就沒人再信了。
燕雲聽了這話非但沒有感到慰藉,反而起了一絲怒火。
林鳳鳴不明所以,正如同他不明白燕雲為什麽對離婚答應得這麽快,但每次提到這事時總是一副隐忍的樣子一樣,他也不明白為什麽燕雲聽了這話能惱成這個樣子,不過那晚沒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
浪潮裹挾了他的思想,徹底失去理智的前一秒,林鳳鳴隐約間聽到了燕雲小聲又悲傷的一句話:“林寧寧,你簡直就是個不折不扣騙子……”
頓了片刻後,那人又妥協般補上一句:“但我會……”
你會什麽?
像是在夢中一樣,意識逐漸模糊,後面半句林鳳鳴沒能聽清。
第二天醒來之後,林鳳鳴什麽都忘了,卻唯獨記得那句話,但他一直強迫自己不要去在意。
他要強到下了床再不願提半句床上的事,卻在潛意識中對那句話耿耿于懷。
但時至今日他才驀然意識到,當時燕雲說的其實是:“林寧寧,你是個不折不扣的騙子,但我會永遠愛你。”
林鳳鳴驟然抓緊了手心,觀衆們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隐秘,彈幕卻也為此發瘋:
“啊啊啊啊你小子好會說!!”
“真的嗎?真心話?我怎麽不信,測謊儀呢測謊儀呢,雲子哥今天正常得我害怕”
“可能面上是這麽說的,扭頭就去準備小黑屋去了”
“我倒覺得兩個反了,或許是準備了小黑屋和金窩藏嬌的別墅,最終卻忍着本性放棄了,誰懂,這個更好嗑”
“嗚嗚嗚嗚愛是克制是隐忍是求而不得”
“雲子哥純愛起來齁死人,你會成這樣寧寧怎麽舍得和你離婚啊!!”
“寧願相信地球爆炸,不願相信哥嫂散架”
林鳳鳴移開視線,在火光下垂下了眸子。
他能感覺到燕雲一直在看自己,不知道是火燒的還是被目光燙的,他感覺自己一路從脖子熱到了心頭,被燙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第五個人是穆央,他思索了幾秒後選了沒什麽人選的大冒險,抽出卡片一看,上面寫着:“三十秒內逗笑離你最近的人。”
段星貝原本想湊上來看,眼尖瞟到卡片上寫的字後立刻大步後撤,差點撞到秦楓懷裏。
林鳳鳴和燕雲本就坐的遠,一時間程旭周圍空了三圈,只有一個穆央手足無措地坐在那裏。
程旭見狀挑了挑眉,看着穆央等對方逗他。
穆央回過神後有些不知所措,他自覺是個無趣又枯燥的人,鄭楚寒曾經不止一次說過他無聊又乏味。
無聊指的是在床下,床上對應的則是乏味。
縱使在一起三年,穆央依舊會因為各種原因羞赧而緊張,次次都像是第一次,雖然鄭楚寒早就不是第一次了,但他一開始還是會因為所謂的處子情節而感到高興,但是來了沒幾次後他很快就厭煩了,他曾經不止一次在床上這樣評價過穆央——“你簡直讓人提不起任何興趣”。
那些回憶不受控制地浮上心頭,穆央捏着卡片臉色微微泛白,但是大家又都在等着他說話,他只能深吸了一口氣,看着程旭的眼睛小心翼翼道:“那個……你知道為什麽AI沒辦法替代我們這個行業嗎?”
程旭等着他說笑話,沒想到居然等到了一句提問,故而不由得一愣:“你們行業?會計嗎?”
穆央一頓,他上綜藝以來從未說過自己的職業,沒想到程旭居然能猜出來,回過神後他連忙點了點頭:“嗯嗯,沒錯。”
程旭聞言真的陷入了思考,三秒之後猜測道:“因為AI的誤差無法預測?”
穆央搖了搖頭,程旭又道:“因為AI技術不成熟?”
穆央又搖了搖頭:“不是。”
程旭虛心請教道:“那是因為什麽?”
穆央柔聲道:“因為AI沒辦法坐牢。”
程旭原本還想忍兩秒讓穆央多跟他說幾句話,聞言一頓,意識到穆央的意思後他猝不及防地笑了出來,眸色在火光中格外鮮明。
穆央一下子愣住了,這個笑話他曾經跟鄭楚寒講過兩次,第一次對方沒有絲毫反應,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又講了一遍,這次鄭楚寒倒是有了反應,他頗為不耐煩道:“你能不能別再講你那些不尴不尬的笑話了?!你以為當個會計就很了不起是吧?”
穆央一頓,随即眼神不由得黯淡了下去,自那次之後他再沒有和鄭楚寒講過一次笑話。
但就是這樣一個非但沒能讓鄭楚寒笑出來,反而讓對方生惱的笑話,卻一下子就讓程旭笑得前仰後合,穆央一時間都有些手足無措,忍不住想是不是程旭貼心地在寬慰自己。
但事實證明不是的,因為直播間的觀衆們反應了幾秒後也樂不可支道:
“哈哈哈哈神他媽AI不能坐牢”
“建州女子監獄又稱兩財一貿優秀畢業生就業基地是吧”
“媽耶央央真的又純又可愛,溫溫柔柔的寡夫和寧寧差別好大哈哈哈”
“能做假賬的都是尖子生,能當尖子生的畢業之後一般都在牢裏,所以我建議各大企業直接去牢裏招人,實現産業鏈閉環”
“哈哈哈哈哈捏媽網友妙語連珠”
“穆央看起來安安靜靜的冷不丁開玩笑真的好可愛哈哈哈哈”
“蚌埠住了,財會人才多”
程旭笑得嘴角根本壓不下去,穆央見狀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道:“我還以為沒那麽好笑……”
“很好笑,真的很好笑……”程旭樂了半天才勉強止住,但說話間還是帶着一絲收不回去的笑意,“不過笑話雖然好笑,但讓我笑的不止是笑話。”
穆央愣了一下後才意識到他的意思,回過神後陡然便紅了臉。
林鳳鳴聞言也露出了一點笑意,忍不住看了燕雲一眼,卻發現對方恰好也在看他,不知道是剛看過來,還是自始至終都在盯着他看。
之後程旭好不容易忍下笑意後,選的也是真心話,他抽到的問題是:“是怎樣和前任表白的?”
程旭見狀,臉上尚且沒壓下去的笑容頓時蕩然無存,他沉默了三秒後有些艱澀地開口道:“他曾經在圈內說過自己不戀愛,只結婚。所以我沒有表白,而是直接求的婚。”
觀衆們都沒聽過還有這一段,但是敏銳的人卻發現在場娛樂圈的人都沒表現出太多異樣,尤其是燕雲,連眼都沒眨一下,似乎這是他們圈內公認的事情。
程旭繼續道:“他喜歡阿拉斯的鑽石和琪拉的手表,求婚時我買了九十九顆阿拉斯的鑽石和三款手表,代表我們認識了三年,他欣然答應了,我當時很感動,以為他是真心願意……”
說到這裏程旭抿了抿唇沒再說下去,他的神色間有些說不出的複雜,卻選擇給對方留了最後一絲體面。
穆央聞言不禁露出了關切的神情,直播間的彈幕見狀也一下子多了起來:
“啊???多少顆鑽石?”
“哥,別管什麽軟不軟愛情不愛情的了,能不能教教我怎麽賺錢,在線等,這對我真的很重要,急”
“阮閑不談戀愛只結婚?!這什麽操作啊,主打一個只收禮物不談戀愛是吧”
“等下,難道沒人發現程旭抽的問題是‘和前任表白’嗎?等于說阮閑在他這已經算是前任了?不會吧,他不是一直沒下節目嗎,沒領離婚證就單方面分手嗎?”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們倆上節目前已經領了離婚證”
“卧槽!離婚的那對找到了!”
直播間的觀衆們猛地發現了程旭話中的漏洞,歡呼雀躍他們找到了四對伴侶中離婚的那一對,鏡頭之下,穆央安慰般給程旭遞了杯熱水,裏面甚至還貼心地放了蜂蜜。
第二輪游戲繼續。
這次段星貝和秦楓選擇的都是大冒險,前者抽到的居然是學小豬叫,林鳳鳴聞言忍不住帶着一絲笑意看向了燕雲。
燕雲木着臉全當沒看見,觀衆們卻喜聞樂見地拿他開涮,紛紛表示:
“學小豬叫這樣的機會非常的寶貴啊,星貝真是缺乏靈性,應該把這麽寶貴的機會讓給前輩才對嘛!”
不過段星貝看不到彈幕的話,他只能硬着頭皮學完,在場的人紛紛拿壽星打趣,甚至還鼓起了掌,小孩被羞得差點鑽到秦楓懷裏。
秦楓抽的則是“表演三分鐘最拿手的事”,他盯了那張卡片三秒後,轉頭同節目組的人說了什麽,之後節目組立刻送來了手風琴,在段星貝震驚的目光下,秦楓解開袖口的扣子,低頭演奏了一曲段星貝的出道曲。
輪到林鳳鳴時,前面兩個人選的都是大冒險,他忍不住抿了抿唇,想到之前自己一連兩次抽中倒黴問題的真心話經歷,最終他也開口道:“大冒險。”
燕雲聞言挑了挑眉,反手把那打洗好的大冒險牌推到了林鳳鳴面前。
林鳳鳴沒抽牌,而是直接挑了挑眉道:“你挺積極啊,用不用把幸災樂禍四個字送給你當座右銘?”
燕雲“啧”了一聲兩手一攤:“我可什麽都沒說,別憑空污人清白。”
林鳳鳴冷笑一聲低頭抽了張卡片出來。
待看清上面寫的什麽後他的表情立刻變得微妙起來,林鳳鳴忍不住擡眸看了燕雲一眼,眼底居然也帶着一絲幸災樂禍。
燕雲一頓,立刻湊上前看,只見卡片上寫着:“做一件你伴侶最不願意讓你做的事情。”
燕雲愣了幾秒後表情幾乎是立刻就變了,他驀然擡眸看向林鳳鳴,林鳳鳴卻勾着嘴角扭頭,帶着難得的笑意對工作人員道:“你好,我想要件東西。”
一個小姑娘連忙走了過來,走到一半燕雲便看了過來,但那小姑娘敬業的很,硬是頂着對方如炬般的目光走到了林鳳鳴身旁:“您好。”
林鳳鳴看了燕雲一眼,故意壓低聲音和小姑娘說了句什麽,這下不止燕雲,連觀衆都沒聽見他說了什麽。
小姑娘聞言一愣,露出了一些為難的神色:“抱歉,我沒有……”
“你稍微幫我問一下。”林鳳鳴态度非常好,“如果其他人也沒有那就算了。”
小姑娘連忙點了點頭,轉身小跑出了鏡頭,燕雲一聽這話基本上把林鳳鳴想幹什麽猜了個八九不離十,臉一下子沉了。
觀衆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見燕雲臉黑得跟煤炭一樣,一時間更好奇了:
“什麽什麽!雲子哥最不想讓寧寧幹什麽!”
“怎麽還需要道具的?”
“難不成是剪頭發?寧寧要給雲子哥剃寸頭?”
“大膽點,直接剃禿”
“你們這些人為了撬人家牆角簡直無所不用其極,有沒有想過萬一雲子哥真禿了人老婆還是愛的不行,你們該如何自處”
“我踏馬直接開始掉小珍珠”
篝火底部的木頭被燒得咯吱咯吱作響,段星貝看着他們倆之間暗潮洶湧的氣氛,一時間大氣都不敢出,只敢小心翼翼地拿了根新柴火插進去,一點動靜都沒發出來。
燕雲黑着臉死死地盯着林鳳鳴,偏偏沒等他說什麽,那個特別敬業的小姑娘就拿着東西小跑了過來,說話間還有點喘氣:“抱歉,沒找到打火機。”
林鳳鳴禮貌地接過東西:“沒關系,多謝了。”
衆人定睛一看,才震驚地發現林鳳鳴接過的竟然是一根煙。
那姑娘走的匆忙,應該是問工作組的一位女士借的,那根煙很細,尾部還帶着暗紋,在火光下熠熠生輝。
衆人還沒反應過來,林鳳鳴只瞟了一眼便道:“克瑞斯的薄荷雙爆珠。”
他娴熟的架勢讓段星貝忍不住結結巴巴地震驚道:“林、林教授您還會抽煙?!”
林鳳鳴沒回答會不會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很久之前就不抽了。”
他沒有用“戒”這個字,但衆人的關注點顯然不在這裏。
這下不止是段星貝,連觀衆們都坐不住了,正當彈幕數量陡增時,林鳳鳴夾着它遞到篝火上,燃燒的火焰很快便點燃了香煙。
看着被燒着的煙頭,燕雲在一旁看着黑了臉,林鳳鳴沒有抽而是有些出神。
程旭實在忍不住好奇道:“林教授看起來真的不像會抽煙的人……你是因為什麽學會的?”
“我小時候的戶口在農村,父母為了領村裏每年四百塊的補助,一直沒把我遷出去。”林鳳鳴也不避諱,平淡的态度宛如在敘述別人的故事,“當時劃片上學雖不嚴,但我因為戶口的問題也只能上本地最差的初中。我們同宿舍的人以勤奮學習為恥,同班的人也會霸淩學習好的人。”
在場類似穆央程旭這種家境還算可以的好學生都聽呆了,更不用說秦楓這種天生優渥的人了。
唯獨燕雲和段星貝聞言蹙起眉,前者是被林鳳鳴和他描述的事情氣的,後者則是忍不住回憶起了自己的初中。
“那……”穆央小心翼翼道,“這和抽煙有什麽關系?”
“學校的老師大部分教學水平一般,如果想上好的學校,只能自己晚上用功。”林鳳鳴身為T大最年輕的副教授,随口評價着自己初中的教學質量。
“但舍友會在半夜碰我的凳子,并且在我刷題的時候故意抽煙,把煙灰掉在習題冊上,屋裏烏煙瘴氣的,不止學不了習,也睡不了覺。”林鳳鳴繼續道,“所以半夜等他們都睡了之後,我會關上窗戶點一根煙寫卷子,煙的味道會在屋內彌漫,不透氣的情況下很提神,也能很快叫醒熟睡的人。”
穆央聞言陡然意識到了什麽,下意識睜大了眼睛:“他們半夜被你驚醒,不會做出什麽事來吧?!”
林鳳鳴垂眸:“他們醒來之後奪了煙撕了我的習題冊,要找我麻煩,有幾個人把煙按碎在水杯中讓我喝下去。”
他語氣無比平靜,似乎完全不覺得這些回憶痛苦,只是說到這裏時他頓了一下,如玉般的臉龐在火光中顯得格外清冷,段星貝卻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那後來呢?”
林鳳鳴看着那根煙沒有回話,直到在火舌燒到指尖的前一秒,他才收回了手。
細長的香煙缭繞起淡淡的白霧,萦繞在那張冷如寒雪的眉目前,氤氲出難以言喻的美感。他一口煙未抽,直播間的人卻已經看直了眼。
林鳳鳴垂眸看着煙頭道:“後來那杯水他們自己喝了。”
不顧直播間衆人的瞠目結舌,他想起了什麽般又補充了一句:“是他們自願的。”
黑夜之下,堪稱絢爛的火光旁,如玉般的容顏沒有絲毫表情,細長的香煙被夾在修長白皙的手指間,林鳳鳴說完那句話後依舊沒有抽煙。
觀衆們卻早就忘了煙的事,在直播間震驚成了一團:
“我特麽……正準備罵怎麽劇情和我想的不一樣?!”
“啊啊啊啊我正想義憤填膺,卻忘了這是我們寧寧啊啊啊”
“目瞪口呆了,我還以為會有什麽雲子哥英雄救美的老套劇情,沒想到根本用不到雲子”
“《自願的》你們信嗎?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太爽了,誰懂,太爽了,受過校園暴力的人真的想拜寧寧為師,老婆怎麽做到的!!請教教我QAQ”
“我前天才看到一個女生被舍友霸淩到吞安眠藥的新聞……媽的霸淩者就該把他們幹的事情都自己承受一遍!”
觀衆們直呼過瘾時,林鳳鳴盯着燃着的煙頭卻有些出神,他忍不住想起了一些上初中時經歷的事情。
那段時間中,将近一年的抽煙經歷沒能讓林鳳鳴染上絲毫煙瘾,畢竟他拿起煙就是為了報複,報複完成後自然也不帶絲毫留戀。
有人評價他自制的可怕,但只有林鳳鳴自己知道,他其實是放縱得可怕。
最後那杯水其實是那四個人分着喝掉的,杯子中裝的煙頭早在入水前就熄滅了,它熄滅前燙出的傷痕還留在當時林鳳鳴的手腕上,索性他不是疤痕體質,時至今日看不出任何端倪,只不過那四個人身上留下的就不止是燙傷了。
他們喝完那杯水之後就去廁所吐了,最後連膽汁都差點吐出來,自那次起他們在學校看到林鳳鳴就膽寒。
林鳳鳴不禁想起了自己灰暗的初三,那段時間的天都仿佛是灰色的,陰霾到看不見一絲太陽。
他們宿舍是六人間,除去林鳳鳴之外的五個人中有一個人不曾親手動過他的東西,那人只是在一旁看着,并在其他人準備做一些更過分的事時假腔假調地制止一下,而後便裝作無可奈何的樣子任事情發展。
等到事情結束後,他又會假模假樣地拿着東西去關心林鳳鳴,他拿的東西有時是一瓶飲料,有時是一個面包。
林鳳鳴時常對這人的行為感到匪夷所思,難不成他以為人人都是傻子?打一棍子給點微不足道的甜棗,就能讓人對他感恩戴德?
那人姓宋還是魏林鳳鳴已經記不清了,要麽叫宋澤輝要麽叫魏澤輝。他和林勇輝有一個字重名,所以林鳳鳴對他的名記得格外清楚。
剩下那四個人林鳳鳴連臉都沒記住,這個宋澤輝之所以使他印象深刻,其實不止是因為名字,更重要的是那杯煙灰水其他四個喝了,唯獨他沒喝,這件事讓林鳳鳴耿耿于懷,一直持續到高中。
可能是那所初中的校長家裏祖墳冒了紫煙,整個市最差的中學居然出了中考狀元,校長親自去宿舍堆滿笑容慰問的時候,林鳳鳴那幾個舍友乖巧得像四只鹌鹑,唯獨宋澤輝叼着煙神色狠戾。
上了高中之後,林鳳鳴沒有刻意戒煙,卻也沒再碰一下,自始至終就沒染上的東西自然也稱不上戒。
只不過有一次放學,林鳳鳴急着回家做飯,于是特意抄了條平時不怎麽走的近路。
晚上九點半,那條小巷黑得吓人,林鳳鳴挂着mp3一邊聽新概念三一邊往前走。
突然一只手過來,撐在牆上擋住了他的路。
林鳳鳴驀然站定,淡淡地擡起眸子。
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翻後輕笑道:“不愧是狀元,進了一中的門真的有了上等人的氣質。”
他頓了一下後扭頭和身後那些人笑道:“看看,我們安安從野雞變鳳凰喽。”
林鳳鳴忍不住蹙了蹙眉,他最煩的就是別人用安這個字稱呼他,但是看到宋澤輝身後那幾個臉熟的人後,他還是選擇了另外一個話題:“你們想幹什麽?”
“不想幹什麽。”宋澤輝歪了歪頭,笑起來一如既往的人畜無害,他擡手拍了拍林鳳鳴的側臉,“沒別的意思,好久沒一起抽煙了,今天路過一中,兩年不見,剛好兄弟們也想和你一起抽一根。”
宋澤輝說着接過身後人送過來的煙遞到他面前,挂着意味深長的笑容道:“我們安安不會不給面子吧?”
林鳳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連動都不帶動的。
宋澤輝挑了挑眉:“你在咱們一中應該交了不少新朋友吧?這根煙要是不抽,那就是有了親朋忘了舊友,咱們兄弟沒辦法,只能去和你的新歡打打招呼,一起回憶一下咱們的輝煌歲月……你說好不好?”
林鳳鳴聽出這人是在拿他的那些事情威脅他,其實這點事他并不在乎,他從來不覺得那是什麽難以啓齒的經歷,無非就是年級第一曾經抽過煙還強迫舍友喝過煙灰水。
即使這些事捅到學校去林鳳鳴也自信自己不會因此被退學,至于剩下可能的通告或者處分,只要不影響高考都無關緊要。
但現在的他聽到那句“新朋友”不知為何心下一動,平日滿不在乎的心底卻在此刻泛起了漣漪。
過了良久林鳳鳴擡手接過那根煙,拒絕了宋澤輝動作親昵的點煙動作。
宋澤輝愣了一下後眼神一暗,最終還是忍着火氣把火機遞了過去。
林鳳鳴拿過打火機點燃那支煙,卻夾在手裏沒有抽,任由煙灰熄滅飄散在空中,淡淡的煙霧缭繞而起,将他的面容遮得有些看不清晰。
mp3播完了上一篇課文,耳機中剛好傳來随機的下一篇開頭:“Pumas are large cat-like……”
林鳳鳴走神想起這玩意不知為何總是随機到第一篇,難不成是燕雲根據他自己的水平調的?他以為所有人都跟他一樣蠢嗎?背單詞背一年了還在abandon,學新三學了一年還在學puma。
正當林鳳鳴在心底嘲諷燕雲時,宋澤輝突然冷着臉擡手去拽他的mp3線:“成了上等人就不願意和兄弟們一起抽煙了?既然是上等人,怎麽連跟人說話要摘耳機的禮節都不知道?”
連着mp3的耳機線被人拽得從耳朵中滑落,耳邊響起令人作嘔的嘲弄:“喲,我們的高材生戴的就是這種千把塊的東西啊?我還以為是什麽值錢的貨……”
方才被人拍臉都沒什麽太大反應的林鳳鳴突然毫無征兆地擡手,一巴掌扇在了宋澤輝的臉上,話音戛然而止,清脆的響聲在小巷中回蕩,對方口中的煙應聲而落,他的臉立刻就紅了一片,站在宋澤輝身後的幾個人當場便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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