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雁風浔想來應對彭呸呸的腹稿,在看到進來的人是秦招以後,就都不作數了。
而秦招顯然也對于雁風浔在醫療室這件事也很意外:“你不舒服嗎?”
他只能想到這個可能,否則雁風浔幹嘛要大中午的在醫療室裏待着。秦招下意識地忽略了一個問題——剛才他進來的時候,門是鎖着的。
“沒,只是……”
雁風浔要敷衍秦招可太簡單了,但那些話到了嘴邊居然說不出來。
大概是秦招那副“無論你要說什麽反正我先信了”的表情擺在那兒,他忽然覺得耍心眼是件無聊的事。
秦招等着他說話,順道走了進來。他手裏還拎着一個黑黢黢的大箱子,淨高半米,箱子周圍一圈能量場保護,裏面還有三道密碼,一看就是要緊的東西。
雁風浔話鋒一轉,問了句:“這是什麽?看着怪重的,我幫你拿。”
然後迎上去,幫秦招把箱子拿了進來。
“屍體。”秦招說。
下一刻,雁風浔面無表情地把箱子松開,它落到地上,發出沉悶的一聲:“你去殺人了?你還把屍體帶回來了?這是什麽儀式感?”
雁風浔臉上露出又好奇但又抗拒的表情。
他不關心這裏面是誰的屍體,但他覺得秦招這個習慣有點太不好了。大夏天的,屍體悶在箱子裏,多髒啊。
秦招誤會了他的驚訝,只當他是害怕了,過去把箱子挪開,安慰性的摸摸雁風浔的背:“別怕,不是人的屍體。”
“不是人?”雁風浔腦子轉得快,問他,“難道門橋裏的東西?”
秦招點頭:“軍部的探測設備帶了幾臺無人機甲進去,原本只是想觀察門橋裏的地理環境,為我們調查做準備,結果今早探測儀在某個山谷發現了成片的動物死屍,從外觀上很難判定那些動物與我們星系是否相關,所以就帶回了部分做檢測。”
“這種檢測不是應該交給研究所嗎?”
“大部分生物屍體已經運往了軍部研究所,調查局的醫療中心也取了樣。但等他們出結果的時候,我們已經進入門橋了。所以我帶了一點回來,讓彭呸呸看看。”
雁風浔這才想起,他們明天就要進入門橋了。
調查局和軍部不同,這裏雖然也有嚴明的規章制度,但氛圍相對輕松。而且這裏的人主張,在出任務以前,必須要全身心的放松,以平常心應對一切未知,以穩定的精神狀态完成每一次任務。
大家那種在危險來臨以前能笑就笑的工作态度,不知不覺也把雁風浔帶入其中,所以這兩天他完全沒有緊迫感。甚至忘了他明天就要跟着秦招進入那個危險重重的折疊空間。
“所以你哪裏不舒服?”
秦招被雁風浔繞了那麽大個彎子,居然還沒忘記這一茬。他關心地看着雁風浔,似乎想從雁風浔的臉上找出他的病根。
“我頭疼。”雁風浔避開秦招的眼神,他幹脆坐到醫療室的躺椅上,整個人放松地躺下,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昨晚睡太晚了,醒來就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
秦招默了一會兒,沒說什麽,只是兀自拎着箱子,去到彭呸呸的就診間,把箱子放在距離大黑蛋不遠的地方靠着,又走了出來。
雁風浔以為這一茬就這麽過去了,畢竟秦招手頭事情多,未必有那個閑情逸致來管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頭疼。
他松了一口氣,合上眼閉目養神,就這麽一會兒工夫,忽然感覺到一雙手搭在了他的額頭上。
雁風浔條件反射地睜了眼,從他的視線看去,秦招正垂着頭,目光直勾勾盯着他。
“沒發燒,大概就是沒休息好。”秦招不知道頭疼是怎麽個疼法,但他知道調查局經常加班的特警們,經常喊着自己偏頭痛。他把指腹貼在雁風浔的太陽穴,輕輕按壓,說,“這樣好點嗎?”
雁風浔很想說,好,很好,這樣實在太體貼了。
但他真的忍不住脫口而出:“不行,好疼。”
“按錯地方了嗎?”秦招又換個角度給他按:“那這裏呢。”
雁風浔嘶了一聲,哭笑不得:“沒按錯,但你手勁太大了。我這是腦袋,不是石頭。”
“……”秦招一驚,趕緊停了手,“抱歉。”
雁風浔看到縮了手,一把将他的手腕捉住,半眯着眼,有些懶洋洋地用額頭貼着秦招的掌心:“就這麽放會兒,天氣熱,我降降溫。”
秦招的體溫跟随他身體的勢元變化而變化,最高能達到五六十度,勢元在血液中流竄,像滾燙的岩漿。
但在完全沒有調動勢元的情況下,他卻比普通人體溫低個兩三度。
雁風浔覺得他的掌心涼涼的,很舒服。
秦招沒有拒絕,鑒于明天就要執行任務了,雁風浔将會人生首次參與到一種殘酷而危險的長期作戰中。秦招可以遷就他的一些小要求。
他手上沒有再用力,由着雁風浔左右擺弄,貼完額頭還沒夠,又慢慢落向臉頰。
雁風浔總是喜歡這個動作,他淩利的五官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溫順,眼睫耷拉下來,一雙眼睛享受地閉上,好像将自己交托給秦招,甘願在秦招手心裏塵埃落定似的。
但他的親昵總是短暫,就像小孩子買到新的玩具一樣,對新鮮的事物會産生一種忠誠的假象,但抽身也很快。
雁風浔總在發現自己太過享受的時候,突然停下,讓一切上瘾的可能性戛然而止。
這一刻一如之前的每一次,想要抽身了。結果門開了。
雁風浔正保持着在秦招掌心裏蹭蹭的撒嬌姿态,秦招則一派淡然溫柔地看着他。
彭呸呸手裏打包的那碗楊枝甘露突然就摔在了地上。
啪叽一聲,甜甜的糖汁流了一地。
群消息來自:[戀愛還是看別人談有意思]
【我呸】:家人們誰懂啊!!!我CP是真的!!!
【小狗不吐毛】:你CP領證了?
【骨科咋了又沒睡你哥】:等下,這話我怎麽覺得不對,群裏哪對CP不是真的?你說出來我品品。
【嘻嘻嘻】:爆個料,陳厭青昨晚酒吧喝醉了,淩晨四點跑去撬呸呸就診室的鎖,抱着宗恕的蛋哭了一晚。還是我六點來找人修的鎖。
【我呸】:???
【我呸】:我就說捏媽的上午一來辦公室就看見陳厭青在裏面坐着,我還以為他工作這麽積極!
【我呸】:[抓狂.jpg]等等,現在是在我說CP好嗎?!我CP發糖了,小臉貼小手,含情脈脈深情對望,就在剛剛,我親眼所見,簡直天下第一絕世名品!不懂的人有難了!
【骨科咋了又沒睡你哥】:已閱。
【嘻嘻嘻】:如果你是想說秦風CP,那麽我拒絕接受。風情CP才是真的,你再逆我CP我就不跟你好了。
【6月底休年假中-勿擾】:笑死,根本沒人關心呸呸的CP是不是真的。
【誰問你了】:不是不關心而是不想看她發癫,換句話說應該是,嗑秦招相關的都是在南北極找糧吃,小心別把自己凍死。陳厭青和宗恕419後帶球跑的可能性都比秦招和實習生有一腿的可能性更大。
[群主厭。已開啓全群禁言1小時 ]
群被禁言,彭呸呸氣得七竅生煙。CP發了那麽大一顆糖,沒有人和她一起吃,這滋味簡直比磕不到糖還難受。
不過她也來不及難受太久。
接下來的二十個小時,她都和秦招在調查局的實驗室裏研究生物屍體,沒得一分鐘空閑。
在這段期間,調查局有兩件大事。
總局一處在某個星球又發現了新的門橋,但由于發現的時間太晚,門橋遺留了有人進出的跡象。也就是說,如今門橋裏的折疊空間,存在着數量未知的逃犯和偷渡者。他們進去的時間更早,比調查局對折疊空間的了解更多,而且他們當中估計有一大部分都已經知道了獸魄可以提升勢元的事情。
門橋行動的危險激增,包括秦招和雁風浔在內的七支調查小隊,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第二件事就是,涅槃的黑蛋變大了。
這是陳厭青發現的。
上午七點的時候,彭呸呸和秦招還在實驗室裏做最後的複盤。陳厭青就自己進了醫療室,他發現宗恕的狀态恢複到了正常的涅槃進程。
這不僅對陳厭青是好消息,對于先鋒隊以及整個調查局都是好消息。
宗恕的能力在某種程度上和秦招不相上下,如果秦招沒有傷害反應機制,他們倆打起來很難說誰更強一點。調查局正在用人的時候,多一個巅峰A級的戰鬥力自然是好的。
還有兩個小時,調查行動将會正式開啓。
軍部的探測設備整理出的門橋相關資料,已經發放到相關調查人員的郵箱裏,雁風浔也有一份。
他這會兒一邊吃早飯,一邊打開看。
無人機拍攝了不少視頻,哪種生物檢測出了多少勢元能量,資料裏标注得很清楚。記錄在冊的大概有十幾種生物,但探測時間畢竟只有幾天,而且十臺設備進去,最後只出來了兩臺,所以這個資料肯定不完備。其他空缺的地方,就要靠雁風浔他們這次進去後,逐一了解。
雁風浔看了一下,大多數的生物有着和普通動物相似的外形,但它們多少有些變異。比如渾身覆蓋綠色羽毛的大蟒蛇,前後長着兩個腦袋的貓頭鷹,體型大如牛的金色螞蟻。
雁風浔對于其他信息一掃而過,主要集中看了一眼它們對應的獸魄勢元。
資料上顯示,探測到的大多數變異生物的獸魄,只含有1-50的勢元。
這是個相當低級的數字,就是說如果一個B級異能者想要通過吃獸魄,達到A級的水平,他可能得吃幾百顆甚至幾千顆獸魄。
雁風浔回憶那天cain吃獸魄的樣子,血漬呼啦的肉塊往嘴裏一塞。他忍不住露出嫌惡的表情。
那種東西,要吃幾百顆,不如死了算了。
而且cain并沒有吃很多,他當時只吃下一塊,就恢複了滿滿的勢元。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折疊空間裏必然還存在勢元很高的生物,而cain則得到了那些能量更充盈的獸魄。
雁風浔翻來翻去,始終沒有找到勢元超過50的怪物資料,但他在最後一頁的“地理環境勘測”上看到一條注明:
[初步斷定折疊空間位于非本星系的其他獨立星球,生物能量與人類勢元相似,可轉化部分能量用作人體吸收。生物獸魄強弱與地理環境高度相關,疑似呈環狀排布,邊緣區域較弱小,随着環境深入,生物危險系數越高,獸魄越強大。]
簡而言之,折疊空間确實是一個真實存在的地方,不是幻境。
更重要的是最後一句——那些生物獸魄所含有的能量高低,是根據地理位置分布的,
也就是說,越外環的生物越弱,獸魄裏含有的勢元越低。往裏走可能就會出現上百上千勢元的生物,同時,它們的危險性也很高。軍部的設備很多就是在第二環的時候就被毀了。
從門橋進入後,他們相當于就出在折疊空間的最外面一層。怪不得那天雁風浔進去之後,除了cain就沒看見別的人,大概因為偷渡者看不上這些外部的低能生物,他們往裏走了。
雁風浔把所有資料看了一遍,基本就全都記下了,正想着要問一下秦招什麽時候出發,就接到了電話。
“收拾好了嗎?十分鐘後我讓陳厭青來接你。”秦招顯然已經在聖日島門橋等着了,他這兩天根本沒合眼。
雁風浔看了一眼自己整理的行李箱,說:“我帶了一周的東西,夠嗎?”
秦招想說,當然不夠。這次行動是按月計劃的,折疊空間很大,一周的時間,恐怕連最外環都沒走遍。
他怕太嚴肅的語氣吓到雁風浔,就委婉地說:“你把想帶的都帶上,我們有戰備機甲,它能裝戴很多東西。”
戰備機甲是軍部研究所前兩年做的一個新型設備。
它正常狀态下的外形像一個機器人,有頭有身子,四肢靈活。但它同時也是一個可變形的機械裝置,可以變成載物車,裝載行李。還能變成很多別的形态。當然,它的最初用途,是戰鬥機器。
戰備機甲的技術難度不算高,但它功能性極強,實用性也很高,唯一的不足在于造價昂貴,量産不太劃算。
而且休斯咩莫作為機甲軍總軍上将,她認為這個戰備機甲功能太多了。機甲就是為了戰鬥,可變形這一點只會讓它在戰場上更容易被打碎。她只留了一臺自己日常使用,沒有同意投入到機甲軍當中。
所以後來,研究所只造了五臺,放在研究所展覽。
這次門橋行動,雁江一口氣全都提供給調查局了。
他特地強調了,戰備機甲緊着他兒子先選,他兒子選完,剩下的再拿給別人。
雁江并不知道,雁風浔這次要跟着秦招,兩個人進入折疊空間。他只當雁風浔還在總部大樓的辦公室裏吹着空調實習,偶爾出外勤,跟着別人一起抓作奸犯科的異能罪犯。送一臺戰備機甲給雁風浔,純粹就是拿給他玩,順便當個貼身保镖。
他要是知道雁風浔今天要進折疊空間,壓根都不會說把戰備機甲給雁風浔選。雁江能直接帶人沖過來踏平調查局。
事實上,除了先鋒隊,調查局其他人也都不知道這事兒。
秦招這次做了兩手準備,他自己先去打頭陣,等宗恕醒來,就領着陳厭青幾人進來掃尾。調查局其他人都以為,秦招是要一個人進去的。
直到他們看見雁風浔,衣冠楚楚地拖着拉杆箱,從陳厭青的空間隧道裏走了出來。
他站在秦招身邊,玉樹臨風潇灑倜傥,從頭發絲到鞋底都一絲不茍,精心打扮。哪裏像有将要執行危險任務的樣子?
大家都傻了,想問點什麽,可看着秦招那副處變不驚的表情,還幫雁風浔把行李裝到戰備機甲上,大家又閉了嘴。
“他可能有他的道理吧。”
每個人臉上努力擠出一絲信任的微笑。
戰備機甲旁站着一個軍部的技術兵,他不知道雁風浔的身份,只把他當調查局的特警,公事公辦地提醒道:“你的行李超重重,機甲裏已經裝了不少野外生存必備的工具,超載了會行動不便,要拿點出來。”
說完,取了一個箱子放在雁風浔跟前,讓他把拿出來的物品放裏面,他們會幫忙帶回去。
雁風浔撇撇嘴,看向秦招。
秦招在公事上面向來謹慎,不被他的耍賴所迷惑:“你想想有沒有不太需要的東西,盡量減少多餘的重量。我也去把我的東西再拿一點出來,好嗎?”
雁風浔看秦招真的要去取他自己的行李了,就把他拉住:“你能有多少東西?減我的吧。”
秦招攏共就只準備了一小包,裏面恐怕大部分還都是調查要用的設備和資料。雁風浔沒那麽壞心眼,他把自己的行李箱打開了。
然後所有人再次驚呆。
他一點點把自己的物品拿出來,旁邊的人就一次又一次地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洗護用品他帶了四套,每套對應不同的環境。幹燥,潮濕,白天,黑夜。
衣服他帶了十套,為了搭配衣服還帶了十雙鞋。
香水比較少,只有三瓶。但帶了整整二十個充電寶。為他的手機電腦和AI充電。
他甚至帶了個小平衡車,以防自己累得走不動了,可以有個代步工具。
最離譜的是,他還帶了一個枕頭。
枕頭沒什麽重量,但關鍵是它出現在這裏就很格格不入。
雁風浔把那些多餘的東西都撿出去,唯獨枕頭戀戀不舍,他擡頭看着秦招,可憐巴巴眨眨眼。
不是他裝可愛,實在是雁風浔沒在野外打過地鋪,他很确信自己肯定會睡不好,枕頭是他唯一的堅持,否則他百分之百失眠。
秦招看着箱子裏裝的那些東西,越發擔心起來:雁風浔是不是把去折疊空間調查這件事,當做旅游了?
他把張開的嘴慢慢合攏,盡量表現出冷靜的樣子,對雁風浔說:“帶吧,枕頭不重。”
這一幕難免讓人對雁風浔多了幾分計較。
雖然知道他年輕不靠譜,但也不能這麽不靠譜啊。簡直華而不實。
有人在心裏為秦招捏了一把汗,覺得他這次任務繁重。不僅要負責調查折疊空間裏的危險生物,要抓捕偷渡者,要緝拿逃犯。現在可能還多了一個工作——照顧柔弱不能自理且還十分愛漂亮的小實習生。
雁風浔花了幾分鐘重新收拾好行李,戰備機甲裝好了所有東西,這次沒有超載,它輕輕松松變成一個長着方腦袋的載具車。
軍部的技術兵拿着一本厚厚的說明書走向秦招,要教他怎麽操作機甲:“原本是沒有說明書的,研究所考慮到你們調查局從來沒有做過相關制造,可能不懂,所以專門準備了一份。它功能很多,操作性強,唯一的麻煩是,需要通軍部的中心網才能智能操作。折疊空間裏沒有信號,所以只能請你們自己看看說明了。”
秦招看着那本書一樣的說明,蹙起了眉。翻了幾頁,更是頭大,忽然,說明書被旁邊的雁風浔拿了去。
“我知道怎麽操作,不用這個。”他把說明書又還給了技術兵。
那人狐疑地看着他:“連研究所的人都不敢百分百保證知道它所有的使用方法,而且它沒有投入生産,軍部在今天以前沒有對外借出,你怎麽知道它如何操作?”
“哦,因為這戰備機甲是我十七歲那年,在研究所搞出來的。”雁風浔說着令人沖擊震驚的話,但自己卻很淡然,他取下手腕上的AI裝置,随意擺弄了一下,就把它安裝在了戰備機甲上,随即,機甲發出滴的一聲,啓動了,“和我的AI同步過,不需要通信也可以智能化使用。”
周圍的人根本來不及關注機甲的變化,他們的表情比剛才看到雁風浔行李裏拿出面膜和香水還要驚恐。
“你、你做的?!”
雁風浔笑說:“啊,做着玩。誰知道後來研究所覺得功能不錯,就給升級了一下。但最後還是沒量産。”
這還真不是雁風浔吹牛,他因為從小沒有異能,所以當別人家的小孩兒都在玩自己的異能的時候,他就在玩機甲。
他知道,自己這輩子都短了人家一截,因為勢元殘缺永遠被人看不起,像個一出生就死在起跑線的小雜草。所以他從懂事起,就有一種焦慮感,想要給自己找一條路來走。
當雁飛霄成為全軍部矚目的A+勢元超級神童的時候,雁風浔在搞競賽,拿了一堆獎項和獎金回家。可是沒有人在乎,雁江只會說“你健康活着我就放心了”,可雁風浔不想只是健康活着。
當雁飛霄十二歲第一次使用異能,驚豔衆人的時候,雁風浔開始玩起了機甲。他給自己造了一雙機械手臂,一拳砸碎了卧室的牆。雁江前腳帶着雁飛霄享受完所有人的誇贊,回來就看見雁風浔拆家了,氣不打一處來,讓雁風浔寫了八百字檢讨。
十七歲那年,雁風浔早別人一年高考,他确定自己除了作文全部滿分,開始挑選大學和專業。可是他選擇的所有志願都被雁江否定了。他一開始想要學異能相關,比如異能基因遺傳變異,勢元解構,異能作戰指揮,或者異能犯罪學,雁江只覺得危險,通通不讓。雁風浔不是沒有反抗過,但雁江只手遮天,神通廣大,他跑了兩次都被抓回來了。
雁風浔那時候還沒有《異能收錄檔案》,他前路迷茫,最終選擇了機甲專業。至少,在這個異能者當道的時代,機甲還算可以與之抗衡的一種力量。
雁江沒有再阻止他,因為雁風浔選的不是機甲作戰,而是機甲制造。是個不用以身犯險的活兒,所以他利用自己的人脈和勢力,在那個暑假,直接把雁風浔塞進了軍部研究所,讓他跟着那些真正的機甲專家學習,以後畢業就可以在研究所工作。
雁風浔就是那個暑假,做出了戰備機甲。研究所的人都驚呆了,他們誇雁風浔是天才,但這句話總有個前綴:“雖然風浔這孩子沒有異能,但他其他方面絕對是一等一的天才!”
異能,又是異能。無論他付出了多少努力,他們永遠在提醒雁風浔他有一個巨大的殘缺。
雁風浔忽然又覺得沒勁,好像不管做什麽,都是在原地打轉。做什麽都有人為他惋惜,所有的贊譽外面都包裹着同情。他煩了。
于是大學開學,雁風浔做了個大膽的決定,他背着雁江把專業換成了表演,去了藝術學院。他徹底遠離了那些需要他費盡全力去争取卻沒有意義的認可。
不過那一次差點就把雁江氣撅過去了。
回到現在,聽聞戰備機甲是雁風浔做出來的以後,很多人開始掐人中。
剛才小聲抱怨雁風浔“華而不實”的人,這會兒已經在拿手機悄悄拍雁風浔,并且開始跟沒在場的人吹噓說,調查局這次贏麻了,戰備機甲的制造者竟然在這裏實習,軍部的技術兵臉都綠啦!
但對雁風浔而言,他已經沒有受矚目的需要了。他無視了所有人的目光,叫了一聲:“外面兒真曬,走吧。”
“好——”
秦招還以為他在對自己說話,誰知道下一刻,戰備機甲竟然自己動了起來。
同時,它發出了雁風浔那個八千多萬的AI小助理的聲音:“檢測到行李中準備了一支遮陽傘,一支防曬霜。已為您取出。”
咔的一聲,機甲裝置的下面伸出一支機械臂,遞出一把傘和一支防曬霜。
一旁的技術兵嘴長得可以吞雞蛋,其他調查局的人也都是小聲交頭接耳:
“這麽智能?咱們調查局可以擁有嗎?”
“好想要,媽的,好想要!”
“我也有AI,可是它怎麽沒那麽體貼!”
雁風浔把傘拿起來,遞給秦招,又撿起防曬霜,擠在指腹。
秦招雖然全程表現得很淡定,但心裏對雁風浔也有很多好奇的地方。只是他沒有那麽多話,什麽都沒問。接過傘以後給雁風浔撐開,幫他遮住了陽光。
他以為雁風浔就是想讓他打傘的,結果下一刻,雁風浔的手伸了過來,防曬霜抹在了秦招臉上。
秦招呆呆地看着他:“啊?”
“啊什麽。”雁風浔給他臉上擦均勻了,笑說,“給你抹香香。”
然後接過了秦招手裏的傘,攬着秦招的肩,跟大家小幅度擺擺手掌就算道別了,轉身走進門橋。機甲小助理吭哧吭哧跟在後面,居然還放起了音樂,伴随着優雅輕快的鋼琴聲,兩人一機甲一同消失在旋渦的陰影中。
身後一衆沉默不語的同事,總覺得哪裏不對。
這……
是做任務嗎?
怎麽看都是一場熱帶雨林的旅游吧!
是蜜月。(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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