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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 互换
    燕云不知道站在那里听了多久,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最终他什么都没说,段星贝吓得一溜烟跑进了厨房,把秦枫也搞得一惊,以为他又被谁欺负了。

    沙发上弥漫着恐怖的寂静,林凤鸣低头喝着果茶,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烫得他坐立难安。

    他有些糟心地发现自己和燕云还是有些不合时宜的默契的,比如说现在,他就无比清楚地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好在剩下两对伴侣很快也从楼上下来了,打破这份令人难熬的僵局。

    众人礼让几番后落座,秦枫的手艺不错,郑楚寒和阮闲也没说什么,大家至少表面上很和谐地吃完了这顿晚饭,除了林凤鸣,他一顿饭吃下来坐立难安,食不知味。

    帮着刷完碗筷后他立刻打算回屋洗澡,争取不要和燕云有任何说话的机会。

    然而他忘了一件事——浴室就在卧室内,他甚至没办法逃。

    意识到这一点时花洒已经开始放水了,林凤鸣暗骂一声,低头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洗完了一场战斗澡。

    正当洗完澡的林凤鸣正准备抓紧时间擦完头发去床上装睡,然而他刚关上水裹好浴巾,还没来得及走出浴室就听到房间门发出了“吱呀”一声。

    林凤鸣浑身一僵,手指按在浴室的玻璃门上,另一只手攥着身上的浴巾,罕见地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林凤鸣平生头一次想质问自己为什么洗澡不喜欢开灯。

    屋内一片黑,来人反手关上门,也没有开灯,密码锁落锁的声音配上渐进的脚步声,听得林凤鸣头皮发麻,他当机立断抬脚走出浴室,故作镇定地快步走到镜子前,正准备去拿吹风机,下一秒直接被人拽着手按在镜子上。

    “——!!”

    微凉的触感透过肩头传来,林凤鸣抵在镜子上颤抖着呼吸,睫毛扫在镜面上,白日冷漠的眸子潋滟着说不出的情绪。

    身后贴上熟悉而炙热的身躯,林凤鸣下意识往前躲,却贴的镜子更近了。

    一片黑暗之中,身后人掀开浴巾沿着他的腰线一路往下,林凤鸣忍无可忍战栗道:“燕云……”

    燕云平静的声线中带着一丝难言的危险:“哪个地方睡腻了?”

    林凤鸣浑身一颤,咬着下唇按在镜子上,不回答。

    面前就是冰冷光滑的镜面,林凤鸣半个肩膀被抵在上面,发梢的水顺着锁骨一路流到镜子上,沿着镜面蜿蜒向下,最终没入黑暗。

    因为身体和工作上需要久坐的缘故,他所剩无几的肉都长在了难以启齿的地方,此刻正被人牢牢攥着。

    林凤鸣浑身上下都是烫的,说不好是洗澡时的热气还未消散,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面对身后人的质问,他的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首先浮现的不是回答,而是回忆。

    回忆中的两人似乎换了角色。

    林凤鸣从小在畸形的家庭中长大,他在父母的婚姻中看不到丝毫爱情,扭曲而巨大的压力负担在年幼的孩童身上,以至于林凤鸣越发沉默寡言起来。

    很多人会因此误以为他是个欲.望浅薄的人,其实并不是。

    不对小恩小惠动心之下掩藏的是庞大到足以吞噬一切的欲.望。

    为了考出这片狭窄的城中村,林凤鸣可以熬到凌晨三点再睡觉,哪怕第二天早上六点四十就要到校跑早操。

    为了报考省外,他宁愿挨父亲的无数顿抽打也不愿说出自己的报考密码,更不愿说出自己的考试地点,哪怕那会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狼狈。

    这些他都不在乎,不是因为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而是他的欲望过于庞大,大到所有的损失对他来说都是值得的。

    这一切映射在婚姻中也是一样的。

    所有人都会下意识认为燕云是那个索取无度的人,其实恰恰相反,林凤鸣才是。

    林凤鸣身体不好,他自己却不在乎。交了工程或者完成一学期的课程时,燕云总是会让他早些睡觉,争取把这些天熬的夜都给补回来。

    林凤鸣确实需要休息,但他从来不喜欢一个人睡觉。

    无数个夜晚,他就这么洗完澡靠在镜子上等人给他吹头发,吹完头发他什么也不用说,只需要抬眸直勾勾地看着那人,对方便会立刻放弃一切原则,暗骂一声把他抱起来。

    而与之相反的则是燕云。生长在幸福美满家庭中的他渴望健康的爱情,更渴望不被□□操控的,所谓浪漫又美好的婚姻。

    □□对他来说不过是爱情的调味品,但他的理念注定实现不了。

    面对林凤鸣时那种飞蛾扑火般的占有欲使得他毫无还手之力,生怕一时失控把人给弄疼了。所以结婚的七年中,有百分之八十的时间燕云都是克制的。

    他不愿意两人的情感只浮于□□,更不愿意因此吓到林凤鸣。

    然而一切都在离婚后调转了。

    曾经只有自己能品尝的爱人真的成了众人眼中的高岭之花,昔日克制守己的配偶如今因为渴望变得近乎疯魔。

    整整一个月的分离使得燕云终于意识到了他曾经的想法有多荒谬,爱与欲本就是不可分割的两面。

    这一个月来,他曾经不止一次做过同一个梦。

    梦中昔日的爱人仅着衬衫坐在他怀中,他忍不住拥吻,吐露着白天不忍表达的思念:“……宁宁,我很想你。”

    而对方却只是抬手轻轻抵在他的唇瓣上,带着几不可闻的颤抖道:“放我走吧,燕云。”

    梦中的他听到这话再没办法维持体面,什么克制什么正常的婚姻关系,全被他抛之脑后。

    “不可能。”他轻抚着爱人的脸庞,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我不会再放手,你要乖一点。”

    在梦中,他总是难以克制自己丑陋的欲望,不顾对方的厌恶将其囚禁,最终将两人的关系亲手送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午夜梦回,燕云总是会被梦中林凤鸣厌恶又冷淡的神情折磨出一身冷汗。

    他清楚地知道林凤鸣是个无比独立的人,他有自己的行事风格。他无比忠于自己的欲望,但他更忠于自己的原则。

    他们已经不是伴侣了,至少晚上和现在,他们不能是。

    终于林凤鸣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颤抖开口道:“……你该去洗澡了。”

    他垂眸抬手按住掐在自己大腿上的手,黑暗之中不再言语,就那么喘着气等对方松手。

    那一瞬间,林凤鸣明显感觉到燕云的手指一紧,掐得他心跳骤然乱了几分,但他还是坚决地按在对方手背上,没有丝毫的动摇。

    两人在此刻终于体会到了对方曾经的心情。

    有那么一瞬间燕云甚至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但最终他还是忍无可忍地骂了一句脏话,炸在林凤鸣耳边惹得他心下发紧,身体下意识得软了半边。

    那很像每次他被林凤鸣勾得无可奈何时的状态,一般来说下一秒他便会忍无可忍地掐着腰把人转过来,但这一次的举动却是完全相反。

    燕云猛地松开手,把林凤鸣身上的浴巾全部拽下后转身走进了浴室。

    骤然传来的冷意使得林凤鸣一滞,回过神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处浴室。

    屋内依旧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隐约的月光照射进来。

    黑暗之中,那道熟悉的身影反手把浴巾挂在了门把上,抬手脱了上衣,磨砂的玻璃后面隐约可见肌肉饱满的精壮上身。

    林凤鸣骤然回头,没敢再看。

    水声混杂着水汽逐渐弥漫,浴室内很快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等到燕云洗完澡出来时,那人已经安静地躺在被窝中睡着了——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燕云仅在下身裹了一条浴巾,如果林凤鸣醒着的话,他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他刚刚用过的那条,很可能还会顺便附带一句嘲讽:“你的洁癖真是跟你的脑子一样时有时无。”

    但眼下他说不出来,也可能是不能说。

    燕云走到床边便看见那人枕头上的水痕,不出意料,没有他看着,林凤鸣永远不知道把头发吹干再睡。

    以燕云的习惯,他现在该去吹头发,最好能再发出点动静把这个装睡的人叫醒,治治他睡觉不吹头的毛病。

    但他不敢。

    不敢在黑夜去面对对方清醒的眼睛,他们都不知道如果再这么下去会发生什么。

    微弱的光线下,燕云清楚地看到对方发青的眼底——他没有睡好。

    那像是一根刺牢牢地扎在他的心底。

    他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什么也没做,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看着林凤鸣。

    明明已经离婚了,你该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但你为什么还是没有睡好?是通宵熬夜,还是又失眠了?

    林凤鸣此刻根本没有睡,他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只是和燕云一样,不愿在清醒的状态下面对对方。

    他清楚地感觉到燕云坐在床边,正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

    对方看了很久,久到林凤鸣忍不住攥紧了被子,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更不知道心底隐约的期待又是什么。

    最终,燕云掀开了被子,低头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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